韋尚倫先是試探性的觸碰著她,讓她習慣了他的碰觸後,轉而封住她的唇,輕柔的入侵她嘴裡。
范紫盈輕輕歎了聲,雖然沒有回吻,卻微張了唇瓣,讓他能夠暢行無阻的加深這個吻。
這個男人當真是關心她、也是在乎她的,而在他為她付出這麼多、又為她擔了無數的心後,她已經不想再費心去抵抗兩人之間明顯的吸引力。
「我能假設這是你已經願意接受我的表示嗎?」他在她唇邊沙啞地問道,好不容易才阻止自己不再吻她。
范紫盈張開了眼眸看著他,微微揚起了一抹笑。
「你讓我很難再拒絕你。」
「是嗎?」他的狂喜差點衝破喉嚨。
「有沒有什麼理由或是什麼狀況,會讓你離開我?」
「沒有。」他肯定地說。
「即使我可能沒有你想像中的完美?」
「我從來不認為你應該是完美的人,因為我也不完美。」韋尚倫帶笑的眼深深凝望著她,「我不需要一個完美的范紫盈,只要一個——像你一樣的范紫盈。」
「像我這樣……」她瞧了眼滿身憔悴的自己。「有什麼好?」
「好不好都無所謂,重要的是你能讓我動心,能遇到一個令自己動心的女子並不容易。」
發現他認真的神情,她別開了視線。
「你對我並不瞭解。」
「所以我很努力在修正這個不足點。」他瞄了快滴完的瓶子一眼。「如果我的方法令你覺得唐突,只好請你原諒我的急躁,因為我實在不懂得怎麼樣溫溫吞吞去做一件事。」
紫盈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就聽見門板被敲了兩聲,嚴流瑩推開門走了進來。
「兩位不必介意,我只是來看看藥瓶滴完了沒有。」對兩人親暱的姿態視而不見,她把視線定在拔除針頭與拿下藥瓶的位置上。
「你是嚴醫師?」范紫盈很想掙開韋尚倫的抱摟,不過自知力氣輸他,掙扎也是白費。只是現在這種姿勢讓她不自在極了,尤其在一個陌生人面前。
「我是。」
「謝謝你救了我。」范紫盈誠心誠意地道謝。
「這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嚴流瑩朝她笑了笑,「你最應該謝的其實是尚倫表哥,他才是那個照顧你、又為你擔心的人。」
「呃……他……他是個好人。」范紫盈不知道該怎麼說,她還沒想清楚到底該將韋尚倫定在心裡哪一個位置上。
「這年頭好人不多了,值得好好珍惜。」她一語雙關地說。「如果你想離開,現在隨時都可以走,只要再撐過幾天,你就可以完全脫離毒品的控制。很抱歉我無法減輕你必須受的痛苦。」
紫盈望著她溫柔的面龐。「謝謝你。」
「不必客氣,我只是盡力而已。」嚴流瑩走到門口,忽然又轉回來,語氣有些凝重,「尚倫表哥,你到台灣後有得罪過什麼人嗎?」
「沒有,怎麼了嗎?」
「剛剛浩來了,他說停車場似乎有人在監視你的車,」她發現兩人都變了臉色。「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韋尚倫迅速恢復。「我可以解決的。」
嚴流瑩想了想,掏出自己口袋裡的車鑰匙。
「你們待會兒要走,先開我的車回去吧,在醫院的地下室,然後從醫院的職員專用門離開,我想那些人追不到你們的。」她頓了一下又提醒道:「我知道你可以應付這種情況,不過紫盈的狀況特殊,你得顧及她。」
「我明白了。」韋尚倫收下鑰匙。「謝謝你。」
「小CASE。」她眨了眨眼,收拾好醫療用具離開。
「是他,對嗎?他追來了。」紫盈心慌意亂。「他不會放過我的。」
「就算他肯放過你,我還不肯就這麼算了。」韋尚倫拿過自己的外套披上她的肩,將她包住後打橫抱起來。「他得為害你受這麼多苦付出代價。」
是否真是那個叫灰狼的人派了手下來,他不知道;不過流瑩說得對,他現在的確不適合冒險,紫盈的安全必須放在第一位。
「你打算跟他硬碰硬?!」
「再說吧!」他抱著她走出診療室,轉向職員專用電梯。「現在我沒空理他,等我有空的時候,他就完了。」
他在休假不是嗎?等他不休假的時候,也許該為台灣的治安貢獻一點小小的力量,就當是——給祖國的回報吧!
