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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瓜才會嫁給你 第六章 作者:宋雨桐
    城堡別墅的場景最後選在明尼亞波利市區的湖畔旁,米白色的巴洛克建築,長方形的白色窗戶,水藍色的屋頂,雕塑細緻的石雕花紋,襯著深綠色的湖泊,環堡而繞的山林,在接近黃昏時分,倒映在湖泊中的金黃暮色美得驚人,讓整個劇組人馬發出了一聲又一聲的讚歎。

    「楚老闆真是厲害,竟然可以在這種地方借到城堡別墅給我們拍外景!」有人忍不住對楚華容豎起了大拇指。

    「是啊,聽說她跟導演鬧翻了,可還是盡其所能的幫助他,癡心得不得了,外傳導演是楚老闆的入幕之賓,看來是真的。」

    「他們兩個金童玉女鬧翻了?為什麼?」

    「什麼?你不知道?就是……」說的人壓低了嗓音,一雙眸子賊似的東瞧西看,見沒人靠近才道:「其實啊,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好像是因為導演跟可心有一腿,不小心被楚老闆發現了──」

    「什麼?導演和慕可心?」

    「這你也不知道?之前慕可心當眾甩了旋雨一巴掌,導演不是是非不分的護著慕可心嗎?這種事隨便一看就知道了,你的腦袋怎麼那麼糊塗!」

    被打了一掌的燈光師痛得揉了揉頭,「可是,我聽說的怎麼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那個──啊!她們──」

    「什麼跟什麼!鬼叫什麼?」幾個背後偷說人閒話的工作人員被這麼一叫,心差一點被嚇到飛出體外,氣得紛紛伸手往燈光師身上招呼去。

    「別打別打!你們看,她們兩個在湖邊耶!」

    「誰在湖邊?」

    「就是旋雨和慕可心啊!咦?那個慕可心在哭……怎麼回事啊?」

    眾人往他比的方向看去,全都倒吸了一口氣,「是耶,要不要告訴導演?她們是在為導演談判嗎?」

    「恐怕是的……」

    「不好吧,她們兩個靠湖那麼近,如果不小心打起來,掉到湖裡去怎麼辦?天寒地凍會死人的──」

    「我呸!你這個死烏鴉!還不跟秦大導報告去!快去快去!」說的人伸手亂揮,一雙眼睛卻沒移開對面那兩個看似在爭吵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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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可心從她一出現就開始哭,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她兩隻眼睛都腫成核桃樣,仍半點都沒有停止的跡象,幹什麼?叫她來就為了看她怎麼練哭戲嗎?如果是,她可以替她打一百分,果真是楚楚可憐,柔弱動人。

    對她,她方旋雨從沒有成見,當初只是受不了她的頤指氣使,才會跳出來幫化妝師玫莉說話,卻硬挨了她一掌,這樣還不夠,她被迫道了歉,這女人卻仍對她記恨在心,每次都雞蛋裡挑骨頭的找她麻煩。

    她努力試著不把上次在別墅發生的那件事歸咎於慕可心身上,也努力相信安東尼那件事不是出自慕可心的授意,所以發生那件事後,她不曾罵過這個女人,也不曾私下找過這個女人,那麼,如果她都可以不計較上回那件事,這個女人現在又在她面前哭什麼呢?

    「妳哭完了嗎?」方旋雨終於開了口。

    「妳……妳竟然這麼沒有同情心!嗚……我哭得這麼傷心、這麼難過,妳竟然不安慰我,還在看我笑話……嗚……」以袖遮面,慕可心紅通通的鼻子和眼睛全都沾滿了淚水,哭得煞是傷心。

    「我不知道妳在哭什麼,要怎麼安慰妳?」

    「我……我……妳可以問啊,問我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就算妳沒當我是朋友,但妳是執行製作,安撫演員的心情不也是妳的工作範圍嗎?」

    好啊,哭成這樣還懂得要出言責備她沒把工作做好,方旋雨覺得啼笑皆非。

    這湖畔天寒地凍的,她要找人說話,為什麼不進屋裡說去?方旋雨縮了縮身子,有些沒好氣的看著她。「好,妳說我聽。」

    「我……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明明是妳自願要去找安東尼的不是嗎?為什麼出了事情我得扛責任?醉陽把妳差一點被強暴的事都怪在我身上,我多無辜,為了這事,他把我甩了!他不理我了!妳知不知道?」

    可能知道,可能不知道,方旋雨並不是沒有意識到秦醉陽近來對慕可心的態度有些不同,但,那關她什麼事呢?

