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安安一看是蕭唯青,立刻扭頭走人。現在她不想見任何人,尤其是與余建浩有關係的人,更加不願讓人看見她這麼狼狽不堪的表情。她覺得好受傷,想要獨自一人躲起來,好好地舔舐傷口療傷。
「安安——」蕭唯青大步追上去,抓住項安安的手腕。「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回家。」
「不要!」項安安甩開他的手,頭低垂、淚直流,恨恨地踩著步伐繼續走。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兒?她腦子亂紛紛的,只知道要不停地走,洩憤似地用力走著。
蕭唯青企圖再次拉她上車,但項安安不停掙扎,不肯就是不肯。他不放心她又勸不回她,只能沉默地陪著她,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等她氣消。
項安安不想讓蕭唯青跟著,她停下來,撇過頭看他,哭著嘶聲吼道:「你走開!別管我!」
蕭唯青不走,無視於她遷怒的語氣,執意跟著。
趕不走他,項安安氣吼道:「好!隨便你!」
項安安繼續走,皮包甩在肩上,在夜晚的街道上蹬蹬蹬地走著,可是不管怎麼走,心中的那股怨氣還是在,絲毫沒有減損半分。她怨自己好傻好笨、怨自己怎麼會沒發現、怨余建浩無情劈腿、怨老天爺對她殘忍,讓她在情人節當天嘗到失戀的苦楚。
愈想愈覺得自己的付出很不值,她將心裡巨大的痛苦發洩在身體上,由原本的走路變成開始小碎步跑著,然後漸漸拉大步伐,氣喘吁吁、臉色發白地跑著,也不管迎面的冷風將她出門前特意吹整的頭髮吹得散亂狼狽。
項安安淚眼朦朧地跑著,沒看見前面一條野狗從小巷子裡竄了出來。她被突然冒出的狗驚嚇到,緊急煞住腳步,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蕭唯青見狀,急衝上前,摟著她的肩膀,扶她到路旁花圃的石椅上坐著。
「有沒有哪裡受傷?」他低頭查看她的狀況,好心疼地問著。
想不到不問還好,這一問,項安安突然伏在他身上,埋首在他胸前,無所顧忌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是的,失戀的項安安此時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可以提供她哭泣的肩膀,而他很樂意當那個人,為她遞面紙、幫她療傷,只是,他心裡也有著酸楚,畢竟項安安會哭得這般傷心,是因為深切地愛過,而她愛的那個人……不是他。
蕭唯青摟著她,溫柔地拍撫著她的肩膀,任她哭著,為她擋去路人異樣的眼光。
一直到哭得過癮了,項安安這才抬起頭來,睜著紅腫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看著他。
「對不起……」項安安邊擤鼻涕邊說。「你的衣服被我弄濕了,回去以後我幫你送洗,錢我付。」
「沒關係,只是你別再哭了,面紙只剩你手上那一張,你要是再哭下去,就真的只能把鼻涕擤在我的衣服上了。」
聽他這麼說,項安安倒是笑了出來。她擤完鼻涕後,用雙手拍拍臉頰,大大地喘了好大一口氣,然後整個人像是一顆洩氣的皮球,很虛弱地坐著發呆。
「哭夠了?過癮了?」雖然她的模樣好憔悴,但是蕭唯青卻覺得此時的她比方才漫無目的地走路發洩的時候要好得多了,至少已經宣洩了部分的負面情緒,心裡的負擔就沒那麼大。
項安安點頭。
「應該舒服些了吧?」
「嗯。原來什麼都不管,無所謂地大哭一場,是那麼放鬆的事。」
「那要不要回家了?」
項安安搖頭。「還不想,我心情還是很亂,我想……」她其實也不知道想做什麼,只是不想回去躲在家裡黯然傷心,於是她隨便張望著,突然看見前方不遠處有一間小PUB,於是脫口道:「我想喝酒!」
「喝酒?」蕭唯青瞪大眼。「你要喝酒?你會嗎?」
「我會!失戀的人總要喝酒澆愁嘛!」她手指著那間小PUB問:「如何?你陪不陪?」
陪!怎麼可能不陪呢?只要是她想做的,他都奉陪到底。
奉陪之後,蕭唯青後悔了。
原來項安安所謂的會喝灑,是指一小口。
因為要開車載她,所以蕭唯青自己沒點酒喝,他替初次造訪PUB的項安安點了一杯酒精濃度較低的藍色珊瑚礁,結果酒一下肚,情緒好不容易平復的項安安又開始哭了,而且這次不只是哭,還變得聒噪饒舌了起來,就連酒保都被她叫來評評理,聽她數落余建浩有多麼不應該。
因為實在太丟臉了,所以蕭唯青趕緊付了錢,左手抓著酒保好心附贈的一包面紙,右手牽著項安安走出PUB。這間PUB他應該是永遠都不會再踏進來了,因為他敢說,那個一臉難色的酒保百分之百會認得他!
