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晚在東急飯店的宴會廳裡舉辦了一個商業聚餐,由近籐家族的掌權者近籐勇籌劃,他是商界大佬之一,雖然已是七十高齡,可影響力仍然十分活躍,衝著他的面子,與會的人士全都來頭不小。
近籐真司和熟識的人打過招呼後,逕自盯著杯中金黃色的液體出神,直到一隻手從後頭用力的拍在他肩上。
「親愛的堂哥,你居然在這種場合發呆,要是讓爺爺看見了,又要嘮叨個沒完了。」近籐克史揶揄的笑說,年輕的臉上充滿朝氣。
他沒好氣的白了堂弟一眼,「只要你不大聲嚷嚷,爺爺是不會注意到我的。想不到你這次會乖乖的踉叔叔一起來,是想開了嗎?」
近籐家的親戚都知道他這個堂弟從小就迷上攝影,寧死也不願意接受家族事業的安排,高中時就三天兩頭的蹺家,打工賺了錢便到世界各地遊歷,如今已是日本知名的年輕攝影師之一了。
「是爸想開了,他知道逼我也沒用,只求我偶爾陪他露露臉,免得挨爺爺的訓就夠了;身為人家的兒子,我只好略盡一點責任,讓他好交差了。」他雖然衣裝筆挺,可是身上仍散發著濃郁的藝術家氣息,帶點頹廢和慵懶的味道。
近籐真司一絲不苟的俊臉上,流露著明顯的欣羨之色。
「有時真羨慕你,能夠掌控自己的未來,而我卻像兩腳陷在流沙之中,正逐漸被它吞沒了。」身為近籐家族第三代繼承人,必須承擔許多包袱和壓力,為了不讓別人看出他的弱點,只得以冷漠來偽裝自己。
「那是因為你有才幹,又是爺爺的長孫,是近籐家未來的掌舵者,針對這點,我只能深表同情;可是,你實在不該和鈴鹿靜香訂婚,你並不愛她,為什麼連婚姻都要受爺爺的擺佈?這點我始終弄不明白。」近籐克史眼中有著譴責和困惑,要不是當時他在國外,又有工作纏身,鐵定會趕回來阻止。
他只能回以苦笑,「反正我的未來都已被決定了,還在乎一個婚姻嗎?娶誰都一樣,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是啊!你寧可當爺爺的傀儡,任他操控你一輩子,每天只會像機器人似的工作、工作,最後失去了自我,這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我相信若大伯在的話,絕對不會贊同你這麼做的。」要不是一場該死的空難,讓大伯和嬸嬸當場喪生,他相信堂哥過的會是另外一種生活。
近籐真司啜了口酒,「無論如何,總要有人出來做,看到你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活得這麼快樂,我的辛苦也有代價了。」
「堂哥,要不要我幫你介紹女朋友?我認識不少模特兒,身材、臉蛋都是一級棒的喔!」感性過後,近籐克史又換上輕浮的表情。
近籐真司瞪了他一眼,「你忘了我有未婚妻了嗎?」
「有未婚妻就不能交女朋友嗎?這是誰規定的?哦喔…說人人到,你的未婚妻朝這裡來了,我還是閃一邊去,不打擾你們了。」他閃人的動作忒快,一下子就溜得不見人影。
還沒近身,鼻間便已聞到YSL混著花香與果香的Champagne的香味,在這種正式場合,擦香水已成了禮貌,偏偏他比較崇尚自然,不過,也還不至於霸道的要別人配合自己別擦香水。
「真司,原來你在這裡。」鈴鹿靜香一襲酒紅色的晚禮服,V字型的領口讓乳溝及酥胸若隱若現,引人遐思又不致太過放蕩。「我剛才好像看見克史了?」
「嗯!他剛離開。」他的語氣客氣的不像是在對待自己的未婚妻。
她愛戀的眼神總是離不開他不苟言笑的俊酷臉孔,「我跟他才見過一次面,可是感覺得到他似乎不喜歡我。」
近籐真司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沒有的事,克史只不過是和你不熟,別看他總像個孩子般和每個人有說有笑,對於不熟的人,還是懷了些戒心,這是近籐家族的人從小就受的教育,再見幾次面之後就會好轉的。」