☆☆☆
撐過了最難的時刻,接下來的一星期,范紫盈毒癮發作的次數愈來愈少,她的睡眠量漸漸增加,食慾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儘管如此,韋尚倫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上次的突發狀況已經嚇到他了,所以他又請了流瑩來看一次她的狀況,直到流瑩保證她體內再沒有積留毒素,他這才真正放了心。
知道紫盈確實擺脫毒品的控制後,韋尚倫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帶她到外頭的餐廳好好享受一頓美味的晚餐。
「為什麼一定要到外面吃晚餐?」直到站在餐廳門口,她還是一臉疑惑。其實他的手藝夠好了,他們不一定要到外面來吃吧?
「慶祝啊!」他理所當然地回答。「在家裡我能變化的菜色有限,可是到外面來,你可以吃得好一點;偶爾讓我休息一下不為過吧?」摟著紫盈往飯店裡頭走,他將車子交給泊車的服務生。
「可是……沒必要到這麼高級的飯店來吧?」外表看起來高級的地方東西不一定好吃,而且最重要的是費用一定不便宜。
「放心,我不會讓你留在這裡洗碗抵餐費的。」韋尚倫打趣道。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她手肘拉了他腰側一下。
「那你在擔心什麼?」隨著服務生來到預定的靠窗位置,確定這個位置視野不錯後,兩人一同坐了下來。
她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覺得浪費。」
「偶爾一次不要緊吧?」他點了兩份餐,將自MENU交還給侍者帶走。「再說,這是為了慶祝你恢復健康,奢侈一下無所謂的。」
「對你來說是小事,對我可不是。」她咕噥道。
「放心,」韋尚倫在桌面上握住她的手。「我的收入足夠維持這種開銷,你不必替我省,只要好好享受這一餐,不然豈不枉費我的安排?」
她不以為然的瞟了他一眼,因為侍者送來餐前開胃小菜而停了口。反正來都來了,說再多也不能就這麼走人吧?
伴著輕柔的鋼琴聲,在視野佳、燈光美、氣氛又好的餐廳裡用餐,的確不適合繼續鬥嘴。他們安靜的享受主食,偶爾以眼神代替嘴巴來交談。
一下子他瞟了眼她的餐盤,對她的食量表示不滿;一下子她瞪著他的用餐方式,覺得他完美得簡直像在作秀,一點都不像在吃飯。
直到侍者將剩餘的菜餚收走,上了副餐的飲料,她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是做什麼的?」
「我呀——」韋尚倫頓了下,思索著該用哪一種說法才不會嚇到她。
「這個問題很難嗎?」怎麼他想那麼久,還一副為難的模樣?
「我在想,用哪種說法你比較能接受。」他又頓了下。「你知道『國際緝毒』組織嗎?」
「聽過。」紫盈神情一凝。「你是國際刑警?」
「也是、也不是。我不屬於政府單位所聘的正式人員,接什麼任務由我自己決式,按任務計酬。」
「那不是很危險?」
「如果你常常跟危險攪在一起,再危險你都覺得像家常便飯。」他喝了口咖啡,接著說道:「你會擔心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嗎?」
「擔心什麼?」她不解的反問。
「我很可能得罪過不少恐怖組織,敵人也不少,跟我在一起也會沾上危險。」他提醒著。
「你都不怕受我拖累惹上麻煩,還救了我,我又有什麼該怕的?」她滿眼不以為然,他想嚇她嗎?
「那不同。我有應付危險的能力,而你沒有。」
「如果我怕,你會從現在開始與我畫清界限嗎?」
「不會。
「那不就得了?」她聳了聳肩。「我想,如果我出什麼意外,你大概會替我報仇吧!」
「我不會讓你出任何意外。」韋尚倫眉頭一蹙。
她忽然凝視著他,「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在這世上她已經沒有親人了,知道他關心她、在乎她,那也就夠了。人都是要死的,為一個在意自己的人而死,至少她不會覺得遺憾。
在紫盈的凝視下,韋尚倫心跳突然亂了。真正愛上一個人,他才發現她的一舉一動都能影響他。
「我不會讓你出任何意外的,我會讓你活得平平安安,與我相守到老。」他沙啞地保證道。
他現在最想做的事,不是與她坐在這裡談話,而是將她摟入懷裡,好好的吻她。真是該死的公共場合!
