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瑋和小竹騎著馬在樹林間穿梭。
耿瑋開口道:「小竹,你的臉一定要畫成那樣嗎?」
這小妮子又把自己的臉塗得像鬼一樣,還穿了一件怪白袍,就跟他昨晚第一次看到她一樣。
「你不懂啦!這是我這種武功差的人的悲哀,打不過人,起碼也要嚇倒對方,這樣我才有充裕的時間逃走;而且,在臉上塗塗畫畫也很好玩,是你堅持不讓我畫的,不然,我一定可以把你的臉畫得比我的更恐怖。」
小竹說。
謝了,敬謝不敏。耿瑋一臉不敢領教,「我的功夫還過得去,不用靠『這個』嚇人。」他指指她的臉,「其實,你也不用畫成這樣,你一有危險,我一定會救你的,別擔心,我還不想當鰥夫。」
「你連當『夫』的機會都沒有,不用煩惱會不會死了老婆變鰥夫。」小竹潑他一頭冷水。
耿瑋表面上雖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心裡有幾分竊喜,因為小竹的口氣聽起來已經沒像白天時那麼冷硬了。
其實,小竹是懶得理他,鬥了一整天還不嫌累嗎?他不累,她可累壞了,而且,等會兒還得留點精力去救水菱呢!
「你怎麼不說話?」小竹的靜默讓耿瑋好奇。
「我在想水菱的事。」小竹答道。
「水菱師妹怎麼了?她不是被土匪擄走,而且我們不是正要去救她嗎?還有哪方面的事?」耿瑋不懂。
小竹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其實,水菱的武功不差,甚至還在我之上,應該不至於輕易被擄,她雖然看起來柔弱文靜,但一柄軟劍可使得出神入化,尋常的盜匪是近不下她的身,更不可能在瞬間就擄走她。」
也許擄走她的黑狼非尋常之輩,是個武功高強高手也說不定。「耿瑋說:」你別瞎猜了,反正,我們的任務就是救出水菱師妹,其他的,就別多想了。「
「我還是覺得很奇怪。」小竹歪著頭想,她總覺得這件事有些不對勁,似乎不僅只是表面所見那麼單純,隱隱透著古怪。
「哪裡怪?」耿瑋笑了兩聲,說道:「我問你,水菱師妹長得怎麼樣?」
「問這做什麼?」小竹雖覺得奇怪,但仍回答道:「水菱長得很美呀!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姿,誰都比不上她的美麗。」
誰說的,在我心中你才堪稱絕色。耿瑋在心中輕輕的說著。
「喂,你盯著我的臉看什麼?我哪裡畫壞了?」小竹見耿瑋好像傻了似的看著她的臉,連忙開口叫他。
耿瑋真的是看癡了,雖然小竹的臉上塗滿油彩,但在他的眼中,連那醜陋的一筆一畫都份外清新可愛。
「喂!」小竹再次叫他,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晃,「這是幾隻?」
耿瑋回過神,「你在做什麼?對了,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小竹直瞅著他的臉看,「你說到水菱的長相。」他有什麼病嗎?不然,怎麼會突然變傻?真可憐,一定是小時候發高燒燒得頭殼壞去了,才會這樣阿達阿達。
耿瑋清清喉嚨道:「水菱師妹有美麗的容貌……那就對了!她被擄一點也不奇怪,自古英雄愛美人,黑狼一定是愛上了水菱師妹,才會不顧一切地擄走她。」
「你這話不通。」小竹搖搖頭道:「第一,黑狼是土匪,可不是什麼英雄;第二,我不認為黑狼有什麼機會愛上水菱,水菱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在首花山莊內活動,唯一的外出機會就是去廟裡拜拜;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黑狼土匪也去廟裡拜拜吧?」
耿瑋聳肩,「那也無不可呀!誰規定土匪不能去廟裡拜拜?」
「喂!你到底站在是誰那邊?」小竹白他一眼,「土匪專幹殺人越貨的勾當,他們壞事做盡,哪還有臉去廟裡拜拜!是想求心安,還是求『生意興隆』?」
「我不是刻意幫黑狼說話,我只是佩服他能不顧一切擄走心愛的人,要是我也有這種勇氣,現在我們已經並坐在漢江畔,共賞一輪明月。」耿瑋一臉神往。
「你要是這麼做的話,我半路上就先勒死你。」小竹殺風景的說道:「這哪裡叫勇氣,根本是滿足私慾。
完全不顧水菱的意願就強行擄走她,根本是強盜的行為!
而且,黑狼這傢伙擄走水菱,還不知道是要水菱做他第幾任的小老婆呢!你還誇獎他?我看你真是頭殼壞去!「
雖然耿瑋被罵得滿臉豆花,但俊臉上仍掛著笑,瀟灑地揚起俊眉,問道:「有一天,你會跟我回漢江畔嗎?」
望著他俊朗的面孔,在那一瞬間,小竹幾乎要點頭說「會」,但她忽又想起季舫那總是帶著淡淡憂愁的玉面,她茫然了。
「你會的。」耿瑋自信地看著她。
看他這般自信,小竹忽然有股氣,出口譏諷道:「對啦!會有那麼一天的,你等下輩子吧!」他憑什麼那麼自信,她花小竹可不是甕中鱉耶!
只有她才會把自己說成鱉。
耿瑋故意裝不懂,還逗她道:「下輩子你還要嫁我!
