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展少遠屋裡的時候,上官旖旎發現展少遠竟不知何時已醒來了,甚至已經穿好外衣,安安穩穩地坐在床頭。
「木頭。」上官旖旎微蹙了蹙柳眉,「你答應過我什麼?想說話不算數嗎?」
展少遠站了起來,凝目看著上官旖旎,「我必須要趕回去。」
「木頭——」上官旖旎正欲勸阻,忽見展少遠一指就往自己肩上點來。幸好有前車之鑒,她機敏往後疾退,避過了那一招。
「木頭,你以為施過的一招對我有用嗎?」
她話音未落,察覺到背後異樣,想要回身,卻已是不及,一道勁風直點上肩背,只覺渾身一僵,已是不能動彈。
「將軍。」身後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名黑影衛,朝展少遠拱手而立。
展少遠看了上官旖旎一眼,淡淡地道:「我知道你聰明。所以並不準備用施過的招術。」
「木頭。」上官旖旎一口銀牙幾乎咬碎,可惜穴道被制,無法動彈。她遲早有一天會被這塊木頭氣死。
「看好她。」
展少遠冷冷地丟下話,便揚長離去。
聽到那急促而有規律的馬蹄聲,上官旖旎更是恨得連心都疼了。
他竟連馬也準備好了?!
自己真是失策。以為已經手到擒來,穩穩當當,結果,那塊木頭並不是她所想像的那麼容易控制。
好一個澤國第一武將,這輩子我都跟你耗上了!
第9章(2)
幽深的樹林已被黑影衛團團包圍。
當展少遠趕到的時候,就看見梅花樹下正悠閒自在地坐著一名藍衫男子。淡淡的月輝輕灑,照出了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卻也同時照出了一雙略帶暗藍深邃的眼眸。
那一雙眸子深沉似海,帶著七分嘲弄,兩分高傲,還有一分淡淡的邪魅——那是刀鋒一樣的眸子,犀利得可以直接剖開人的心臟,讓人無所遁形。
那藍衫男子似乎察覺到了展少遠的存在,不禁抬眼往他這邊看過來。
「真是好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他微笑著站了起來,笑容很溫和,但那笑意卻未曾傳達到眼睛裡去。
展少遠翻身下馬,揮手斥退黑影衛,緩步走到他的面前。
「君上在哪?」
展少遠直接切入正題,一雙冰藍的眼眸緊緊盯著那藍衫男子。
「死了。」那男子又笑了起來,笑容分明帶著幾分邪魅與嘲諷,甚至看起來很無情,卻讓人感覺到了笑容裡所藏的憂傷。
「我來這裡,就是要告訴你這個消息。」
展少遠渾身一顫,那目光幾乎把眼前的男子穿透。
「顏皓!」他一把揪起了男子的衣襟,神色冷厲。
「她是為你死的。」藍衫男子又淡淡說了一句。
展少遠如遭電擊,鬆開了手,不覺怔在了那裡。
「我只是告訴她,你中了毒,需要陰雪草解毒。我只是告訴她,只要她跳下風塵崖,我就用陰雪草給你解毒。然後,她就當真跳了下去。」藍衫男子淡漠地說著,唇邊的笑容甚至沒有變化,就像在陳述一件很愉快的故事一樣。
話落,他掏出懷中的錦盒子丟給了展少遠。
「這是陰雪草。我答應過她的事,就要做到。」
展少遠冰藍的眼眸一閃,忽然一把拋了錦盒,「叮」的一聲,劍已出鞘。
面對那冰冷的劍光,藍衫男子唇角微微一掀,牽起了一抹殘酷而又無情的輕笑,「十多年前,我既然能弒兄奪位,十多年後,我一樣可以。」
展少遠冷冷地道:「十多年前的顏澤已死,現在更無弒兄之說。」
話落,劍揚。
展少遠出劍根本就不留餘地,劍光所以之處,勁風凝成一股,無堅不摧。
藍衫男子險險避過了幾劍,但頸側依然還是幾縷髮絲徐徐飄落。
