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
「那就出來啊。」他待會要用熱水把木桶沖三遍再用。
「衣服。」沒有猶豫的聲音讓金生歎口氣,只得再去找幾件自己的拿進去,卻不想又大驚,「你這算洗好了?」好像連背都擦,皂角都沒用。
金生一進來就把自己埋進水裡的林浠聽了他的話,不解:「不這樣還怎樣?」如此回答令金生氣結,認命拿起澡由往林浠身上擦去。「你幹什麼?」林浠往另一邊一躲。
「幹什麼?幫你擦啊,你沒試過?」要命,他怎麼選了個做皇帝來當小廝,真是失策!本來想捉弄他的,沒想到自己卻吃鱉了。
被金生生氣的表情嚇到,林浠想起的確經常有太監幫自己擦身,不過那些都已經不算是男人了,所以也沒多抗拒,但眼前這個可是……
「你快點!」口氣陰森,金生不客氣地拉過他,使勁地擦著,「十幾天都沒洗澡,你怎麼受得了?」
「又不能怪我,是你們不給我水擦身啊。」林浠有些委屈,他也想洗澡,可是一直都沒人送水來,只能忍著,也幸好天不熱,自己又不是有體臭的人。
「你笨啊,不會自己說啊!」身體被擦乾淨,露出原本細滑的皮膚,當然,水也快黑了,「呼!看,現在多好,多細滑。」彷彿在讚歎自己的作品般,金生撫上林浠的肌膚,看似在吃人家豆腐,當然他本意並非如此。
「行了。」被肆意撫摸,林浠不快地打下他的手。
「嘖!好心沒好報。」將皂角抹上去,「好了,接下來自己洗吧,別忘記頭髮。」說完,退到屏風外,走出了門。
林浠有些歉意地看著屏風,他不是有意的,只是……眼神黯淡下來。
交代小二再燒多點熱水回房,金生卻沒看見林浠出來,好奇之下走到屏風後面,卻見到一幕可笑的畫面,林浠將衣服套在身上,卻不知所措地望著,好像不知如何下手。
「呵呵……」金生笑出聲,終於讓林浠發現他的存在。
「你!」林浠本想罵他,但一想自己的確不會穿衣,臉紅著,「幫我穿。」
「唉!果然是皇帝命啊。」金生略帶諷刺,但還是走上前,將衣服幫他套上,繫上,整理好。林浠即使惱怒,也因為求人而忍下。
「吃完飯後你先去睡,我要洗澡。」被林浠這麼一折騰,天色漸漸暗下來,林浠沒有異議點頭。
待金生洗完澡到床上時,一旁本該睡熟的身子一下僵住,金生自然感覺到了,嘴角一扯,暗笑:這個蒼穆皇帝性子還真彆扭。
「啊!」原本就裝睡的林浠一把將橫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甩開,坐了起來。
「叫什麼叫?」不過想嚇嚇他,沒想到自己反被嚇到,金生掏掏被震痛的耳朵。
「你幹什麼?」
「我才想問你想幹什麼呢?」將火褶點起來,金生看清拿著薄被蓋住身體的林浠,見他一臉驚慌,不禁笑道:「你這樣算什麼?怕我強暴你?」
林浠不回答,只是用眼瞪著他。
「好了,快睡覺,真沒見過像你這麼麻煩的人。」金生本就極困,剛才不過玩笑之心,想要扯過被子,但一股力道阻止他,看過去,還是林浠,「怎麼了,你不睏嗎?」
「你在這兒睡?」
「哦!」忘記跟他說了,金生解釋道:「雖然定下了個院子,不過房間還是有限,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睡,那就去和那些侍衛睡一起,二選一吧。」
雖然明白金生說的是事實,但看到他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林浠心裡就別提有多不爽了,逕自躺下,離得金生遠遠的。
見林浠妥協,金生倒起了捉弄之心,將身子壓了過去,低沉的嗓音在林浠耳邊響起:「你怎麼這麼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天氣雖然不算熱,但這樣怕會悶死人的,而且被子給主人我一半也不算過分啊。」說著手拉扯著被子,不出所料,對方果然使勁抵抗,玩心大起,金生用內力一拉,被子落在手中,也將林浠整個露在他面前,「哈哈白玉豆腐花」用手摀住眼睛,仰頭大笑。