    還有,她說她差一點被強暴……秦醉陽說的嗎?他還多嘴的說了什麼?他跟她上床的事有沒有一併說?看這樣子應該是沒有吧,不然,這個女人應該不只哭成這樣而已,可能還會拿東西打她。

    「妳覺得自己被冤枉的話,應該找他說,不是找我訴苦。」方旋雨冷漠的答著,不想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擁有改變秦醉陽決定的超能力。

    「他若會聽我的,我何必找妳?妳去告訴他,這件事不關我的事,說我是無辜的,是他誤會我,這件事起因於妳,無論如何妳都得負點責任,我愛他,不想因為區區一件小事就失去他,妳聽見了嗎?」

    求人還這麼大聲,嘖,真有她的。

    「聽見了,可是我想我沒辦法──」

    「沒做就說沒辦法,妳一點誠意都沒有,妳是想看我笑話吧?還是妳也喜歡醉陽?所以想趁這個機會把他搶過去?」慕可心越說越氣,紅腫的雙眼瞇起,狠冽的瞪著她,身子一步步的朝她逼近,「妳說,是不是這個樣子?因為妳愛他,便用盡心機把那件事硬是栽贓給我,是不是?」

    方旋雨被她逼得無路可退,腳下踩著的已是軟軟的爛泥,再退一步,腳就要踩到湖裡去了,她還要怎麼樣?把她逼到湖裡去嗎?這就是她跟她約在這裡的目的?

    「慕小姐,妳可不可以冷靜一點?」方旋雨不再退後,兩手下意識地擋在身前,以防她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來。

    「妳怕了?怕我把妳推下湖?」慕可心低頭輕笑,繼續往前走,一直到自己的鞋尖輕觸到她的,才仰臉朝她詭譎一笑,「推人落湖可是有罪的,我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呢?」

    嗓音低柔輕細,說的話只有站在她身前的方旋雨一人聽得見,方旋雨微皺著眉,尚未答話,手腕已被慕可心一把扯住,任她怎麼掙也掙不開。

    「妳幹什麼?快放手!」方旋雨有些心慌的想把手抽回,對方卻拉得死緊。

    「不放!就是不放!妳救救我,救救我,我求妳,好嗎?」慕可心哀求著她,臉上淨是淚水,緊抓住方旋雨的手。

    「妳放手……」方旋雨被她拉得幾要重心不穩,一隻腳已踩進湖水,感覺到一股沁涼冰寒滲進了鞋底,讓她不得不使力掙開,另一手也下意識朝慕可心猛地一推──

    「啊!」慕可心發出一聲驚呼。

    然後,時間似乎靜止了,方旋雨不敢相信的看著原本還站在她跟前的慕可心,竟撲通一聲掉進湖裡,還來不及叫人來救,身後已傳來一聲低吼──

    「方旋雨!妳在幹什麼?!」

    怔愣中的方旋雨被這聲低喝嚇了一跳,愕然回眸,卻驚見秦醉陽帶著深濃責難的失望眼神迅速掃過她,身子便往湖中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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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幹什麼?

    他以為她當時在幹什麼?

    不用問,方旋雨就知道秦醉陽誤會她了,以為她是故意把慕可心推進湖裡去。她不是,但慕可心終究是她不小心給推落湖裡的,她責無旁貸,不管她當初是出於自衛還是故意。

    慕可心很快地便被秦醉陽給救起來,生命無虞,可卻因為身子浸在冰冷的湖中,又喝下好幾口的湖水,因而得了風寒,躺在病床上發了好幾天的燒。

    這幾日,方旋雨一直守在病房門外,卻不得而入,慕可心的經紀人親自來看顧她,拒絕任何人的探視與媒體記者的採訪,除了秦醉陽。

    她親眼看過秦醉陽進入病房,待了約莫一個小時才出來,當時她躲在角落裡沒讓他瞧見,不過她想就算他瞧見了她,恐怕也沒空理她,因為他一走出房門口,便成了媒體關注的焦點。

    MTV的拍攝工作整個停擺了,劇組因為這件事而大放假,全部班師回紐約,媒體沸沸揚揚寫著關於慕可心落湖的傳言報導,但傳言歸傳言,因為慕可心的經紀人遲遲未對外發佈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所以她至今仍相安無事。

    可是……她一點都不高興,一點也不覺得輕鬆,相反的,她的胸口始終沉甸甸的,彷彿被塊大石頭壓著,怎麼也無法好好呼吸、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只要想到秦醉陽那日在湖畔給她責難的那一眼,她的心就像被針給扎一下似的刺痛著。

    流言轉來轉去,她都不在乎,可偏偏他的一個眼神卻擾得她心神不寧。

    真是有夠沒用!她為什麼要去在乎一個一眼便判她死罪的男人?他連審問都省了,因為他是目擊者……

    去他的!她好氣呵!真的好氣呵!他憑什麼這樣就定了她的罪?他憑什麼以為他親眼看到的一切就是事實?

