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的第一句話,不是責怪姍姍來遲的人,而是面帶優雅迷人的微笑,裙擺打個旋弧,女孩站在心儀的騎士面前,希冀騎士的讚美。
蕾絲吊帶、鑲嵌水鑽的純黑色淑女裙,波西米亞風格的紫色流蘇網狀圍巾,巧妙搭配在腰間,流蘇往裙擺右側斜垂,輕籠在黑裙外的紫紗,於風中水波般流動飄逸,盡顯優雅婀娜的體態。
高雅復古的精緻髮髻高高盤起,暴露著肌理細膩雪白的頸項,前面的劉海呈一束桃葉狀平貼在額心,兩側鬢髮微微打卷,夾著幾枚小巧的蝴蝶狀藍色水鑽,亮紫色的眼影與唇彩,使得古典美的瓜子臉上多了幾分靚麗、嫵媚。
這樣一身古典與時尚,優雅與靚麗完美相融的衣飾打扮,在乍暖還寒的三月,卻顯得單薄了些,微微地顯出點不合時宜。
「都說男人要風度不要溫度,就是因為有太多你這樣美麗『凍』人的女人。」看著裸露在兩根蕾絲吊帶間的美麗曲線,單艋眼裡冒出奇怪的火花,「我是不會傻到脫下自己的外套給你披上。」遮蓋玲瓏畢現的曲線,他的眼睛會發出強烈抗議的。所以,這個時候,休想讓他展現男人的風度。
「我不冷,請學長不必為了我背負一身羊皮。」女孩幽默地一笑,落落大方。
學長在她眼中就像一匹孤獨又會耍酷的狼,是這匹狼的另類叛逆、特立獨行的本性誘惑了她,所以,她不奢求他違心地展現君子風度。
伸出一根手指頭挑高靚妞的下頜,單艋吹了個口哨,壞壞地笑,「Fantasia,墮落天使的香味!」
Fantasia,凡他西亞——幻想!灑上這種香水的女孩,似乎也不是一隻讓狼嘴饞的羊羔!
穿著清涼誘人的短裙,站在涼涼的夜風中,體內的溫度卻在持續上升,雙頰發熱,染上嫣紅,眼睛裡有一種見到心儀對像時極度興奮的亮彩!黑騎士啊,千萬不要被美眉優雅大方的外在氣質所迷惑,發揮你驚人的洞察力,看吧——黑色的羽毛,同樣危險的氣息,站在你面前的是一隻黑天鵝,有著掠奪的本能,天鵝湖裡唯一一隻具備了優雅美麗的氣質,卻試圖衝破傳統禮教的束縛,骨子裡隱藏著任性妄為的危險因子的黑天鵝!
「我猜,學長一定會喜歡這種香水的味道。」順勢仰起天鵝般優雅的頸項,女孩眼睛亮亮地望著騎士。
「你在這裡等了多久?」指尖碰觸的肌膚微涼,她在風中應該站了好一陣子了。
「多久?從第一次見到學長開始,我就一直在等。」女孩的目光鎖定了他,「我知道學長一定會注意到我,就像維克多雨果同朱莉亞德魯埃的命運式的邂逅與結合,我會等到學長成為我的boyfriend的那一天!」
維克多和朱莉亞?那是一見鍾情的經典愛情!玩慣了時尚快餐式的愛情遊戲,單艋真的怕了那種對愛情抱有甜蜜幻想、並執著追求的女孩,這是他最不欣賞的類型!
「學妹身上的電壓不足哪,我還沒有觸電的感覺!」手指從她的下頜挪開,單艋勾起車把上的頭盔遞過去,「上車,我送你回家。」
雪小禪保持優雅的微笑,眼中卻釋放出備戰指數最高的熱能光束,「學長還沒有親吻我!」
「嗯?」
準備騎上摩托的單艋,肢體動作停滯了三秒。
「接吻才會讓人有來電的感覺,不是嗎?」
舌尖輕輕一舔,亮紫色的唇瓣透出濕潤的光澤。
充滿危險誘惑力的黑天鵝!
單艋注視她的唇,足足六十秒,而後慢慢地、一點點地,靠近她!
