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在京都侍奉宏政的相澤的和知澤是他最親近的好友。超越了主上與下臣的關係,是什麼都談的來的朋友。可是和知自從前年秋天回去本藩,應該只是告半年的假的,誰知一直在那邊拖延拖延拖延!終於在這夏天快要結束的時候回來了!
帶著幾份想懲罰他的興奮心情等著他來問候,可是直到和知回來的第三天他才來府裡請安問候——
瘦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父親,和知看起來成熟冷靜多了!
"你妻子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啊?"端起接風的酒杯,自然的笑意浮上宏政一向對外挺平的臉,愛護這個小弟弟一樣的和知,知道和知也如親人一般衛護自己,是的,在這爭權奪利的宮廷裡,不是兄弟勝於兄弟!
"啊?"和知好像不知道他提到的是什麼一般瞪大了眼睛,然後才醒悟般笑了:"是個女孩。"
"沒帶她來江戶?"
"她身體不太好,也許過一段時候吧。"
"哦。"
端起了酒壺:"嘗這個,是長州的左三郎專門派人送來的。"
和知微笑著接受了他的親自倒酒,大口倒入喉,讚賞的深吸一口氣:"好酒!"
再拍手傳喚愛妾來歌舞:"她是出雲今年的五節舞姬,有我見過最美妙的柳腰!"——
悠揚的樂笛聲中,宏政欣賞著百看不厭的愛妾細腰善舞,而再一次轉頭想與和知共舉杯的時候卻看到他發呆一般的側臉:凝住的視線,剎時間,他好像在入神的想著什麼,皺著眉,額頭上全是憂慮的哀傷…………也許是完全感覺不到宏政訝異的視線,和知的嘴角忽又放開一般綻開了,浮起笑容,看著盞中輕淺的酒液搖搖晃晃,映著紅色的燈光,而後是更絢爛的笑容:"殿下,這酒真不錯,送我一點?"——
那剎時間的入神,神往,彷彿為了盞中酒而神魂顛倒了…………那種癡態,即使只有一剎那,宏政也明明白白的看到了…………
而可以確定的唯一一件事,宏政知道,讓他神魂顛倒的,絕不是酒。
9月的重陽過了沒多久的19日就是和知的生日。
記得在京都開始每逢和知的生日宏政總是親自去祝賀,而這次又隔了好久沒見,江戶城裡的大小官吏和各藩無不送禮,因為世子說了:要熱熱鬧鬧的為和知過一個生日。
為了請大量的客人,宴會是在和知位於城郊的中府邸舉行的。一共要擺三天的宴席,因為世子第一天要來,所有的頭面人物都要擠著得到第一天的邀請。秋天的紅葉和菊花都是必備的美景,這裡的清水一彎卻分外有秋天舒朗高淨感覺,看著廊下的碧水泛波,耳邊是清淡歌聲,似乎這應該是熱鬧到不堪的場合卻讓人放鬆懈意,宏政輕輕的喝著酒,看著和知在四處的接受祝賀,然後在一陣子突然的躁熱下覺得熱了,看看和知很忙碌,宏政自己起身,到廊下去自己的侍衛就跟上來了,擺擺手不要他跟上,然後自己一個人順著水流穿過後殿的橋一路走去。
幾年前來過的景致因為有了人在住而更精心佈置了,四處有種試抹一新的細心感,低頭看了看池中的錦鯉,又轉眼去追著岸上一株海棠上一隻罕見的翠鳥而轉上了往東院去的小徑——東院是和知平時住的地方。
半路上就看不到那只美麗的鳥了。也走的有點累了,於是從另一條路轉回到大殿上去。
一片竹林邊的小橋上,有個人在獨坐著——很危險的坐在了窄窄的圓木橋欄上,低垂著頭看向水流…………年齡比和知大些,好像有病般蒼白著臉……走的近了,然後他抬起了頭,消瘦的頰上方只看到了一雙很大很長閃著顯長的睫毛的眼睛……清亮如水的眼…………清澈到幾乎是無色的水…………——
誰啊?是和知那久病不愈的大哥嗎?不會吧?可是和知和他的大哥一直關係不好啊?——
可是這個年齡?
是誰?——
好像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低了低頭,舔了一下乾澀的唇,意外的有一種脆弱的感覺。
打開扇子,清了一下喉嚨,放出平時的姿態:"你是誰?"——
他更慌亂了…………更低的把頭低下去…………
後面跑來了一個人,還沒到跟前就快快的說話了:"您覺得怎麼樣?我拿了藥來!再休……"看到了宏政他立刻住口了,宏政已經看清了是和知身邊的侍童小君——更奇怪了!小君從來不服侍和知之外的人啊!難道真是和知那身體翕弱的大哥?——
他站了起來,隨著小君的跪下而跪下,小君恭敬的稱呼:"世子殿下。"
再次問了一次:"你是誰啊?"
他仍是低垂著頭,什麼也沒說…………
小君立刻回答:"啊!這位是公子劍術老師的公子,受了傷在我們這裡將養。"
他無言的低垂著頭。
"哦,這樣。"宏政其實並沒有特別的興趣探究和知一個下人的身份,簡短的哦了一聲後就繼續走回了正殿。忙碌的和知也正在找他,一陣的說笑後已經把那個人的事情忘的一乾二淨。
和知今年是27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