「但願如此,我希望能真正的讓你的家人接受我,尤其是你關心的人。」要抓住這男人的心,就要從他周圍的人下手,鈴鹿靜香知道近籐真司和他的堂弟克史感情很好,所以,為了能讓近籐克史對她有好感,不管多困難,她都會努力,一切就只為了站在面前的男人。
二十歲那年,在近籐爺爺的安排下和近籐真司相親,從那一刻起,她的眼中便再也容納不了第二個男人,並非因為他來自於顯赫的近籐家族,而是單純被他本人所吸引。
近籐真司對工作的狂熱和企圖心最令她激賞,個性拘謹、不放縱,這麼多年來,從沒見他鬧過任何緋聞,這現象在緋聞頻傳的上流社會中實屬難得,所以,她的一顆芳心才會牢牢的繫在他身上。
五年來,為了能當個配得上近籐家的媳婦兒,她努力的將一間小小的化妝品公司,經營到目前年收入高達七千萬日幣的盛況,並費心的在近籐爺爺身上下功夫,終於,在三個月前她如願的和近籐真司訂了婚;可是她並不以此為滿足,她渴望能融化他身上的冰,點燃他所有的熱情。
癡癡的凝照著近籐真司淡漠的表情,儘管四周都是人,可是他卻給人一種置身事外的疏離感,這不免讓鈴鹿靜香心生警惕;她可不會因為兩人已經訂了婚,就以為大事已定,像近籐賓司這麼好的男人,多的是女人搶著要,她得抓緊一點,免得讓他飛走了。
「真司,飯店地下樓有個酒吧,我們到那裡坐坐好嗎?」她想跟他單獨相處,如果能更進一步的共度良宵,有了肌膚之親,或許能掃除她的不安全感。
近籐真司看向正與一群商界名流交談的爺爺,他似乎也在注意這邊。「也好,我想今晚爺爺不需要我了。」朝遠處的近籐勇輕頷一下首,他便擁著鈴鹿靜香的肩步向電梯的方向。
富有古老情調的酒吧裡,有位中年的薩克斯風手正吹奏著五、六O年代的爵士樂,滿室充斥著一股醺然欲醉的氣息。
鈴鹿靜香點了一杯「雪鄉」。她沒有說話,只是盡情的望著他,眼光有些矜持,又有些貪婪的閃動著慾火,可是她不敢貿然主動示愛,怕留給他淫蕩的印象。
鈴鹿靜香一直認為他們都是成年人了,又有婚約關係,上床做愛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她太在乎近籐真司對她的感覺,才會有不確定感。
「真司,最近工作忙嗎?」她希望能有多點的時間讓兩人互相瞭解。
近籐真司點的是「雪橇鐵槌」,是屬於酒性較烈的伏特加雞尾酒,他自嘲的想,大概他是想用它來麻醉自己,不然,今晚准熬不下去的。
「還好,你呢?」也許沒有人相信,他居然找不出話題和自己的未婚妻聊,想來還真可笑。
「很好,公司已經完全進入軌道,一切都很順利。」她舔了舔豐厚的朱唇,鼓足勇氣提出邀請,「真司,今晚到我那裡去好嗎?」
他有些訝異,可是也沒裝作聽不懂。「太晚了,我們也都喝醉了。」
「我們可以一起聽聽音樂,什麼都不做也沒關係。」鈴鹿靜香按捺著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太急切,可是,不管是訂婚前還是訂婚後,兩人之間的親密僅止於親吻,她實在無法滿足目前的狀況。
「靜香,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他起身拿起帳單要買單。
她忍不住的渴求道:「我不回去!真司,你為什麼不抱我?我不美嗎?」
「我們還沒有結婚……」
「我不相信你從沒碰過女人,她也不是你的妻子,可我至少是你的未婚妻。」
近籐真司眉頭一皺,歎了口氣,「靜香,對不起,在沒結婚之前,我是不會抱你的。走吧!該回去了。」他無法告訴她,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他無法對她產生慾望,一旦結婚之後,抱她便成了義務。
她仰頭將「雪鄉」一口喝盡,忍住被拒絕的難堪,跟著他走出去。
鈴鹿靜香在心裡告訴自己,這輩子她都要定這個男人了,就是死也要抓著他不放!