唇與唇之間的距離已不足一英吋,曖昧的氣氛圍攏在週身,他幾乎能聆聽到她胸腔裡狂跳的節奏,呼吸到她鼻息間熱騰騰的溫度。
突然,他往她臉上吹了一口氣,就像吹桌面上的灰塵,帶著明顯的戲謔意味。
在她愕然的目光中,他騎上摩托,發動馬達。
「學長!」匆匆挽住車把,女孩的臉上失去笑容,「給我一個理由,為什麼不能接受我?」
「我不喜歡主動送上門來的女生,這會讓我少了獵艷的刺激和樂趣!沒有挑戰、追逐和競爭的遊戲,你不覺得很無聊嗎?」看著學妹無奈傷心中又隱藏更深迷戀的複雜眼神,單艋冷冷地反問,毫不顧及他人的感受,一派傲慢囂張的口吻,「Fantasia,你讓我產生的唯一幻想就是,今夜我看到了一個在修道院當過修女的中世紀貴族千金,對愛情的飢渴令壓抑在你體內的魔鬼蠢蠢欲動,可悲的是,你連邀人接吻都會緊張得發抖。趁早撕下優雅大方的面具,釋放體內的魔鬼,讓自己變得有魅力之後再來找我吧!」扭動車把,馬達開始咆哮。
他的冷言冷語沒有令女孩掩面哭泣著離去,她的雙手更加用力地挽住了車把,感覺自己的心跳依然為這個囂張狂妄的壞小子劇烈鼓動。
「學長離開前,請先告訴我下一次約會的時間和地點。」
「下一次?」
甩一個殺手般酷酷的眼神過去,女孩依舊沒有退縮,臉上居然又露出了令他極度不爽的優雅大方的微笑。
「因為這一次的約會糟糕透了,不過,沒關係,我不會和學長計較這一次,所以,請告訴我下一次約會的時間和地點,相信下一次會有一個良好的開端。」
看到女孩眼裡的堅定與執著,單艋額頭隱隱作痛,煩悶地撥了撥頭髮,指尖無意中碰到束髮的那根鑲有銀質骷髏頭的發繩,一道靈光掠過腦海,他扯下發繩,往山腳那片怪石突兀的石人林裡拋去,小小的發繩消失在黑暗的夜色裡。
「去撿回那根發繩!」勾著一縷惡作劇般的壞笑,他指著一大片黑壓壓的石人林,「今夜零點之前,你要是能撿回那根發繩,我就告訴你下次約會的時間和地點。」
「只要撿回來就可以了嗎?」
雪小禪看看那片怪石林,毫不猶豫地脫掉腳上那雙優雅的高跟鞋,掛在他的車把上。
「那麼,請學長在這裡等我一下。」
白皙纖嫩的雙足小心翼翼地踩上一塊菱角尖尖硬硬的石頭,覓著學長拋甩髮繩的方向,她赤足往石人林裡走去。
等女孩進入石人林,背影完全隱沒在怪石叢中,單艋嗤笑一聲,「傻冒!」手指頭勾起車把上那雙鑲嵌水晶片、猶如灰姑娘穿的那種夢幻精美款式的高跟鞋,隨意往路旁溝渠裡一丟,哈雷尾部噴出強大的氣流,子彈般射了出去。
將那片石人林遠遠地拋在身後,單艋率性地駕車在返回高速線的山路上疾馳。
哈雷與光速賽跑,風,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火辣辣的。桀驁不馴的滿頭金髮於風中張狂亂舞,超速所帶來的刺激,使渾身的細胞活躍得幾乎要躥到空中,超炫的感覺!
單艋閉了一下眼睛,把靈魂衝出軀殼,衝破一切束縛,飛上無限快感的時空,盡情揮霍年輕張揚的活力。
比起那令人發悶的女孩和幼稚可笑的愛情,男孩更愛飛車時無拘無束的自由與放縱,像風一樣,任何人都休想束縛它!
深夜飛車,最盡興的地方就是無人的山路,咆哮著盤旋、直衝,沒有任何阻礙。
嫻熟的車技增加了單艋的自信,在一個幅度極小的險角轉彎點,他不再以綁了皮墊的膝蓋斜擦地面,反而從車座上站立起來,張開雙臂,迎著風,飛一般的感覺,超爽!