我真是太榮幸了,能獲美人青睞兩次,小生何德何能。「
「你作夢,等安然救回水菱後,我會要姥姥向你們提出退親,我才不要嫁給你這神經病呢!」小竹怒道,粉臉上有兩抹羞紅。
「是嗎?你確定不是口是心非?」耿瑋戲謔道。
「誰要嫁給你這往臉上貼金,又不要臉的傢伙。」
小竹嘟起嘴。
「你呀!『耿瑋笑的得意洋洋。
「你討打!」小竹氣得提起馬鞭往他身上甩去。
耿瑋輕易避開,嘻皮笑臉道:「謀殺親夫……」說著,他一夾馬肚,跑遠去。
「你閉嘴!」小竹策馬追了上去。
兩人就這麼打打鬧鬧的往黑狼寨騎去,還好花姥姥沒看到這一幕,否則,她準會氣得腦充血,這哪像是要去涉險救人?根本就是藉機打情罵俏嘛!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翻過兩座山頭後,隱隱看見前方一處燈火輝煌,想必就是黑狼寨了。
耿瑋和小竹下了馬,將馬匹拴在樹林中,躡手躡腳地潛向黑狼寨。
黑狼寨的外圍是以粗杉木釘入地底做成木椿牆,成列粗糙的杉木椿圍成方型,將寨內數十棟杉木屋圍在牆內。
小竹原本以為土匪山寨應該是骯髒不堪,到處一片嚇人的漆黑,沒想到這黑狼寨竟意外地清潔光亮,四周的空地沒一處長有雜草枯葉,反而像田地一樣被犁得一畝一畝的,干地上生起一個個火堆,照得四下明亮。到處張燈結綵,紅色雙喜宇貼得滿寨內,宴客的桌椅擺滿空地,空氣中飄散著食物的香味,人們的臉上洋溢著喜氣……好一幅歡欣喜樂的場面。
若是沒看到山門上那斗大的「黑狼寨」三宇,她一定會以為是哪個山野富農家中,正熱熱鬧鬧的辦喜事呢!
「辦喜事?!
小竹忽感不對勁,猛地拉著耿瑋的衣袖驚道:「怎麼辦啦?黑狼寨正在辦喜事!」
「辦喜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以後我們也會辦呀!」耿瑋笑道。
「耿瑋,你正經點!黑狼寨辦喜事,一定是要強娶水菱,你還有心情開玩笑,我們得趁他們還沒拜堂以前救出水菱!」小竹急死了。
耿瑋仍一派從容,「這事急也沒用,他們辦喜事,咱們就進去喝喜酒,正好可以順便吃個晚飯。」
小竹用殺人的目光瞪著他,「你是不是想要我活活掐死你?」
耿瑋忙搖手,「你別緊張嘛!我是在想,他們正在辦喜事,戒備必然鬆懈,咱們正好可以假扮賓客,混入寨內,再伺機救出水菱師妹。」
「那還差不多!」小竹稍稍平息不滿。「還不快走。」
「走去哪裡呀?你的臉畫成這樣,還沒踏入黑狼寨半步,就被人當成七月的『好兄弟』,用狗血糞水潑出來了。」耿瑋好笑的捏捏她的鼻尖。
「那怎麼辦?」小竹張著無辜大眼,長睫毛眨啊眨的。
「擦掉啦!早叫你不要畫成那副鬼樣子,你偏不聽。」耿瑋說。
「好吧!只好擦掉它了,真可惜!」小竹抓起耿瑋的衣角當面巾擦了起來。
耿瑋又好氣又好笑地揉揉她的頭:「真是服了你,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擦掉這種鬼畫符似的妝,還說可惜!真正可惜的是我的衣服。」面對這樣天真的小竹,他實在沒辦法對她生氣,只好由著她「蹂躪」他的衣服。
「別這麼小氣嘛!衣服借人擦臉也不會破,頂多是髒了點,要不是我這身衣服布料粗,擦了臉會痛,我也不會用你的衣服來擦臉。」小竹半擦臉半抬頭說道。
到現在她才明白穿質料好的衣服的好處——擦臉挺舒服的!
看著小竹嬌憨的撒賴模樣,耿瑋真是沒轍,這小妮子真是率性慣了,不過,他喜歡的也正是這份帶點天真,又帶點頑皮的真性情,這麼「真」的一個人,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讓他毫不猶豫地喜歡上她,敞開封閉的心房讓她大方進駐,他想,就算他和小竹之間沒有婚約關係在,他還是希望他的新娘是這個看起來很聰明,實際上卻有點呆的傻女孩——花小竹。
耿瑋出聲說道:「看你,擦得東一塊西一塊的,活像癩子的癩痢頭。過來吧!我把我胸前這一大片的衣服也捐出來,讓你擦個過癮。」他溫柔地將小竹纖瘦的身子圈進懷抱中,一種愛憐的柔情自胸中緩緩升起。
「謝了,衣角還真不夠擦,還是你大方。」小竹還真老實不客氣的在他懷裡磨磨蹭蹭地擦起臉來。
擦了一陣子,小竹忽然仰起頭,問道:「耿瑋,你是不是有什麼病?不然,怎麼心跳得這麼快?」她說的一臉的天真無邪。她記得季舫說過,心跳跳得太快和太慢都表示身體出了毛病,不過,到底是什麼病,她已經忘記了,早知道耿瑋也有這種病,當時她就該拿筆記下醫治藥方,如此便可以順便救他一命。他這個人其實還不錯,就這麼死了,她會覺得滿難過的。
耿瑋覺得一股血氣直往腦門沖,這小妮於口口聲聲說男女有別,卻怎不識男女之情?她這種無心的挑逗,真的讓他的理智快崩潰了。還問他有什麼病,他哪會有什麼病,不過就是對她的人特別有「反應」,可是,這叫他怎麼跟她解釋呢?
