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姐,上天保佑、佛祖保佑、祖宗保佑……」花姥姥絲毫沒有發現到她的清醒,只是一逕地用著柔軟的奶油桂花手緊鉗著她的身子,然後眼角含著眼淚、嘴角帶著笑的喃喃自語著。
「花、姥、姥。」唐馨吃力的吐著單音,覺得自己快在她的手臂之下撒手人寰。
「小小姐,你醒啦?!」聽到她的聲音,花姥姥急忙一鬆手,開心的叫喚著。
「呼呼——」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真好!胸膛一經解放,唐馨趕忙大口大口的呼著空氣。
「怎麼啦?」
「沒事。」她晃著手,不想多做解釋,「花姥姥,你怎麼會在這兒?是誰讓你進來的?家裡頭呢?不用你管事了嗎?」
「慢點慢點,小小姐,姥姥老了!一次記不住你太多個問題,你一個問題一個問題慢慢來,姥姥才能好好回答你。」
「你怎麼來的?」
「搭飛機來的。」怎麼問這種問題?不搭飛機難不成搭船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怎麼可以來這兒?家裡頭你不用管了嗎?」
「還管什麼啊?小小姐你人無端端的鬧個失蹤,我花姥姥不來找你,管什麼家裡啊?」
「失蹤?」她眨眨眼,「我一直待在這兒,沒跑去哪兒,算什麼失蹤啊?」
「就是知道你人待在這兒,可是少爺和少夫人說你生日那天他們並沒有見到你啊!所以我一慌,行李隨便拉了兩件就急急忙忙的跑來這兒找你,瞧瞧你在不在啊!」
「什麼?!參地和媽咪他們人也在香港啊?」
「可不是嘛!聽他們說他們還特地請了團吹喇叭的當做是送你的生日禮物呢!」
「在姥姥!那叫做『交響樂團』不是叫什麼吹喇叭的。」
「無所謂,小小姐你人兒聰明,姥姥說什麼你一聽就能懂,那我們就不用太在意這說話的禮節了。」她為自己說錯了話被小小姐給糾正而害羞的低笑,「不過,小小姐,你倒是說說,為什麼少爺和少夫人替你慶祝生日你人卻沒到?生日那天你去了哪兒?還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啊?」
「我人有到啊!」她拍拍臉,說著,「只不過好像、大概、可能、應該、也許跑錯了地方。」
「什麼意思?」
「地址我弄髒了,於是就找錯地方,然後就錯過了我的生日禮物——就是這個意思。」
「地址弄髒?怎麼會弄髒呢?」
「這經過情形太複雜了,我們就跳過吧!你只要知道我現在人平平安安、沒病沒痛也沒失蹤就可以了。」
「你是不是碰到壞人了?!是不是……」
「哎呀呀!花姥姥啊!你的老腦袋瓜子就別胡思亂想了,只是地址被人撞到了地上,然後弄髒了,就這麼簡單。」
「哎呀!小小姐!你被人撞到了地上啊?!」
「是紙,是紙被人撞到了地上,不是我。」
「撞……」
「好了,你就別再問了,我們到此為止。」她擺出暫停的動作,「花姥姥,我口好渴。」
「我幫你倒水。」
「為什麼你可以進到我房間裡來?」她接過花姥姥替她倒的開水,疑惑的問。
「我跟飯店的經理說你失蹤了,我要進來檢查看看你有沒有留下什麼聯絡的方法好跟你聯絡,於是他就讓我進來了。」
「這麼簡單?」
「呃……」
「說清楚一點.你是不是去驚擾到飯店裡其他客人了?」
「哎呀!小小姐,你這是什麼話?一開始他們是讓我說破了嘴皮子都不肯讓我進來,要不是我在那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小寶貝,若是你有什麼閃失我就要去跳河自盡了,說著說著就引來許多好有同情心的人替我站台,飯店經理這才肯幫我開房門的呢!」
「你在飯店大廳說這些話?然後還又是哭、又是鼻涕鼻水,還引來好多好多人?」
「是啊!」
「花姥姥。」唐馨拉住她的手,臉色凝重的道著,「這兒我住膩了,馬上替我安排新的飯店。」
「現在?」
「沒錯,愈快愈好。」天啊!經過花姥姥這樣一場戲碼下來,自己還怕不在這間飯店遭人指指點點嗎?
