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夏荷沉默了。
靜靜的,她擰起眉,很認真的思考著,但——
「我不懂。」還是想不通。
「不懂什麼?」他說的很白話,不覺有什麼難懂。
「我不懂你到底想什麼。」她坦白說。「是,我知道我未經人事,所以還稱不上是女人,但我正努力往那一步邁進,所以你……」
「誰要你往前邁進了?」沒讓她把話說完,邊關怒沖沖打斷。
從來,他沒想過要她成長,也不需要她有所成長,他只要她停留在原地就好。
「關哥,我二十二了耶。」不往前走,難道往後退?拜託,沒人會這樣吧。
「又怎樣?我說過了,不管你多大年紀,都足我的妹妹。」所以,理當由他管轄,所以,他不要她往前邁進,她就該乖乖停在原地。
「是,我是你妹妹,但那又怎樣?關哥,我長大了,你……」終於,芮夏荷發現了,他是保護過度。
「長再大,還是妹妹。」他堅持。
「你!」他很牛耶!
歎息,她輕道:「關哥,這麼說好了,不管我是女孩還是足女人,這根本就沒有任何差別,因為我始終都是你的妹妹啊!」
「這?」登時,他語塞。
「而且,我能當一輩子女孩嗎?」不,她不會,也不可能。不管是老處女或老姑婆,這兩個詞她都不喜愛。
「你……」邊關無法反駁。
「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女人。就算不是今天,就算不是明天,但,總有一天,我會是的。」芮夏荷信誓旦旦。
突然間,邊關覺得心好悶……搖頭,甩去煩悶,他整肅容顏。
「等那天到來再說吧。」反正,不會是現在。
「闕哥……一
「好了,別說了,跟我回家。」邊關把人拽拉起,拖著她一同離開。
他不想再聽她多說半句,一個字都不想再聽,岡為……愈是聽她一再強調,心情就愈是沒來由的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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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無限延伸的長歎。
「夠了。」然後,潔美受不住了。
懶懶的,有氣無力的,芮夏荷偏過頭,兩眼無神的看著好友,然後——「唉。」
繼續歎。
沒辦法啊,她就很鬱悶咩,當然就會想歎氣啦。
「你是夠了沒啊?」本來心情還不錯,可給小荷這樣歎歎歎的,歎得她心情都跟著變差了。
「潔美。」很沒力的聲音。
「幹嘛?」真是,都是被小荷影響的,害她也跟著沒力了。
「我好煩哦。」芮夏荷哀怨著。
「我跟你一樣煩。」白了好友一記,潔美沒好氣的回。
「真的嗎?咱倆果真是好姊妹……」一塊兒心煩呢!有伴的感覺真不錯。芮夏荷好感動,忍不住抱著潔美。
「小姐,讓我煩的是你!」推開她,潔美瞪她。
「啊……」
「啊什麼啊?」瞪她一記,潔美才問:「你到底怎麼回事?是什麼天大地大的事,能讓你郁卒成這樣?」
「效,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搖頭,又歎氣,芮夏荷繼續憂鬱。
廢話,她當然是有所不知,要有所知還用得著問嗎?忍不住,潔美又瞪了她,然後才將話題拉回。
「你,呃咳,你是不是後悔了?」昨兒個夜裡,才一個不注意,小荷就不見人影,任她找遍整問店都沒看見人,所以她想小荷應該是真的……恩,做了。
「啊?」芮夏荷一臉茫然。
「我是問,你是不是做了,現在後悔了?」
「做了?」還是茫然。「做什麼?」
「就、思咳,就那個啊!」大庭廣眾之下,高雅有氣質的CoffeeShop裡,總不能要她明著講那檔事吧。
「那個?那個是哪個?」搔搔後腦,芮夏荷依舊茫然。
她發誓,她不是故意要笨,是真的有聽沒有懂。
「就『那個'嘛!」擠眉弄眼,潔美加強暗示。
「到底是什麼啦?」可惜,某人腦袋猶如漿糊,完全沒看懂那暗示。
「後!」很蠢耶她!「我是問,你是不是跟男人做了之後就後悔,所以現在才會這麼煩又這麼郁卒?」
受不了她的駑鈍,潔美乾脆講明了。當然,沒敢講太大聲,因為不想引起騷動。
「啊?哦,原來你是在說這個。」終於,芮夏荷懂了,然後她搖搖頭。「沒,我根本沒機會做。」
「噫?」這回,換人茫然了。「那你後來是跑哪去了?」
明明她才跟帥哥聊了兩句,回過頭時就沒見她的人了。如果不是找到對像跟人跑了,那……她到底是幹啥去了?