耿瑋的眼底蓄滿熱情,但他仍努力壓制自己如火山般火熱的情感,盡量以正常的聲音開口說:「我……我沒事……沒事!」聲音變得又尖又破,像被掐住脖子的雞。
「真的沒事嗎?」小竹懷疑地看他一眼,「看你滿頭汗,聲音又分叉,而且你的心跳還是很快耶!」側耳伏在耿瑋的胸口傾聽,她這才發現耿瑋的胸膛好壯,好寬闊,就像是一堵堅實的牆,讓人好安心,好放心……奇怪!她的身子怎麼慢慢變熱起來,喉嚨也好幹好渴,臉還熱烘烘的!
小竹不安地挪挪身子。
耿瑋像是受到蠱惑,緊擁住小竹,狂吻著她柔軟的唇瓣……
「嗚……」小竹出不了聲,但她的腦中忽然明白,這就是書中所說的「男女之情」。有一次,她在芙蓉的書桌上看到描述男女之情的一段文字,寫得肉麻兮兮的,雖然有幾個宇她看不懂,所以跳過去沒看,綜合起來的大概情形,就像她和耿瑋現在……
哎呀!怎麼辦?該怎麼辦?書中說姑娘家要衿持點,要懂得拒絕反抗,可是,她現在腦子昏沉沉的,手腳直髮軟,使不上勁,要怎麼拒絕反抗啦!
再下去要怎麼辦啦?她真怕自己會悶死。
耿瑋的吻雖挾著激烈的熱情,但一點也不粗暴,反倒十分柔和。溫柔而綿密的吻傳來一波波的真情,安撫了小竹驚惶的心,便她漸漸忘卻擔憂,忘卻自己,忘卻酥麻的感覺在四肢百骸流竄,源源不斷的熱情在血液中悸動,兩個人的心像月全蝕重疊著,忘情的吻著正當他二人吻得難分難解時,一個破羅嗓似的聲音突然自身後響起:「原來你們在這裡!」真是平地一聲雷。
兩人像做壞事被人逮著一般,迅速的分開,手足無措的站著。
來人是個滿面橫肉的彪形大漢,一雙大手搭在小竹的肩上,大聲道:「你們在這兒磨蹭什麼?還不快進山寨去。」
耿瑋拉開小竹,將她藏到身後,冷肅道:「你做什麼?」
大漢搔著頭問:「你們是來表演的吧?我是看你這位小兄弟穿著奇怪的衣服,臉上又畫了點油彩,像是我們請來表演的戲子,且你們又站在牆邊暗處,像是等人來帶你們入寨子,所以我才出聲叫你們。難道你們不是戲班的人?」敢情這老兄沒看清楚他們剛才「纏綿」的鏡頭,才會這麼說。而且,滿臉橫肉的「大哥」好像是把小竹當成男的。這也難怪,誰叫小竹穿著那一身雌雄莫辨的怪白袍,臉上的鬼妝又擦得一團亂,還站在暗處,她不說話大家還真當她是男的呢!
耿瑋知道這大漢誤會了,便將錯就錯道:「對對對,我們是來演戲的。」臉色倏地變得和藹可親。
「是嘛!二狗子明明叫我來帶你們入寨,我剛才一看到你們,就知道你們是戲班的人,看我眼多尖啊!一眼就把你們認出來了,呵呵……」大漢傻傻的笑著。
耿瑋陪笑道:「大爺好眼力。」
「我不是什麼大爺,大家都叫我黑熊,黑狼是我大哥。」黑熊一元槌槌的說著。
「原來是熊二爺,失敬失敬!」耿瑋說道。
黑熊雖長得一臉橫肉,虎背熊腰,但卻是個腦袋空空的莽漢,別人說什麼,他就信什麼,是很好騙的那一型。
耿瑋一句「熊二爺」可把他哄上天了,他樂著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快跟我進寨子去吧!等會兒我家老大就要跟水噹噹的大嫂拜堂成親了,你們可要好好演出戲熱鬧熱鬧。」又問道:「咦?你們戲班怎麼只有兩個人?二狗子說有十來人……」他皺起粗眉想這問題。
「哦!是這樣的,因為我們班主一聽是要到黑狼寨來演戲,就特別格外慎重,先派我們兩個來準備準備,順便看看戲台搭得穩不穩,他們等會兒就來。因為是黑狼大哥的喜筵,所以不能馬虎。」耿瑋隨便編了套謊話。
黑熊這直不隆咚的腦袋,絲毫不懂得懷疑,還傻傻地讚道:「不錯,不錯,你們這戲班真不錯,等會兒演完,我黑熊重重有賞。」說完,他拍拍耿瑋的肩。
耿瑋回道:「多謝熊二爺。」
黑熊爽朗地笑丁起來,忽然瞥見耿瑋身後的小竹,發問道:「兄弟,你這小兄弟怎麼了?挺怕羞的,像個大姑娘似的躲在你身後。」
耿瑋連忙回答:「我這『弟弟』第一次演戲,沒見過世面,所以比較害羞。哎喲!」最末的那一聲『哎喲「,是因為小竹對他那句」沒見過世面「有點意見,往他白天被狗咬的傷口撞了那麼一下。
「你怎麼了?」黑熊對他突然發出的哀叫感到莫名其妙。
耿瑋忍著臀部傳采陣陣痛覺,強顏歡笑:「沒什麼,剛才有只『好大的蚊子』叮了我一口。」
黑熊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我們這裡的蚊子是出名的多,我也常被叮得哀哀叫。快跟我進山寨吧!不要站在這裡喂蚊子,寨內蚊子比較少。」