小PUB離他停車的地方有一段距離,感謝這一段路程,也感謝項安安有了微微的醉意,第一次,他能理所當然地牽握她的手,一路走著。
上了車之後,蕭唯青扭開音響,放了可以幫助寧神的輕音樂,項安安坐在他身旁的座位上,額頭頂著車窗玻璃,邊看著從眼前晃過的風景,邊喃喃抱怨著。「余建浩那個大混蛋真的很過分……你看,連PUB裡的酒保都覺得他超爛的!」
「是啊!」
蕭唯青翻了個大白眼,方纔那酒保被她纏住要求評理,換成是任何一個想脫身的人,一定都會順應她的話來點頭的。當然嘍,並非他要替余建浩說話,他也覺得他很爛,甚至還很後悔當初不該顧慮朋友情義而沒有追求項安安,否則,今晚她就不會這麼傷心了。
蕭唯青邊開車邊任由項安安抱怨著,不說話,靜靜地聽,直到車廂內變得安靜,只剩輕音樂的聲音以及項安安睡著了的呼吸聲。
車子一路開到家門前的車庫,蕭唯青停好車,熄了火,這才轉頭仔細凝望著項安安的睡顏。
她縮著身子,坐在他的車上,眼皮因為哭過而有點腫腫的,鼻頭也紅紅的,那小巧的粉色唇瓣因為睡著而微微嘟著,模樣無助又可憐,害他好想把她帶回家收藏呵疼。
項安安蠕動了一下,額前的一綹劉海垂下蓋住她的眼睛,蕭唯青情難自禁,伸手勾起那細柔髮絲塞到她耳後,在摸到她耳朵綿嫩的觸感後,他的手就捨不得移開了。
項安安因為察覺到耳朵的搔癢感,眼皮緩緩顫動著,猛地睜開眼,看見蕭唯青靠她很近,而且她發現耳朵的搔癢感就是來自於他的手。
「唯青?」她不解地眨眨眼,覺得蕭唯青好像哪裡怪怪的。他是怎麼了?為何她覺得他剛剛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樣?
「醒了?」蕭唯青沒料到她會突然醒過來,故作鎮定地把手收回,眼神飄忽地說:「你的頭髮好亂,都把臉蓋住了。」
「喔……」他的舉動讓項安安覺得好迷惑,她趕緊坐正身子,用手扒了扒頭髮,有點尷尬地說。「那……我下車了,今天謝謝你。」
「嗯。」蕭唯青點頭,目送她往自家的方向走去,忽然,他發現座椅上有項安安遺忘的一個小紙袋。
「安安!」他拿了紙袋下車,喊住她。「你的東西忘了。」
項安安回頭,看見蕭唯青手上的東西,臉色驀地一沉。
「我不要了,幫我丟了。」是她精心挑選的巧克力禮盒,原本要送給余建浩的,但是現在用不著了。
「不要?是什麼東西?」
「巧克力,反正也沒有人可以送了,丟掉算了。」
蕭唯青聞言,將紙袋交給項安安,突然拉著她往咖啡店後院走去。
「幹麼?」項安安愣住,不懂蕭唯青怎麼突然這麼做。
來到後院的垃圾桶旁邊,蕭唯青打開蓋子,努了努下巴,鼓勵她說:「如果丟了巧克力可以讓你心裡舒服些的話,那就丟吧!」
項安安眨眼傻看著蕭唯青,她還以為他會說什麼大道理來安慰她,結果他卻只是鼓勵她做想做的事。
於是,項安安當真把那盒要送余建浩的巧克力忿忿地丟進垃圾桶裡,丟完後,很神奇的,她竟覺得稍微有了一點出氣的感覺。
「心情好些了嗎?」蕭唯青問。
「還是很沮喪,但是比剛剛好多了。」
「那就好。」他點頭笑著,有好一點總比都沒有進展來得好,至少她很瀟灑地丟了巧克力,而不是抱著巧克力黯然哭泣。
「謝謝,我要回去了。」
「安安!」他叫住她。
「嗯?」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讓你好過些,不過,如果你想找人說說話,隨時call我,不管幾點都可以。」
項安安感激地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快進去吧!」蕭唯青揮手,目送她往自家的方向走去。
他心疼受了情傷的她,如果可以的話,不管是丟巧克力還是什麼的,他願意陪她做任何事,只求能安慰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