「能不能過一會兒?」
「為什麼?」
「你要換飯店,至少得等到少爺和少夫人來了再換也不遲啊!」
「爹地和媽咪要來這兒?」
「嗯,我確定你平安無事之後,就打電話通知他們,他們說要來看看你,確定你真的毫髮未傷才能放心。」
話才剛說完,門鈐就響起了。
「我去開門。」花姥姥挪移著肥胖的身軀走到門口處替來者開門。
「爹地、媽咪,」一看到沙伽爾和白珊琪相偕站在門口,唐馨也顧不得女人該有的儀態,跳下床就衝到門口抱住了雙親。
「呵呵呵!馨兒,你這黏人的小鬼靈精還是這般黏人,二十八歲了還改不了這個壞習慣。」沙伽爾寵溺地呵呵笑著。
「馨兒,讓媽咪瞧瞧!你有沒有事?」白珊琪則是一臉擔憂的打量著女兒,四處看著地是否真的平安無事。
「沒事、沒事!」她在他們的面前繞著圈子,「瞧!活蹦亂跳,一根寒毛也沒有少。」
「怎麼無緣無故鬧失蹤呢?人來了香港,為什麼不來參加我們為你設的慶生宴?」
「還不是有個冒失鬼!撞了那張寫了地址的白紙,字被雨水給沾糊了,我就跑錯地方啦!」她簡單的說明,然後噘起嘴,撒嬌著!「爹地、螞咪,你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沒收到所以不算數的,那個交響樂團還得再演奏一次給我一飽耳福才行。」
「這個當然。」沙伽爾一口就應允了。
「怎麼會被撞了呢?撞到哪兒?有沒有受傷?」
「呵!媽咪啊!你愈來愈像花姥姥了。」
「你這個小丫頭,嫌媽咪嘮叨啊!」
「我可沒說!」她吃吃的笑著。
「笑什麼?」見她不停的笑著,沙伽爾好奇的問著。
「我可沒說花姥姥嘮叨唷!那全都是媽咪說的!」
「哎呀!小丫頭,幾年不見你,你的嘴巴變得這般伶俐起來啦!在這兒編派媽咪的不是,想挑撥媽咪和花姥姥的感情啊!」
「少夫人,小小姐沒有這個心的,她就喜歡開玩笑,我不會當真的。」瞧見少夫人責罵小小姐,花姥姥急急的挺身維護著唐馨。
「花姥姥,你真當以為我在罵你的小公主啊?我這是逗她的。」白珊琪溫柔的微笑,「瞧!馨兒,你的花姥姥多疼你,我都沒你這般福氣呢!」
「是啊是啊!全世界就數我最幸福了,有爹地疼、媽咪愛還有個花姥姥寵著我。」她細聲細氣的道著,「現在就算要我死,我也死得瞑目了。」
「呸呸呸!童言無忌,佛祖可保佑,小孩子說的話可別當真。」花姥姥急急吐著口水。
「呵呵呵!」唐馨被花姥姥逗得笑倒在雙親懷裡,一時之間覺得整個世界都是瑰麗的,唐馨啊唐馨!你真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入了!
正當大家笑鬧成一團時,面對著門口的唐馨正巧瞟見一身黑衣的女人低著頭路過他們的房門口,她拉了拉父親的衣服,「瞧!我就是被她撞到的。真巧!我們竟然住在同一間飯店。」
「啊!」白珊琪循著女兒的指頭看向那名女人,臉一下就刷得慘白。
是她!是那天在餐廳外和那個長得很像陰倪的男人走在一塊兒的女人!