黑熊領著耿瑋和小竹入山寨,小竹和耿瑋也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黑狼寨。原來他們以為要費一番功夫才能進得了黑狼寨,沒想到碰上這熊頭熊腦的黑熊,誤把他們當成來表演的戲班,三兩下就把他們帶進山寨內,真是意外的順利。
到了戲台邊,黑熊口沫橫飛的說道:「兄弟,這就是今晚的戲台,你們先在後台準備準備,好好為我大哥的喜筵演出熱鬧的戲,等會兒下戲,我再跟你好好喝兩杯。」說完,他豪爽的笑著走開,走入一旁熱鬧張-著喜筵的人群,人五人六的吆喝,「快準備好酒菜,等會兒就要開筵了!」
耿瑋見黑熊不再注意他們,便拉著小竹閃入一棟竹樓後的陰影中,兩人嘰哩咕嚕的商量起來。
小竹小聲的說:「耿瑋,你有沒有看到牢房在哪嗎?我們一定要先找到牢房,才能盡快救出水菱,不然,等到黑狼和水菱拜堂成親後就來不及了。」在她想像中,土匪囚禁人的地方都是那種陰濕發霉的地牢,像水菱這樣外表嬌弱的千金女,一定會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能連飯都不能吃一頓,想到這兒,小竹就為親如姊妹的水菱心疼起來。
「你以為水菱師妹現在還被關在牢裡?」耿瑋輕敲她的頭一記,「笨哪!哪有人要成親了還把新娘子關在牢裡,虧得師姑一直誇你聰明。」
「那可說不定!」小竹反駁道:「也許他們怕水菱抵抗逃走,我跟你說過,水菱的武功不錯,這些土匪可能怕她出手反抗,所以把她關在又濕又暗的地牢,可能黑狼那傢伙還會照三餐去毒打她也不一定,水菱真的好可憐。」她愈說愈難過,眼淚都快滾下採了。
耿瑋托起她的下巴,嘴角有一抹強壓抑住的笑,「你不覺得你的想像力過於豐富了點?如果是我要娶你為妻,我會先把你關在地牢挨餓,然後毒打你嗎?有這樣的新郎倌嗎?如花似玉的俏姑娘不娶,情願娶個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蓬頭姑娘?我看你對黑狼的成見太深了,才會這樣天馬行空亂想。」
「嘿,黑狼是土匪耶!你沒看到他弟弟黑熊長得一臉兇惡相,滿臉橫肉不算,渾身還透著野獸的殺氣,一定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徒!黑狼是他的大哥,模樣會差到哪去,肯定長得比他更『惡霸』!」小竹用以此類推的方式推想。
耿瑋忍不住笑了起來,小竹的口氣實在是太誇張了。
「怎麼可以以貌取人,黑熊剛才對我們也滿和善的,沒有你說的那麼可怕。而且,綠林黑道中以兄弟相稱是常見的事,他們可能是結拜兄弟,不見得是親兄弟。」
小竹賭氣地別過頭,「噢!聽你的口氣,好像對黑狼很有好感,那你去『嫁』他就好了,別叫水菱去當犧牲品!」
「你在說什麼?我堂堂男子漢怎能『嫁』!『娶』你倒是容易,『嫁』他可就難了。」耿瑋打趣道。
這話可激怒了小竹,也不管他們是不是身處敵寨,她恰北北地叉著腰,「什麼叫『娶我容易』!姓耿的,你給我聽清楚,本姑娘可不是沒人要,等著嫁你。要不是姥姥自作主張——」她愈說愈氣,愈氣就愈大聲。
耿瑋趕緊摀住她的嘴,「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被出賣的,算我一時失言,說錯了話,那麼大聲嚷嚷,會把土匪都引來。」
「嗚嗚——」小竹口不能言,氣呼呼地死瞪著他。
「你別瞪我,我放了你就是,但別再大聲說話,嗯!」耿瑋見小竹靜靜的,這才放開手。
「哼!」小竹轉身不理他。
耿瑋解釋道:「其實,我不是替黑狼說好話,只是,你仔細看一看這黑狼寨,哪點像是土匪窩?從前我也剿過土匪窩,但從沒見過看起來這麼乾淨整齊,又祥和樂利的土匪窩,這簡直就跟一般的農莊沒兩樣,所以,我才會對這山寨的主人——黑狼另眼相看。一個領導者,最難能可貴的就是懂得去體恤下屬,愛護被他所領導的人,並給予追隨者安定富足的生活;黑狼寨的現狀,足以證明黑狼都做到這些,所以,單就一個領導者而言,我佩服他的用心。」
小竹瞥眼環伺黑狼寨的一個角落,一群衣著乾淨的小孩正在玩遊戲,小孩的旁邊是一群低頭切菜洗菜的婦女,從這裡看去,好像隱隱可見她們臉上愉悅的笑容。青壯男子都忙著扛較重的食物,交給婦女們去烹煮,作為今晚喜筵上的料理,這你搬我接的過程,彼此交換著喜悅的微笑,笑容中包含太多美好……
小竹不得不承認耿瑋說的對,「算你說的有理。可是不管怎麼說,這裡的的確確是土匪窩,而且,黑狼強擄水菱也是不爭的事實。」
