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懷疑嗎?」齊雪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麼意思嘛!狗眼看人低。
「雪兒,妳確定妳沒搞錯嗎?是不是人事命令的名字打錯了?還是公司裡有跟妳同名同姓的人?」
「你很掃興啊!好歹我也是大學畢業耶!竟敢懷疑我的能力,再說你怎麼還賴在這裡不走?不用回美國了嗎?還是被學校開除了?」齊雪兒沒好氣地又瞪了她親愛的表哥一眼。
「妳少烏鴉嘴了,我的論文已經通過了,我現在是准博士了,學校還想留我下來當副教授呢!我可是擔心妳才回來的,妳以為飛機票很便宜嗎?」
「多謝你『關心』,本姑娘好吃好睡快樂得不得了,你可以滾回去了,省得留在這裡浪費糧食,阻擾我和馬克甜蜜的戀愛時光。」說著說著,她整個人又偎到馬克翔身上去了。
「雪兒,偉同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妳這個數字白癡卻被調去當財務部的出納主任,動機和用意的確令人懷疑。」
「你放心好了,我已經問過我們經理了,他說是前任主任推薦我的;況且我只是個無名小卒,難不成還怕公司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嗎?」
「話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事情牽涉到趙震東就沒這麼簡單了。」他不得不多慮,趙震東如此大費周張的安排到底是何用意?
「對了,我一直都不知道為什麼趙震東的兒子會變成植物人?是不是他拒捕,和警車在高速公路上飛車追逐失速撞上護欄,送醫不治才變成植物人的?」齊雪兒又在發揮她高超的推理能力了。
「妳以為是在演閃靈殺手嗎?」蘇偉同終於找到機會將她一軍。
「那不然呢?」她就不相信真實的橋段會有她的精采。
「趙佳楠是在看守所裡上吊自殺未遂才變成植物人的,事發那晚獄警說聽見他來回走了一整夜,到早上時卻突然沒聲音了,覺得可疑去察看才發覺他上吊,雖然搶救得快,但是腦幹已經受損還是成了植物人。」馬克翔知道,趙佳楠一定是覺得失去紀晴再苟活於世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才選了這一條路;況且親手殺死最愛的人,雖然那不是他的本意,但生性怯儒的趙佳楠必定承受不了內心的譴責,所以不等法律的制裁他就先判自己死刑了。
「什麼啊!真是老套。」齊雪兒有點失望,還是她的飛車追逐精采刺激有看頭。
「雪兒,趙佳楠的事已經過去了,那和妳無關,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妳。趙震東這老狐狸不知道又在玩什麼把戲,妳要小心點。」
「放心啦!」齊雪兒拍拍馬克翔的肩。「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知道該怎麼做的,我會小心不讓他們有機會對我下手。」
「是嗎?」馬克翔和蘇偉同不約而同地投了不信任票。
「哎呀!你們好煩耶!我不管你們了,今天簽了一天的名累死我了,我要先去休息了。」齊雪兒說完氣鼓鼓地上樓去了。
「什麼嘛!當個主任只是簽簽名、蓋蓋章會有多累?」馬克翔不滿地咕噥著,這個不知好歹的丫頭,老是把他的叮嚀當狗吠。
「奇怪?」蘇偉同盯著好友郁卒的臉,一臉不解。「你不是號稱喉嚨通四海,辯才天下無敵嗎?怎麼一遇上雪兒就啞巴吃黃蓮了?」難道真是天生一物克一物?這可有趣了。
「哎!我也不知道。」天知道命運這東西到底是好心還是壞心呢?齊雪兒的出現彷彿是專為克他而來;想他縱橫情場以來,雖不能說所向無敵,但也是無往不利,單單對這個小女子沒辦法,他自己也覺得奇怪。
等等!他剛剛在想什麼呀!情場?難不成他真的把齊雪兒當成對像來看了?這太可怕了,不、不對,不是可怕,是太震驚了,他記得他明明是把她當妹妹般疼愛的,怎麼會變質呢?可是若是當成妹妹,那麼那天的吻又怎麼解釋?他可沒有變態到想吻自己的妹妹吧!他很清楚,那個吻純粹是他以一個男人的心去吻一個值得他喜歡的女人。唉!傷腦筋,他什麼時候開始把兄妹之情昇華成男女之情了?不行,腦子愈來愈糊塗了,振作點!馬克翔。
「喂!馬克。」看著好友的臉一會發青、一會脹紅的癡呆樣,蘇偉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該不會是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點……看上我那個無與倫比的表妹了吧?」
「唉!我也不知道,雪兒曾有一次問我為什麼不能愛她,我不是很喜歡她嗎?我告訴她,喜歡和愛是不一樣的,她當時就說,只要我再多喜歡她一點就會愛上她了,當時我還不相信,但現在好像靈驗了。我真的很喜歡她,我喜歡她的天真、直爽和大方,真的一天比一天喜歡多一點,總覺得那已經不是單純的喜歡了,但是我這是不確定那是不是表示我愛上她了。」馬克翔苦惱地說,這樣剖析自己的感情還是生平第一次呢!