在他赤裸的眼神注視下,紫盈連忙躲開他的視線,才想著怎麼開口緩和兩人之間的氣氛,身體卻突然變得僵硬。
「怎麼了?」她一不對勁,他就發覺了。
「真巧,」韋尚倫才問完,那個令紫盈渾身僵硬的人已經大剌剌的走到他們旁邊。「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紫盈微紅的臉瞬間褪成蒼白,韋尚倫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
「我好不容易有出來吃晚餐的心情,結果卻碰到你,不知道是今天日子不好,還是我的運氣太背?」韋尚倫懶洋洋地歎道。
但是人家根本不理他。
「你要現在乖乖跟我走,還是待會兒離開餐廳的時候,我派人『請』你回去?」灰狼只看著范紫盈。
「她不會跟你去任何地方。」韋尚倫再度開口,對他語氣裡的威脅聽而不聞。「她只會跟我回我們的家。」
灰狼仍是不理會韋尚倫語氣中的挑釁,只盯著她臉上的反應,「你當真以為憑他一個人就能保護得了你嗎?」
范紫盈看著韋尚倫,在他始終帶笑的無聲鼓勵下,她緩緩抬起眼,不再退縮的直視著灰狼——那並不容易,雖然她誓言會報復,但是面對一個曾經造成她深度恐懼的人,她還是會害怕。
「我相信他,而且我絕對不會受你擺佈。」她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道,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畏怯。
灰狼注視著她,簡直不敢相信,十幾天前還因為他的存在而顫抖的女人,現在居然能這麼冷靜的面對他,甚至反抗他?!
他的視線移轉至他始終忽略的男子身上。是因為他的緣故嗎?
韋尚倫甚至連站起來都沒有,將下巴略微抬高,迎上他的視線。
「如果你沒其他話好說,麻煩請你離開,別打擾了我們晚餐後賞夜景的興致。」
「她是我的女人。」灰狼宣告似地迸出一句。
「對紫盈一廂情願的人太多了,對她著迷不是你的錯。不過,紫盈是個有主見的女人,她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男人,你再笨也該聽得懂『拒絕』吧?」韋尚倫依然一臉笑意。
「你知道就憑這幾句話,惹上的是什麼麻煩嗎?」
「麻煩我可惹得多了,也不在乎多一個。倒是這位灰狼兄得要小心了,夜路走多了難免會碰到鬼,可不要以為自己真的天下無敵才好。」
灰狼瞪著他,兩人以眼神較勁。
「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定會討回。」灰狼撂下話。
「可惜有些東西不屬於你,你可不要硬搶才好,搶劫是有罪的。」韋尚倫好心的提醒道。
灰狼冷笑,「那就試試吧!」他一轉身,與朋友到另一個角落用餐。
加入這麼一段插曲,范紫盈眼神裡的放鬆沒了,望著窗外的神情充滿擔憂。韋尚倫注意到了。
「我們回去吧,有人破壞了我們的心情,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了。」他起身扶起她。
「嗯。」紫盈點點頭,跟著他去付帳,然後相偕走出飯店。
灰狼一見他們離開,立刻對手下丟了個眼神,並且低語幾句,那名手下立刻會意的跟了上去。
☆☆☆
將車子開上市區道路,韋尚倫抬頭看了眼右上方的後視鏡。
「看來,他對你勢在必得。」敢在公開的場合出現,灰狼這個典型的黑幫老大還真是自信得過分。
「他不放棄,你跟我在一起會有危險的。」紫盈說道,眼神渙散的望向窗外不斷飛掠而過的霓虹燈。
「這個我早就知道了。」他穩健的操拄著方向盤,轉了個彎朝市郊公路開去,一邊注意著後視鏡裡的狀況。「我只擔心他不出現,現在他自己來找我也省得我還得浪費精神去找他。」以逸待勞省事多了。
紫盈轉回眼看著他注視前方路況的側臉。
他總是這麼自信滿滿的模樣,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在知道他的身份後,她更不知道該對他的自信感到安慰,還是擔心?
「安全帶繫好。」他突然說道,車速開始加快。
「怎麼了?」她警覺地問。
「他派人來了。」韋尚倫熟練的在車道上滑行,超車技術簡直是無可挑剔的完美。
紫盈極力穩住顫抖的手,扣上安全帶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打算怎麼辦?」
「能甩開他們是最好,但如果不能,要正面對上也無所謂。」愈到流量少的道路,愈能令他看清楚狀況。
「他們有多少人?」她專注的看著前面道路。
「還看不出來,不過至少有兩輛車。」他瞄了眼後面跟得愈來愈緊的車。「你怕不怕槍?」
「不怕。」她回道。
「那好。」他一手伸向座椅下方,拿出一把輕巧的手槍交給她。「如果得動手,你就拿著防身。」他示範了怎麼扣扳機。
「那你呢?」紫盈接過,輕巧的手槍拿在手裡像是個玩具。
「憑他們要打贏我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們也有槍呢?」
「我會讓他們沒機會開槍。」他看了她一眼。「再說,我想你不會讓他們有機會開槍偷襲我。」
「可是……萬一我來不及呢?」她根本沒有真正開過槍!