耿瑋點點頭,「你說的對!但我還是不太相信眼前這些人會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信不信隨你,我要趕快去救水菱,再跟你這麼沒完沒了的扯下去,水菱都當媽了。」小竹開始展開救人行動,她往看起來可能囚禁人的竹樓掠去。
「沒那麼快吧!」耿瑋略施輕功追上她。
小竹連續探查了幾棟竹樓,卻都未見水菱身影,「水菱到底被關在哪裡?該不會真的是在地牢中吧?」她苦著一張小粉臉東張西望。
跟著她東找西找的耿瑋,開玩笑道:「新娘當然是在新房!」
「對喔!我怎麼沒想到。」小竹決定改變搜查方向,去尋找所謂的「新房」,於是掠往山寨較內裡的竹樓去。
「喂,我是隨便說說的,你別那麼認真!」耿瑋追上她。
小竹不理他,認真地尋找看起來像新房的屋子。忽然,瞥見在山寨最裡面靠牆邊的一棟大竹樓前,高掛著兩串大紅燈籠,燈籠下的竹門張貼著大紅喜聯,聯邊竹窗掛著大紅布……
新房!這一定是新房。小竹心喜,「水菱一定在那裡面I」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急掠上那竹樓屋頂,欲自屋瓦縫隙往內探看。
耿瑋擔心她的安危,提醒道:「小心點!」
話才說完,就聽到「啪嚓!」好大一聲。
小竹竟然從屋頂『沉下去「!不,正確的說法是屋瓦太脆,無法負荷小竹的重量,所以屋瓦被小竹踩破,而小竹便掉到屋子裡頭去了。
「啊——」小竹尖叫出聲。
耿瑋原本巳施展輕功來到半空,一看到小竹掉落到屋裡去,焦急地道:「小竹!」他動作迅速地跟著往屋頂的破孔躍下。
他二人的聲音巳引起山寨內部分人的注意,有一人道:「那是怎麼回事?」
「該不會是有人想對大嫂不軌吧!」另一人回道。
「那我們還不快去保護大嫂!」旁邊的人大聲附和。
一時間,人人聽說『大嫂「有難,全都丟下手邊的工作,提著木棍、菜刀等,往那棟」大嫂「住的竹樓奔去。
「大嫂」到底是誰?
踩破屋瓦的小竹沒命的尖叫,煞不住落勢地直往下落,擦撞了屋樑,壓破了床頂及紗帳,最後,整個人「砰」的一聲,落在一床軟被褥上。
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安全降落,小竹撫著胸口直喘氣,「嚇死我了!」
「小竹?!」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她。
小竹尋聲看去,不禁驚喜道:「水菱!」
身穿一襲亮紅嫁裳的水菱竟俏生生的立在她眼前,標緻柔美的五官上充滿又驚又喜的表情。
這時,耿瑋也從屋頂躍下,穩穩地落在小竹身側,「小竹,你沒事吧?」他並焦急地察看她的傷勢。
水菱被這突然降落的陌生男子嚇了一跳,驚叫:「你是誰?」
「他——」小竹張口欲解釋。
突然,一名高大挺拔男子破門而入撲向水菱,「菱妹!」
小竹以為這男子欲對水菱不利,也顧不得解釋,連忙截在水菱前頭,護著她道:「別侵犯水菱!」
「你——」男子被阻,便出掌攻向小竹。
耿瑋從旁接下他的掌,「不許傷害小竹!」
但兩人交手的掌風仍掃中小竹。
「呃!」小竹痛叫。
「啊!」水菱驚喊。
場面突然變得十分混亂。
說時遲,那時快,門口又擠進一大批誓死保護「大嫂」的「大嫂侍衛隊」,「大嫂別怕,我們來救你。」他們也參一腳地打起混仗了。
場面更形混亂,前後發生的時間不過短短數秒。
水菱驚愕地看著這發生的一切,訥訥地道:「怎麼會這樣?」
眼看小竹已經被揍得滿頭包,水菱急得大叫:「停!統統給我住手——」她拉長尾音,直到眾人全停手。
大家全張大嘴,驚訝地看著水菱。
「大嫂,你沒事吧?」「大嫂侍衛隊」中的「隊長」黑熊小心翼翼的問。
原來「大嫂」就是水菱!平常她總是溫柔嫻靜,說話也細聲細氣的,現在突然發出獅吼般的聲音,無怪乎大家全都一臉吃驚的看著她。
「菱妹,你不要緊吧?」那高大男子也開口問。
水菱被大家看得臉紅,低頭嬌聲道:「黑郎,我沒事。」又回復溫柔婉約的小女人嬌態。
原來那高大男子就是黑狼!
黑狼一把將看似纖弱的水菱擁入懷中,「你受驚嚇了。」語氣柔得像陣微風。
小竹愣愣地看著這一幕。這個男的是黑狼?!實在跟她想像中的黑狼差太多了!既沒有滿臉橫肉,也不猥瑣,反而看起來十分挺拔俊拓,冷硬的臉部線條,再加上臉側的一道長疤,整個人給人性格冷酷的感覺,但他看著水菱的眸光飽含著深情。
再看看水菱,正一臉幸福美滿的倚在黑狼的懷中,全身上下沒看到一點瘀青或傷口,根本是一副吃得好,睡得好,穿得好的健康樣,這哪裡像是「被擄囚犯」?