「哎呀呀!沒想到我們的大情聖馬克也會有為情所困的一天哪!」蘇偉同誇張地大叫。
「什麼為情所困,你的形容詞太過火了點吧!」
「別惱羞成怒嘛!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這種迷途羔羊的表情,就是陷入愛河的最佳證明啦!哈,哈、哈!」
看到蘇偉同笑得這麼得意,他雖然心底懊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也許就如同蘇偉同所說的,或許他早已深陷情網只是還不自知而已。
***
齊雪兒坐在她舒適的個人辦公室內,雙腳抬得高高地擱在辦公桌上,一手雜誌、一手零食不亦樂乎。
決定當主任果然是個正確的決定,瞧瞧這就是特權階級的好處,有專屬的辦公室,有專屬的電話,還有秘書幫忙處理各大小事務,所以她才能如此輕鬆悠閒地在這裡蹺腳拈鬍鬚。可不是她存心偷懶哦!事實是門外那一群屬下實在是太能幹了,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每件事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根本不需要她操心;更何況經理體恤她新手上任,又特別設了一個特別助理協助她,她就更明正言順地把所有的事都丟給那個倒楣……不,是能幹的特助,所以她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簽名、蓋章,批准那些文件生效而已,真是好簡單哦!輕而易舉就能賺大錢,何樂而不為?
「主任。」齊雪兒的特助探了一顆頭進來。「採購部的王主任問說要預付給威登公司的兩百萬訂金批下來沒有?」
「威登?」齊雪兒側頭想了一會。「不是前兩天就批下去了嗎?我記得是叫林小姐辦的。」
「林小姐說文件有點問題,所以又放回妳桌上,請妳重看一次。」
「我桌上?」齊雪兒看一眼清潔溜溜的桌面,哪有什麼文件,只有一堆豆乾和牛肉乾。
一看到上司那張莫宰羊的臉,特助很認命地乾笑兩聲。「沒關係,我再找找看好了。」
然後時光飛逝,歲月如梭,一眨眼下班時間就到了,坐了一天辦公室的人伸伸懶腰,紛紛魚貫地走出公司,下班回家。
馬克翔看看手錶,己經快五點半了,怎麼還不見雪兒出來呢?平常五點下班時間一到,她都是五點零一分就在他面前站定的啊!現在卻這個時間還不出來?莫非……莫非發生什麼事了?一思及此,他馬上走向對面的辦公大樓,正在煩惱該如何上去找人時,迎面正好走來一個救星。
「吳小姐。」
吳佳茵四處張望,是誰在叫她?眼前只有一個帥到罪過的帥哥沒有別人啊!可是她又不認識他,難不成是……搭訕?天哪!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被男人搭訕,而且還是這麼俊俏的男人,原來她並不是沒有魅力的,再看看他的絕帥容顏,她簡直心花朵朵開了。
「吳小姐。」馬克翔不耐煩地又叫了一聲,想喚回她的魂魄,對於女人初見他時這種弱智的癡呆反應,他早已經麻木不仁,見怪不怪了。
「你……你是在叫我嗎?」和帥哥講話,吳佳茵緊張得連聲音都發抖了。
「對,妳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馬克翔,雪兒的男朋友。」
「咦?你是馬克?」吳佳茵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霹靂英俊的男人會是那個臉上雜毛叢生到五官在哪裡都不知道的馬克翔?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整型前和整型後嗎?這簡直就是烏龜和月亮的差別嘛!
「沒錯,就是我本人,我就是那個毛髮特別發達的馬克翔。」
「哈哈!不好意思,一時之間沒認出是你。」吳佳茵的瞼笑得尷尬,心中可是羨慕死了,怎麼齊雪兒的運氣好成這樣,又是陞官又是帥男友。天哪!她也好想要一個帥男友。
「沒關係,我想請問妳雪兒的辦公室在幾樓?」
「你是來接她下班的?」哦!溫柔體貼,更加羨慕死人了。
