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借我打一下電話。」
「請便。」
聽到有人進門聲,原本在起居室的柯巧娃探頭出來,一見到他就衝著他直笑。亞歷士嘴角一揚,對她回以微笑。
「呃,我是要打國際電話喔。」她不好意思的說。
「沒關係,你打吧。」
「謝謝。」她綻出一個更燦爛的笑容,和他揮了揮手,「等我回家後再還你錢。」
裡斯上前接過先生的外套,替他掛好,耳中聽到他們的對話,不禁一呆。
「不用了。」亞歷士好笑的回答,但那女人早將腦袋縮了回去,他笑著搖搖頭,看見裡斯一臉困惑,「怎麼了?」
「呃,小姐叫你?」
「亞瑟士。」他有些無奈的笑了笑,「我知道,她故意的。我試著糾正過了,但她不肯改。」
裡斯兩眼瞪得更大,看著先生走進起居室,心裡越加覺得,根本不需要列那張單子吧?他困惑的跟著先生走進起居室,只看到娃娃小姐將電話拿得離耳朵遠遠的,話筒裡傳來一個女人的咆哮,那聲音大到連他站在門邊都聽得到。
「你這不孝女--我要剝了你的皮!竟然敢把你娘我的房間毀了就跑掉!也不過是念你兩句,就說我是三姑六婆、長舌婦,你你你--啊,真的是氣死我了--」
「不只兩句吧……」她小小聲的咕噥抱怨。
「你說什麼?你不要以為你說得小聲我就聽不到!你這死小孩到底給我跑到哪裡去了?一個月沒有一通電話,啊?我是你娘耶,念你兩句不行嗎?」
「是是是……」娃娃翻了個白眼,抬頭看到一臉呆的亞歷士,心想反正他聽不懂中文,忍不住將話筒塞到他手中,無聲微笑開口:幫我拿一下。
亞歷士不由自主的握住話筒,然後看到她消失在門口,話筒裡還不斷傳出她媽的連珠炮的咒罵。
「你真以為你娘懷胎十月生你很簡單嗎?你以為生你和下蛋放屁一樣噗一聲就出來了嗎?你們這些孩子,出去當丟掉、回來當撿到,現在竟然還做出這種事,虧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麼大--」
現在他曉得小番女為什麼話會那麼多了,看來十之八九是遺傳的關係。
正當他對這女人碎碎念的功力歎為觀止的時候,看到柯巧娃手裡拿著托盤走了回來,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然後老神在在的將托盤上的小餅乾和熱飲放到桌上,倒了一杯給自己,一杯給裡斯,然後才又倒了一杯遞給他。
謝謝。她微笑無聲道謝,然後將話筒拿了回來。
接過那杯熱飲,他還是有些呆愣,電話裡的女人仍在咆哮。
「你娘我不過是希望你早點結婚,這有什麼不對嗎?你都二十八歲了,是二十八,不是十八耶,你曉不曉得啊?人家隔壁阿華,那個和你同年的阿華都生了三個孩子了,你呢?」
「連個男人都套不住!」她無聲和老媽異口同聲的說,然後重重的歎了口氣,卻看到亞歷士同情的表情,雖然他聽不懂,不過她想父母的碎碎念是無國界的吧?她無奈的微笑,拿了片小餅乾給他。
他在她身邊坐下,兩個人一起捧著熱茶,坐在沙發上,聽著她媽碎碎念。
「明明就和你說過了,算命的說你是鐵掃把,是不能借人家錢的,借了全都會要不回來的,你偏偏要借,結果呢?搞到人財兩失,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沒用的女兒啊?喂,老頭子,你做什麼,把電話還我--」
「別吵。」老爸沉穩的聲音響起,下一秒,老媽的聲音一頓,消失無蹤。
她聞聲兩眼一亮、精神一振,有如從阿鼻地獄中脫離苦海,忙將話筒拿近耳邊,「爸?」
「嗯。」柯爸應了一聲,開口問:「你在哪裡?」
「美國費城。」她看了身旁的亞歷士一眼,然後道:「朋友家。」
「身上有沒有錢?」
「還好。」不想讓老爸擔心,她含糊其詞的說。
柯爸聞言沉默了半晌,然後道:「你把錢包弄丟了對吧?」
「呃?」娃娃一愣,心虛的縮了一下,奇怪老爸怎麼知道。
「銀行的老陳說你掛失了信用卡。」
「喔。」原來如此,她早該知道她失蹤後,老爸一定會去查問她在哪的。
「把地址給我,我叫你小舅去接你。」
她伸出食指描繪著玻璃壺上的花樣,喃喃道:「不用了啦,我過兩天會去找他的。」
柯爸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那個朋友,不要太麻煩人家。」
