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哥拉住他,可有人硬是甩開:「我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用不著你多管閒事!」
於是尤曼縈腦中那一根搖搖欲墜連結著理智的神經在這一刻徹底斷裂,熊熊燃燒的怒火再克制不住!她站起身來,未上眼線而顯得有些柔弱的眼正燃著與其不合的火焰,瞪著眼前出言不遜的許商騫,很火大地開口:「聽說──你剛退伍?」
「對,那又怎樣?」他高中因一些緣故而未升學,直接入伍,現在已二十歲了。
尤曼縈「哼哼」一笑,雙手抱胸十足不屑地:「基本上我來這裡是打算教你數理的,不過在我看來,你更需要有人教你什麼叫作公民與道德。」
「啊?」
瞅著他皺眉露出困惑之色的俊顏,這一剎尤曼縈的小宇宙徹底爆發──
「沒人告訴你對長輩說話要有禮貌?!不過高中畢業剛退伍沒有自我生存能力的死小孩而已,你以為你多了不起啊!的確,平平都是錢,我幹嘛讓自己賺得那麼辛苦,不過……」
「不過?」
她眼一瞇,殺氣十足地:「你惹得我很不爽,所以我也決定讓你不好過。」
啥?這個女人……有沒有搞錯?!
許商騫瞪大了眼,因為太訝異了反而張著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本來見她默默坐在那兒低垂著頭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誰知道瞪眼說出的話竟是這般的氣勢十足,他一時迫於她那一股詭異的氣勢而反應不及,就這麼愣在那兒。
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終於有人打破了這一刻詭譎的氣氛:「那就麻煩你了,老師。」許商央微笑著說。
尤曼縈這下回神,戰戰兢兢瞥向站在一旁正一臉含笑的羅蜜歐,恨不得當場把自己給埋了──OMG,她做了什麼、她做了什麼、她做了什、麼、啊!
「不、不會……」尤曼縈欲哭無淚,嘴角扭曲,超級想殺死自己。她幹嘛非在這種時候表現自己的女子氣概啊!而這一切、一切的錯,全部都是眼前這個殺千刀的死小鬼造成的!
「喂,你搞什麼!」尤曼縈怒氣騰騰,磨刀霍霍殺到房間卻只見許商騫完全不顧她存在就要脫起衣服來。她忙阻止:「拜託,尊重一下淑女!」
淑女?許商騫黑眸從頭到腳睨過她,眸光中擺滿了不屑。「我看不到那種東西的存在。」他脫去上衣。
尤曼縈氣呼呼地瞪眼,不過不否認這個小鬼的身材真不錯,黝黑的皮膚看得出應該有在太陽下運動的好習慣。既然他老大大方地脫了,她索性也大方地看。
「嗯,身材不錯嘛,有在保養呴?你的胸圍也挺大的嘛,應該不輸我……」
這個女人!這一下不好意思的反倒變成了他,許商騫忙套上棉T,自認做不來她那麼的厚顏。
一片大好春光就這樣被遮去,尤曼縈狀似遺憾地吹了聲口哨:「小氣鬼,脫都脫了,幹嘛不乾脆讓人看個夠?」
小鬼之後是小氣鬼嗎?許商騫額上青筋爆出,決定不和這個女人繼續牽拖下去。他兀自掏出MP3隨身聽塞住耳朵,拿了本雜誌便躺在床上翻看,全然當她不存在。
見到這一幕尤曼縈再按捺不住,火大上前拆下他一邊耳機:「小鬼,上、課、了!」
許商騫躺著,銳利的眼懶懶瞥過她。近距離下他不否認這個女的長得挺不錯,秀氣的眉眼儘管談不上精緻,卻也算精亮有神,足可見其難纏程度。
他瞧了會,隨即把目光移回自己手中雜誌,很不配合的:「要上你自己上。」
見狀,尤曼縈一肚子火,差些就要捏爆了他耳機。可她明白,對付眼前這一種我行我素自以為是又完全不顧他人的死小鬼,她不能用強,只能智取。
所以她深呼吸又深呼吸,按捺下脾氣:「小鬼,我們來談個交易。」
許商騫濃眉一挑,睞向她,似乎對她左一句小鬼右一句小鬼有所不滿,可並未用言語表現出來。「什麼交易?」