她不是該被土匪折磨得不成人形嗎?怎麼還跟土匪頭抱在一起,而且還十分親暱恩愛?這算哪門子的「被擄囚犯」?小竹表情怪異的想著。
黑熊雷公似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喂!你們這兩個戲子敢來驚嚇我大嫂,活得不耐煩了。」他粗魯的拎起小竹的衣領咆哮:「不要命的小鬼,也敢來鬧我家大嫂,看我不給你一頓粗飽!」他掄起粗拳,就要揮向小竹小竹被他噴得滿臉口水,根本沒看到他的拳頭,還忙著用手遮臉。
「放開她!」耿瑋和水菱同時喝道。
耿瑋更眼明手快的封去他的拳,往他捉著小竹的另一手輕輕一彈,黑熊立即哀叫鬆手,耿瑋順勢抱開小竹。
「奶奶的熊!你這戲子!」黑熊不甘在眾人面前出糗,而且手也被彈得發麻,忍不住又衝向耿瑋和小竹。
「快住手,她是我師妹!」水菱急忙制止他。
「師妹?!」黑熊像卡住般定著。
「師妹?!」黑狼投給水菱疑惑的眼神。
水菱離開黑狼的懷抱,走向小竹和耿瑋,「小竹,你不要緊吧?」
小竹臉色怪怪的搖頭。
黑熊的大嗓門又扯開:「大嫂,有沒有搞錯?這兩個明明都是男的,哪有你師妹?」他再怎麼左看右看,倒過來看,都沒看到女的,明明只有兩個男的呀!
「菱妹,這是——」黑狼也滿頭霧水,在他眼中看來方才與他交手的那個人,肯定百分之百是男的,倒是那男子身旁穿著怪長袍,一臉花掉的油彩,身形較瘦小的那個有可能是女的,他剛才彷彿聽到她發出女人的聲音,難不成她就是水菱口中的古怪師妹——花小竹!
水菱拉著小竹的手,說道:「她就是我師妹——花小竹。」
圍觀的「大嫂侍衛隊」對著小竹指指點點,「是大嫂的師妹耶!」、「怎麼長得那麼奇怪。」、「跟大嫂差真多!」、「嗯,還是我們大嫂漂亮。」……
「沒什麼事了,這是一場誤會,你們都去忙吧!」水菱支開眾人,怕小竹覺得不自在,因為她的表情從剛才到現在都怪怪的。
眾人魚貫的離開,新房內只剩小竹、耿瑋、水菱、黑狼四人尷尬地對立著。
「小竹,你怎麼會到這裡來?」水菱首先開口發問。
小竹勉強笑了兩聲,「嘿嘿,我怎麼會到這裡來?你問我這種問題?我當然是來救你的!難不成我會是閒著無聊,跑來觀光?」這種「事實擺在眼前」的問題,還需問嗎?
「救我?」水菱蹙起眉,「為什麼?我好好的在這裡,又沒被捉,為什麼要救我?」
小竹讓水菱這種「無法進入狀況」的性格氣得翻白眼,話都不想說。
耿瑋說道:「水菱師妹,你不是被人擄來這兒的?」
「被擄?」水菱驀地掩起口笑了起來,轉頭對黑狼說道:「好好笑喔;他說我是被擄來的,哈……」
黑狼臉色不自然地笑笑。
水菱笑了一陣後,又問耿瑋,道:「對了,你到底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你?」
小竹代回答道:「他是師伯的徒弟——耿瑋。是師父特地請他和我一起到黑狼寨來『救』你的。」她故意把「救『字特別加重語氣,還掃了黑狼不自在的臉色一眼。
「是師伯的徒弟啊!難怪我沒見過,但是,你們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而且還要來『救』我?」說到「救」字,水菱就忍不往想笑。
小竹道:「水菱,你別笑了,你知道大家為你的事有多著急嗎?你竟然還在這裡猛笑。」水菱這種單純的性格真讓人為她擔心。
「但是,真的很好笑嘛!我明明是私奔,你們還要來救我,哈……」水菱不可遏止的笑了起來,連淑女形象也不顧。
「私奔?!」小竹和耿瑋驚得下巴快掉下來,尤其是小竹,她怎麼也沒想到,性情溫柔單純的水菱會做出這種事;這……整件事算是誤會,還是笑話?
「對啊!就是私奔。」水菱笑說道:「哈,嚇到你們了吧!大家一定沒想到我會私奔。」
小竹眨眨眼回神,「你私奔就是為了讓大家嚇一跳!」眼前這個人是她認識的那位善解人意、柔弱文靜的水菱嗎?這是夢吧?