「嗯,我知道。」她點點頭。
「那邊現在是晚上了吧?早點休息,有空再打電話回來報平安。」
「嗯,爸,Bye。」她收了線,瞄他一眼,微笑道:「謝謝你的電話。」
「不客氣。」亞歷士喝了口熱茶。
娃娃也喝了一小口熱茶,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發呆。
裡斯不知道何時不見了,音響裡傳來柔和的音樂聲。
捧著香甜的熟茶,聽著悠揚的音樂,窗外雨聲浙瀝,心情在不覺中,漸漸的沉澱了下來。
不知道有多久,沒有這種輕鬆優閒的感覺了。
特別是,在經過剛剛那一陣疲勞轟炸之後,這種恬靜更是讓人珍惜。
半晌後,他看那壺熱茶見底了,才開口問:「這是什麼茶?」
「桂圓姜母茶。」她捧著最後一杯姜茶說:「天氣冷,又開始下雨了,我下午和裡斯一起去買東西的時候,就順便買了材料,這茶喝了比較能祛寒,你不介意吧?」
「嗯。」他應了一聲,然後又問:「提爾和奈特呢?」
「在房裡,睡著了。」娃娃又喝了口姜茶,瞥他一眼,「你吃飯了嗎?」
「還沒。」
「我弄給你吃吧。」她起身,輕拍了他的肩頭兩下。
他捧著手裡溫熟的姜茶,看著她離開,心頭一陣的暖,不自覺露出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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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一杯咖啡,趴在二樓窗台邊,她低頭看著街上來往的人車。
秋天到了,行道樹金黃的葉子落了一地,飄散在街上,每當汽車駛過時,就會捲起些落葉,落葉翻飛著,在車走後很快又平息下來。
一對老夫婦手牽手的走在人行道上,兩人身後跟著一隻乖巧的黃金牧羊犬。
「啊,靈犬萊西。」她舉起手,微笑著和那狗狗揮揮。
狗狗看見她,好奇的瞧了她一眼,然後轉回頭跟著主人走了。
「Bve、Bye!」她自顧自的揮手,又自顓自的笑了起來,然後繼續趴在窗台邊看。
「如果你不急著去紐約的話,就留下來多住兩天。」
剛到這裡的那兩天,他就算了薪水給她,然後說了這句話。
因為住旅館要錢,她又想多玩一陣子,反正沒什麼事,加上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不知道是她話多又不怎麼認分的關係,雖然他名義上是老闆,她和他反而更像朋友,所以聽他這麼說,她也就順理成章的決定在這裡多住幾天,當成是觀光度假。
不用擔心吃住之後,她玩起來也就完全沒壓力,每天在這城市裡東逛逛、西晃晃,買買紀念品啊、照照相啊,一個人自得其樂得很,十足就是個觀光客的架式。
幾天下來,她發現他住的這一區真是居住的好地方,附近有公園又有圖書館;每天早上,她在前面公園運動時,常有人在人行道上慢跑,送報生會騎著腳踏車經過,連那些狗狗看起來也一副幸福快樂的模樣。
一輛車駛來,在屋子前停了下來。
門開了,男人走下車。
啊,這男人果然很適合穿三件式西裝。
咖啡、落葉、男人、車,真的是頗有廣告場景的感覺呢,呵。
她不由自主吃吃笑了起來,然後才發現他的姿勢看起來有些奇怪的僵硬。
對了,這男人一回來就忙得不見人影,連續幾天都加班加到晚上十點、十一點才回來,怎麼今天還沒中午就出現了?而且還一副機器人的樣子。
「嗨,亞瑟士!」她好奇的出聲叫他,對著他揮手。
他聞聲抬頭,然後一臉痛苦的扶著後頸悶哼了一聲。
「哇,不會吧。」娃娃一愣,連忙放下咖啡,跑下樓去。
裡斯已經開了門,正在幫亞歷士脫外套。
「你還好吧?」她跟在他旁邊看。
「本來是還好。」他痛苦的看了她一眼,「直到你叫我。」
「啊,對不起喔。」她縮了一下,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後又忍不住說:「我是看你怪怪的,才想問你是怎麼啦。」
「醫生說是肩頸部位的肌肉痙攣。」他舉步維艱的上了樓,坐在床上,俊帥的臉孔有些扭曲。
「你去看過醫生了?那有拿藥吃嗎?」
他從口袋掏出藥來,動手時,臉孔又因疼痛抽了一下。
裡斯倒了水過來,娃娃替他把藥倒出來,一看那藥便愣了一下。
嘰肉鬆弛劑?消炎藥?