    淚水伴隨著熱辣的液體再次滾入她的喉間,有些麻、有些燙、有些酸,還有一些不知名的味兒……

    「這是什麼酒?」她一手當枕趴在桌上,一手拿著酒杯敲著木桌,「這麼難喝的酒!是什麼酒啊?酒保……」

    「是,這位小姐,有什麼問題嗎?這酒不合妳的口味?」站在方旋雨身邊大半天的夏綠艷,終是派上用場了,她笑得嫣然,親切的往她靠了過去,「要不要我替妳再換一杯?馬丁尼?威士忌?還是白酒?紅酒?勃根地?不然調酒好了,女人喝調酒最好,酸酸甜甜的──」

    「我不要酸酸甜甜的酒!我要苦酒!一喝下去就苦得讓人想吐的酒……」方旋雨手上的杯子持續敲擊著木桌,越敲越響,「有沒有啊?苦苦的酒?呃,我要苦苦的酒,越苦越好……聽到了沒?咦──」

    「怎麼了?」夏綠艷摸摸臉,被這小女人盯得有些不自在。這女人……不會是同性戀吧?想著,她不由得退了一步。

    「妳……妳好漂亮!是老闆娘嗎?我聽說幸福酒吧的老闆娘美得像仙女……是妳對不對?」

    「是啊,是我,我是幸福酒吧的老闆娘。」鬆了一口氣,夏綠艷給了她一個顛倒眾生的微笑。

    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美得像仙女,好吧,仙女就仙女,反正只要是稱讚她美的詞彙,她都十分樂於接受,只是,她去哪兒弄來一杯越苦越好的酒?

    這小女人心裡似乎真的很苦,看她喝酒的樣子就知道了,她很同情她,也很感興趣……她為何而苦?她可是站在她身邊好半天了,為的就是親眼確認一下她究竟是不是那天在報上看見的那個女人,所以,她打算陪酒,呃,不是,是陪這個小女人喝酒。

    夏綠艷抬眼掃向吧檯,舒冬晏假裝沒看到,不打算扛起這個責任。他是酒保,又不是街上賣苦茶的,再說,老闆娘對這女人感興趣的模樣實在令人匪夷所思,也不怕她老公又來個突擊檢查,以為自己的老婆其實是個雙性戀……

    「舒大哥──」顧盼兒悶得受不了,伸手拍拍他。

    「我很忙。」舒冬晏不想理她。

    「可是舒大哥──」

    「我真的很忙,別吵。」

    「我只是要問你──」

    「沒空。」

    「舒冬晏!」顧盼兒忍不住抆腰大吼,「我只是要問一句話,你答我一下會死啊?你手上沒東西,桌上也沒東西,你忙什麼?練特異功能看能不能把吧檯內的杯子弄得全飛起來嗎?」

    莫名其妙的男人!喝錯酒、吃錯藥啦?

    舒冬晏挑眉,總算抬起一隻眼睛瞧她,「有話快問。」

    「我想問的是……老闆娘坐的那一桌,那個女人是不是秦大導演的『那個』?」

    就知道她問的不會是什麼重要的事,唉,女人──八卦掌門人。

    「不好意思,最近我很忙,沒空看秦大哥的花邊新聞。」舒冬晏轉身拿了三瓶酒、一瓶柳橙汁、一片檸檬,開始動手調酒。

    與其和小盼兒聊八卦,不如乾脆好心點,弄一杯越苦越好的酒給那個快要醉昏了的女人喝,順便練習一下自己的調酒技術,畢竟這世上沒人喜歡喝苦酒,正好趁此機會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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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急著叫我來酒吧幹什麼?」秦醉陽的脖子上披著大紅色圍巾,一身的白毛衣、白長褲、白風衣,帥得不像話,臉上的表情卻像外頭吹進的冷風一樣冷。

    他以為夏綠艷這兒發生什麼大事,接到電話便飆車趕來,從頭到尾花不到十分鐘,沒想到她大小姐卻風情萬種的坐在高腳椅上,纖纖細指握著水晶玻璃杯,對他笑得一臉曖昧……

    不對,她的臉有些紅,是醉了嗎?