「把被子還我!」林浠惱怒的聲音傳來,金生才漸漸收起囂張的笑聲。
眼睛含笑望著差不多可以說赤裸的林浠,調侃道,「原來你有裸睡的習慣。」難怪剛才死命不肯把被子給他。
「知道還不把被子給我。」林浠漲紅著臉,「被子給我啊。」
想要拉過金生手中的被子,但怎麼也只能扯過一角,「幹什麼那麼心急?大家都是男人,看看又不會少塊肉,更何況還是我幫你擦拭背的呢,你身上有什麼我沒看過?」見林浠滿臉羞怯,金生玩味地將大手撫上露在面前的肌膚,好細滑,「好嫩,不愧是做皇帝的,皮肉果然嫩滑。」雖然只是抱著戲弄之心,但手指卻越來越往下移,心微微悸動,眼睛越發深邃。
「放、放開我。」聲音微微發顫,低著頭,金生會看不清他的表情。
「摸摸有什麼關係?你後宮六院那麼多妃殯臨幸時總不會也像現在用被子把自己全身裹住吧?」金生滿不在意地繼續著手上動作,觸覺很不錯。
「放開我!」手一拍,林浠抬頭瞪著他,眼裡是滿滿的屈辱,被這麼一瞪,金生也發現自己有些過分了。
「對不起。」把被子替他蓋上,躍下床鋪,頭也不回地離開。
「啊……」林浠發出低呼,想要叫住但又不想剛才的事再次發生,眼瞼半合,長長的眼睫毛將透露心事的眼神遮住。
這一晚,林浠睡得並不塌實,老是感覺有個大手肆意撫摸自己全身,驚嚇醒來卻並沒發現身邊有人,窗外微亮便起身,簡單的梳洗還是會的,只是……看看身上未著半點衣物,頭痛起來,昨天是貪圖舒適,如以往在宮中一般將衣物脫去,忘記自己根本不會穿衣,不過也好奇怪,脫衣倒是一學就會。
就在林浠發愁之時,門一開,有人進來,抬頭一看,不正是一夜未回的金生。
「我還想著你是不是還不會穿衣,過來看看,果真如我所料。」走過來,將林浠的衣物一一替他穿上,「之前還在想,你昨天衣服都會脫了,會不會也會穿,沒想到還是得我來。」半帶苦惱地說著,神情可不是這麼表示的。
林浠早已習慣了被人服侍,自覺伸手隨他動作,眼睛卻細細觀察起來,金生並沒如他所想一臉憔悴,反倒精神抖擻,不禁心生疑惑。
「好了。」將結打上,金生卻一臉嚴肅起來,「記住,走出這裡你可千萬要記著,你是我的小廝,出去之後要事事像個小廝的樣子,可千萬不能在阿絕面前露出破綻。」
「知道了。」雖然這麼回答,林浠卻一點沒放在心上,金生見他如此,也並沒說什麼,只是囑咐他快點收拾隨他出去。
林浠隨金生走出院子,來到客棧大廳,就見金絕早就在那等著了,見兩人出現,嘴角一扯,輕笑道:「終於來了,我幫你叫了你最喜歡的幾樣點心,吃完我們就要起程了。」話當然是對金生說的,但林浠卻不懂為何他眼底露出寵溺,就在暗自打量時,被金絕微微一掃。「你這小廝還真嬌貴啊,要你這個公子出去睡。」
其中對著林浠說得冰冷之極。
「行了,以後就多叫一個房間不就行了。還說呢,我都不知道你的睡相那麼差。」金生鬆鬆筋骨,一副酸痛樣,惹得金絕笑出來
「好像是你一晚踢來踢去吧。」雖然語帶抱怨,但還是走上前,為他按摩托頸肩,林浠見了,心下大驚,早就聽聞金絕喜怒無常,為人無情冷漠,這般為金生放下尊嚴究竟是……看了看金絕隨身的幾個僕人,都是習以為常的樣子,看來這個金生在金絕心目中地位不小啊。
「我討他!」將林浠打量思索全看在眼中,金絕附耳輕聲跟金生說。
「啊!」金生為難地看著林浠,「他可是我的小廝。」金絕話語中冰冷肅殺之意深深傳入金生心中。
「你不是早就想殺他了嗎?」金絕冷冷地盯著金生,絲毫不在意話被林浠聽去。
「可你不是說他還有用嗎?」用金絕以前的話還去,連金生也不明白為什麼會一下消了殺林浠了心,是見了他俊美卻帶缺陷的容貌,還是他身為一國之君卻天真不已的性子?