「別緊張。」韋尚倫握住她的手,渾身散發出堅定的氣息,讓她彷徨的心感染到一絲安定的力量。「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
「可是——
「不要擔心,有我在。」他沉穩地安撫。「記得你剛剛在餐廳裡說過的話,你相信我,而我不會讓你出事,你不必再怕他。」
紫盈深吸了口氣,朝他露出了個虛弱而信任的笑容,「我知道了。」
「很好。」韋尚倫慢慢踩下煞車,將車停在寬廣的路肩。他前面的車停下來,後面的車也停下來。
「尚倫。」她這才發現他們已被包圍。
「待在車裡,如果有人接近你,不要遲疑,就朝他開槍。」他交代道,然後開門下車。
以車子前後包圍住他們的人也下了車。
「交出范紫盈,你可以有命離開這裡。」說話的人戴著墨鏡,應該就是這群人的頭頭了。
韋尚倫掏掏耳朵。「如果你們現在馬上離開,可以不必受皮肉之痛。」他靠著車門,一一望了他們一眼。
「她是我們老大的女人,惹到我們老大的人從來沒有好下場。」以奉命來劫人的土匪來說,這個人話多得過分。
「順便告訴你老大,叫他不要那麼喜歡作夢,紫盈不是他的女人,他該去看精神科醫生了,我個人認為他有『妄想症』。」
「范小姐『已經』是我們老大的人了,你還要嗎?」那個戴墨鏡的人強調。
「是嗎?」韋尚倫原本輕鬆的表情一僵,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一個有毒癮的人通常無法抗拒那個擁有毒品的人對他所做的要求。你應該知道范小姐的毒癮有多重,要不是我們老大一直供應她毒品,她能活到現在?」他笑得陰狠,「當然,我們老大從來不會要范小姐的錢,他只需要她的『陪伴』。」
「是嗎?」韋尚倫暗地裡咬牙,手指的關節「喀」了兩聲。「但就我所知,並不是這樣。」
那個戴墨鏡的男人忽然瞪大雙眼。「你知道我們老大怎麼對待范小姐嗎?」
韋尚倫仍然沒有太大的反應,但是范紫盈卻忽然下了車。
「往口!」她尖銳的大叫,臉色慘白無比,手裡的槍指向那個戴墨鏡他男人。「你再說一句,我就開槍。」
那個戴墨鏡的男人笑容咧得更大了。
「你怕被人知道你和老大之間的事嗎?那又何必惹老大生氣?只要你現在立刻跟我回去,我什麼都不會說。」
韋尚倫看著她不尋常的又應,再看向那個威脅的人,心裡有了打算。
他走到車子的另一邊,以手臂摟住紫盈的腰,感覺到她身子的顫抖,他低頭輕吻了她額角一下。
「就算你想說,我也不想聽了。」他放開她,然後緩緩走向那些不速之客。「我一向討厭被威脅,尤其那個人還在我面前那麼囂張,讓我忍不住想把他打昏。」
他話才說完,身體的動作迅速變換,以一記飛踢將那個戴墨鏡的男人踢倒,然後開始攻擊其他的人。
那個戴墨鏡的男人被踢倒後,人還沒有昏,他邊從地上爬起來邊叫道:「范紫盈早就是我們老大的女人了,等我們老大玩膩她之後,就會把她丟給我們兄弟,讓我們——」
他沒辦法再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的脖子被人用力掐住。眼睛瞄向四周,這才發現他帶來的兄弟都已經被擺平在地上,沒昏的也只剩下哀號的力氣,根本沒有人能夠來救他。
「你碰過紫盈?」韋尚倫冷冷的問道。
他出手毫不留情,這些人曾經傷害過紫盈,而他們所說的話,每一句都足以引起他殺人的慾望。
那個被掐住脖子的男人雙手抓著他的,極力想救自己。韋尚倫掐得太緊,他根本連話都說不出來。
「說!」
「沒……」他擠出一個單音,臉色開始發青。
尚倫逼近他。「回去轉告灰狼,要紫盈,叫他親自來,別派你們這些人來浪費我的時間。」他冷冷說完,一拳打斷那人的鼻樑,那人立刻痛暈了過去。
尚倫深吸了口氣,收起全身勃發的怒火,等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後才轉回身,他不想嚇到紫盈。
見所有人都被打倒,而他冷靜的轉回身,紫盈握槍的手一下子失去力氣。她閉起眼,乏力的任由韋尚倫將她塞回車子裡。
發動車子後,他將她手中的槍收了起來,將車重新開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