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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中專心愛 第4章(1) 作者:夏已涼
    最近許小弟真是太奇怪了。

    瞪著坐在書桌前疾筆振書的寬大背影,尤曼縈如是想。

    說奇怪其實也不算是,正確說來應該是變乖了才對。平時上課的時候明明不論要他幹什麼,他總要反唇相稽一下才高興,現在卻變得異常老實,什麼都是「喔,好」、「喔,好」,真不知道若教他去倒立兼後空翻,他會不會也說「喔,好」。

    情況變成這樣,尤曼縈應該高興才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非但高興不起來,甚至覺得很不對勁。

    所以在忍耐了一個多小時後,她終於受不了了,吐了口氣道:「許小弟,你到底有啥不滿?你若不爽倒是說來聽聽,別這樣玩我啊。」

    許商騫的反應卻只是淡淡瞥她一眼,說了一句,「沒有。」

    最好是!聽到這樣的回答,尤曼縈的脾氣差點爆發,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擰下來踩一踩兼踢一踢,這個死小鬼是鬧什麼彆扭啦!

    在不得不忍受了三個小時的烏煙瘴氣後,她幾乎是飛也似的逃出那個快悶死她的房間。

    此時,恰巧許商央一身西裝正要出門,於是朝她一笑,「要回去了嗎?我送你一程吧。」

    喔,她的羅密歐——眼前的男人一樣綻放出百萬伏特等級的微笑,完全治癒了她一整個晚上所遭受到的非人對待啊。

    不過表面功夫多少還是要做一下,「呃……不會太晚了嗎?」

    許商央仍一貫優雅地笑著,「不會,我正好要回事務所一趟,順路而已。」

    是嗎?那真是太謝謝你了。尤曼縈心花朵朵開,正要這麼回答,想不到這時候殺出一個程咬金。

    「等一下,我還有問題不懂。」是悶了一整個晚上的許商騫。

    這下子尤曼縈的心花瞬間枯萎,她恨恨地瞪著倚靠著房門朝她比比手中習題的許商騫。只見他面色陰沉,似乎帶著很濃烈的不快。拜託,要說不快也是此時的她比較多好不?

    她咬牙切齒,「好,你問、你問,你給我好好問!」死小子,遲早有天拿你頭去祭祖!

    許商騫沒有響應她,只是淡淡瞧了大哥一眼,「哥,你可以先走了。」

    不料許商央仍笑著,「沒關係,我等尤小姐。」

    從尤老師變成了尤小姐,稱呼的變化不禁讓尤曼縈眼冒愛心。

    許商騫則大為惱火,所以當下他不發一語,很不高興地甩上房門。

    搞什麼啊?尤曼縈嚇了一跳,隨即上前打開門走進去。「幹嘛啊?你不是有問題要問?」

    「沒有了。」

    「啊?」

    「我說沒有了!」許商騫轉身走至她面前,一八五公分的身高為她造成不小的壓迫感。「你不是想和我哥一起走?那你回去啊,這裡用不著你多事!」

    見狀,尤曼縈更是一肚子問號,「許小弟,你到底怎麼了?」

    他怎麼了?好問題。許商騫沒有說話,沉著臉一把將她推出門外。

    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太過,他鬱悶地道:「我沒事……不,就算我有事,也不關你的事!」然後砰一聲,當著她的面將門甩上。