她抬頭看看他,好笑的起身爬到他身後的床上去。「等一下,讓我看看。」
「看什麼?」他還沒問完,就感覺到她拉開他的衣領,查看他的肩頸處。
「哈,你落枕喔。」娃娃一看不禁笑了出來。
「什麼落枕?」他沒聽懂,一臉困惑。
「就是睡覺姿勢不良啊。」她知道這樣笑他很沒同情心,可是還是忍不住笑著說:「你脖子是不是不太能動,一動就會痛,肩膀還僵硬的和石頭一樣,對不對?」
「我才沒有睡覺姿勢不良。」他皺眉咕噥著。
「沒有才怪。」娃娃不以為然的揚揚眉,走到他面前,拿藥給他吃,皺著鼻頭說:「你這個工作狂,一定墊很高的枕頭,又趴著睡,晚上睡覺又沒翻身,對不對?喏,你先吃點藥,不要亂動,坐著就好,也別想試著躺下來,相信我,躺下來會牽動到你肩頸部位的肌肉,會讓你痛不欲生的。裡斯,陪我出去買點東西好嗎?」
「你要去買什麼?」他不安的看著她。
「好東西。」她對著他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然後勾著裡斯的手,開心的笑著走出去。
什麼好東西啊?他不太相信的皺起眉頭,拿起水杯吞藥,卻不小心仰了一下,牽動到肩頸的肌肉,頓時讓他痛得快掉出淚來。
該死,他剛在醫院明明打過止痛針了,怎麼那針一點效也沒有?
早上起床的時候,本來只有點酸痛,他原以為過一會兒就好了,誰知道卻越來越痛,到了十點,他幾乎無法轉頭,只好到公司附近醫院看看。
本來他還打算趁今天去工地看看的,現在脖子連動都不能動,還看咧,他這個樣子能平安開車回來沒出車禍簡直就是奇跡了。
這下可好,看樣子這幾天他什麼事都甭做了。
可惡,真他X的痛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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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小姐,這不太好吧?」
「放心啦,不會有事的。」
「你確定?」
「當然確定,你別擔心啦。來,幫我把這些拿去處理一下。」
「不是,小姐,我看我們還是……」裡斯想要阻止她,但娃娃早已興高采烈的提著她手上那一袋東西上樓去了。
唉,算了,看來,他只能相信她給的保證了。
況且,他也有聽過這種東方的治療方法,聽說很有效的樣子。
為先生默默的祈禱了一下,他就抱著手裡那一大包藥草,照著上頭的單子所寫的方法,走進廚房熬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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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我回來了,你還好吧?」
「嗯。」他苦著臉,維持原來的姿勢看她,「你手中的是什麼?」
「沒什麼,只是一些小東西而已。」她笑笑的看著他,坐到一旁,把東西掏出來在桌上放好。
一些小東西?
