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把你留在這裡。」安特洛那天是如此和藹地對她說。「在這段期間就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好嗎?」
當時,見自己身處在一個如童話般的環境裡,季白雪有種做夢的感覺,何況充滿古典夢幻氣息的歐洲向來教人嚮往,想也沒想清楚,便對安特洛點頭了,雖然到現在為止,她仍然弄不清這個國家究竟是在歐洲的哪一部分,不過,她對自己聳聳肩,反正她知道自己不是在非洲就是了。
起初的幾天過得很有趣,所有吃的、用的都不必自己動手,只要搖那個小銀鈴就行了。那個叫米契夫人的女管家雖然每天都擺著一張撲克牌臉,對她的伺候可沒馬虎過,也沒找過她的麻煩,而且,這麼大、這麼豪華的地方就像住在天堂一樣,她好興奮。
可是現在,浸在搪瓷浴池裡,正在享受泡沫浴的季白雪看著黃銅製的水龍頭,無意識地伸出腳趾,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水喉,她好想家。也不知道爸媽現在怎樣了,而才做了三天的工作現在想必是丟了。她被開除,成了無業遊民。想到這點,她就感到懊惱,這又不是她的錯,全都是因為那個膠囊。
膠囊,她戳了戳上腹,這幾天來,幾乎什麼方法都用過了,嘔吐藥不知吃了幾百回,吐得胃液都出來了,就是沒有膠囊的影子。醫生甚至想辦法讓她上吐下瀉,那個頑強的膠囊像是把她的食道當成家一樣,不出來就是不出來。
「這真是奇怪!」連醫生都感到束手無策了。「好像是吐過第一回後便產生免疫力,現在,你連該有的嘔吐感都沒有了,看樣子,這顆膠囊愛上你了。」
「不要開玩笑了!」
在這種非常時期,季白雪實在沒辦法接受醫生的幽默,因為這一連串的「藥食」,整得她死去活來,想想,開刀似乎都沒這麼痛苦。
咦?季白雪突然想到那個醫生還真奇怪。幫她做檢查時還有說有笑,但一見安特洛進來,態度就拘謹得好像是祖宗在場似的。當時她一心只想著怎樣把這個麻煩的膠囊拿出來,沒有注意到那個風趣的醫生前後態度的迥異。其實安特洛溫和極了,為什麼那個醫生卻一副害怕的樣子?她偏著頭思索著,卻想不透。
不過,這不重要。季白雪深思地望著眼前滿缸滿池的泡泡良久,終於做了決定。她要告訴安特洛,趕快叫醫生替她開刀,把膠囊取出,她對那些上吐下瀉的方法實在嚇怕了,而且她想父母、想朋友、想家、想台灣,她要回家。
想到這裡,她立刻跳出浴池,穿上衣服,安特洛在什麼地方?在她改變心意以前,她要馬上見到他,告訴他,趕快開刀把膠囊取走。
季白雪穿好衣服,匆匆走出房間。
「季小姐,你要上哪兒?」一個女傭人在走道上碰見她。
「安特洛在哪裡?」
「安?噢!在……不在……出……出去了……」女傭人與她的溝通顯然仍有待改進。
「噢!在書房嗎?」看著女傭比手劃腳,季白雪全憑猜測和臆斷。
「季小姐,你千萬別亂跑……」女傭說了一大串,可惜季白雪全沒聽懂。
「行了!」她對女傭擺擺手,準備自己去找。
這裡實在太大了。像個迷宮似的,季白雪已經在這個地方待了一星期,仍弄不清方向,安特洛不曾帶她參觀整座宅第,她也不好瞎闖。但是現在情況不同,同意在身上劃一刀,取出膠囊的決心在一點一點地動搖著,季白雪要在決心完全崩潰以前,告訴安特洛,趕快準備開刀。
「季小姐!你不能去。」女傭見她往廊道盡頭走去,立刻急喊。「我去通知米契夫人,米契夫人會去請……季小姐——」
見季白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女傭慌張地追了幾步,又想起要通知管家,一時間,無所適從地站在那裡好一會兒。
「季小姐!」
她見季白雪向左彎去,慌忙邁起腳步追上去,但是追到大廳時,突然想起這裡是她不能隨便闖入的範圍,又躊躇地頓了頓,眼見季白雪的背影消失在大廳的另一端,她急急思量了一下,趕緊轉身去找米契夫人。
「什麼?!」正在用晚茶的米契夫人連忙將手中的杯盤放下,嚴厲地瞪視著眼前的女傭。「你怎麼可以讓她亂闖。還不快去通知大家趕緊去找,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那個中國女孩找出來。」