「被架回家了。」忍不住,又歎了氣。
唉,想起昨天的事,她就沒力到極點。
「啊!?」這下,潔美不茫然了,只是覺得震驚。
「真是,愈想愈覺得運氣很背,而且還背到了最高點!」一握拳,捶上心口,芮夏荷既不平又哀怨。
「怎麼個背法?」太好奇了!
「就我家關哥啦!我本來是想找他作師父的,可他就很牛氣也很直接的拒絕了咩,所以後來我才會要你帶我去夜店晃啊,哪裡知道……嗚,哪裡知道他竟然也在那裡……」
「不會吧?有這麼巧?」潔美愣了。
她知道那位「關哥」,雖然沒親眼拜見過,但小荷實在太常提及他,提及的次數頻繁到讓她覺得小荷有嚴重戀兄情結。不過,她大小姐全盤否認就是了。
Anyway,反正因為她大小姐三不五時的提起,所以她對這位「關哥」真的很熟就是了。
當然囉,以她跟小荷這麼麻吉的程度,自是該聽不該聽的全都聽完了。
所以,她知道,關哥很帥氣,很英俊,很風趣,很有女人緣;而且,也知道,他性喜流連花叢,也常足來者不拒,標準狂蜂浪蝶一隻。
「嘿,就這麼巧!」垂頭喪氣,芮夏荷攤在桌上,頂上有無數朵烏雲。「知道嗎?我好生氣,跟他好說歹說,他就是全都不聽,不准我這不准那,還要我乖乖聽話……哎喲,真的是想到就氣!」
「乖乖聽話?他是要你聽什麼話?」
「就不准去夜店、不准再穿像昨天那樣、不准我說要去找師父咩。」芮夏荷回得很悶。
「哦?」有趣!挑起眉,眸藏興味,潔美很好奇。「那,他說了,你會照做?」
「當然……」端正坐姿,兩掌拍桌上,芮夏荷抬頭挺胸。「不!」
哼,哼哼,要她乖乖聽話?
行,八百年後再看看。
她,芮夏荷,除了有個性,還非常有骨氣,所以,她才——不、鳥、他!
「果然。」是預料中的答案。芮夏荷向來反骨也自主,所以不意外會聽她那麼說,不過——「你能不聽他的嗎?」
「為什麼不能?」重重哼了兩口氣,芮夏荷驕傲宣言。「我啊,才不會受制於人家她可是很有主見的新時代女性,當然是只聽自己一個人的話囉。
「是嗎?」突然,潔美笑了,笑得很壞心。「那,昨天怎麼還會被押走?」
「潔美!」一盆冷水迎面潑來,讓芮夏荷很氣惱。
「好好好,不開你玩笑。」攤手,潔美道歉,又再問:「說真的,你能不理他嗎?」
「我……」其實,是很難,但——
「當然能啊,我就不甩他。」她偏偏就是要逞強。
結果,話才說完,手機卻響起。芮夏荷連忙掏出機子,一看來電顯示,臉都白了一半。
不會吧,他這時候打來幹嘛?
瞧見她驚恐的表情,潔美好奇的探頭看,在看明白之後,她忍不住笑了。
不甩?不理?不會受制於人?