「當然不是。」水菱斂起笑,「你怎麼會這麼幼稚的以為我私奔是為了嚇大家?你真是的,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到底是誰比較幼稚?做傻事的罵人傻,真是若要人不「幼」,除非己莫「幼」。小竹無奈的想。
水菱又繼續說道:「一直以來,我在百花山莊都像個乖乖女,姥姥說什麼,我就做什麼,絕不做她不喜歡我做的事,就連衣著、嗜好、髮式,穿什麼顏色,用什麼簪子……這種小事,全都照姥姥的意思。我知道這是因為姥姥疼我,但這種疼愛的方式,反而讓我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沒有用的木偶,一舉一動都要靠人操縱,完全沒有獨立思想。」水菱的眼眶慢慢浮起淚光,黑狼心疼地走過去抱住她。
黑狼安慰她道:「菱妹,現在你就是你自己了,別擔心。」兩人相視,交換一抹深情的眸光。
小竹歎了口—氣,「唉!我從來不知道,你在百花山莊過得這麼不快樂,我一直以為你很滿意自己的生活。」
水菱幽幽說道:「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
「羨慕我?」小竹奇道:「我有什麼好羨慕的?一天到晚出紕漏挨罵。」
「從小,你做任何事都在大家的意料之外,但你從不怕被責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隨心所欲,像只自由飛翔的鳥兒。你不知道,這讓如同關在籠中的我有多羨慕。」水菱的臉上有著淡淡的哀愁,「就像現在,你完全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將自己的絕色姿容塗得亂七八糟,這是我絕對做不到的,我太在意別人的眼光,而失去了自我,其實,講起來是我咎由自取,不能怪別人。」
耿瑋也出聲道:「你太苛求自己了,而且,你不必承擔所有痛苦,大家會幫你分擔。」
小竹道:「就因為這痛苦,所以你和黑狼私奔?」
水菱搖搖頭,「我和黑狼在很久以前便認識了,在我們還是小孩的時候,他就是我的玩伴。我八歲那午被我爹送到姥姥門下,兩人從此就斷了音訊,直到有一天我到廟裡燒香的途中巧遇了他,兩人相見一聊起,才知彼此際遇各有坎坷,以後,我便常借燒香的機會去會見他,久而久之,我們愛上丁對方,所以,我決定和黑狼私奔。」
「哦——」小竹指著水菱笑道,「原來你以前都是『提籃假燒金,喱!我就奇怪,你為什麼拜神拜得那麼勤,我明明記得那座廟供奉的是注生娘娘嘛!哪有大閨女去拜注生娘娘的!」
水菱忍不住噗哧笑出聲,「你這鬼靈精,真的是什麼也瞞不過你,還好姥姥和芙蓉不知道那是注生娘娘廟!」
眾人全輕笑了起來,傷感的氣氛沖淡不少。
小竹趁機問:「水菱,既然你當時決定要私奔,為什麼還帶了個丫環,讓她撞見你們的私奔,回去還跟大家亂說你被擄,急得大家卯起來追查你的下落?你是不是想被捉回去啊?」她一直想不通這問題。
水菱回道:「原本我是希望讓丫環看見我被人擄走,讓姥姥以為我已經被殺,那麼,大家就會慢慢地把我忘了,我怎麼也沒想到你們會知道我在這裡。」
小竹扯扯嘴,說道:「這就不是我在說了,像你這種平常不做壞事的人,做起壞事來破綻百出!」
「破綻?」水菱不明白的問。
「對,你留了兩個大破綻。」小竹說道:「第一,你和黑狼兄私奔時,讓丫環知道了黑狼的名字,所以,我們知道你被一個叫黑狼的帶走了。依你對姥姥的瞭解,如果她有心要找出一個人,而且還有姓名可尋,你覺得她有可能找不到嗎?」
姥姥的神通廣大,她們這些做徒弟的最清楚不過,如果她決心找一個人,一定會找到,就算是把地皮給翻過來,也在所不惜。
水菱的神色略黯,「的確,我真是太不小心,又太異想天開,才會以為我能順利的『消失』。第二個破綻呢?」
「這就得問問黑狼兄了。」小竹指指他。
水菱投給黑狼疑問的眼神。
黑狼冷肅的臉露出不自在的神情,「菱妹,我瞞了你一些事。」
水菱睜大眼不可置信,「你瞞我什麼?」
黑狼緩緩說道:「在你和我一起走的第二天,寨內的弟兄就得到百花山莊知道你在黑狼寨的消息,我當時很擔心,我怕百花山莊的人會來帶走你,所以我派了兩個手下送些聘金到百花山莊,以表白我真心娶你的決心;我以為她們會明白,直到小竹和耿兄出現在這裡,我才知道我做錯了。」
水菱本是驚訝的表情,但聽到後來漸漸轉變為瞭然,「姥姥一定是以為你想用些銀子『買』我,她一定覺得你侮辱了百花山莊的名號,你這舉動激怒了她,看來,我們的未來會十分辛苦。」
「菱妹,我真該死,真愚蠢!」黑狼感到自責的說。
「別這樣,黑郎,我不會怪你的,你這麼做全是為了我呀!」水菱溫柔地偎向他。
黑狼也緊了緊摟她的手臂。
小竹在一旁破壞氣氛的怪叫:「真受不了你們耶!這都什麼節骨眼了,還有心情眉來跟去,談情說愛,難怪大家說愛情是盲目的!『一旁耿瑋戲謔接話道:」凡人對愛情都是盲目的,但我保證我們這對天上的金童玉女談起情來,絕不盲目。怎麼樣啊?要不要試試?「他朝小竹猛眨眼。
小竹露出一臉詭異的笑,柔聲道:「我相信你和我在一起後絕對不會盲目,因為……嘿嘿,我會把你打成殘廢!」比盲目還糟。