拖著疲累的步伐,脖子上的領結也被扯了下來,近籐真司回到獨居的大廈公寓。
起碼,在這裡他可以享受到少有的自由。
「我還以為今晚你不回來了呢!」近籐克史穿著睡袍,似笑非笑的倚在門框上瞅著他,「親愛的堂哥,我真要懷疑你是聖人,或者是同性戀了。」
他將外套往沙發上一扔,走進廚房替自己沖了杯濃茶。
「你認為是哪一種?」
「我希望你都不是,她誘惑你了嗎?」近籐克史有些明知故問。
近籐真司平淡的說:「不是誘惑。」
一聲清揚的口哨響起,「那麼是直接挑明羅?其實男歡女愛很正常,她又是你的未婚妻,就算不是好了,男未婚女未嫁的,也沒人能責備你半句,而你居然拒絕了,堂哥,你真懂得傷女人的心。」
「若我答應了,恐怕會更傷她的心。」男女躺在床上,男方的身體卻沒辦法有反應,相信女方心裡也會不好受。
他並不贊成濫交,就算要上床,也得要彼此喜歡有感覺才行,而不只是發洩慾望,否則,人不就像畜生一樣了嗎?雖然這個觀念古板了些,可是他確實是這麼認為。
近籐克史大刺刺的翹起二郎腿,「那你幹嘛答應和她訂婚?」
「爺爺說她美麗、聰明又能幹,適合當近籐家的媳婦兒。」他一字不漏的說,像是在背書。
「拜託!又不是在找生意上的合夥人,要能幹聰明幹什麼?最主要的是要你自己喜歡才行。」
「我是喜歡靜香。」近籐真司淡淡的說。
「那愛呢?你愛她嗎?」近籐克史又迫不及待的追問。
「怎麼樣才叫愛?」
「你都是二十七歲的老男人了,居然還不知道什麼叫愛?」近籐克史一拍下腦門,作出要昏倒的動作。「我問你,你曾想要一個女人想的心都痛了,為了她可以放棄自由,只求能將她佔為己有,其他男人都休想碰她一根寒毛的感覺嗎?」
近籐真司老實的搖搖頭,「沒有。」
「我最親愛的堂哥,想不到你這麼純情,到現在還沒嘗過初戀的滋味,簡直比恐龍還稀奇!憑你的身價條件,要什麼女人沒有?我就不懂鈴鹿靜香哪一點有資格當我的堂嫂。」
「你之所以反對,是因為她是爺爺選的,和她本人無關吧!」他太瞭解堂弟叛逆的性格。
近籐克史揮揮手,「還不都是一樣?你結婚那天我可不會回來參加,所以,到時候不用四處通緝我。」
「這麼狠,枉費我這麼疼你。」他佯怒的說。
「我實在不想看你跳入火坑,永世不得起生,乾脆眼不見為淨,不然我怕到時候一下子克制不住會把會場掀了,把爺爺氣得住院那就慘了。不過,將來結婚之後怎麼辦?要是你不碰她,人家會以為你不行,傳出去可不好聽,需不需要小弟幫你要幾顆藍色小藥丸來?」
近籐真司碎了一口,「去你的,我又沒問題。」
「身體沒問題,是腦子有問題。這十二年來,你就是太順著爺爺的意思,也把他給寵壞了,以為每件事都能由著他對你予取予求,所以才會變本加厲的想控制你。堂哥,論頭腦,你比我聰明幾百倍,為什麼就是想不通這點呢?」
「也許將來有一天能想通吧!不談這個了,這次你打算待多久?」他心中的苦悶別人何嘗能瞭解。
「半個月左右,跟雜誌社討論出版攝影專集的事,下個月初我就要飛到非洲去,希望別碰到食人族才好。」
「什麼時代了還有食人族,你該小心的是水土不服。」
「放心,我的腸胃好得不得了,有什麼吃什麼,只要衛生就好。」他打了個呵欠。他剛回國,時差還沒調整好,困的眼淚都流出來了。「我先進去睡了,晚安。」
「晚安。」一室的寂寞最後仍然是他獨自品嚐。