    尤曼縈滿肚子疑惑,而在門內的許商騫也好不到哪去。他痛苦地捂著臉,知道自己方纔的行徑簡直就像得不到合意的玩具而鬧脾氣的小孩,但他就是按捺不住。

    他知道,她的眼中始終沒有他的存在,上次在餐廳時,他已經體會到這一點,當時他便已無法忍受了。

    因為如此,所以許商騫在苦痛之下決定把這些煩心之事拋諸腦後,不顧一切地好好玩個夠。

    於是,在過去的狐朋狗友的邀約下,星期四,本該上課的時間,他卻放了尤曼縈一個大鴿子,跑到東區一間燈紅酒綠,播放著嘈雜音樂的PUB裡喝悶酒。

    對,喝悶酒。

    「嘿,商騫,隔壁桌有個妹不錯,要不要把一下?」一個狐朋狗友湊上前來。

    許商騫順著他的視線瞥向隔壁桌。

    那一桌五個女生,長相身材的確個個都在水平之上,但問題是他並不感興趣。

    所以他只說:「你去吧,我想喝酒。」

    「拜託,兄弟,要喝酒也要把到了妹喝起來才夠勁啊!你今天怎麼了?難得說要跟我們出來,卻一點也不配合喔。」

    許商騫嘴上噙著笑,沒有回話,於是那個人也自討沒趣地閃邊去。

    這些朋友是他很久以前在工作的地方認識的。曾經有段時間,他過著很荒唐的日子,每天下了班就是和同事相約玩樂,吃消夜、上KTV、PUB,最後睡在不認識的女孩子家裡。

    那陣子他不想回家,家對他而言只是個負擔,他也曾很驕傲地認為自己脫離了那裡也能生存,但實際上並不然。

    召喚他回去的,是父母因意外而逝世的消息。

    想到不愉快的事,許商騫一杯接一杯地喝著酒。四周煙酒的氣味充斥,他因脫離了太久不習慣而有些嗆到,於是決定不再喝下去。

    周圍的人聲混雜著音樂,極為嘈雜,Jolin那首台到翻的「愛無赦」響起,有女孩子興奮的前來邀舞,他沒有意願。

    那些女孩子毫不遮掩的清涼穿著讓他想到了尤曼縈。她總是一身誇張的打扮,可是他也不曾否認,她那樣其實很好看。

    口袋裡的手機隱隱傳來震動,他一看,上頭顯示的號碼應該是尤曼縈的,可是他沒有接,待震動停止,不一會兒後,傳來一通簡訊。

    你死到哪去了,臭小子!

    許商騫看著,腦中浮現她氣憤難平的模樣,他唇角微勾,卻是帶著苦澀的弧度。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很不想承認,他對她有著太過強烈的在乎。

    或者說,一旦承認了,感覺似乎就會變得很糟糕。

    如此想著,他悶悶的合上手機蓋。罷了,不管了,十幾二十分鐘後也許她就會自己摸摸鼻子回去了吧?如果大哥在家就更好了,她一定反而巴不得他不在。

    結果到頭來她的眼中也一樣只有他大哥的存在而已,在那個十全十美的大哥面前,他這個小鬼壓根兒算不了什麼……

    「呃,商騫,你怎麼了?你的表情有點可怕耶。」

    許商騫沉默著,手上酒杯越握越緊,越握越緊,緊到幾乎要碎裂的程度。

    他突然說:「我要先回去。」

    「啊?」

    不顧一票狐朋狗友傻眼呆愣的表情,許商騫二話不說的起身。「我有事要先回去了。」

    丟下這句話,他立即轉身離開。越走,他心情越是複雜,明明打定主意這個晚上放她鴿子啥也不管的喝酒,大不了隨便找個女孩子搭訕,驅除心中這種莫名挫敗的感覺,可是,一想到她此刻正對著大哥露出那種幸福得近乎傻氣的白癡表情,他就是很不爽!

    比現在一個人坐在這裡喝悶酒還要更不爽!

    於是他當機立斷走出PUB,卻發現外頭正下著大雨。

    許商騫暗罵一聲。時間已接近晚上九點,他不信到這個時候尤曼縈還等著他,也許他大哥在家,也許她已經回去了……明明抱持的是這樣的想法,可是他手上仍直催油門,在狂風暴雨中不顧一切騎著摩托車狂奔回家。

    「那個該死的臭小子膽敢放本大小姐鴿子……哈啾!」大雨滂沱中,尤曼縈躲在許家大門外的些許遮蔽處,在強大雨勢下動彈不得。

    瞥了眼手機,時間已過九點,那個沒天良的死小子還是沒有歸來的跡象,而很不幸的,她的羅密歐也不在。

    於是就在這種無人救助的可憐情況下,她又打了個噴嚏,縮在許家窄小得遮不住太多雨水的門口哀怨連連。這陣子她早發覺那個小子很不對勁,想不到今天來狠的,放她鴿子就算了,偏又挑今天這款突然下大雨的日子……

    現在她想回家也回不去,只能等著要不雨停,要不有個好心人來幫助她,還有,就是那個死小子給她連滾帶爬的滾回來!

    她氣憤的大吼:「許商騫,你再不回來,我就要你遭天打雷劈——」

    瞬間「嘰」一聲,一台十足拉風的摩托車在黑暗中倏然停在許家門口。

    尤曼縈一愣,只見車上的騎士一身濕漉漉地脫下安全帽,那熟悉得讓她恨不得在這一刻狠狠揍扁的五官,便在這強烈的雨勢和乍亮的車頭燈下出現。

    許商騫看見她,訝異地道:「你還在?」

    什麼她還在,她根本是走不了好不好!尤曼縈喀喀喀地扳著手指,「對啊,我還在,我正等著取下你的項上人頭!」這次誰也阻止不了她——轟隆隆隆!「呀!」

    結果那一聲轟隆並非她內心的怒火,而是上天的雷聲。

    聽見她尖叫,許商騫隨即拋下摩托車衝上來,「怎麼了?」

    在這一片冰冷中突然被他過於熾熱的手掌碰觸到,尤曼縈不禁一震。她下意識的臉紅,才正要開口說沒事,偏偏雷聲再度震天價響。

    「哇呀呀呀——」這一次她更誇張,整個人直接縮到許商騫懷裡,打著哆嗦。

    許商騫也不是笨蛋,她接連兩次的反常,他自是看出了端倪,「你……怕打雷?」

    她唯一也是最不可告人的弱點,就這樣被她恨不得一口咬死的小鬼知曉,尤曼縈耳根子紅透,說不出話。

    許商騫的手很熱,但身體很冰冷,外面下著雨大,她躲在屋簷下只淋濕了一半,可是他幾乎渾身都濕透了。

    於是她抬起頭,「你……你是趕回來的?」

    對,他是趕回來的,為了她,只不過他和她一樣,許多事都不想承認。

    「你答非所問。」

    「你……對啦、對啦、對啦,我就是怕打雷……啊!」又一聲嚇死人不償命的雷聲,這下尤曼縈更不顧一切緊緊抱住他的腰,嘴裡唸唸有詞,「我平日儘管不做善事,可是至少大惡不做,老天爺幹嘛非要這樣折磨我不可?我真的很怕打雷啊……」