「那麼,要不要報告……」女傭誠惶誠恐地問。
「先找到再說。」米契夫人蹙起眉心。「快去吧!」
「是!米契夫人!」
房門無聲地關上,米契夫人端起茶杯,又煩躁地放下。
「這個中國女孩真會惹麻煩。」她眉目糾結地自語道。
此時,這整幢宅第已開始發出搜索季白雪的訊息了。
奇怪?明明那個女傭所指的就是這個方向,她就是沒看到那間所謂的書房,季白雪就這黑暗的夜色穿過大廳,見是一道長廊,不禁歎了口氣,這個地方好像迴廊特別多,幸好燈光還夠亮,她看著牆上一排的畫像,要不然還真像鬼屋。
儘管心中這麼想,季白雪信步走著,眼光仍好奇地四處漫逛,牆上那些畫像畫得還真好,像真的一樣。
像眼前這一幅,就和安特洛十分相像。畫中人穿著掛滿勳章的軍服,神情肅穆,溫和中透著威嚴,那靛藍色的眼眸炯炯注視著前方,彷彿看進對方的靈魂深處。
這幅畫像畫得傳神極了,連她這個隨意仰頭瀏覽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威武的莊嚴,而不自覺地屏住氣息,久久,她才微微吁了一口氣,漫無目的的目光順勢往下溜,她才發現原來每幅畫像的正下方都鑲有一塊閃閃發光的蝕刻銅牌。
原來還附有說明,她興沖沖地湊上前去,真是的!剛剛全都錯過了。安——特洛,哈!還真是安特洛的肖像。不過,歐洲的有錢人真奇怪。不知是不是為了耍派頭才去穿這樣古里古怪的行頭,畫這樣的肖像,繼而一想,也或許是安特洛家附庸風雅的傳統吧。
季白雪想到這裡,忍不住掩嘴笑了兩聲,這些有錢人賺飽了荷包沒事做,就想出這樣攀龍附鳳的餿主意,好像這麼做就會改變血統,成為貴族一樣。真是俗氣!SPP到了極點。
出於好玩的心理,她誇張地現出景仰的神情,念著畫像下的蝕刻銅牌,安特洛·馬查爾·喬奇歐·莫爾理特·范·揚佐,接下來是……季白雪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羅馬字體,吃力地辨認著,那是這個國家的語文吧!和英文很類似,有點像英文裡的「YourHighness」……
嗯?季白雪的心驟然一頓,YourHighness,這個字很耳熟,自己讀過的,好像是個滿高貴的稱呼,是什麼呢?她不由得抓著頭苦思著,YourHighness,YourHighness,啊!她想起來了。是王子殿下。
對啦!是王子殿下沒錯。她不禁為自己的英文記憶得意地搓起手,眼光不經意地溜回那塊燙金的銅牌,心念猛地一動,手也不覺停了下來,這麼說來,這牌子上面寫的是「王子殿下」,而且還有安特洛長長一串的名字,所以眼前這是王子殿下的肖像,也是安特洛的肖像,因此……
安特洛本人等於王子殿下?!季白雪突然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如果這是真的,那麼這裡就應該是皇宮了。
是在做夢吧!她無法相信地撫著前額,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著,不自覺地穿過大廳,打開落地窗,恍惚地走到飄著涼意的庭園裡,她極需要一些新鮮空氣來讓頭腦清醒,完全沒有注意到一陣陣細碎的腳步聲自她身後紊亂地響起。
天上的明月忽隱忽現,她無意識地走在樹影幢幢的小徑上,似乎不知該如何吸收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這不應該跟她有關聯的呀!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台灣女孩,剛剛從二流大學畢業的女學生,安份守己的社會新鮮人,怎麼會?
剎那間,她弄不清眼前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切似乎都混亂極了。
可是,如果……如果剛剛所見的都是真的,季白雪茫然仰頭望向朦朧的月亮,那麼,她究竟被捲入了個什麼樣的事件來了?