「媽咪,你怎麼了?臉色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蒼白?」
「我有點不舒服。」地顫抖著身雙體,那天那個男人真的只是和陰倪長得相像而已嗎?
「站在門口,吹著了風可不好,快扶她到房裡。」花姥姥攙扶著她,和唐馨一塊兒走進了房內,將她扶躺在床上。
沙伽爾仍佇足在原地,目光一直停留在向前直走的黑衣女子身上。
是她?!這麼說陰倪也在這楝飯店裡嘍?
好奇心的驅使,沙伽爾看了眼將注意力全放在妻子身上的女兒與花姥姥正細心的照料著妻子後,他小心翼翼的踏出房門外,跟著黑衣女子的後頭走了一小段路,直到轉角才停下腳步。
他偷偷的側身瞄著轉角後的黑衣女子停留在一間房間外,等到有人替她開門後,她就走進了房間內。
開門與關門之間的時間僅僅只有幾秒鐘的時間,但也足以讓他非常清楚的看清了替她開門的男人的長相。
一位集聚成熟與英俊的男人——陰倪。
果真是他,先前自己還不停的說服著自己也許只是長相相仿的人罷了!沒想到……在二十多年後自己又見到他了!這二十多年的蜃居彷彿全都白白度過了……想到這兒,沙伽爾心就開始產生了無力之感。
離開!得快點離開!他發現了陰倪不代表陰倪也發現了他,現在馬上離開還來得及!一切事情都還是保持原狀——他沙伽爾與妻子白珊琪死於意外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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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在街頭徘徊,在人群中盲目的搜索著,在搜索什麼?他並不知道,只知道在這樣一個腳步繁快的街道上,或許他能在這一群忙碌的人海中找到他想找的人。
他想找的人也許是親人、也許是仇人、也許是一個和他有若同樣優閒步伐的朋友,他並沒有預設人物,只是一個逕的尋找著。
在熙攘的人潮裡,他很容易就瞧見了與他迎面走來,腳步輕盈的唐馨,她正停留在一間擺滿了各式各樣花朵的花店前頭,在花海裡她像是艷冠群芳的花王,艷麗中不失清新、傲氣裡帶著純真,她就像是綻放的梅花;她舉手投足間的活力讓她充滿陽光,她像一朵不合時令綻放的梅花。
「嗨!」
「嗨!」唐馨抬起頭,「真巧!」
「你喜歡花?」
「女士都喜歡花。」
「是啊!」他想起在「沙漠戶」裡頭遇見的舞紛她也愛花。
「你不覺得每一朵花都像是一個女孩子的生命嗎?」
「喔?女孩子的生命像花,那男孩子呢?」
「像樹。」
「你的論調很特別。」他原以為她會說男孩子像蟲子之類的東西。
「這不是我的論調,這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她淡淡的答道,「格林童話裡寫的,你可以說格林的論調很特別。」
「說說我像什麼樹。」他好奇他在她眼中會是棵怎麼樣的樹木。
「你?」她真的仔細的打量起他來,久久之後她搖搖頭,「你不像樹,你像那個主宰著花與樹是否該種在撒旦庭園裡的撒旦。」
「噢?!那是什麼東西?」
「你不知道嗎?」
「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愛看童話故事。」
「你該看看,格林寫的童話故事並不完全是童話,他還有一些嘲諷、幽默或是令人深思的故事。」她道著,「我說的只是某個故事的片段內容,裡頭是說每一朵花、每一棵樹都代表著世上男男女女的生命!這些花和樹全都種植在撒旦庭園裡,當撒旦取了某一個人的生命之後,他就會循著生命去找屬於他的花或是樹,然後再決定該將這株植物移植到天堂或者是地獄。」