涉谷SHIBUYA地處交通的轉接要塞,正因這種便利性,造成大批人潮自動向這裡彙集,也就塑造了它不可動搖的「購物天堂」地位。對於酷愛生活雜貨的人而言,這兒更有東急與西武兩家超大型的百貨公司,有心更進一步Shopping的人們,不妨前往公園通,短短幾百公尺的坡道,卻集中了大量眾所皆知的名牌服飾,讓人逛得欲罷不能。
時間是晚上七點,川流不息的人潮再次證明了涉谷的魅力無窮。
「麻衣子,就是這裡。」穿著深藍色水手制服的高橋真弓,拉著同學走進一家專賣香水的精品店,不過五坪大的店面,裡頭卻擺滿了數千種來自世界各地,以及本地的香水種類,看得人眼花繚亂。
「歡迎光臨。」店員笑容可掬的朝兩人行了禮。
「就是這個,我一直拿不定主意,麻衣子,你幫我看看。」她示意店員取出玻璃櫃內一瓶「美樂蒂」造型的小香水,頭戴紅色帽子的小白兔是今年最流行的卡通人物。
「可不可愛?你聞聞看香味怎麼樣?」
松島麻衣子往手腕上噴了一下,湊到鼻下嗅了嗅,「不錯,這香味滿清淡的,很適合你。」
「真的嗎?太好了,那我就買這一瓶。」高橋真弓開心的掏出一張金卡讓店員刷,「麻衣子,你喜歡的話,我也買一瓶送給你好了……麻衣子?」
「呃?什麼事?」她被店員身後壁櫥裡的某瓶香水吸引住了目光。
「你看上哪一瓶了?叫店員拿下來給我們看沒關係。」
松島麻衣子菱唇微啟,指著那瓶紫色調瓶罐的香水,「麻煩你拿那瓶Poison一給我看好嗎?」
「Poison?你要送給你媽是不是?」通常很少有高中生會用這麼濃烈,又帶點誘惑意味的香水。
店員將試用瓶遞給她,松島麻衣子才輕噴了一下,就嗆的猛打噴涕。
「哇!這麼難聞……」她皺了皺鼻子,好不容易才止住。「小姐,我買這瓶。」她從書包裡拿出信用卡交給店員。
高橋真弓詫異的問:「你不是說很難聞嗎?幹嘛還要買呢?」
「有人喜歡就好了。待會兒要上哪兒去?」她在帳單上簽下名字,三言兩語的打發掉高橋真弓的疑惑。
「前面有家TimeCafde,一樓是咖啡店,二樓和三樓是服飾店,我們去那邊喝個飲料,順便買剛上市的夏裝,我好久沒賣衣服了,反正現在有這張金卡,不管刷多少錢,有我老爸付錢就OK了。」
兩人各提了一個小紙袋步出香水精品店。涉谷如同往常一般,幾乎是年輕人的天下,松島麻衣子有些心不在焉的聽著高橋真弓說話,十句裡只聽進了一半。
他送我一瓶叫做POison的香水,每當我們見面的時候,都要我擦上它,他說那香味會讓男人興奮。
她握著提袋的手一緊。直美,那男人到底是誰?早知如此,當時她應該問清楚才對,大海茫茫,教她從哪裡找起?警方那邊也一直找不到線索,該怎麼辦才好?
高橋真弓不悅的吸起嘴,「麻衣子,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今天是怎麼了?」
「沒……沒什麼,大概是昨晚唸書念得太晚,覺得有點累了,對不起。」她趕忙雙手合十的請求原諒。
「好啦!我又不是真的怪你。走吧!前面那家就是了。」才換著她的手要越過馬路時,兩名看起來像上班族的中年男人攔下她們,他們身上的酒味讓兩人鼻子一皺。
「小妹妹,要去喝咖啡嗎?叔叔可以請你們。」兩人的眼光含著不懷好意的色慾,視線在她們身上打轉。
高橋真弓嚇得躲到松島麻衣子身後,緊張的拉扯著她的外套,「麻衣子,怎麼辦?他們……」好噁心喔!