哈,再逞強嘛!揚起唇輕輕笑著,潔美樂得很,因為能看好戲。
「喂。」本來是想讓它響到自然停的,結果,是等到停廠沒錯,……個到兩秒,它就又響了,所以她只能不甘不願的接起。
「這麼久才接,你在做什麼?」那頭語氣嚴厲,有如問審。
「沒啊,沒做什麼。」這頭,芮夏荷翻著白眼,回得很悶。
「沒做什麼是在做什麼?」那頭持續逼供,堅持不放過。
「沒做什麼就是沒在做什麼!」這頭,完全沒力,很想去撞牆。
突然,那頭安靜了,但不過兩秒,又開始盤查:「你在哪裡?跟誰在一起?」
「後——」天吶,救人喔,現在是怎樣啦?芮夏荷哀號,個只想撞牆了,還想乾脆昏死。
「說!」不理會她的哀叫,邊關在那頭繼續逼供。
「說什麼啦?有什麼好說的?」瞪了眼笑得很爽的好友,芮夏荷才又氣呼呼吼回。
「芮、夏、荷!」
音調雖然平穩,氣勢卻波濤洶湧,芮夏荷完全感受到了。
「我在CoffeeShop,跟潔美在一起啦!」
所以,她沒種,再不甘願,還足招供了。
「潔美?女的?」邊關質疑。
「男的會叫潔美嗎?」
哇,什麼蠢問題?「整潔美麗」用在男人身上,他要不覺得很「娘」,那她歡迎他老大改名。
「少要嘴皮。」冷冷的,邊關警告道:「把手機轉給她。」
「幹嘛?你想做什麼?」這要求著實詭異,讓她寒毛直立。
「少廢話,轉給她。」邊關不願回答。
拿開手機,惡狠狠瞪了一眼,芮夏荷對著機子做鬼臉,然後又無聲的臭罵了幾句,才不甘願的將手機轉給好友.
「哪,他找你。」
「找我?」眉挑好高,潔美好驚訝。但,她還是接了過來。「你好。」
「你是潔美?」
「是的。」
「很好,她沒騙我。」證實芮夏荷所言非假後,邊關才鬆了心,於是決定要收線,但還是得先把話交代清楚。「告訴她別想作怪,我會盯著她。還有,我七點會到家,要是沒看見她,她皮就給我繃緊點。」
「好的,我會轉告。」心裡直想發笑,卻是得裝鎮定,潔美忍得好辛苦。
「嗯,那就這樣,再見。」得到滿意的回答,邊關爽快收線。
「再見。」
潔美也收線,笑睇芮夏荷,眸裡滿是興味。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繃著臉,芮夏荷瞪她。「他說了什麼?」
「他說……」一手搗嘴,一手貼胸,潔美很想放聲大笑,但為了不嚇壞他人,她只得低頭悶聲。
「好了啦,別再笑了!你快跟我說,他到底說了什麼?」推了推好友,芮夏荷催促著。
「他、他說,咳恩,他要你別作怪,說他會盯著你:還有,他說他七點會到家,要是沒看見你的話,你的皮就給他繃緊一點……」說完,潔美又低下頭,還是忍不住竊笑。
「他!他真那麼說?」嬌顏瞬間扭曲,芮夏荷快氣瘋了。
「沒錯,他是那麼說。」笑夠本了,伸手整整臉,潔美端正坐好,認真的再次重申。
「他……後!可惡,他太可惡了!」兩手使勁一握,拳頭捏得很緊,芮夏荷真氣壞了。
他竟然讓她這麼難堪!
丟臉,真是丟臉透了,他竟然跟潔美說那種話……
她都多大年紀了,他有必要那樣管她嗎?再說,叔叔都沒管這麼多了,他幹嘛要這樣對她啊?
啊啊啊——她恨死他了!
「喂,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是壞心吧?見小荷這樣氣急敗壞的,她還真覺得有些可愛說。
「幹嘛?」恨恨地橫了好友一眼,她知道她現在這麼叫她,百分之九十九點九足在嘲笑,所以她當然不可能給她多好臉色。
抬手,將手背面向她,潔美敲了敲表面,「六點多了。」
「又怎樣?」芮夏荷瞪她。
「從這到你家……」頓了頓,潔美壞心的笑著,「要半個多小時吧?」
「又怎樣?」口氣更凶狠了,表情也很猙獰。
「你不趕緊回去?」挑眉,潔美的笑容還是很壞。
「不要。」芮夏荷只猶豫了一秒,就馬上作出決定。
才不聽他的咧!再說,要是真這麼聽話的趕回去,那她豈不是一輩子都要抬不起頭了?
不,她才不要這麼慘,要她讓潔美取笑一輩子,那還不如挖洞把自己埋了。
「真的不回去?」挑了挑眉,潔美打量她。
「說不就是不!哼,我可是『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要做什麼想做什麼全隨我高興。」頭仰高高,她說得好驕傲。
「好,有骨氣,有志氣,了不起。」稱讚完了,潔美忍不住又問:「你確定不趕緊回去?」
「囉嗦,走了啦!」芮夏荷倏地站起身,拿了帳單就往外走。
「走去哪?」
「你晚上有什麼節目?」走到櫃檯,她掏出皮夾,等待結帳的同時,她側身看向潔美。
「有個生日Party。幹嘛?你要跟我去啊?」畢了業,家裡有錢,她不用工作,就到處玩囉。
「有優良品種嗎?很厲害的那種?」
「不會吧,你還不死心啊?」
「當然是不囉!」開玩笑,怎麼能死心?護照早下來了,簽證也早辦妥了,就等學完那檔子事,她就能快樂出國去了耶!