金絕聽了不再開口,但眼神卻越發冰冷,殺了林浠的確不是明智之舉,之前也曾想過與這個傷疤皇帝一夜銷魂,可昨天阿生竟為了他甘願放棄習慣於與人同塌,一晚上都在聽他談論林浠如何如何,蒼穆朝野雖內部腐敗,但地域富饒,林浠更是有能力之人,如果在回金葵路上發生什麼意外,被他逃掉的話,那將會是金葵一大隱憂,殺他並非得不償失。
林浠一旁將兩人對話聽的一清二楚,略微詫異地看向金狂,沒想到一開始行刺自己的人在這個時候竟然替他求情,不明白金生為何這般的,林浠卻無比希望自己能得到解脫,金生並非如他所想是逸嵐,如果不是逸虹的一番話,他早就該死心的。
本來南下遊玩的一行人,自這天起便籠罩著一股沉悶氣氛,而金葵也越來越近了。
「……所以他們把販災的糧食全部賣給商販,從中取得利潤。」沒在意林浠臉色大變,金生灌了口茶,茶味有些變質,但已經是這個鎮上茶樓的最好的茶水了。
金絕看向窗外遠方,沒阻止金生把一些蒼穆地方官所能貪的方式告訴林浠,可以說這一路上他都沉默寡言,不知心中想些什麼。林浠臉色蒼白,跟著他們的一路上,每到一個地方,金生都會把那些貪官貪污的方式告訴他,每聽到那些,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看來以往上朝,那些大臣只將好的告訴他,背地裡不知道給他搞了什麼鬼,蒼穆一向富饒,沒想到一路上竟見到不少乞丐,窮人家賣孩子的也不在少數,他這個皇帝做的還真昏庸!
「這個不錯,這些天你都沒吃多少東西。」金生夾了塊還算可以的糕點給林浠,這時金絕回過頭。
「怎麼他沒有手嗎?」金生伸過去的手頓住了,奇怪地看著金絕,不明白他最近怎麼回事,每次他夾給林浠吃的或者跟他靠太近時就會冷言冷語,而林浠拿起的碗也因為金絕的話尷尬地放了下來。
「阿絕,你怎麼了?一副別人欠你錢的樣子。」金絕被阿生的話差點氣死,狠狠瞪了他一眼,起身和僕人上樓去了,而就在金生摸不清頭腦時,林浠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咦,會自己穿衣服啦?」林浠洗完澡,金生看著穿戴完畢的他嘖嘖道。
「嗯。」白天聽了貪官司的事,林浠心情高興不趣來。
「那睡覺吧。」自那天他跑到阿絕那邊睡後,林浠就不再抗拒和金生同塌而眠,只是不同睡一個被子就是了。
「你不洗澡?」金生是個有點浩癖的人,而林浠本身就是清潔之人,跟在金生身邊也不覺得彆扭。
「你洗的時候我在隔壁也洗了。」嚕嚕微濕的頭髮。
「那睡吧?」解下剛才才穿上的衣服,林浠率先爬上床,自兩人一起以來,他都睡裡頭。金生也跟著上床,手腳纏上林浠,即使有條被子隔著,金生也覺得抱著他比舒服服。
「你和金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兩人躺了許久,林浠開口,知道金生沒睡。
「不是。」金生回答得沒有防備。
「你們感情很好啊。」好得有點過頭了。
「是啊,阿絕一向對我很好,很照顧我,比親人還親。」
「他比你大吧,成親了嗎?」林浠被獨自關起來的時候,金絕對他欲行不軌的事還記憶猶新。
「有個正室,不過感情不是很好。」金生想起在阿絕家裡醒來後,就很少見到王妃,反倒男僕人滿多的。
「他沒有小妾嗎?身連僕人到是挺多的。」林浠自己知道金絕的問題,故意令金生心生懷念。
「對哦。」金生被這麼一提醒,想起阿絕身邊過多的男僕,平日裡的確和阿絕多親密了些,「你怎麼扯到這上面來了,睡覺吧。」雖然心有懷念但金生也不會多想,反倒對林浠提這麼多題感到奇怪。
林浠沒回答,只是翻了個身,兩個正打算睡時,有人敲門了。
「阿生,睡了沒?」是金絕,「我有話要跟你說。」
「哦,來了。」察覺到身邊突然消失了溫度,林浠回頭一看,對方已經出門了,轉頭繼續睡覺,平日多了個人在身邊實在彆扭,更別說那人還像八爪魚一樣纏著他。
「阿絕,這麼晚了什麼事啊?」打了個呵欠,金生還算優雅地摀住嘴,但神色睏倦,金背對著他,不知想什麼,許義才開口:「阿生,我軍前日大敗,而且蒼穆已經知道他的消失,現在全國正在嚴密調查,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