松島麻衣子很快的便瞭解這兩人想幹什麼,於是綻開一抹天使般的純潔笑意。
「叔叔要請我們喝咖啡當然可以了,不過,請先各付給我們一人十萬塊。」她掛著清純的微笑迎視著那兩人聽見價錢時陡然乍變的表情。
「十萬塊?!」不是上床,居然就開這「天價」。
「是呀!十萬塊,給不起的話就不要再來騷擾我們,再見。」她狠狠的瞪了那兩個不長眼的變態叔叔一眼,牽著已嚇僵的高橋真弓穿過馬路進人咖啡店。
「麻衣子,還好有你在,我第一次碰到這種事,真的好可怕。」一坐到位子上,高橋真弓才大大的吁了口氣。「聽說學校裡有很多女孩子都在從事這種「援助交際」,聽說死去的直美也是……對不起,麻衣子,我不該提起她的。」
松島麻衣子將望著玻璃窗外的視線拉回,「沒關係,我剛知道的時候也很生氣,可是她跟其他人不同,她是為了付她母親的醫藥費,才不得不出賣身體,只是現在她死了,剩下她母親該怎麼辦呢?」
「叫我跟不認識的男人上床,要是被我老爸知道,不打斷我的腿才怪呢!而且我還很怕染上AIDS,那一輩子不就全玩完了?我可不認為現實生活中真有個『啟吾』。」
「啟吾」是日劇中「神啊!請多給我一點時間」中的男主角,由偶像明星金城武飾演。
美其名這種貪圖物質享樂主義的行為叫做「援助交際」,說難聽一點就是「賣春」。這也是現今日本年輕人特殊的現象之一,高中女生可以為了PRADA的皮包、QuCCI的手錶,香奈兒的衣服,而和在路上搭訕的陌生中年人,而且大部份家中都有妻女的,相偕到賓館完成性交易後並得到報酬,也不管對方長相如何,是否帶有性病,或者是虐待狂等,只要能讓她以最快的速度達到目的,她根本不在乎喪失貞操。
松島麻衣子烏黑的眸中像閃過什麼,記憶的齒輪再次運轉,她必須想起直美曾經跟她提過那男人的所有事情,包括他們是在哪裡認識的。目前她所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了,事到如今,只有鋌而走險了,她含著吸管沉思道。
「麻衣子,我們等一下去看電影好不好?最近真田廣之和松島菜菜子合演的『七夜怪談」上演了,聽說很恐怖,我一個人不敢去看,你陪我去啦!」高橋真弓膽子小,卻偏又愛看恐怖片,只好找人一起壯膽了。
她一口氣將冰咖啡喝完,「好啊!那就看七點那一場,我們趕快去買票。」
「好捧喔!麻衣子最好了。」剛入學的時候,她就覺得松島麻衣子和普通的高一女生不一樣,她個性早熟、冷靜,功課又好,遇到事情都不驚慌,過去有石田直美黏著她,現在終於輪到自己了。
星期六,十二點還沒到,鈴鹿靜香就特地放下手邊的工作,先以電話約了近籐真司吃中飯並逛百貨公司,想替未來兩人的新居挑選傢俱。他們訂婚已經三個多月了,相信不用等到年底便會結婚,所以這幾個月是關鍵期,只要是工作空暇時間,她都要陪伴在側,不讓任何女人有可乘之機。
兩人在新宿的伊勢丹百貨公司的意大利餐廳用過餐,鈴鹿靜香便挽著近籐真司的手臂在各樓層閒逛,當她感受到有女人羨慕的眼光投向他們,她就會產生無比的虛榮心,因為她即將完全擁有身邊的男人,他是屬於她一個人的!