「對,因為下班時間過了她還沒下來,我有點擔心,所以想上去看看。」
「我帶你上去好了。」
吳佳茵非常熱心地帶馬克翔上樓,一路上還不忘旁敲側擊地打采他的家庭狀況,打聽還有沒有哥哥或弟弟,有沒有女朋友?結婚了沒?當所得到的答案是No時,她還不氣餒地一表三千里,堂哥、表弟,叔伯舅侄全問候到了。對於吳佳茵如此的親切盛情外加聒噪,馬克翔只是非常有禮貌地微笑點頭,耳朵則成暫時關閉狀態,能練成如此登峰造極的高段功夫得感謝從前那段荒唐的風花雪月之賜,讓他對這種屬鴨子的女人練就了充耳不聞的絕世神功。
「到了,這裡就是十三樓,財務部專屬的辦公區……」吳佳茵得意洋洋地宣佈。
不等吳佳茵宣佈完,馬克翔就直往主任辦公室而去,然後他看到了一個令他畢生難忘的奇景——齊雪兒坐在一堆與天比高的文件卷宗之後,正非常努力地埋頭苦幹。馬克翔張大了嘴合不起來,也許明天太陽會從西邊出來,因為齊大小姐雪兒此刻竟然非常認真地在加班呢!現在就算是有人告訴他柯林頓和依莉莎白女王私奔他也不會吃驚了,因為本年度最駭人聽聞的一幕就在他眼前。
齊雪兒看文件正看到頭昏腦脹,兩眼發酸,眼油滔滔不絕如長江之水天上來,正想稍事休息之際,一抬眼就看見杵在門口發呆的馬克翔,她不禁悲從中來又喜出望外,
「馬克!你怎麼上來了?」
「我在樓下等妳很久不見妳下來,擔心妳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所以才上來找妳,沒想到妳這麼認真在加班。」
「加什麼班?我是不得已的,這下事情大條了,我快搞瘋了!」齊雪兒歇斯底里地叫著,站起身來繞著辦公室不停地兜圈子。
「別急,發生什麼事妳告訴我,我會幫妳想辦法的,妳先坐下來再說。」他頭都快被她轉暈了。
馬克翔溫柔的語調產生了安撫的作用,齊雪兒逐漸冷靜下來坐回椅子內,滿臉的苦惱與不解。
「說吧!這次妳又闖什麼禍了?」
「別說得我好像常常闖禍似的。」齊雪兒不依地嘟起嘴巴。「更何況這次的禍真的不是我的錯,誰知道那兩百萬會莫名其妙長翅膀飛了。」
「兩百萬?妳弄丟了兩百萬?」他的頭痛又開始發作了,他就知道,要一個沒有數字概念的人管錢遲早是要出紕漏的,
「誰說是我弄丟的。」齊雪兒不服氣地抗議,像她這麼勤儉愛錢的人,就算是再怎麼沒有數字概念也不會弄丟這麼一大筆錢,兩百萬耶!又不是兩百元。
「妳先說這筆錢是怎麼不見的吧。」
「其實錢是怎麼不見的我也不太清楚,這兩百萬原本是要用來付一間叫威登的公司的訂金。我記得三天前我就把支票簽出去了,可是辦這件case的林小姐說傳票有問題,所以三天前又放回我桌上,可是我根本沒看見,誰知道她到底有沒有還我?總之傳票就是不見了,所以我的助理就開始幫我找那張傳票。」
「那找到了嗎?」
「找到了,傳票已經歸檔,支票也送出去了,可是威登卻說沒有收到這一筆款頃。」齊雪兒困惑地說。
「那支票兌現了嗎?」
「銀行說當天就兌現了,不知道是誰這麼缺德?貪圖這種不義之財會遭天打雷劈的。」等著瞧,她回家後一定要做一個稻草人,每天用拖鞋照三頓打,還要用針幫他做小針美容。
「妳沒有讓銀行幫妳查查看是誰把支票兌現嗎?」
「當然有,可是銀行說要明後天才查得出來。」
「這種事以前發生過嗎?」
「沒有。」
「這就奇怪了,妳才上任就發生這種大事,實在巧合得讓人懷疑。」馬克翔顰眉促額,為這意外的巧合懷疑不已。
一般而言,公司的規模愈大,紙上作業就愈繁複;尤其是對簽發支票這種與錢有啊的事特別小心謹慎,總是要經過四、五道層層關卡和請款部門及付款部門一再確認與核准之後才會簽發,簽發後還得交由廠商簽回存檔,一點也馬虎不得。可是,瞧齊雪兒說得馬馬虎虎,連文件曾經被送回重審也不知道,這樣漫不經心的草率方式實在不得不令人起疑。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這是趙震東搞的鬼吧?」
「很有可能。」他不得不往這個方向猜想,問題是趙震東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呀?竟然拿錢來開玩笑。」兩百萬耶!她不吃不喝得存五年才有兩百萬耶!