「好啊。」反正他們已經到邊境了,再過幾個鎮就到金葵了。
「阿生,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處境很危險,留他在身邊始終是個隱患,不如……」金絕轉身,往阿生身後的房看了眼。
「阿絕你不是想殺他吧?不要,我很喜歡他。」金生懇求地拉住金絕的衣袖,金絕冷笑一聲,手一甩。
「喜歡?阿生,我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被個醜人給迷住了,好樣的啊!也會七情六慾了。」金絕語帶諷刺,如果金生細聽就會發現其中酸味。
「阿絕你說什麼?什麼迷住啊,七情的,我不管,總之我一定要帶他回金葵。」被金絕的話惹惱,金生固執道。
「你!」手一揚,眼看就要一掌擊向金生,咬咬牙,還是放了下來。
「阿絕,為什麼不能帶他回去?相處那麼久了,我發現他不是壞人,而且將來如果真的有什麼萬一的話,也好拿他做人質啊。」金生努力想著,替林浠找活命的理由。
「……隨便你吧。」金絕語氣黯淡,逕自走了。呆呆看著他離開,金生長歎口氣,過了會才轉身回房。
待身後人呼吸平緩,林澹才睜開眼,沒有睡意,剛才金生和金絕的話他都聽到了,本來以為沒有金生在身邊會睡得安穩,沒想到他一走,林浠連睡意都沒了,聽到外面的聲音,才好奇起身附耳偷聽,將外面兩人的對話全都聽到了。
身上的壓力一下消失,林浠回頭一看,是金生轉了個身,嘴裡不停喃喃,看來他真的睡著了。才剛躺下就睡著了,有人說這樣的人單純,林浠嘴角扯了下,不然他也不會替他求情,不過他們的對方也證實了林浠的猜想。眼睛一下幽深起來,林浠本性冷淡,這下不知在想什麼。
「這裡很安靜。」林浠看著樓底下來往的人悠然地說。
「不會啊,這裡很熱鬧。」金生沒有聽出林浠的弦外之音,他現在注意力全被美味的糕點所吸引,這些天所到之處都是窮地方,那些破食物吃得他快吐了,如今到了罔岡當然要好好吃一頓了。
「我不是說氣氛。」林浠淡淡說道,金絕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金生放下筷子,品位著嘴中的糕點,看著林浠,也發現他話中有話,搖了搖頭沒說什麼。
「我們明天就要進金葵了。」金生與林浠平躺在床上,知道對方都沒有睡著。
「嗯。」
罔岡城是蒼穆和金葵的交接處,過了這裡就到了金葵國了,金絕一行人打算在這裡留一宿,明天就直奔金葵首都。
「你會逃跑嗎?」今晚是林浠能逃跑的唯機會,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
林浠翻過身,與金生面對面,儘管一片漆黑,但對方急促的呼吸聲還是讓林浠知道他是怎樣緊張自己的回答。
「不會。」他在撒謊!
「太好了!」金生信以為真,忘記了林浠既然是蒼穆的皇帝,又豈會不想回去,回答得太快始終有騙人的嫌疑,金生本是個玲瓏通透的人,但凡事牽扯到愛,再怎麼理智的人也會如三歲孩般,被緊緊擁在懷中,林浠嘴角輕扯,嘲弄剛起就因接下來的而消失。
「我很怕你回答會,雖然你是蒼穆皇帝,有回去的想法是應該的,但我就是不想聽到肯定的回答,我也清楚是為什麼,很可笑,一開始我是要殺你的,現在卻……」卻什麼連金生自己也不明白,林浠和阿絕給他講述的無情冷血昏庸的蒼穆皇帝差別實在太大,相處久了慢慢發現他的好來,雖然那些在別人眼中算不了什麼,但金生就是特別在意那些。只要一想到林浠可能會離開自己,他就渾身發抖,他絕對絕對不要那樣的事情發生。
金生也許自己不明白,但林浠卻聽懂了,本來他就懷念這個金絕身邊的為何對他這麼好,還為他求情,看來是動了情了,不可否認的確感動,但是……嘴角弧度更大了,他可是蒼穆皇帝,不要說心中已有了左逸嵐,就算左逸嵐不在了,也決不可能對他動情。就在撇嘴不屑時,心念一動,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金絕對他可是很寶貝的,要是……呵呵!那不是太有趣了嗎?黑暗一片中,林浠眼睛精光一閃,閃爍著邪惡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