剛開始看到那些東西,他本來還有些困惑,直到她拿出一排銀針,亞歷士在瞬間瞪大了眼,有些驚恐的威脅她,「那是什麼?你拿針出來做什麼?不要告訴我說你要用那個!」
她不理他的威脅,拿著那排針靠近他,微笑說:「放心啦,不會怎麼樣的,我從小就和我爺爺學針灸,這是我們老祖先傳下來的醫學,很厲害的。」
「站住,別靠近我!我是說真的!」他聽過針灸,不過他一點也不想嘗試,尤其是由她來動手。
「別怕,不會痛的。」她站到他面前,瞇眼笑問:「還是說你怕針啊?」
眼見她越靠越近,他忙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靠近。「我不怕針,我是怕你。」
「哎喲,好榮幸喔。」她呵呵笑了兩聲,然後收起笑臉,安撫他道:「不要緊張,我有執照的。」
「真的?」他狐疑的瞪著她。
假的。
不過為了讓他安心,她還是臉不紅、氣不喘的點頭,她在家裡是武學造詣最差的,不過針灸這一門她可是學得最好,連當中醫的老爸都要讓一邊去的咧,她只是懶得去念中醫學院考執照而已。
「你放心啦,真的不會痛,這些針全是用過即棄的無菌針,不會有感染的問題,而且針灸一般都可以改善落枕七成以上的疼痛。不然你讓我先扎一針,要是你肩頸的肌肉疼痛完全沒有改善,我就住手,OK?」
七成?
他不是很相信,但一想到這種疼痛要跟著他好幾天,就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見他在考慮,她看著他,正色開口道:「相信我。」
相信她?
看著這女人,亞歷士遲疑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十分自信,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一針。」他聽到自己開口,嚇了一跳,但她粉唇綻出一抹開心的笑,他的心跳跟著漏了一拍。
算了,只是一針的話,他想他可以忍受。
「你不會後悔的。」她和他保證。
他鬆開她的手,在心裡暗暗歎了口氣。
「好了,那你先脫褲子吧。」
「脫褲子?」他一怔,抬眼看她,他有沒有聽錯?
「對啦,脫褲子。」娃娃小臉有些微紅的說:「放心,我不會撲上去的,只是有些穴道在腿上,你穿著西裝褲,不方便。」
OK,他開始覺得有趣了。
嘴角微微一勾,他很聽話的起身,解開了褲頭卻沒再繼續,只是道:「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忙。」
「嗯?」
「我沒有辦法彎腰。」他挑眉說:「恐怕你得幫我脫。」
她杏眼圓睜,然後眨了眨,小臉在瞬間變紅,有些慌亂的退了一步,「我……呃,這不太好吧?我……我去找裡斯好了……」
娃娃想跑,他卻伸手抓住她,將她拉了過來,不小心牽動到肩頸的肌肉,他悶哼一聲,娃娃聞聲不敢再動。
「你還好吧?」
「還好。」他咬牙忍痛,冷汗直冒。「要就快一點,別讓我改變主意。」
見他痛出冷汗來,娃娃一咬牙,想想反正插針時還不是會看到,她把心一橫,要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紅著臉低頭幫他脫下長褲。
哇,原來他穿四角褲,她還以為他會穿那種三角貼身的子彈型內褲咧。
「好看嗎?」見她一直盯著他的內褲看,都忘了要起身,他好笑的問。
「嗯?什麼?」她抬頭,一陣呆。
「內褲。」他說。
「我……我才沒在看!」娃娃紅著臉駁斥他,匆匆站起身,將他的長褲掛到一旁椅背上。
她沒在看才有鬼。
亞歷士心情好得幾乎忘了疼痛,「接下來呢?」
「坐下。」她嗔他一眼,然後告訴自己別再盯著他那裡看,一邊從那排針中抽出一根銀針蹲了下來,拿棉花沾酒精幫他消毒。「深呼吸,放輕鬆。」
他深呼吸,不過小腿卻硬得跟石頭一樣。
「你得放鬆下來。」她用手指戳戳他僵硬的小腿,抬頭皺眉說。
「抱歉。」他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說:「當有人拿著根針想戳我的時候,我實在很難放鬆下來。」
這男人真是不合作。
她不滿的瞪著他,卻瞄見他右手緊握成拳擱在身側,這才發現他是真的很緊張,不是故意的。
「好吧。」她盤腿坐在地上放下針說:「其實用手按壓穴道也可以舒緩緊繃的肌肉,只是效果沒那麼好。」
那她不早說!