所以,不能死心,不能放棄,她要堅持到底。
「快說啦,有沒有那種很讚的狠角色?」付完錢,收起皮包,她挽著潔美一道往外走去。
「你還真的不死心啊?」天吶,服了她了!「好吧,算了,我懶得說你了,要就一塊去吧。」
「那……」她的問題還沒得到解答。
「沒什麼好那的,我只能告訴你,我參加的Party,等級不會太差,但,有沒有很厲害的『狠角色』,就要大小姐你自己去發掘了,請恕我……」拱手作揖,潔美抱歉道:「無法奉告。」
「哦,這樣啊,那好吧,我就自己找囉。」沒有」前輩」引薦,自己找是比較累,不過,沒關係啦,只要她耐心點找,相信還是能找到的。
恩,好,對,就是這樣。So,來去打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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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集團公關業務部
切斷通訊,收起手機,邊關站起身,收妥公事包後,大步跨出辦公桌,已準備好收工走人。
然,步伐才剛跨出,桌上電話卻響起。抿了下唇,有些不耐煩,他按下擴音鍵——
「邊關,你好。」
「關——是我啦。」旋即,一道黏膩嗓音傳出,酥得人骨頭部麻了。
「艾瑪?」眉先一皺,後又鬆開。「怎麼打來這?」
「人家想你嘛。」艾瑪撒著嬌。
「謝謝,很高興你如此想念我。但,我說過了,公私要分明。」皺皺眉,他淡淡說,有些許不悅。
艾瑪是他的固定玩伴之一,兩人已經認識了許久。而這段關係之所以能維持下去,主要是她很聰明的不計較也不糾纏。
他是個不想有感情負擔的男人,也從不曾隱瞞過這樣的心態。所以,很自然的,身邊女人總來來去去,唯獨艾瑪始終沒有變過。
「哎喲,難得打這麼一次嘛。」艾瑪繼續發嗲,想軟化他的不悅。
「你知道規矩的。」淡淡的,他提醒著。
愛情,是遊戲;激情,是調劑。這兩味混在一起,讓人生很狂野刺激,所以他很熱衷此道,但,那只在私底下。
他邊關是個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人。
遊玩時,自然瘋狂盡興:工作時,就該清心理智。一直以來,他都這麼過生活,不想做改變也不想被人改變。
「好嘛好嘛,對不起嘛。」軟著聲,艾瑪道歉,很可憐兮兮。「我是有事想跟你說,不是故意壞了規炬的。」
聽見她似受了萬般委屈的語調,邊關忍不住歎了口氣。
「僅此一次,下不為例。」沒辦法,他最受不了女人這樣了。
「好。」聽見他放鬆了聲,艾瑪在那頭笑了開來。
「說吧,找我什麼事?」抬手看了下表,六點三十分了,他還得趕七點回到家。
「今晚來我這,好嗎?」艾瑪輕說著,有著濃濃期盼。
「不行,我有事。」換作以往,他肯定同意,但……這次不行。
「我們很久沒見面了。來嘛,好不好?」不想被拒絕,艾瑪軟聲請求。
「抱歉,今天真的不行。」邊關完全不被動搖。「好了,改天再去找你,我得先趕回家了。」
「趕回家?你不肯來,是因為要回家?」艾瑪有些驚訝。
「是。」邊關認真回應。
「真的嗎?或者,你是跟別的女人有約,又不好讓我覺得難堪,所以才找了這麼個說詞?」驚訝之後,是懷疑。
「艾瑪,你超過了。」遊戲規則裡,最要不得的,就是這種問話。
要開心在一起,就不該過問這些,因為他們的關係很簡單,沒有責任、沒有牽絆、沒有束縛。
「對、對不起。」再次聽見他的不悅,艾瑪慌忙的道著歉。
「算了,下次別再犯。那,就這樣了,Bye。」撇撇唇,邊關不想再繼續交談,
於是直接道了再見,不等對方回應便斷線。
艾瑪不對勁,邊關明顯感受到了,但,抱歉,現在沒空想這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顧好他家的野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