很好,上鉤了。
「給你一個機會,你出難題考我,假設我要是能做到,你就得乖乖當我學生讓我教。反之我做不到,相信我,我馬上給你磕三個響頭外加當場消失不煩你。」她單手叉腰,另一手豪氣干雲地將手中一疊參考書遞上。
「不過只限解題,叫我倒立或是來三個後空翻我可辦不到。」
許商騫淡淡瞥過那一疊參考書,再看向她那堅定得毫無玩笑之色的臉,倒是很不以為然的:「憑什麼我要配合你?」
「喔,除非你想一個星期有兩天都被我這麼煩,我也不反對。」她手抱胸,一屁股坐到他床上,皮笑肉不笑地:「還有三個響頭,我說到做到。」
的確,他不想。而且被這個盛氣凌人自以為是的女人磕上三個響頭,確實是一個不壞的主意。於是許商騫思量了會,吁一口氣坐起來,隨便挑了本參考書翻到後面某一個他覺得很難的章節:「這一頁,十秒。」
十、十秒?!「你不覺得你這個要求有點太過了?」
許商騫抬眼,好整以暇地:「做不到我也無所謂,房門在那裡,不送。」他手指房門,扯開嘴笑得好不懷好意。「喔,還有三個響頭,我等著呢。」
他……他爸爸的爺爺的祖宗的死小鬼!她絕絕對對看得出他眼裡流轉的那個叫作戲謔!
「好,十秒就十秒!如果我解得出來……小鬼,你除了乖乖上課外,還得另外答應我一個要求。」
許商騫本想回「憑什麼」,可繼而想想這應該只是她牽拖的一種手段,擺明了想叫他知難而退,他才不上當。「等你解得出來再說。」十秒,整整八題應用題,他不信她真有這麼神。「你解得出來,我連頭都可以給你。」
哼哼哼哼哼,就等你這一句!「連頭都可以給我是吧?」
尤曼縈勾唇,一眼瞥過那一頁,確認題目無誤,毫不遲疑地報出答案:「……怎樣啊?小鬼。」而前後竟五秒不到!
怎麼可能?!許商騫瞠目,瞪住她,翻頁對照答案,沒有一題有誤差。他跳起:「這不可能!」
尤曼縈哼哼笑,方纔那一種受人打壓的弱勢完全不見。「男子漢大丈夫,願賭服輸啊。」她笑笑朝他伸手:「吶,頭拿來。」
許商騫人仍處在不可置信的震撼中,瞅著眼前女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這一下他才恍悟自己上當了。「你……你該不會把所有答案通通背起來了吧?」
尤曼縈「嗯哼」一聲,沒否認,倒是好開心地做出不二家招牌的小女生舔嘴唇的動作:「聽說除了頭之外還有一個要求是吧?呼呼,我該用狗繩牽你出去散步咧?還是罰你一整天只許喵喵叫?」光想就叫人好期待、好愉快啊,嘿嘿嘿!
許商騫聞言面色轉青,瞪住她眉開眼笑不知在思索著什麼恐怖主意的模樣,這才明白自己從一開始……便完全低估了眼前這個女人。
「嗯、嗯,我看還是留到下一次再用好了,馬上用掉似乎稍嫌可惜了點。」
見她一臉愉悅地兀自做出結論,許商騫著實無言以對。他抓過另一本題庫,同樣隨手翻開一頁擺到她面前:「這一頁,告訴我答案。」
吼,真是死鴨子嘴硬。尤曼縈睞他一眼,當作大放送,一樣流暢地報出完美解答。
「別掙扎了,再怎麼試結果都是一樣的。」那一些題本她在補習班已經用到滾瓜爛熟,所有答案更已一字不漏地輸入她腦中。「你就認了吧,小、騫、騫。」
又多一個稱呼了是吧?許商騫青筋冒出,這一刻恨不得當場掐死她。無奈自己豪語在先,的確身為一個男人,他願賭服輸。「……算你厲害。」
本來他排斥的就不是學習,而是被人硬性強迫配上個家庭教師一事。就算那是為了他好也一樣。他厭惡這一種由單方面所灌輸的壓力。
許商騫正欲開口,驀然傳來敲門聲,不想也知道是誰。他眸色轉暗,悻悻然下床開門,面對來人口氣很不善的:「幹嘛?」
另一張和他相似卻多了份書卷氣的五官如他預料地出現在門前,矮他半個頭的許商央淡淡微笑著:「我來看看狀況怎麼樣了……還可以嗎?尤老師。」
干你什麼事?許商騫正要不爽回應,卻見尤曼縈不知何時梳攏了頭髮,連忙上前搶白:「可以、可以,沒問題得不得了!」
誰來告訴他現在這是什麼情形?