    「妳又喝多了?」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結過婚的女人竟然還如此不知檢點,動不動就喝得醉醺醺的,改明兒得叫她老公好好管教她!

    「我可是捨命陪女俠耶,你先別急著訓我,等一下就會感激我了。」說著,夏綠艷身軀輕晃了一下。

    果真是喝多了,頭有點暈……

    「是嗎?」他實在看不出有任何他需要感激的事。

    「瞧瞧,她是誰?」夏綠艷的纖指指向酒吧的一角。

    秦醉陽跟著望去,竟見一抹熟悉的背影癱成一堆爛泥似的趴在桌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個總愛惹事的小女人怎麼會在這裡?還醉成這個樣子?

    「她不知道遇上了什麼事,好傷心,邊喝酒邊流淚,看起來真的很可憐,你要不要幫一幫她?」

    幫還是不幫?理智尚未告訴他答案,兩隻長腿已經朝那個睡死的小女人走去,一把將人抱起──

    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惹得他微皺起眉,「她究竟喝了多少?」

    夏綠艷嫣然一笑,「不多不少,剛好一瓶白蘭地外加一杯由我們幸福酒吧精心調製的越苦越好的酒。」

    「越苦越好的酒?什麼意思?」望著懷中那個在睡夢中依然淚水盈盈的女人,秦醉陽的心一緊,微微抽疼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艷兒──」

    「真的是這樣嘛!不信她醒過來的時候,你自己問她去,問她究竟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要這樣虐待自己的胃,嗯?」

    天大的委屈?她有嗎?如果有,她為什麼不找他解釋?就這樣沉默著?

    秦醉陽默然不語,抱著醉醺醺的方旋雨離開了幸福酒吧。

    「我說是吧?」夏綠艷得意的一哼,覺得自己真是神算。

    「果真厲害耶,老闆,秦導演真的很在乎那位小姐呢。」顧盼兒望著外頭小心翼翼把人抱上車的秦醉陽,忍不住心痛。唉,這世上可以愛的好男人兼帥哥又少了一枚。

    「是吧,我就說是這樣的。」憑她剛剛在方旋雨口中套出的話來判斷,心動的絕對不只有一方。

    只是,要在感情上受過傷的秦醉陽對一個女人放感情是很困難的,必須有強大的外力協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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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沒有眼花吧?怎麼會看到那個熟悉的背影?

    還有……這裡是哪裡?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

    「醒來了嗎?」

    寬闊的背影在說話的同時轉過身,當那熟悉的臉龐真實的在她眼前呈現,方旋雨驚愕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身子一動,額頭上的毛巾掉下來,見他朝她走來,神色更是掩不住的驚慌。

    「我那麼讓妳害怕嗎?」秦醉陽微一挑眉。

    方旋雨不語,低垂著眉。

    「抬起頭來看著我,方旋雨。」

    不看他,他能拿她怎麼樣?他以為他是誰?想抱她的時候就抱,不想理她的時候就不理,現在又突然跑出來,完全沒有顧慮到她的立場、她的心情,她又何必聽他說話?

    「我叫妳抬頭看著我!」

    不看就是不看!

    「方旋雨!」

    沒聽見!沒聽見!她什麼都沒聽見!伸手摀住耳朵,她抗拒得那麼明顯,他不會笨得看不出來吧?如果他再糾纏不休──

    纖巧的下巴陡地落入寬大的厚掌裡,驚得她輕呼出聲,下一秒鐘,她的眼眸深處已佔滿了他的臉龐。

    「你──」霸道!

    「我不知道妳這麼沒禮貌,不知道跟人家說話要注視著對方嗎?」秦醉陽深邃的眼眸深深的審視著她的容顏,是那麼專注,像是要把之前所錯過的時間都補回來似的,永不饜足。

    這樣的眼光著實讓她迷惑不已,一顆心好似跳上了胸口,隨即又墜落……

    忘不了那天他那冷落責怪的眼神,更忘不了他曾如此溫柔的抱過她之後,卻又可以毫不在乎的假裝兩人之間的一切從來不曾發生過。

    這樣冷情的男人,這樣無情的男人,她不該迷惑,而該頭也不回的離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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