「這可不是開玩笑,兩百萬雖然不多,但是已經夠好用了,如果他拿這兩百萬來告妳侵佔公款,妳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侵佔公款?」齊雪兒叫了起來。「他憑什麼告我?錢又不是我拿的,他哪一隻眼睛看見我把錢私吞了。」
「要把錢神不知鬼不覺地存到妳的戶頭是很簡單的。」馬克翔歎了一口氣,如果事情真如他所料,那這下可麻煩了,恐怕很難善了。「總之妳先查查妳的戶頭,看看有沒有問題。」
「我這就去查。」開什麼玩笑,她齊雪兒雖然愛錢,可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她可不能受這種不白之冤。
清查的結果真的被馬克翔給料中了,望著這筆意外之財齊雪兒可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這個死老頭!果真把錢弄進我的戶頭裡,可惡!」齊雪兒氣得不得了。
「現在已經知道錢在哪裡了,妳打算怎麼做?」
「明天我就把錢領出來,再把錢丟回那個老頭身上,一定要砸到他腦震盪為止。」
馬克翔簡直要昏倒了,這算那門子的辦法。「雪兒,就算妳用錢把他砸死了也沒用,現在問題是要如何趁著沒人發現錢的流向之前,不動聲色地把錢還回公司。」
「那就把錢領出來再存回公司就好了嘛!」
對於齊雪兒如此天真可愛的想法,馬克翔真有一頭撞死的衝動。「妳到底懂不懂什麼叫借貸法則。」
「借貸法則?好像有聽過的!可是又沒什麼印象,你知道什麼是借貸法則嗎?」
「妳這個讀完四年大學的人問我這個大學沒畢業的什麼叫借貸法則,妳不覺得可恥嗎?」
「這不能怪我嘛!我所有的科目裡就屬會計最爛了,重補修了四年還是五十九分,我死求活求地拜託教授才硬拗成六十分畢業的。」這種丟人的事,齊雪兒說來一點愧色也沒有。
「算了,就當我上輩子欠妳的吧!明天妳想辦法把傳票帶出來給我,我替妳跑一趟威登;至於銀行方面,妳明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告訴他們別再查了,否則查到錢是流進妳的戶頭裡,那妳免錢的牢飯就吃定了。」
「牢飯?我呸!我才不要吃那種次等食物。」齊雪兒一臉的嫌惡,被馬克翔養刁的嘴可容納不了那種粗食。
「不想吃就乖乖照我的話做。」
現在馬克翔只能衷心祈求老天保佑,保佑明天的計劃能順利進行,否則他真的得帶著大包小包的藥補、食補,在懇親日去跟她面會了。
***
事實證明平時不燒香臨時抱佛腳是沒有用的,齊雪兒第二天一早根本還沒來得及打電話給銀行就被逮了,她前腳剛踏出家門準備上班,後腳就直接上了警車,專車接送到警察局。在看守所折磨了兩天一夜之後終於以五十萬交保候傳。
齊雪兒一看到來接她的馬克翔,臉馬上垮下來,嘴一扁,大顆大顆的眼淚就流下來了。那模樣說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從來沒見過齊雪兒如此脆弱的樣子,馬克翔一時之間慌了手腳,他摟著她的肩急得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雪兒別哭了,我知道妳很害怕,放心,有我在,我一定會保護妳的。」眼看著哭成淚人兒的齊雪兒,馬克翔心中熾熱狂燒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趙震東!他發誓他會讓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真的?」齊雪兒睜著淚汪汪的眸子看著他。
「真的!我保證從今以後再不會有人能動妳一根寒毛,誰敵傷害妳,我第一個不饒他。」
「那好。」齊雪兒迅速擦去眼眶中泫然欲滴的淚珠,唇角再度綻開一抹淘氣的笑容。「這可是你說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要你找十個、八個兄弟去海扁那個劍豬一頓。」
「劍豬?誰是劍豬?」這號人物又是打哪冒出來的?
「就是在看守所裡和我住同間的那個八婆呀!她說她叫霹靂珠,我看她頭髮用發膠弄得一根根硬梆梆的朝天沖,改叫劍豬還比較像。你不知道這個女人實在是有夠惡毒的,我剛進去人生地不熟的,心裡已經很郁卒了,她還一直講鬼故事給我聽,我說我不要聽了她還不停嘴拚命講,愈講愈可怕,害我晚上緊張得睡不著,你看,我黑眼圈都跑出來了。」齊雪兒可憐兮兮地說。
搞了半天,馬克翔才發現自己根本搞錯對象了,虧他剛剛還心疼個半死,結果她大小姐擔心的根本不是坐牢的事,真不懂他幹嘛那麼緊張,真個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監,不過這倒讓他知道了一件有趣的事,原來天不怕地不怕的齊雪兒竟然也有害怕的東西啊!
「原來妳怕鬼呀!」
「胡……胡說,誰……誰怕那種沒有影子的東西。」齊雪兒面青唇白的辯解。
「真的?妳真的不怕那種頭髮長長的、臉色青青的、舌頭長長的、走路輕飄飄的、指甲彎彎勾勾的,那種會在半夜站在路燈下向妳問路……」
「哎呀!你別再講了。」齊雪兒終於受不了地緊抱著馬克翔,臉孔因為一夜無眠再加上害怕而蒼白如紙,渾身則不停地打哆嗦。
「別怕別怕,現在是大白天,不會有鬼的,更何況還有我在這裡陪妳,就算是鬼來了我也會幫妳趕跑的。」馬克翔輕柔地拍著她的背,看來她真的很怕鬼,他還這樣故意嚇她,想來真是罪過。
