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媽媽,我有很多句對不起要說,但是洛婷連讓我說出口的機會都不給。」「維磊,現在已經不是你說不說,而是,洛婷願不願意原諒你的問題。」夏芳玉已把他當女婿看待,也不跟他說客套話了。
「我很後悔當時沒有跟她說清楚。」他的心一直定不下來,起起伏伏的。「如果我當時不要那麼自以為是,今天也就不會——」夏芳玉打斷他的自責,「那麼你現在做好準備了?」
「夏媽媽,我現在絕對有能力可以照顧她。」不管是大哥或是親生父母,都別想再叫他讓步,他可以給洛婷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讓她跟著他吃苦。
「問題是,洛婷不需要啊!」
「夏媽媽,幫我。」
「洛婷被你的離去傷得好重,現在的她……」她實話實說。「連我這個做媽的都不想惹她。」
「但洛婷是個孝順的女兒。」
「你是要我去壓她?」夏芳玉笑了出來。「維磊,我也想啊,但是……是我依靠她的時候比較多。」
「難道……我是孤立無援的?」
「只有你能幫自己。」
「夏媽媽,我是真心的!」他只差沒有向天發誓了。
「當然,否則你何必特別從紐約飛來台灣求洛婷原諒,只是這件事我使不上力,哪怕我把你苦衷全說了,她也不見得聽得進去,解鈴還需繫鈴人,你有什麼本事就使出來吧!」她愛莫能助。「不過……」常維磊專注的看著她。「夏媽媽?」
「你……完全不用再考慮到我。」夏芳玉有些不好意思的表示。「我現在有個在交往對象。」
「第二春?」他又驚又喜。「恭喜你!」
「洛婷也同意了。」
「當然了,她一向懂得為人著想。」
「所以你如果能求得洛婷原諒,儘管把她帶到紐約吧,有空時,我就飛去紐約看看女兒、女婿,這樣也不錯。」她勾勒出來的藍圖挺美好的。
「夏媽媽,謝謝你!」雖然眼前最大的關卡還沒度過,但也算是個好消息,至少在未來他說服洛婷跟他回紐約時,應該會容易得多。
自然猜到母親會成為常維磊的說客,可是,現在說那些又能改變什麼?
他是回紐約救他的事業?
他是怕耽誤到她,所以寧可負她?
因為這樣就狠狠的傷她,他以為她是幾歲的人?他憑什麼替她作決定?如果分手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在他心中,她到底又算什麼?
哪怕那些過程是令人煎熬的,她都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他瞞著她,說是為她好,這種說法只是讓她更為憤怒而已。
逃避就是逃避。
傷了人就是傷了人。
說再多、做再多,也無法彌補,以為飛回台灣,說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別人心上的缺口就會自動癒合,所流下的眼淚、那些失眠的夜就通通可以一筆勾銷嗎?
受傷一次就很夠了,她不需要再給他什麼機會,這年頭單身的女性可以過得很好,即使母親真有了歸宿,她也可以一個人好好活。
絕對可以。
相信一定是母親通風報信,不然不可能她才一出公寓的鐵門,常維磊就已經站在大門邊,他身前還有輛超拉風的法拉利跑車.身穿一套筆挺的亞曼尼西裝,散發翩翩貴公子的丰采。
「我送你。」他說。
「我不需要人送。」她又瞄了眼那輛法拉利,撇撇嘴,「如果是那輛二手摩托車,我還會考慮個一秒鐘。」這話不完全是在賭氣,她從來就不勢利,他如果以為開輛法拉利,她就會像是只哈巴狗撲上去,那他就是在侮辱她。
常維磊一歎,「我到底該怎麼做?」
「閃遠一點。」
「洛婷,我保證只是送你一程,我自己也要出門去辦點事,既然大家是鄰居——」
「你這個鄰居的好意我無福消受。」她繞過他,不想跟他多費唇舌。
他伸出手臂,擋住她的去路。「洛婷,別這麼不近人情。」「要我說第二次閃遠一點?」
「我知道你還在氣我、怪我,如果你無法這麼快就原諒我,至少讓我當鄰居。」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是個普通的鄰居身份就好了。」「走開!」她眼神像劍一樣犀利的瞪著他。
「上車!」
「常維磊,你當自己是誰?」
「洛婷,給我一個彌補你的機會。」
「你以為我會再給你一次傷害我的機會?」她猛力的撥開他的手。
「你以為你想怎樣就能怎樣?你當這個世界是繞著你在轉?你當我辜洛婷不管你是怎麼對我的,我都會隨時張開雙臂迎接你?」
常維磊保持緘默,任由她發洩。
「你以為我在等你嗎?你以為我在等你回到我身邊嗎?」她兇惡的詰問。
「洛婷……」他口吻疼惜的喚道。
「你沒忘記我有個經紀人吧?」她可以自己暗夜飲泣,但她絕不會讓常維磊以為除了他,她沒有第二個選擇,現在的她,早就不是那個繞著他打轉的笨女孩。
「很難讓人忘。」他苦笑道。
「我和他已經是一對。」
「不可能!」他微微變臉。
「不可能嗎?」她眼睛一瞇,心裡的那把火燒得更旺。「你這麼肯定?」「如果你和他會是一對,你們早就是一對了。」「常維磊,世事難料啊!」
「絕不會是他!」他根本沒有辦法認同那個目中無人,自以為可以把別人踩在腳下的男人。「你的品味沒有那麼差。」
「我的品味難道有好過嗎?」她挖苦自己。「把個來路不明的攝影師當是朋友,結果呢?人家拍拍屁股走人,還要我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那是情勢所逼!」
「常維磊,你沒有同理心,如果你有,你不會把事情搞成像今天這樣。」「所以我要重來一次!」他對著她的臉大吼,再好的脾氣與耐性也快被她的執拗給磨光了。「辜洛婷,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我要的不多。」「你什麼都要不到!」她鐵了心的丟下一句,繞過他的車走人。
辜洛婷一收工,就殺到鍾駿熹的辦公室,經紀人的用途很多,有時還可以是擋箭牌或是煙幕彈,而她現在正需要。
「老闆,放個消息出去。」她沒頭沒尾的一句,整個人已經陷入半瘋狂狀態。
「放什麼消息?」鍾駿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大事嗎?