「哈雷,沖——」
站立的身軀衝破風的阻力,前輪一個漂亮的旋轉,就在這一刻,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轉彎處,一道人影閃過,砰然一聲巨響,摩托倒在地上,兩隻車輪仍在飛速旋轉。
及時跳離車座的單艋從地上爬起來,除了膝蓋、胳膊肘上蹭破了一點皮,身上並沒有受到嚴重的創傷。但,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他整個人都嚇蒙了。
不是幻覺!剛才不足三十秒的時間裡,哈雷撞上了一個路人,白色的裙子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飄向路旁,墜落在沼澤地,而後——無聲無息!
出車禍了!
他的臉色發白,在原地呆呆地站了幾分鐘,猛然拔足衝入路旁那片沼澤地。
沼澤地凹凸不平,叢叢灌木阻擋了視線,月光剪落的樹影投在地面,形態詭異,如同鬼魅!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坑窪地裡,搜搜尋尋,明明看到被車撞飛的女人落在這個具體、清晰的方位,奇怪的是,任憑他怎麼找,卻連丁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那個白衣女人似乎憑空消失了!
「可惡!」
荊棘割破衣服,連手臂也劃出一道長長的口子,單艋咒罵著,不死心地彎腰在灌木叢底下摸索,腕表磕到石頭,表帶鬆了,「啪嗒」掉下去,他伸手去撿,不經意地看到表殼裡螢光指針突然往左上方旋了小半圈,從十一點四十五分一下子轉到了零點!
難道……是他眼花了?
撿起手錶,仔細一看,鍾、分、秒三枚指針同時指向零點,秒針不再轉動。
「這鬼地方是不是有古怪的磁場?」
單艋拍打著表殼,秒針仍固執地處在罷工狀態,時間也彷彿凝固在半夜零點整。
月光從他背後空曠的位置照過來,藉著微弱的光線,撥動腕表的秒針。突然,反射光線的玻璃表殼暗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從他背後掠過,擋了一下月光。
寂靜中,他聽到一陣奇怪的風聲,在左耳邊忽悠悠地吹著,涼颼颼的,就好像有人躲在背後,湊著嘴巴往他脖子上吹氣,很詭異的感覺!
冷不丁打個寒戰,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鬼片裡一連串的恐怖畫面。
半夜零點,荒山野嶺,四周陰森森的,膽子大的人脊樑骨也會發虛。這個時候,單艋猛然回想起老一輩說過的話——
走夜路時,千萬不能回頭看,因為人是有元神護體的,它會化作三盞燈,頭上一盞,左肩一盞,右肩一盞,只要不回頭,燈就不會熄滅,「髒東西」也就侵不了你的身!
老祖宗的話挺玄乎的,難道夜路走多了,真的會撞上鬼?
「dimwit!」
車禍所帶來的恐懼不安的負面情緒令他異常焦躁,把斷了表帶的腕表往背後一扔,兩手插入褲兜,他故作鎮定地往前走,後頸颼颼的風聲並未消失,他很想回頭看一眼,這麼做至少可以擺脫心裡毛毛的感覺。
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是人類本能的反應,因此,沒什麼大不了的,放膽回頭看吧!即使發現一些異狀,也不過是一種錯覺!對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暗示,他深吸氣,臉往左側稍稍偏過去……
猝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山路那邊有個人影倉皇地奔入沼澤地,揮舉雙手,大聲叫喚他的名字:「單艋——單艋——」
聲音有些熟悉,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望著衝入沼澤地的人影,單艋心裡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那個人,不但聲音奇特,連體貌側影也使他感到格外熟悉,像是每天都能見到的一個熟人,可是自己的印象裡,明明不存在這樣一個人!
看著那人飛速奔來,他腦子裡有一根弦也在瞬間繃緊,就在即將看清來人面貌長相的那一刻,單艋忽然聽到背後又有一個飄忽忽的聲音在問:你叫單艋?
聽到背後有動靜,人類的本能反應就是回頭往身後看,單艋無法違背這種本能,他下意識地扭頭往後一看……瞳孔在那瞬間猛然收縮,而後劇烈擴張,不可思議的一幕畫面映在瞳孔裡,他的臉上露出了悚怖的表情,意識在剎那間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剝奪,整個人木偶般僵硬地往後倒下……
詭異陰森的沼澤地裡,有人在格格發笑,薄情的壞男人,來接受懲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