    聽著她這般不倫不類的祈禱,許商騫啼笑皆非。

    他一身濕,而且渾身冰冷,可是被她不期然抱住的地方卻散發著異常的熱度,幾乎就要蒸散了他身上所有的水分。

    個性直率而且總是衝動的她,此刻在他懷中,卻好柔軟。

    無奈這兒並不是個久留之地,他掏出鑰匙開了門,把黏在他身上猶如八爪章魚的尤曼縈推進門,順道打開玄關的燈。

    「你先進去,我去把車停好。」望著她茫然無所適從的臉,他唇角不禁一勾,大掌柔亂她的頭髮。

    等一下,這立場不對吧?「小鬼你……」尤曼縈正要氣勢十足地教訓一番,偏偏老天不給面子,又是轟隆一聲,她只好摀住耳朵含淚道:「你……快點回來。」她的一世英名啊……

    「好。」這一次許商騫嘴角含笑,回到雨中牽車。冰冷的雨打在他身上,可是他卻不覺得冷。他五感清晰,方才被她擁抱的感覺更是讓他渾身發熱。

    今晚他在PUB裡喝了那麼多酒,被那麼多女孩子親暱地黏著,可是他從未產生過像現在這般心口激烈顫動的感覺。他很不想承認尤曼縈對他的影響有這麼大,偏偏這麼明顯的感覺又不容他否認。

    他在附近停好車,幾乎是用跑的回到屋裡。

    看見尤曼縈那樣可憐地縮在沙發上微微顫抖著,臉上的妝糊成一片,他實在忍俊不住道:「你的妝花得可真離譜。」

    聽到這句話,儘管仍虛弱,尤曼縈仍咬牙切齒地道:「下一次……等不打雷的時候,我非拿你的頭去祭祖不可!」

    許商騫又好氣又好笑,連她說出這樣的話,他都覺得她好可愛;連她臉上的妝因雨水而慘不忍賭,在他眼中也是那般惹人憐惜……這一刻他終於明確的瞭解,他早已萬劫不復,因為他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口口聲聲誓言要拿下他的頭去祭祖的女人。

    外頭的雨仍然很大。

    客廳內,兩個人相對無言,一個人是故意悶著不說話,另一人則是深陷在自己剛才體會到的陌生情潮中,久久回不到現實來。

    啜飲一口許商騫泡給她喝的可可亞,尤曼縈瞪著眼前彷彿陷入某個萬丈深淵中不可自拔的許商騫,好一會兒才冒出一句,「解釋。」

    「啊?」自思考中匆忙回神,許商騫睇著面前難得素顏的她,腦子尚未反應過來,「什麼解釋?」

    恨恨地放下馬克杯,尤曼縈以極度憤怒的姿態揪住他的衣領,惡狠狠地道:「許商騫,你若是個男人就不要逼我罵髒話!今天,星期四,我們上課的日子,你是跑到哪去鬼混了?打手機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放女人鴿子是天下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該干的爛事?你有沒有風度啊你!」

    「……抱歉。」

    「啊?」

    「抱歉,是我不對,我不會再犯。」第一次,許商騫在她面前如此坦率而直接地認錯。

    這下尤曼縈呆住,一時找不到話可說。她就這樣望著他十足真誠的眼,最後只好悻悻然的放開他。

    「你……你不要以為道歉就可以了事。」她還是很不高興,儘管不想被他那樣簡單地一句呼嚨過去,可是心裡那種極為氣悶的感覺的確沒有剛開始時那麼重了。

    於是她吐口氣,抱臂坐下來。

    「你到底怎麼回事?上一次也是,莫名其妙的發脾氣,這次更直接放我鴿子!你更年期到了啊?月經不順嗎?如果真那麼不爽給我教,乾脆換人算了……」

    「不。」許商騫打斷她的話,堅決地道:「我不要換人。」

    「不要換人還不乖乖配合?如果是我不對,你大可以告訴我啊!幹嘛弄得這樣你不好過我也不好過?」她碎碎念個不停,這陣子她真是受夠這小子的陰晴不定了!「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想怎麼樣?呵,他敢說,這個女人也許還不敢聽咧。

    「總之,我不會再犯。」

    這下尤曼縈再笨也明白要從他口中得到什麼答案是不可能了,所以她吁了口氣,「好吧,你不想說,我也不逼你,不過做人是互相的,你放我鴿子,也該給我一點實質的回報。」

    實質的回報?「你想要什麼?」

    尤曼縈微笑,指著他的鼻子,「你,等著當我的奴隸吧。」

    奴……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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