許商騫皺了眉,只見矮他兩顆腦袋的尤曼縈眼中綻放出極其燦爛的光芒,白晰如瓷器的頰更是浮現屬於少女情懷的淡淡紅暈。
搞什麼鬼?許商騫這一下眉皺得更深,眼下這種少女情懷總是詩的氛圍是怎麼回事?
許商央聞言笑了笑:「那就好,真是麻煩你了。」
「不會……」噢,她的羅蜜歐大人啊,那個笑容真是太耀眼、太燦爛、太迷人啦……
這一刻,尤曼縈雙眼冒出大心,小花在四周飛舞,世上所有一切在王子大人的光芒下相形失色,包含了站在隔壁正以詭異至極的目光瞪視她的許商騫。
「回來,人已經走了。」他動作不甚溫柔的推她肩膀,銳利的眼明確看出了端倪:「你對我哥有意思?」
尤曼縈瞥向他,不掩詫異的:「看得出來?」
廢話!她表現得那麼明顯,只差口水沒滴出來,看不出來的不是白癡就是瞎子。
這下,許商騫莫名的氣力全失,無趣地躺回床上。「我還在想,你幹嘛非要堅持教我不可,搞半天是為了我哥啊。」他口吻顯得很不以為然,甚至是帶著些不屑的。
被人這樣直指心事,尤曼縈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嘿,那也是一部份原因啦,畢竟俗話說得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嘛,你說是不是?」她手叉腰,儘管嘴角含笑,可眼裡卻充滿殺氣地盯著躺回床上的許商騫:「所以羅,麻煩你這個近水的樓台識相一點,配合一下。若不配合嘛……嗯,相信你不會真的想要學貓學狗叫吧,嗯?」她微微笑。
什麼東西啊?!本來預料她至少會不好意思或是掩飾一下的許商騫,這一晌愣著說不出話,當真服了她如城牆一般打不穿的臉皮。
說實在,他哥哥事業有成,相貌英俊,加上雙親早已逝世,除了他之外沒有多於家累,可說是女人眼中價值連城的黃金單身漢一枚。之前也因而有不少女人刻意來接近他,釋出虛假的善意討好。可是像眼前這樣直接了當毫不掩飾地說他是近水樓台的女人倒是第一個。
許商騫為此感覺有些好笑,他不羈地挑眉。「憑什麼?」
「憑你還欠我一顆頭。」她微笑,好整以暇地彈指:「再加上一個要求。」
什麼啊……這個女人。「我話先說在前頭,我只答應讓你教,可沒答應撮合你和我哥。」他可死也不想叫這個女人「大嫂」。
本以為自己這麼說會惹得尤曼縈不依的哇哇叫,想不到她只是哈哈一笑,很豪邁地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
「算了吧,你不給我搞破壞我就阿彌陀佛了。」她笑著,明亮有神的眸緊緊盯住他的,認真道:「你唯一該做的事就是收拾精神好好唸書,有我尤曼縈教你,包準沒有你考不上的學校,除非你智障。」
她好故意的:「你是嗎?」
「當然不是。」
「那不就好了?」尤曼縈愉快地笑了。「那麼從今天開始,就請你多多指教啦──許商騫小弟弟!」
於是兩個人水乳交融……不,水火不相容的日子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