他淡漠地看了眼雪地上的斷髮,「看來你這幾年武功精進了不少。但你要殺我,也不是那麼容易。」抬起頭,他看向展少遠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語氣殘忍而血腥,「知道嗎?其實,我很想將你那一雙眼珠子挖下來。你的眼睛,不配擁有這種顏色。」展少遠眸光一凝,話語如刀,「我從來都不稀罕。若是你有本事,我隨時候教。」
藍衫男子笑了笑,忽然看了西南方一眼。
「那我們就戰場上見真章。」
他轉身,大步離去。
一旁的黑影衛見狀,正欲阻攔,卻被展少遠攔了下來。
黑影衛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他能這樣不帶一兵一卒地闖入澤國境內,自有他的本事。
更何況,剛才自己動了真氣,此刻體內的毒性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眼前忽然一黑,他身子微晃了晃,身後已有一雙柔若無骨的手扶住了他的腰,風中似有銀鈴作響。
「木頭,這一回我真要把你綁在床上了。」
上官旖旎歎息地看了那藍衫男子消失方向一眼。
「他就是顏皓?」
展少遠沉默。
「他竟要挖你的眼珠子?!那我就毀了他的五官。」
上官旖旎一雙俏目已凝滿了殺氣,她還未去熵國找這個顏皓,反倒是他先找上門來了。
展少遠忽然輕輕推開了上官旖旎,站直了身子,神情清冷犀利。
「傳令下去,全力搜索君上行蹤。就算只有屍體也要找回來。」
「是。」那些黑影衛紛紛領命離去。
不消片刻,林子裡就只剩下了展少遠和上官旖旎二人。
「現在可以休息了嗎?」上官旖旎雙臂一伸,又纏上了展少遠的脖頸,雖笑得妖嬈,但眼眸裡卻閃爍著不容拒絕的光芒,「這一次,我決定纏到你真正想休息為止。」
展少遠眼中略略閃過了歎息之色,他拿下了上官旖旎的手,淡淡地道:「回去吧。」
上官旖旎妖媚一笑,自自然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倚靠在他的身旁。
回家的路,並不漫長,卻很寧靜。
上官旖旎忽然覺得幸福又回到了自己身邊。
木頭似乎瞞著她很多事呢。
剛才他與顏皓的對話,她聽得一字不漏。
顏澤這個名字好生熟悉。
聽說,十年前,他是熵國的大皇子,原本熵國的君王要立他為太子,但誰知後來發生了一些事,顏澤失蹤了,從此人間蒸發。
還聽說,當時離國與熵國兩國交好,大皇子與離國的霽公主也因為交上了知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只可惜,後來顏澤失了蹤,似乎連霽雪璇也不知他的下落。
而二皇子顏深一年前更被自己刺殺。於是,理所當然的,三皇子顏皓成了熵國的儲君。
悄悄看了眼依舊沉默的木頭,上官旖旎暗暗歎了口氣。
木頭曾說過他姓顏,卻沒有告訴她名字。也許他就是當年那個大皇子吧?也許不是。但這些皇權爭位,宮廷秘事,她並沒有興趣。
她感興趣的,只是木頭而已。
木頭能留在自己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而且,她也有一件事瞞著木頭呢。
伸手悄悄地藏在懷中的錦盒收好,她笑得狡黠而算計。
顏皓自動送上陰雪草,這可是上天賜予的好運啊!按木頭的脾氣,這盒以那個小丫頭性命換來的解藥,他一定是不肯服用的。
但她上官旖旎又豈會看著自己心愛的男人白白這樣流逝生命呢?
——木頭是她的,就算是死神也搶不走。
東炎486年初春,四國的戰爭終於拉開了帷幕,到處一片戰火紛飛。
據說後來,影國戰敗,形成了三國鼎立之勢,但漸漸地熵國日益強大,進而吞併了離國和澤國。
澤國是力戰到最後的一個國家。可惜兵力懸殊實在巨大,在最後一個城池被熵國攻破的時候,熵國的軍隊並沒有找到展少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