「真司,你覺得剛才看的那組沙發怎麼樣?」她蹬著高跟鞋,好配合他高大挺拔的身材,相信在外人眼中,他們絕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近籐真司微笑的點頭,「很好,你喜歡就把它訂下來吧!」
「你是真的喜歡嗎?這可是要來用佈置我們的新房,起碼也提出一點意見嘛!我會聽你的。」她仍然保有日本傳統女人的觀念,只要是心愛的男人說的每句話都是聖旨。
他強調的說:「真的很好。」
鈴鹿靜香感覺有些挫敗,冷不防的停下腳步。「真司,吻我!」
「在這裡?」他挑了一下眉頭。
她兩手攀上他的脖子,不顧一切的踮起腳吻住他清冷的唇瓣,試圖撩起他的慾望;可是任她吻技再好,卻始終得不到她要的反應。
兩人的當眾熱吻自然成為焦點,近籐真司不大自然的推開她。
「靜香,在外頭別這樣。」他知道自己冷淡的態度傷害了她,克史這兩天也不斷的為他介紹了幾名當紅的模特兒,個個嬌美動人,卻也無法燃起他一絲火花,或許他的本性就是如此,不是因人而異。
她掩不住臉上的難堪和尷尬,低叫:「真司,難不成你真是性冷感?」
「靜香,你失控了。」他也生氣了。
發現自己說了些什麼,鈴鹿靜香陡地慘白著臉道歉,「對不起,真司,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我……」她失去慣有的女強人氣勢,珠淚瑩瑩的低下頭。
「算了,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就算扯平了。」他歎了口氣,很快的釋懷了。
鈴鹿靜香破涕為笑,「謝謝你,真司,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大概是因為太愛你了,而我們又快要結婚了,所以才想再確定一下你的想法。」
他的心一沉,「我瞭解,你不用再說了。」
「我有時還真擔心你只是因為爺爺的要求才答應和我訂婚,並不是真心的愛我,每次想到這裡,我就好傍徨不安,真司,你是真的愛我是不是?」
「靜香……」近籐真司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回答。
她一遍遍的追問,「這句話我從來沒問過你,真司,你愛我嗎?」
「我……喜歡你,靜香,我不能騙你。」他痛楚的黑眸被睫毛半覆住,「自從十二年前我父母死於空難之後,似乎也把我所有的感覺一併帶走了,除了僅有的親情聯繫外,我沒辦法去體會外界的任何感受,所以我現在只能說我很喜歡你。」
鈴鹿靜香為他的話而心疼,滿是信心的說:「我可以等到你愛上我的那一天,等我們結婚之後,多的是時間培養感情,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真司,謝謝你跟我說實話。」就因為他是這麼難得的好男人,才值得她花費心思。
兩人相偕逛到一樓的樓面,碰巧鈴鹿靜香的公司也在此設立專櫃,店經理見到她來,便上前請示一些公事。
近籐真司只好推說要到書店買本書,要她談好之後打電話給他。
「社長,你未婚夫好帥,你們真的好相配喔!」店經理讒媚的誇道。
其餘的專櫃小姐也七嘴八舌的讚美,「是呀!社長不僅人長得美,事業也做的大,身邊又有這麼英俊多金的未婚夫,真是讓人羨慕死了。」
「真想看看社長穿新娘禮服的樣子……」
「是呀!一定像天仙下凡。」
鈴鹿靜香被誇的心花怒放,暗自得意,忘了要擺出社長的模樣。
近籐賓司在六樓佔地一千多坪的紀伊國屋書店裡逛了一圈,卻沒有找到想看的書,其實,他只是純粹想出來透透氣,鈴鹿靜香不可否認的是個好女人,可是為什麼總引不起他的共鳴?反而和爺爺一樣,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難道他對愛情真是冷感?所以對她才會無法產生慾望?
隨意的創覽書架上排列整齊的當月暢銷排行榜,瞥見過去曾經非常欣賞的社會寫實作家村上龍的最新巨著「援助交際」,順手拿起翻了翻,不禁咋舌其內容,當真現在的女高中生都如此開放嗎?東京街頭到處可見牆上張貼著清純女學生的露點照片,為了錢,她們可以犧牲色相,唉!他真要大歎世風日下,這些女孩子的父母都不管嗎?還是社會真的變了?
搖了搖頭,他又將書放回原位,還是開車在附近兜一兜,也不曉得她們談公事要談多久。
走回停車的地方,才打開駕駛座正準備坐進去,一具嬌軟的胴體便橫撞向他。
「歐吉桑,快救我!先讓我進去……」那青嫩的聲音證明對方是個年輕女孩。近籐真司還沒看清她的長相,就見她靈巧的鑽進車內,一屁股坐到駕駛座旁邊的位置,偏頭嚷道:「你發什麼愣?趕快開車呀!」
「不要跑!」一名有著啤酒肚,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的男人氣急敗壞的追來。
那年輕女孩又催了一次,「歐吉桑,快點開車!」
歐吉桑?他有那麼老了嗎?
不過,看來現在不是問問題的時候,近籐真司帶著滿腹的疑問,坐進車內迅速的啟動引擎,載著陌生少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