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耳裡聽著他穩定的心跳聲,齊雪兒頓覺安心不少,心情一放鬆,疲乏感馬上如潮水般襲來,矇矇矓矓之間,她很快的就沉入無邊無際的夢鄉。
整整睡了一下午之後,齊雪兒終於滿足地在腹鳴如鼓的飢餓感中醒來。摸摸空扁的肚皮,她嗅覺靈敏地聞到從樓下隱約傳上來誘人口水氾濫成災的飯菜香。她忍不住地嚥了好大一口口水,聞香而去,果然看見滿桌珍餞佳餚,色、香,味,量俱全,看得她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肚子餓了吧!時間算得剛剛好,正好可以吃了。」馬克翔端出最後一道菜,笑嘻嘻地說。
接過蘇偉同端過來的飯,齊雪兒趕緊夾菜扒口飯。哦!真是太好吃了,在吃了兩天不人道食物之後再品嚐馬克的拿手好菜實在是太幸福了,她感動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慢慢吃,菜還很多,可別噎死了。」蘇偉同擔心地看著表妹狼吞虎嚥餓死鬼投胎似的吃法,生怕她真的會一噎見閻王,這事傳出去可真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齊雪兒才不管那麼多呢,照樣以秋風掃落葉之姿,三兩下就讓盤底清潔溜溜,比洗過還乾淨,速度之快、胃容量之大,讓在場的兩位男士為之佩服不已,差一點就要起立鼓掌了。
「呼!好飽。」齊雪兒摸摸圓滾滾的肚皮,滿足地歎了一口氣。
看她一副撐死也甘願的舒坦樣,蘇偉同就忍不住想壞心的嚇嚇她。「妳吃飽喝足了倒是挺快活的,妳都沒想到可能要坐牢的事如果被舅舅、舅媽知道了,代志可就大條了嗎?」
聽了蘇偉同的威言恫嚇,齊雪兒果然-骨碌地爬起來,-臉的驚慌失措。「嗄?我爸和我媽知道了?天哪!我死定了,信主得永生呢?他們一定會馬上上來把我給宰了,完了,完了,這下我真的完了!」
「他嚇妳的啦!」馬克翔短短的五個字馬上讓滿屋亂跳亂轉的齊雪兒停下來。「可是誰是信主得永生呀?」他好奇地問。
「我哥哥呀!齊守信、齊守主、齊守得,齊守永,齊守生,合起來就是信主得永生。」
「原來你們家是虔誠的基督徒呀!」馬克翔這才恍然大悟。信主得永生,嗯!好特別的名字。
「才怪,我爸是無神論者,他最討厭怪力亂神了。」
「那怎麼會……」
「那是住我舅舅隔壁的阿伯取的啦!那個阿伯是個瘋狂的教徒。我舅媽生第一胎時,他知道我舅舅肚子沒什麼墨水,又不屑請人算名字,就自告奮勇想了個名字叫守信,我舅舅一聽覺得守信這個名字挺有意義的,挺不錯的,就決定用這個名字:生老二時,瘋狂阿伯說要收來當乾孫,所以取名叫守主,舅舅沒有反對,接下來又生了三個男孩陸陸續續讓瘋狂阿伯取名字,取完合起來才發現成了信主得永生,可是那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我舅媽生雪兒時說什麼也不敢再讓那個阿伯幫忙取名字了,堅持要自己來。」蘇偉同說完哈哈大笑不已。
齊雪兒可沒讓他得意太久,她火速衝到蘇偉同面前,劈頭就是一陣臭罵。
「死表哥、臭表哥、爛表哥,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我差點就被你嚇得心臟病發了,為什麼騙我爸媽知道了,你真是王八臭烏龜!」
「誰叫妳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找還真以為妳是不是哪根神經斷了呢?」
「我幹嘛要瞎操心,有馬克在嘛!反正天塌下來有他頂著、地裂開了他會補,我何必自尋煩惱。」
「是嗎?」蘇偉同懷疑的眼光飄向馬克翔,瞧這傢伙當初信誓旦旦的,結果每天還不是只忙著洗衣拖地買菜煮飯,根本看不到他在為這件事煩惱想辦法,所以他可不敢像齊雪兒一樣滿懷信心。
「放心好了,我早料到趙震東不會善罷干休,所以表面不動聲色,其實我已經和我媽聯絡過了……」
「咦!你有媽媽?!」蘇偉同和齊雪兒同時大聲驚叫。
莫怪他們的反應這麼激烈,蘇偉同和馬克翔近二十年的交情,這還是頭一次聽他自嘴裡吐出「媽媽」這兩個字,難怪要大驚失色了。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當然也有媽媽,否則難不成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嗎?」
「那可不-定哦!」齊雪兒搖頭晃腦地說。「我第-次看到你時,你滿臉的毛,害我還以為你是進化未完全的直立人猿,搞不好你真的是孫悟空的後代,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怎麼可能!」馬克翔發出最嚴重的抗議。「我之所以從不提我媽是因為她生我沒多久就和我爸離婚了。說起來,我從前之所以遊戲女人堆中,還是拜他們兩個之賜呢!」
「此話怎講?」
「我爸和我媽愛情長跑十年才結婚,結果新婚第二個月就鬧著要離婚,要不是我媽發現懷了我就真的離婚離定了,不過那時候沒離成,一年後還是離婚了。那時我才剛滿三個月大,我媽離婚後就去了美國,三個月後閃電結婚,嫁給了一個當檢察官的青年才俊,幫我添了一個洋繼父,所以認真算起來,我也算是半個美國人呢。」
「那你媽媽她現在還住在美國?」
「當然,上個月才和我那洋爸爸慶祝結婚三十週年紀念日,兩個人如膠似漆恩愛得不得了,看了就噁心。」真受不了那兩個人,沒看過那麼肉麻的夫妻,又不是新婚,還一天至少要說二十次我愛你,聽得人雞皮疙瘩掉滿地,所以他爸死後他媽雖然曾要接他過去同住,但是他打死也不願意,誰要去當電燈泡啊!