有點懷疑她是故意的,不過他還是鬆了口氣,「那好,你改用手好了。」
娃娃瞧他一眼,然後低下頭,伸手到他小腿上按壓穴道,一邊和他閒聊道:「對了,老闆--」
「別叫我老闆。」他淡淡開口打斷她。
「嗯?」她以前也這樣叫過他啊,為什麼現在不准啊?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似乎很堅持,也沒多問,只是聳了聳肩,繼續問道:「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啊?」
「蓋房子的。」他回答,感覺到右邊肩頸漸漸輕鬆許多,不由得閉上眼。
「蓋房子?」她抬頭瞧他一眼,見他放鬆下來,嘴角一勾。
「嗯,我開建築公司。」他說。
「喔。」娃娃偷偷笑了笑,鬆開手,問道:「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她為什麼鬆手了?他睜開眼。
「這個啊。」娃娃伸手指指他的小腿。
只見他小腿上不知何時讓她插了一根銀針,他嚇了一跳,反射性的想縮腳,卻讓她壓住膝蓋。
「嘿,別動,要是針斷掉了可不是開玩笑的。」她微笑出聲警告他。
「你--」這女人何時把針插上去的?
「我說了我技術很好的,你現在動動僵掉的肩膀看看。」
他狐疑的動了一下右肩,頓時驚訝的看著她,剛剛還痛得完全無法動彈的右側肩頸,竟然消去了一半以上的疼痛,原本他甚至無法將手舉太高,現在卻可以舉到肩膀以上了。
看著他驚訝的表情,她笑了出來,「喏,沒騙你吧。」
他張了張嘴,表情混合著困惑和驚訝,有些說不出話來。
「現在我可以插第二針了嗎?」她感到有些驕傲,微側著頭問他。
他無言以對,好半晌,才有辦法吐出兩個字:「請便。」
她拿出第二根針,插在他膝蓋後方的穴道,一邊交代道:「針插入穴道後會有一點點酸,那是很正常的,不過不要動到插針的地方喔。」
他看著她很快的插入第二根針,這次有意識,但只感覺到一丁點的酸疼,她動作很快,看起來還真有點那麼回事。
「把手給我。」她說。
他乖乖的將手給她。娃娃解開他的袖扣,往上卷,卻無法捲到需要的地方,她掙扎了一下,然後小臉又有些泛紅的看著他,「呃,我得……」
「把我的衣服脫了。」他挑眉替她接話,一擺手,「請便。」
他臉上的笑容真是討厭。
娃娃深吸口氣,臉紅心跳的伸出手,幫他解背心的扣子,然後脫下它,跟著再一顆顆的解開他襯衫的鈕扣。
他的胸膛露出一小塊、再一小塊,她一陣心慌意亂,目不斜視地死命盯著他的鈕扣,不敢多看他胸膛一眼,卻還是無法避免的瞄到他的乳頭,而他結實的胸腹更是讓她看得目瞪口呆。
這個男人不是富家少爺嗎?怎麼還會有六塊肌啊?她還以為男人超過三十歲之後,都會變成一團咧。
天啊,不知道那摸起來是什麼感覺?
「你在嚥口水嗎?」
「才沒有。」她喃喃說。
這女人知道她正兩手緊抓著他的襯衫,拉開開的兩眼直盯著他的身體看嗎?