耿瑋裝出一臉恐懼的樣子,「我好怕喔!你快點打我吧!」
「怕?還叫我打你?你有什麼病啊?」她早就懷疑這傢伙精神不太正常,果然沒錯。
「我沒病,只是,你若把我打成殘廢後,我就能明正言順的賴著你;是你打傷我的,自然得照顧我一生。」耿瑋笑笑。
小竹的笑容更加詭異,「照顧你一生?你不要高估我的良心,我說不定哪天會把你丟到山谷餵狗,或者是用毒藥毒死你。」她的語氣輕柔得像在吟詩。
「天啊!真是最毒婦人心,但我偏偏愛上世上最狠毒的女人。水菱師妹,你看我有沒有活著娶小竹的可能?」
耿瑋一臉悲慘的問。
水菱輕笑起來,「你別聽小竹亂說,其實她的心地很善良,就是一張小嘴特別『毒』。」
「是啊!我嘗過了,不但『毒』,而且『辣』!」耿瑋暗指剛才圍牆外那火辣刺激的一吻。
小竹哪會不知他指的是什麼,氣得狠狠地踩他一腳,耿瑋哀叫出聲,「啊——」
「你怎麼了?」水菱問。
小竹搶話道:「水菱,你別理他;現在最要緊的是你和黑狼兄的事,你們決定下一步要怎麼走?」
水菱回道:「其實,我和黑郎早計劃好了;從前黑郎做的是專劫富商的不法買賣,特別是為富不仁,但他在與我巧遇後,就決定金盆洗手,給我以及寨內的兄弟姊妹一個安定的生活,所以,我們決定將山寨開拓成農莊。」
黑狼也誠摯說道:「這裡的人雖曾為草寇,但都是走頭無路才會淪落綠林,成為土匪。其實,每個人做土匪的目的無非是為了家人的三餐溫飽,並不是真存噁心以打殺為樂。所以,當我告訴弟兄們這『農莊』的構想時,他們全都同意。而且,我們這裡的土質不錯,適合種些果蔬,附近的獵物也不少,雖然農莊剛開始這幾年可能不會有好收成,日子會較苦些,但我相信我們會努力把農莊,也就是我們的家經營起來!
小竹讚許的看著他,道:「我相信你的誠意和決心,剛才我和耿瑋也看到你們寨內的改變,但是……」小竹歎了一口氣,「我實在不想打碎你們的夢想,但又不能不這樣做,天啊!我真討厭做這種事!」她難過得變成個苦瓜臉。
耿瑋的手落在小竹的肩,柔聲道:「那就讓我來做吧!」他對著黑狼和水菱正色道:「你們的夢想可能不能實現了,因為師姑決定在天亮時,率領百花山莊的子弟兵來掃平黑狼寨。」
水菱變了臉色,「這……是真的嗎?」山寨內的人根本不可能打得過百花山莊的子弟兵,而且無論是哪一方輸,都不是她樂見的。
耿瑋嚴肅的點點頭,「師姑一直以為你是被逼嫁給黑狼兄,所以,她命我和小竹上黑狼寨救你,等我們將你救回後,她就要帶人殺上山來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這裡全都是好人啊……」水菱顫聲道。
黑狼安慰她道:「菱妹,你別急,也許事情還有轉圜餘地。」
小竹不忍見水菱如此傷心,出主意道:「不如這樣吧;黑狼兄,請你趁夜帶著水菱和寨內弟兄逃吧!我和耿瑋即刻趕回百花山莊阻止姥姥!」
黑狼面色凝重,「不成,這樣,我黑狼豈不是要對不起菱妹和大家?我答應要給他們安富定足的生活,如今要大家為了我的事逃亡,我豈不是太自私了!不行,我不能這麼做,而且,我也不能拖累你們。」他動容的說著,領導者的仁義胸懷立現。
「黑狼兄,你真是一條漢子!」耿瑋讚道。
「耿兄錯讚了,我黑狼不過是個無用的廢人,既無法讓心愛的人過好日子,也想不出法子來保衛自己的家園,怎稱得上漢子!」黑狼皺起俊眉。
「讓我回百花山莊!」水菱突然說道:「只要我回百花山莊向姥姥說明這一切,姥姥或許會放過黑狼寨。」
黑狼冷肅道:「不行!我絕不能讓你去涉險,就算要去,也該是我去!」
水菱急道:「你不能去!姥姥可能會殺了你!」
「我若是讓你回去,花莊主也不可能再讓你回到我身邊,比起失去你的痛苦,死又算得了什麼!」黑狼慨然道。
水菱含悲道:「你若死了,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菱妹——」黑狼感動得擁她入懷。
雙喜紅燭的光影映上他們悲慼的臉,讓人不由得為之鼻酸。
「好了,好了,你們別難過了,再哭下去都要天亮了,時間不多了,你們快逃吧!」小竹擦著淚說。
黑狼斂起悲意,神情肅然道:「煩請耿兄和小竹帶我去見花莊主。」
「黑郎——」水菱道。
「不要阻止我,我心意已決。要我帶著大家東躲西藏的逃亡,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顛沛生活,我情願去見花莊主,向她表明我對你的真心,讓她明白這一切,就算是犧牲了我的性命,起碼也能保全你和弟兄們及我們的家園,我相信弟兄們一定會替我好好照顧你。」黑狼的冷眼中有著不捨。
「我不會讓你去的,除非你帶我一起去!」水菱神色堅決道。
「菱妹,你——」黑狼為難。
「別忘了,我是你黑狼的妻子,大家的『大嫂』,我也有責任保護大家。」
柔弱的水菱在一瞬間變得堅毅勇敢。
黑狼感動的擁著她,兩人緊緊相擁,像是沒有明天似的緊擁著……。
小竹看著這對「苦命鴛鴦」,心裡祈禱姥姥見到他們後,不會暴跳如雷。老天保佑!
唉!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