「你聯絡你媽究竟要她怎麼幫你?」
「我那洋老爸現在貴為參議院議員,還是最有可能的下屆國務卿人選,勢力龐大如日中天。我也調查過了,趙震東公司的業務百分之八十都是仰賴外銷,而最主要的貿易國就是美國,所以我打算動用洋老爸的政治勢力隨便安趙震東的公司一個罪名,傾銷啦還是產品不符安全標準都行,總之這個小把戲玩下來,趙震東的公司將因貨物遭扣押不准進口而造成不少損失,再加上無法如期履行交貨合約而必須支付的違約金,這些加一加不死也半條命了。」
「真的有這麼容易嗎?」蘇偉同還在懷疑,趙震東可不是普通的生意人,憑著高超的生意手腕和良好的政商關係終於建立起趙氏的企業王國,就算馬克翔現在突然多了一個洋繼父這樣強硬的後台,畢竟也只是普通的有錢人;況且人心隔肚皮,沒有血緣關係的父子再加上文化思想上的差異,能有多少助益?對付趙震東這種有錢有勢的萬年狐狸精真的行嗎?
「是不容易,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像趙氏那樣歷史悠久的舊式企業體而言,表面雖然風光但難保內部不會有我們想像不到的沉痼,而這些沉痼看似不起眼卻有可能有致命的危機,所以只要看準了下手,要搞垮趙震東並非天方夜譚。但是要記住一點,對付趙震東一定要一擊斃命,因為他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定要讓他永不翻身,否則後患無窮。」
「所以……」
「所以我們把他的錢全騙過來,然後雇一隊傭兵把他空投到亞馬遜河的食人部落變成紅燒肉,」齊雪兒在-旁出著餿主意。
「雪兒!」馬克翔真想切開她的腦袋,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能想出這麼英明偉大的餿主意。
「行不通嗎?」齊雪兒懊惱地問,這麼完美無缺的計畫不能實行多可惜啊!
「當然行不通,第一,這裡沒有傭兵部隊。第二,亞馬遜的食人部落妳以為很好找嗎?而且綁架是犯法的,我大好的前途可不想毀在那個老頭子身上。」
「你哪有什麼大好前途啊!每天都在家裡當快樂的家庭煮夫,這邊洗洗,那邊擦擦,不事生產的人說什麼前途二字。」齊雪兒老實不客氣地吐槽他。事實嘛!所以她說得理直氣壯,完全忘了她現在到底是吃誰的,住誰的。
「是、是、是,我是一個沒志氣、沒理想、沒抱負又沒前途的青年,既然我這麼卑微渺小、沒路用,那對付趙震東一雪沉冤這個艱巨困難的任務就交給妳了。」
「嗄?這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叫我這個纖纖弱女子去做那種卑鄙無恥骯髒下流的事呢?」齊雪兒不依地抗議著。「你好小氣,人家也只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這麼認真做什麼?」
「我也是開玩笑而已,妳別這麼激動。」真要叫她去對付趙震東,依他看來恐怕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他才捨不得呢!
「好了,你們別再打情罵俏了,到底你是打算怎麼讓那個趙震東一擊斃命?」
「我打算把趙震東的公司吃下來。」
「把趙震東的公司吃下來?」蘇偉同張大嘴巴驚叫。「你瘋了,那要花多少錢你知道嗎?」
「我沒瘋,要花多少錢我已經讓會計師為我做初步的預估了,放心吧!幾十億我還拿得出來。」
「幾十億?」蘇偉同和齊雪兒這對表兄妹不約而同從沙發中跳起來大聲尖叫,一臉的不可置信。瞧他說得那麼輕鬆,彷彿幾十億只是幾十元一樣。
「馬克,我知道你有錢,但是你到底多有錢?」蘇偉同一直以為他只是一般的有錢人,穿名牌、開名車上街炫耀那種程度的純侉子弟,比一般人有更多的零用錢去吃喝玩樂追女人,僅此而已;不過有一點不同的是,馬克翔雖然有錢,但是從不曾誇耀他到底有多少財產,所以才會讓人以為他只是普通的有錢人,也因此當他以輕鬆的口吻說出那樣聳動的話時不得不讓人格外好奇了。
「我沒說過嗎?」馬克翔的口吻同樣驚訝。
「沒有。」表兄妹同時搖頭。對齊雪兒而言,她對有錢下的定義是只要買得起房子就算有錢人了。
「傷腦筋,我還以為我說過呢!」馬克翔不好意思地搔搔頭,他雖然有錢,但不市儈,所以從沒想過以財富壓人。對他來說只要餓不死就夠了,他不是貪圖享受的人,否則早在十年的流浪歲月就死在某個不知名的國家了,所以他到底值多少?其實他從沒真正算過,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呢!「我到底有多有錢呢?其實我的錢都是來自遺產,我自己是從來沒賺過半毛錢的。」