「不然你在做什麼?」亞歷士好笑的看著她。
她慌張的回過神,面紅耳赤的縮手,極力鎮定的說:「觀察穴道。」
他笑了起來,壓根不信她說的話。
娃娃只覺得雙頰火紅髮燙,動作迅速的脫下他的襯衫,拿了針就朝他的手臂上紮了下去,接著在他的手臂和手掌上連扎三根。
他這下子笑不太出來,看著手上的針,有些坐立不安,「會不會太多了?」
「不會。」她瞥了他一眼,見他緊張的,忍不住又笑了出來,「你再動一動肩頸,看還會不會痛?」
他動了一下肩頭,驚訝的發現,幾乎完全不會痛了,剛剛那劇烈的疼痛好像在眨眼間消失無蹤。
「哇喔。」他驚歎的笑了起來。
「對啊,哇喔。」她笑看著他,然後說:「有沒有感受到我們中國老祖宗累積五千年的偉大智慧遺產啊?」
「有。」他點頭。
「說謝謝。」她驕傲的挑眉。
「謝謝。」他聽話的笑著說。
「不客氣。」她粉唇一彎、露齒一笑,開心的站了起來,拍拍他的頭,「好了,這個療程大概要二十分鐘,你不要亂動喔,我下去看看裡斯弄好了沒。」
「二十分鐘?」他一愣。
「對,二十分鐘,不可以亂動喔。」她在門口回過身,笑著說:「啊,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剛說我有執照,是騙你的。」
「什麼?!」他嚇了一大跳。
「不可以亂動喔。Bye、Bye!」她笑吟吟的和他揮了揮手,然後就笑著跑走了。
他僵在當場,想追又不敢動,但沒兩秒,他又笑了起來。
算了,她技術真的很好,他既不會痛,也沒流血,而且他肩頸上緊繃的筋肉真的整個鬆開了,就讓她試吧,反正也沒少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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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接過她遞來的湯藥,他好奇的開口問。
「葛根、白芍、生薑。」雖然知道他聽不懂,她還是把中藥材念給他聽。「可以舒緩你頸部的不適。把它喝掉,然後趴下,別墊枕頭。」
她邊說邊替他把針拔掉,亞歷士發現她拔掉銀針時,連一滴血都沒流出來,只覺得一陣神奇。
喝完了味道有點怪異的湯藥,雖然覺得肩頸不怎麼痛了,他還是乖乖趴在床上。
說真的,他開始習慣她這樣對他為所欲為了。
娃娃跪坐在床上,將剛剛熬煮過的藥渣包在紗布裡,然後外敷在他的肩頸處,再慢慢的替他按摩肩胛骨附近的肌肉。
他舒服的放鬆下來,閉上眼好奇的問:「你從哪學來這些東西的?」
「我爸和我爺爺,他們是中醫,我從小跟著他們學,本來真的要去讀醫學院的,後來聽到中醫也要念解剖,我就放棄了。」她按摩著他背上的穴道和肌肉,只覺得一塊塊硬硬的,這傢伙果然壓力太大了,瞧他背上的肌肉都打結了。
不過他身材真是好……不行不行,別胡思亂想……可是,他皮膚感覺起來好舒服喔……別亂想、別亂想……啊啊,她真想把手掌平貼著摸摸看……不可以、不可以,柯巧娃,他是病人、是病人,這樣做是不道德的……可是她又不是醫生,偷摸一下又不會怎樣……不行啦,這樣她就和大色女一樣了……
咦?那是打呼聲嗎?
乍聽到那聲音,她愣了一下,從內心極端的掙扎中回過神來,傾身探頭看他,只見他整個人放鬆下來,竟然睡著了。
太好了,趕快乘機摸他兩把!
她在內心偷笑兩聲,可看著他俊帥卻顯得有些疲累的臉,她只是看著他,動也沒動一下,半晌後,她抬起手,溫柔的用指尖輕撫過他的臉。
「工作狂……」都快有黑眼眶了。
坐在床上凝望著他,雖然不想吵醒他,但她曉得讓他這樣趴著睡,只會讓他醒來更痛苦而已。
有些遺憾的和他挺翹結實的臀部揮揮手道再見,她拿起他肩上的藥包,伸手搖搖他,「嘿,亞歷士……」
「嗯?」他睡意濃重的應聲。
「別趴著,躺好再睡。」她柔聲說。
他呻吟了一聲,沒動。
她好笑的看著他,這男人賴起床來,根本和他兒子一模一樣。
她摸摸他的臉,催促道:「別懶惰,你趴著明天會復發的,乖,快點翻過來躺好,躺好我就不吵你了。」
他咕噥了一句不知名的話,才聽話的翻身。
她鬆了口氣,替他蓋好被子,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才笑著爬下床,躡手躡腳的把東西收好,要走時,她又停下來看他一眼,見他睡得熟,一股莫名的衝動讓她偷偷的來到床邊,俯身在他額上印上一吻。
「好好睡,祝你好夢。」她柔聲說,然後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門。
聽到門合上,亞歷士睜開了睡意濃重的眼,他伸手撫著她親吻的地方,胸口一陣的熱。
從來……都沒人給他晚安吻……
內斂冷漠的老頭子沒有,浪漫愛玩的母親沒有,他那早死完全沒印象的親生父親更是沒有……
心口一陣熱過一陣,他伸手爬過長髮,緩緩合上了眼。
她的容顏浮現眼前,唇角浮現一抹笑,他知道今天他會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