像是回答她的疑問似地,一道如鬼魅的黑影自她身後猝不及防地欺上前來,在她發出聲音以前,似曾相識的哥羅芳氣味再度席捲了她的意識。
夜色朦朧,在一座離京的豪宅參加盛宴的安特洛正低著眼簾傾聽隨從的幾句耳語,只見他的眼眸驟然藍光一凝,隨即低聲對隨行的侍從說了幾句,又神色自若地與賓客們談笑風生起來。不一會兒,侍從在人群邊對安特洛投過來的目光微微點頭,安特洛隨後向男女主人握手道別,臉色依舊輕鬆。
安特洛一如平日的形象,莊重優雅地坐進了大禮車後,在不驚擾其他賓客的興致下,靜靜離開。
「究竟情況怎麼樣?」安特洛等車子駛離那座豪宅後,立即問道。
「據米契夫人的報告,那位季小姐似乎要找您,以為您在宮裡,所以……」
「所以她就自己在宮裡亂闖了。」安特洛微微蹙起眉心。「難道當時沒人阻止她嗎?」
「有人發現大廳的落地窗是打開的,所以猜想季小姐大概在庭院裡散步,不過,他們現在已經在庭院裡搜索了一陣子。」
「好了,我們盡速回到宮裡吧!」
「是!殿下。」
天好黑……安特洛看著車窗外的一片幽暗,不由得憂心忡忡地想起擁有那一對烏溜溜眼眸的主人。
「溫瑟!」安特洛突然開口。
「是,殿下!」車內一個年紀似乎比安特洛稍稍年長的男子回答。
「如果她只是在外面散步,應該沒什麼問題。」他目光沉著地說。「不過為了預防萬一,溫瑟,想辦法去探一下,看對方是不是已經知道這個中國女孩被我們帶了回來。」
「是,殿下!」
車內的空氣瀰漫著一片沉甸甸的默然。
隨著車身的顛簸,安特洛不覺想起在台北的捷運電車中初次碰見季白雪的情形,當時為了避開追殺的人,情急之下才會將始終藏在口中的膠囊放到她嘴裡,被她那麼猛力地揍了一拳之後,他才發現對不知情的季白雪而言,那可能是性騷擾的行為。
果然,他沒有料錯,季白雪真的把他當色狼,第二天找到她時,就被她踢了一腳,又在公車上遭到眾怒地被趕下車,當時,自己還莫名地愣在原地好一陣子,後來……安特洛不自覺對這些碰壁的經驗笑了笑。
他這一生可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打從出世,出身就驕貴的他,何況現在更是要繼承王位的天之驕子,不曾挨過打、受過罵,但是,到了台灣,卻被一個平凡的東方姑娘整得有如過街之鼠,人人喊打。
記得在讀有關中國的書籍裡,有一句話叫「虎落平陽被犬欺」,他始終無法明白這其中的道理,直到自己意外地停留在台灣,又意外地碰到季白雪,她讓他知道了這句話的真諦。
季白雪……他的眼前漸浮起一張細緻的東方面容,那微微上揚的清靈大眼,總有意無意地散發著東方的神秘似地,黑幽幽地藏住了瞳孔,小巧圓潤的鼻尖及紅透如櫻桃的唇瓣,跟他在中國仕女圖中所見的東方佳麗有相當的出入,但在眉眼顧盼間,似乎又十分相似。
其實,當他知道中文裡「白雪」的意義時,立即聯想到童話故事裡的白雪公主,這個對比的聯想著實教他感到興味盎然,在現實的台灣,有位女孩叫「白雪」,但卻和公主兩個字的意境有段距離。
不過……安特洛想著仍在庭院裡忙碌尋找季白雪的眾人,不禁回過神來,她安全嗎?
望著朦朧的月色,他臉色倏地一沉。
一個月色淒迷的夜晚,在這個佔地十分遼闊的豪門巨宅裡,依然燈影幢幢,依香鬢影,不過,在這熱鬧宅第中,還是有不受干擾的一角。
「『瓷器』到了嗎?」在這安靜的房間內,衣冠楚楚的男主人正用冷漠的語氣講著電話。
「是的,現在正等待您下一步的吩咐。」對方的聲音是恭敬的。
「儘管去分析研究,我只要結果。」
「是!」
電話剛掛上,叩門的聲音便響起。
「進來!」
「時間到了。」推門而入的是身材瘦長的僕役長。「大家等著要向您敬酒,爵爺。」
男主人沉默地點點頭,隨僕役長走出房間。當他在大廳出現時,一陣不絕於耳的掌聲與歡呼立時響起,在場的每一位嘉賓均紛紛向他舉杯。
「恭祝卓納斯公爵與夫人結婚七週年快樂!」大家不約而同說著賀辭。
卓納斯公爵朝廳內的賀客群迅疾地掃了一眼,除了預料會先行離去的堂弟安特洛王子外,沒有人中途離席。很好!