「沒賺過半毛錢就可以輕輕鬆鬆拿出幾十億?大概全台灣有一半的死人都把遺產留給你了哦!」蘇偉同有點酸溜溜的語氣,實在是平平三十歲,運命奈會差這麼多啊。
「也沒有啦!我現有的財產大概有四分之三是我爸留給我的,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爸會留那麼多錢給我。你也知道他在我念小學時就死了,大家都說他英年早逝,但是很少人知道他是個有錢的死人,但也幸好我爸那些吸血鬼親戚不知道,否則我大概不能順利長這麼大,早教人給謀財害命了。」
「等等!怎麼可能你爸很有錢卻沒人知道?」
「因為在那些以勞力換取金錢的親戚眼中,我爸是個不務正業又沒出息的男人,老子沒出息,兒子一樣游手好閒,哈哈!」馬克翔自我解嘲地笑了二聲。「其實在那年頭大家還辛辛苦苦地開工廠,做加工賺外匯時,我爸已經預言股市和房地產錢途看好,所以他早早就開始投資股票,債券、基金,還買了為數不少那時被認為是不毛之地的土地;反正只要不用做得汗如雨下又能穿得美美的行業他都有份,他就是舒舒服眼地坐在椅子裡打電話遙控買什麼、賣什麼,然後財富就慢慢地累積起來了。更高招的是他早早就把那些有價證券、房地產登記在我名下,為我成立了信託基金,好像他早就知道他會早死一樣。」這是他最佩服他爸的一點,也正因為這樣,當他爸死時,那些親戚一明瞭無利可圖之後就消失得一乾二淨,再也沒有看過了。
「那你爸到底留了多少錢給你?」
「不多啦!幾億而已吧!」他早忘了正確的數字,反正錢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何必錙銖必較而成了守財奴。「不過說到真正厲害的還是我媽。其實那些錢早已夠我一輩子吃穿不愁了,但是她看那些錢放在那裡不用心裡委實難過,於是就以我外婆的名義為我設了一個投資帳戶,委聘專業投資理財人員運用那些錢,未免投資過度和被虧空還設了當日最高、最低交易額度,再請我舅舅組一個監察會監督運作,保證萬無一失。因此這些年來錢滾錢、利滾利,到底有幾百億我也搞不清楚了。以上是我爸留給我的部分,至於我媽先前過到我名下的那些……」
「還有你媽?!」齊雪兒真的受到了不小的驚嚇,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她是交上了一個超級有錢的男朋友了。幾百億啊!她光想就想不出來,如果被幾百億砸到一定會死人的。
「我媽雖然還沒死,但是她的第二次婚姻並沒有再生孩子,因此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將來也是她唯一的繼承人,為避免將來遺產稅和其餘相開的問題,所以未雨綢繆地陸續把一些資產過到我名下來。我媽又很會理財,她是我外公唯一的掌上明珠,外公疼她疼得不得了,雖然因為她不顧外公的反對和我爸結婚而導致父女開系破裂,但到底父女天性、血濃於水的親情是不能說斷就斷的,外公死時還是將大部分財產都留給了我媽,我媽當然就好好利用那些錢投資做生意,還幫我的洋老爸坐上議員寶座,這樣妳就不難想像她有多有錢了吧!搞不好比我有錢好幾倍呢!」
馬克翔這一番話讓另外兩個人當場愣得說不出話,馬克翔已經是想像不出來的有錢了,竟然馬媽媽還更有錢數倍!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強中自有強手指的就是馬克翔的媽媽,她根本就是天生來賺光這世界的錢的嘛!這種錢滾錢、利滾利的作法才是真正的賺錢法,也多虧了她那麼生財有道,生個兒子卻完全不事生產,這大概就叫物極必反吧!
「既然你那麼有錢,何必和趙震東這樣鬥來鬥去,乾脆一點,買十幾、二十個殺手把他幹掉不就得了,害我還被他誣賴侵佔公款,真是藐視我的人格,我齊雪兒會是那種為了區區兩百萬就自甘墮落的人嗎?」
「我當然知道妳不是,可是這是遊戲,一下子就掀底牌就不夠刺激了,既然有人愛玩,我何不陪他玩到底?」馬克翔吃吃地笑著,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笑得好不得意,冷不防頭被敲一下,讓他痛呼出聲。
「玩你個頭,你以為關在看守所裡很好玩嗎?這麼喜歡刺激,下次你自己進去關關看。」齊雪兒雙手插腰生氣得很。
「對不起啦!我承認這是我的疏忽,不過妳放心,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馬克翔舉起兩根手指頭對天發誓。
「口說無憑,而且眼看我就要被抓去坐牢了,你說該怎麼辦?」
「這妳大可放心,我絕不會讓妳坐牢的。事實上我已經請人從妳的美國總公司施壓,相信不久你們總經理就會被革職查辦,公司也會撤銷對妳的告訴。」
「那還差不多。」終於聽到他說了句人話,她這才安下心來。