「嗯哼!我像那個撒旦?為什麼?」
「因為你長得很美麗,美麗之中還帶著陰陰的邪氣。」
「你的童話故事裡說撒旦是美麗的?」
「不,童話故事裡的撒旦是個老頭子。」
「嗯哼!我的美麗令你想到個老頭子?」
「呵!不是的,不關故事裡的描述,我對撒旦的印象就是個美麗中帶著陰沉邪氣的模樣,不只如此,你像個手握大權的人,不論是氣勢或是與生俱來所散發出來的氣質都令你像個尊貴的王者。」
「尊貴的王者?依你童話故事裡的角度這樣的人應該是天帝才對。」
「本來應核是的,只是你的邪氣讓你變成了地獄的王者,你只能用撒旦來描述,充滿陽光的天帝並不適合你。」
「所以我應該為了你的描述而驕傲?!」
「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把你給我的感覺說出來罷了!」她聳聳肩,「我只是引用故事的片段,那個故事的真正主旨並不是撒旦和他的庭園。」
「噢?不然是什麼?」他光聽她講就覺得這個童話故事夠長了,沒想到這竟然還不是主旨。
「不告訴你。你有興趣可以去書局找來看看。」
「你真掃人興致。」
「謝謝讚美。」
「知道嗎?有一件很巧的事情。」他看著花海,道著,「剛剛我遠遠的看到你站在這片花海裡,想到的事情就是若要用花來比喻你,我會用……」
「嗯?哪一種花?」
「梅花。」
「噢?梅花是一種很孤獨的植物呢!」她這,「愈冷愈開花的植物只能孤芳自賞,太寂寞了。」
「呵!寂寞嗎?你忘了在撒旦的庭園裡不論是哪一個時令的花都是有撒旦相陪伴的嗎?」
因為他的話唐馨臉頰飛上一抹淡淡的緋紅,「知道嗎?你是一個很可怕的人。」
「我知道。」
「聰明的女人就該對你退避三舍,你太容易讓女人為你著迷了。」
「我知道。顯然你很不聰明,因為你並沒有離我遠遠的。」他笑得狐媚。
「聰明與不聰明只在一線之隔,你怎麼不會覺得我是一隻飛蛾呢?」
「呵呵!」他勾著唇角,對於這樣一個用著天真眼神看著他的女人竟然主動向他示好,他有點招架不住。
「買花送我吧!」她轉移話題。
「你想要什麼花?」
「統統都要一點。」她一點都不懂得客氣。
「統統?!」
「統統。」她給他一個微笑。
「好。」他也不小氣,伸手招來店員,「所有的在各要十朵。」
「好的,要包在一塊兒嗎?」
「對,統統包在一塊兒,不用包裝紙,報紙包得紮實點就可以了。」唐馨交代著。
「好的,小姐,請等等。」
「為什麼不用包裝紙?」他奇怪的問。
「花這麼美,為什麼要用包裝紙掩蓋它們的美麗呢?」
「不是掩蓋,是襯托。」
「真正美麗的東西是不需要任何東西來襯托它的美麗,多了只是畫蛇添足罷了!」
「小姐,花好了。」手腳俐落的店員不一會兒的工夫就包好了一大束的花。
唐馨接過各式各樣五顏六色摻雜在一塊兒的花朵,一下子的時間她就像捧著個豐富的小花園在手上般,走在路上所有的人全都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沙漠付了錢,跟在她的身旁向前走著。
「你要去哪兒?」
「我的目的地已經到了。」
唐馨不懂的看著他。
「我走在路上找人。」
「找誰?」
「找你。」和他有著同樣優閒步伐的人就是她了。
「胡說。」不論他是胡說還是真心話,總之他的回答讓她心跳加速。
「我是說真的。」
「嗯。」她低著頭,看著五彩繽紛的花束,「這是我生平收到的第一束花。」
「噢?那我真是榮幸。」
「所以我想,」她用著不大不小的銀鈴聲調這著,「我想我該給你一個謝禮。」
「什麼謝禮?」
她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他,猶豫了幾秒鐘才提起勇氣踏起腳跟,粉嫩的唇瓣就貼上了他紅艷艷的嘴唇。