「乾杯!」他不露心緒地握住妻子的手,對雲集的賓客舉杯,笑容可親。
「乾杯!」賓客們興致高昂,附和地喊。
「爵爺怎麼說?班尼。」電話的這端一掛上,馬上就有人問。
「我們分析研究,他要結果。」回答的是一臉陰鷙的中年男人。
「這麼說來,我們要盡早開刀,把膠囊取了出來。」
「X光片顯示膠囊還在那個地方嗎?」班尼顯然是這群人中的首腦人物。
「真奇怪,不上也不下,就在原來的位置。」
班尼緩緩說:「去聯絡懷特斯醫生做好準備,明天晚上動手。」
「那麼『瓷器』要打碎呢,還是要補回去?」
「就不用費功夫了。」班尼不假思索地說。那灰冷的眼珠始終沒有一絲生氣。
「反正她是非法入境的。」
季白雪醒來時,周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暗得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張開眼睛了沒有。
她恍惚地坐了起來,正在猶豫要不要站起身來時,一陣開鎖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隱約傳來,在思索怎麼回事前,她已本能地躺回去,閉上眼睛。
一道光線射進來,從緊閉的眼皮上,季白雪可以感覺得到,然後,接踵而至的是沉沉的腳步聲。
「這個中國妞還沒醒。」一個男性的聲音在她身旁粗啞地響起。
「隨她睡吧!反正睡得越久越沉,對我們就越有利。」
「也對!最好這一覺睡到東西拿出來,這樣我們的大醫師連麻醉都省了。」
「我真不明白,其實先把她弄死,就能夠很容易把東西拿出來。」
「可能班尼想問口供吧!」
「講笑話嗎?這個女孩連英語都說不好。班尼會中文嗎?」
「你們在裡頭要嘀咕多久?」班尼在房外沉喝。「那個女孩到底醒了沒有?」
「還沒,班尼。」
他們回答著,便走出去,房門再度上了鎖,裡面也再次陷入烏漆的黑暗,但是,季白雪沒有心思注意這些。
那個男人叫班尼。剛才那聲低喝有幾分耳熟,在門被關上的瞬間,季白雪心悸地想起,是在手術室裡——那充滿殺機的聲音,雖然適才的那段對話,她一句也聽不懂,但是,那聲低喝足以令她顫慄不已。
現在自己落入這幫人的手中,他們對她腹中的膠囊志在必得,他們更不會放過她了。
如果用盡一切方法,膠囊還是不出來的話,最後我還是會被你們切開肚子,是吧?
她曾經流著淚這麼問過安特洛。
不會的,我們盡力想辦法就是,不過,你要千萬小心,要是讓對方知道膠囊仍在你身上,而你被帶回這裡,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要拿到那個膠囊。
安特洛的警告歷歷猶新,季白雪驀然想起在手術室的一幕,是安特洛救了她,那麼現在呢?安特洛會不會知道她在這裡?