「我和你是一對戀人。」
「什麼?」
「我們『其實』是一對戀人,地下情現在要搬到檯面上了,我們決定不再偷偷摸摸,我們要接受大家的祝福。」她把劇本都編好了。
鍾駿熹當然是求之不得,他還在想時機成熟了,但是,他還沒被沖昏頭,事出一定有因。「你為什麼會突然要求我這麼做?」「因為我要趕走一隻討人厭的蒼蠅。」
「誰?就連上次道明建設的少東,你都沒有這麼大費周章。」「老闆,經紀人的責任就是幫旗下的藝人擋去不必要的麻煩,而我今天只是要你演一下戲,我的要求過份嗎?」辜洛婷完全失控了。
「是什麼棘手的人物嗎?」
「別問那麼多。」她煩躁得想抓頭髮了。「我只是要一個情人、一段緋聞。」「我得全盤瞭解狀況,你要說出來,我才有辦法解決。」她只好不甘願的道:「他……又回來了。」
「他?!哪個人?」
「常維磊。」
「那個小攝影師?」鍾駿熹臉色大變。他以為那個男人不會再出現在辜洛婷面前,結果一年不到,他就回來了?他就這麼陰魂不散嗎?
「你真當他是混不出名堂的小攝影師?」討厭他輕蔑的說法,這會辜洛婷又忍不住為常維磊說話。
「他不是?!」
「他可是身價數千萬美金的紐約房地產開發商。」這是母親告訴她的。
「房地產開發商?紐約?」
「對,之前當攝影師是逼不得已,現在算是恢復本業。」她盡量簡單說明。
「那他來台灣……」
「你不要管他來台灣做什麼!」辜洛婷相信自己已經讓鍾駿熹很清楚前因後果。「現在要做的是怎麼讓他死心回紐約去。」「你跟他還牽扯不清?」
「是他跟我牽扯不清!」
自己做過什麼鍾駿熹很清楚,他不會笨到自己招供,而既然辜洛婷都提出來了,那麼他乾脆打蛇隨棍上。
「好!我就宣佈我們是未婚夫妻。」
「我沒要你做到這個地步。」她一怔。
「既然要他死心,那就得下猛藥,就說半年前我們已經訂了婚,而我們的婚期……」二00九年的元旦是鐵定來不及,連想公證那一天都不會有法官,所以他決定了個更浪漫、更能製造話題的日子。「情人節!」「那不會太……」辜洛婷覺得不對,這未免太荒唐了。
「太快?還有一個多月。」
「但是我們又沒有要結婚。」
「真結也行啊!」
「老闆,你以為我會氣到連理智都丟到淡水河裡嗎?我只是要逼走他,沒必要上演全套吧?」她沒好氣的說。
「假戲真作也沒什麼不好。」他試圖說服她。
「那我會去找個更老實可靠的男人。」她吐槽他。
「花花公子也可以轉變成新好男人。」
「當然,陽明山或許有天會跟玉山一樣高。」「洛婷,我可以定下來的。」
「想個十全十美,合情合理的新聞好嗎?」辜洛婷想抽煙,結果打開皮包,才發現自己忘了帶煙出來。「熱戀如何?」
「我們倆看起來像熱戀?」鍾駿熹馬上站起身,朝她走過去,演什麼就要像什麼才對。「太好了!」
「你再靠近一步……」她嚴聲警告。「我會扯開喉嚨叫非禮!」「你才說我們陷入熱戀。」他在她的面前兩步站定。「你要緋聞。」「假的。」
「假久了會變真的!」
「我只要假一段時間,他不會一直待在台灣。」「洛婷,講了半天……」
鍾駿熹難掩失望。「你對那個臨時攝影師還是無法忘情。」
她把臉別開,不想回應這句話。
「他那麼無情的拋棄你,你居然沒有死心?」他激她。
「我對他根本沒有任何期待!」她恨很的吼道:「是他來糾纏我。」
「那麼一勞永逸的方法是嫁我。」
「假的?」她確認的問。
「真的他才能死心。」
辜洛婷陷入天人交戰的矛盾。「我再想想,讓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