沒想到是這樣的「謝禮」,沙漠先是一呆,接著就本能的將雙手環上她的腰,讓她的身體更靠近他,嘴中嘗的甜美與鼻子嗅到的濃郁花香相結合讓他的心糾纏在一塊兒,帶進一種心底從未感受過的緊繃感……
所有的路人全都停下了腳步,偷偷打量著他們。
「告訴你一件事。」她離開他,「並不是誰都有資格送我花的,除了能吸引我的人之外我不隨便收任何花束,而你是第一個吸引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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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沙漠與唐馨相偕從後門進入,待在廚房料理食物的阿海呆了呆。
「做你的工作。」沙漠並不想滿足他的好奇心,逕自走出廚房踏入辦公室。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在沙漠身上得不到答案,阿海溫柔的問著一臉紅光的唐馨。
「喏!給你。」唐馨笑而不答,然後她從一大束的捧花中抽出了一朵白玫瑰遞給他,「白玫瑰最適合溫柔的男人了。」
「謝謝。」阿海接過花,順手就拿瓶小磁花瓶把花插上。「不過比上花,我比較想要知道你為什麼會和沙漠一塊兒回來?」
「我們在街上巧遇,然後因為我好幾天沒見到你了,想見見你,於是就跟著他回來了。」
「就這樣?」他可不信。
「你不相信啊?」
「當然!沙漠怎麼可能讓你踏進這兒?」前兩次兩人見面就像仇家一般,沙漠從沒給她好臉色看,這次他怎麼可能答應讓地踏進他的店?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什麼辦法?」
「就是——我不告訴你。」她淘氣的笑著,「這是我和沙漠的秘密。」
「乖!你告訴阿海哥哥,阿海哥哥就煮頓好料的給你吃。」他挑挑眉,哄著她。
「我不用告訴你,就有好吃的東西可以吃了。」唐馨偷吃著他在爐上剛煮好的咖哩,也沒見阿海動手制止她。
「你這小丫頭!」
「小丫頭?呵呵呵,阿海你幾歲了?」
「二十七吧!」過了二十他就再也沒仔細計算著自己的年紀,總之人一天天長大,不可能他停止數數兒,他的年紀就維持在同一個階段,所以也不須要太計較歲數了。
「小丫頭我今年二十有八呢!」她略微驕傲的抬抬下巴,「看來我是駐顏有術才會讓你當我是個丫頭片子呢!」
「二十——八?!」他以為她只有十八呢!
「從一回來你們就吵吵鬧鬧到現在,阿海,你不用開店啦?」沙漠的聲音在阿海的拉高分貝中出現。
「沙漠,這丫頭竟然有二十八歲!」
「看不出來吧?」她驕傲的挺起胸膛在他面前賣弄著自己與實際年齡不符的外表。
「阿海,做你的事情,快開店了。」丟下話,他拉著她的手走進辦公室。「你一進店裡就吵吵鬧鬧的,別忘了你是答應過我你會安安靜靜的待在店裡不吵不鬧像個鬼一般讓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才讓你踏進我的店裡的。」
「我只是和阿海聊聊,沒有吵鬧。」
「聊些沒有內容的話題就叫吵鬧。」
「對不起,這總行了吧?」她扁扁嘴,「你能不能讓自己稍微別這麼嚴肅?」
「嚴肅?」從沒有人說他嚴肅。
「可不是嗎?不管你是生氣也好、警告也好、說笑話也罷,還是一般的講話統統都是皮笑肉不笑的,這樣讓人看了感覺你好嚴肅。」
「嗯?」
「這樣很不好呢!壓抑自己的情緒是件很不好的事情。」她道著,「想笑就笑、想生氣就生氣、想哭就哭這樣你才會過得快樂,讓人知道你的情緒並不會讓你丟臉……」
她的話被沙漠突如其來的發笑給打住,「你笑什麼?」