她突然間想念起安特洛來了,雖然不太記得他的輪廓,但是那對閃著沉穩眸光的靛藍眼瞳卻讓人印象深刻,唉!他會知道她在這裡嗎?他會來救她嗎?季白雪忍不住歎息地自問自答。
對了!別忘了要告訴安特洛,她同意開刀取出膠囊。要告訴安特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季白雪恍惚地提醒自己。
清晨才剛過了四點,天色仍未露出曙光,整個城市也還在安睡之中,但是安特洛王子的行宮已有登門的訪客了。
「殿下!」在書房等待的溫瑟見安特洛推門而入,連忙起身致意。
「怎麼樣?」安特洛急急問道。
溫瑟見安特洛沒讓他久等,而且頭髮微亂,衣衫也沒有平常來得整齊,便知道安特洛是一聽到他來,便即刻跑來和他會晤,連修飾服裝儀容的從容優雅都來不及維護,可知安特洛對這件事有多關切。
「我判斷,他們掌握了那個中國女孩,因為他們和懷特斯醫生聯絡上,並要他在今晚做好準備。」
「他們準備今晚動手?」安特洛撫著下巴,沉思了一下。「你想,有沒有方法把懷特斯弄倒,換成我們的醫生?」
「弄倒懷特斯不難,不過,要騙過疑心病重的班尼,可就沒那麼容易。」溫瑟看著王子。「殿下,在台灣的那一招只能用一次。」
「我知道,所以才看看能不能用其他方法。」他轉向溫瑟,臉上滿是凝重的托付。「要想個辦法,確保那個女孩的安全,她對我們國家的事一無所知,連累她到這個地步已經很說不過去了,所以不能讓他們傷害她。」
「是!殿下。」溫瑟側頭想了想。「可是,到目前為止,試過了所有辦法,除了開刀以外,別無他法了。」
「我曾答應她不開刀,溫瑟。」安特洛定定看著下屬。「想想看,一位畫一樣的女孩,和我們國家的事毫無關聯,卻無端端的要挨這麼一刀,於心何忍?」
「一位畫一樣的女孩?」溫瑟微笑地回味著安特洛適才的用詞。「殿下,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殿下用畫來形容一位女性。」
「是嗎?」安特洛也笑了,腦海裡不覺浮現一幅中國仕女畫,而那仕女竟有著季白雪清靈秀麗的輪廓。
「總之,」他沒讓腦中那幅畫顯像清楚便硬生生搖散它了。「我們行動要快!先派人在懷特斯的診所附近觀察。」
「是!殿下,那麼我先告辭。」
溫瑟簡潔地行個禮,銜命離去。
夜色低垂,街燈幽暗,懷特斯診所剛掛上休息的牌子,裡面的燈光也熄了,不!其實還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旅行車無聲無息地停在診所面前,車門悄悄地打開,車內的兩人輕手輕腳地打開後車廂,將一隻約一人高的帆布袋搬出來,打算將這袋東西送進診所。
街邊的暗處瑟縮著兩個黑影,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趁他們把帆布袋拖出之際,那兩個黑影迅捷地往他們腦後一敲,在他們昏迷倒地以前,這兩個黑影已抱住帆布袋,往街頭的暗巷鑽去。
「事情進行得真順利。」其中一個黑影帶著興奮的語氣道。
「太順利了,該不會是騙局?」
他們對望了一眼,立即放下帆布袋,打開一看,裡面竟是毛毯裹住的緊急修車工具,包括千斤頂,此時,一陣車聲隱隱傳來。
兩人恨恨地咒罵了一聲,不約而同地轉身朝適才的現場跑去,只見那部旅行車已揚長而去,他們來不及叫罵,連忙聯絡同伴追趕,卻發現有部車漸漸駛近,又連忙躲進暗處。
駛近的車停靠一旁,躲在暗處的兩人見走出車來的人是班尼,更確定適才的騙局,可見班尼已預料會有這樣的劫持發生,不禁感到駭然。
然而,當班尼暴跳如雷狠狠往地上踢腳時,他們才訝異發現原來地上躺著的人,竟是先前那兩個被他們擊昏的人,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上面臨時派了支援,沒有通知他們?
看到班尼重新坐回車上,加速往前疾駛時,他們也聯絡同伴,急起直追。
「什麼?騙局?」安特洛的臉色微微一變。「那麼小雪她?」
「小雪?」溫瑟一臉的不解。
「我是說季小姐。」安特洛輕描淡寫地帶過這沒來由的一絲尷尬,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肅穆。「這麼說來,班尼對我們的行動掌握得比我們所知道的還徹底,唉!這可危險了。」
「不過,聽說班尼似乎很生氣,而且他也在追那部車;原先我們的人還以為我們臨時給了秘密支援。」
「這是怎麼回事?」安特洛微蹙眉心。「聽起來一團糟。」
「可不是!」溫瑟也眉頭糾結。「報告回來說,那部旅行車似乎開得亂七八糟,而且時時逆向行駛,幾度和對面的車相撞。」
「逆向行駛?」安特洛心中一動。「難道……她會嗎?」
「殿下?」溫瑟發現王子神色有異,無法理解。
「溫瑟!」安特洛深思的眼神乍然一亮。「開那部車的,也許是……」
「是什麼?殿下。」
「我們去支援他們吧!」安特洛霍地站起身。「知道嗎?台灣的行駛方向和我們這裡是完全相反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