「為免夜長夢多、旁生枝節,我看妳還是暫時辭去工作好了。」
「唉!出了這種事,不等我辭公司早就把我炒魷魚了,就算沒罪,以後想找工作恐怕也很難嘍!」齊雪兒一邊說著一邊偷瞄了馬克翔一眼才又自顧自地說下去。「所以為了避免失業最好的方法就是有人開一家餐廳當廚師兼老闆,然後請我當老闆娘,那我就可以每天坐在櫃檯後面數錢,多快樂呀!」齊雪兒陶醉不已地說著。
嗯!愈想愈覺得這真是個不錯的計劃,雪兒不禁要為自己完美無缺、天衣無縫的計劃沾沾自喜起來,愈想愈高興之餘,彷彿現在就左擁收銀機、右抱刷卡機,數錢數得不亦樂乎。
對於齊雪兒的癡人夢想,在場的兩位男士都很聰明地不予置評,畢竟人人都有作夢的權利,他們無權干涉。
「馬克,你真的確定你能忍受得了雪兒這種怪異的性格,不會後悔嗎?」蘇偉同拉過好友在一旁竊竊私語。
「我是騎虎難下了,否則你有更好的建議嗎?」
「沒有。」蘇偉同很快地搖頭撇清。「俗話說得好,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真是辛苦你了。」
馬克翔翻翻白眼,瞧他說的什麼鬼話,雪兒哪有那麼可怕,她不過是個天真過頭的女孩加上思考方式有點匪夷所思罷了。大體上來說還是個好女孩,才沒那麼糟,被蘇偉同這樣一形容,他倒成了殉道者似的。
「馬克。」齊雪兒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甜甜蜜蜜地挽住他的手,閃閃發亮的眼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
「怎麼?還有什麼問題呢?」
「沒有啦!我是想既然我現在暫時失業,你又很閒,不如我們出去玩好不好?認識這麼久還沒一起正式約會過,實在不像一般的情侶呢!」
「我們本來就不是普通的情侶。」馬克翔忍不住在心底咕噥著,有哪一對情侶像他們一樣,男方總是忙著幫女方洗衣燒飯順便收拾爛攤子,他怎麼這麼命苦呀!雖然始作俑者是他,還是忍不住要為自己感到悲哀。
「你覺得怎麼樣嘛?」齊雪兒沒耐心地搖著他的手。
「妳怎麼說我怎麼做嘍!」除此之外還能怎麼樣。
「真的?」齊雪兒的眼裡閃著兩百瓦的燭光。「既然要玩當然得玩些特別的,我們去玩高空彈跳好不好?就是那種在腳上綁一根繩子再從橋上咻地跳下去,好像很刺激的,可是高空彈跳好像已經不夠新鮮了。啊!對了,上次我在MTV的OUTOFTHEBOX看到澳洲有一種遊戲也不錯,有一種雙層的氣球,氣球中間開一個洞,人就跑跑跑跳進那個洞裡去,球就會從山坡上滾到山坡下,好像很好玩,好想玩哦!還有、還有,有一種是在兩根很大、很高的柱子中間綁一根強力橡皮筋,然後把橡皮筋拉到地上,人坐上去再放手,橡皮筋就會咻地一飛沖天,比高空彈跳還過癮,這個好玩,我們就去玩這個好了。」齊雪兒興高采烈的,激動得口水都滿天飛舞了,完全沒注意到馬克翔愈來愈蒼白的臉色。
馬克翔先惦惦自己心臟的重量再吞一口口水,想想她說的那些「約會」,又是滾又是飛的,他是去約會耶!可不是去玩命,他可不想生命在人生最光輝燦爛的三十歲就嗚呼哀哉,徒留無限惆悵。
「你覺得怎麼樣?馬克,我們到底要去哪玩哪一樣?我知道你很難取捨,還是乾脆全部都來?」齊雪兒興致勃勃地問,已經開始計畫要從哪一樣開始玩最盡興了。
「呃!雪兒,妳提議的這些都不錯,可是我在外國已經跑了十年了,實在不想再出去了,不如就近在本地玩吧!台灣也有很多漂亮的地方啊!像陽明山、阿里山。對了,不如我們去爬山,妳長期坐辦公室是該多多親近大自然,這樣對身體比較好,爬山好處多,訓練體力還可以做森林浴,吸收一些日月精華,啊!不對,是芬多精,芬多精有益身體健康,好,就這麼決定,我們去爬山吧!」馬克翔很高興地下了這個決定,他實在太佩服自己了,能想出這麼聰明的好點子。
「爬山?」齊雪兒還在懷疑,一臉的興趣缺缺。所謂的爬山不就是背著一大堆重死人的裝備,像瘋子一樣在山林裡亂轉,用菜刀劈路,晚上睡荒郊野外,吃營養口糧配附送的巧克力飲料,還要很多天不能洗澡的那種爬山嗎?
「對!很好玩哦!可以野營煮山菜來吃,晚上睡在大自然的懷抱中,抬眼可以看見晴朗的夜空中佈滿美麗的星星,聆聽夜蟲演奏天地的交響曲,說有多浪漫就有多浪漫。」
「浪漫……」齊雪兒彷彿可以看見在滿天星斗下,她和馬克翔肩並肩、頭碰頭互訴情衷,月光溫柔地灑在他們身上,遠處流水潺潺配合夜蟲高聲鳴唱,這是大自然為他倆獻上的愛的樂章,真的是要多詩情畫意就多詩情畫意,光是用想的就令人陶醉不已了。「好啊!那我們就去爬山好了。」
馬克翔頓時鬆口氣,他得快去查查台灣哪一座山海拔最低、人蹤最多,以免在山裡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