「笑你的話。」他笑得好陰鬱,「你憑什麼感覺我並不想讓別人分享我的情緒?你從哪點看出所以膽敢這樣評判我?」
「你的眼睛。」她安靜的說。
「噢?我的眼睛告訴你什底?」
「它告訴我——你寂寞了很久、孤獨了很久、壓抑了很久、仇恨了很久、傷心了很久、想念了很久……」
「夠了!」他的表情驀然轉變,他收起了笑,冷然地打斷她的話,「你說我危險,我覺得你更危險。」
從沒有人能夠看進他的內心深處,打從他十二歲開始他就封閉了自己的心,用層層的沙將他掩埋在深處,他的內心就像他的名字——是一座荒涼的沙漠。
被人透視到他內心深處甚至到達就連他自己也未曾發覺過的情緒面,這讓他害怕也讓他失去了保護膜。
「你到底是誰?」普通人是不可能輕易的就將他的內心剖析得如此清楚。
「我叫做唐馨。」她微笑,他終於問起她的名字了。
「你是什麼人?是誰叫你來的?你來的用意、目的到底是什麼?」他盯著她,一瞬也不離開。
「我只是個普通人,原先我來到這兒並沒有任何用意、目的,更沒有人叫我來,我來只是找錯了地址、跑錯了地方。」她思考著,「但是,現在,我覺得我是來幫助你的,用意是想讓你放開心懷,目的是想讓你愛上我。」
「你現在一定覺得我是個很隨便的女子,能和才見幾次面的男人就談到情說到愛,這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很令人驚奇的事。」她扯扯裙帶,臉上佈滿了紅暈,「以前我的母親告訴我,只有命中注定相結合的王子和公主才能在初見面的瞬間就愛上對方,感覺敏銳的人就能在那一刻發覺到面前的人與眾不同之處,感覺不敏銳的,就得要等到很久以後才能驚覺,有時粗心一點或許還來不及發現就錯過了。」
「你是屬於哪一種?」
「中間那一者吧!見到你的第一刻我就知道你有些不同,但說不出是哪裡不同,只知道你是屬於特別的,我的感覺並不深刻也不敏捷,我等了很多天,和你說了很多話之後,才曉得你的特別是因為只有你能讓我在第一眼就愛上你。」她說得很認真,「我猜,你是我的王子。」
「呵!」他是發自內心愉快的笑。
「不管你現在如何想我,總之我不準備放掉你了。」
「噢?」
「不說這個,感情不是用強力、蠻力要來的,我們可以慢慢來。」她恬靜的笑著,手伸到他美麗的臉頰上,「我想你的內心裡也許有個故事,或許悲慘或許傷人,總之這個故事一定不是美好的,但我相信你有能力克服它,不是採用鴕鳥埋沙的方法,而是勇敢的正視它,也只有這種方法才能讓你真正快樂,我說得對吧?」
「你有二十八歲了?」他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著。
「是啊!」
「讓人看不出你實際的年齡令你得驕傲?」
「小女孩喜歡自己快快長大,大女孩卻希望自己一年比一年年輕,你覺得我不該驕傲嗎?」
「年輕的外表並不一定代表你保養得當,也許人家正在譏笑你外表幼稚你卻沾沾自喜,這很丟臉。」
「你覺得我外表幼稚嗎?」
「不,你有個天真無邪的外表,這樣的外表不該和一個充滿獨到見解的內心相陪襯,太不搭調了。」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從沒遇過像你這樣的女人。」
「噢?」
「你說我令人著迷。」他以著蠱惑的表情看著她,「真正令人著迷的是你。」
他的臉湊近她的臉龐,額頭只著她的額,與她鼻樑碰鼻樑、臉碰臉,他們的呼吸相呵成一體,向天空飄散……
他並沒有吻她,只是這樣靜靜的與她相依偎著,心靈有著前所未有過的平靜,他塵封了二十多年的內心沙漠,現在正有著一片綠洲一點一滴的在滲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