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他漱了漱口,又用濕毛巾輕柔的擦拭他的臉跟脖子,承受她照顧的鄭邦睿雖然覺得有些不妥,但此刻他的身體狀況又拒絕不了這麼舒服的對待。
看她還穿著繁複的禮服,他很確信她會比較想換衣服,卸個妝,拆掉頭飾,而不是服侍個醉鬼。
可她仔細又輕柔的擦拭,讓他感覺不到她有一點不耐煩的情緒,她的表現真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不好意思。」他困難的擠出這幾個字。
「不用說不好意思。」程祈潔擦拭他的脖子,她第一次看到他頭髮凌亂的模樣,打開的衣領,露出了壯碩胸膛,他充滿了男性的魅力,她想到這是她的丈夫,臉微微紅了。「我們是夫妻。」她羞澀地微笑。
夫妻——那字眼就像是一塊蜜糖在她心裡化開,有著絲絲的甜。
鄭邦睿微皺眉,「但我們不是真的夫妻。」
她的微笑僵住,狼狽地低下頭掩飾不小心洩露的感情。
「不管怎樣,以後總是要相處,互相照顧是應該的,而且我在飯店工作,照顧喝醉的客人是家常便飯。」
是嗎?雖然他意外她是旅館的經營者,還要親自照顧喝醉的客人,但他將這解釋為她是個事必躬親的領導者,這讓他原本把她當成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的印象稍稍改變了。
「總之還是要謝謝你。」
「嗯,你快休息吧。」
鄭邦睿實在也沒力氣再管什麼了,眼皮沉重得像千斤重一樣,閉上眼,他很快睡著了。
程祈潔在不發出聲音吵醒他的情況下,躡手躡腳的換衣服,卸妝,洗澡。
穿著純白睡衣的她走到他們的新床旁,輕輕地爬上床,躺在他旁邊,她用手枕著頭,側身躺著,看他沉睡的容顏。
黑濃的眉,高挺的鼻樑,形狀美好的薄唇,他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是個讓她心動的男人,也是未來每天晚上會跟她一起入眠的男人……不管他情不情願。
不,她不要去想那些喪氣的念頭。
她已經決定要好好當他的妻子。
FORBETTER,FORWORSE,FORRICHER,FORPOORER,INSICKNESS,INHEALTH,TOCHERISHWITHDEVOTEDLOVEANDFAITHFULNESSTILLDEATHDOUSPART(患難與共,同甘共苦,無論貧富,生老病痛,全心愛你,至死不渝)
程祈潔喃喃的默念著婚禮的誓詞。
婚禮上,當她說出這些誓詞的時候,她是很認真的。
但是他如果知道的話,大概會被嚇跑吧?
她微微彎起嘴角,有些難得地笑了。
鄭邦睿一張開眼,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刺眼得讓他想側身避開,可才一動,就立刻讓他頭痛欲裂的呻吟出聲。
神奇的是,窗簾像是察覺他的心意一樣,竟然自動的拉上了。
不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他慢慢轉頭看向窗邊,看到了個纖瘦的身影,他花了些時間才想起那是昨天成為他妻子的人。
「早。」感覺到他的視線,程祈潔對他微笑。
「早……謝謝……」
她搖搖頭,仍然保持著溫婉的微笑。「你可以再多睡一下,班機的時間在晚上,還有很多時間。」
「現在幾點?」
「快九點了。」
聽她這麼說,鄭邦睿低咒著起身,隨即又捧著頭呻吟起來。
他平常總是七點起床,八點就到公司,無法接受自己今天竟然睡得這麼晚,何況今天他們還要去「蜜月旅行」——名義上是蜜月旅行,其實他安排了拜訪歐洲客戶的行程,他還有很多資料得準備。
「喝杯醒酒茶吧,會讓你覺得好一點。」
他抬起佈滿血絲的雙眼,看著她。
接過那杯茶喝下,冷熱適中,剛好舒緩他乾澀疼痛的喉嚨,他真的覺得好多了。
「謝謝。」他跟她獨處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似乎就道了很多次謝,他真的沒想到,她會對他這麼好,而且好像比任何人都瞭解他需要什麼。
他起床走進浴室梳洗,過了半個小時,洗完澡,刮完鬍子,他才覺得自己比較像個人了。
看見她正背著他整理凌亂的床,鄭邦睿心裡又再度有種違和感,看她做家事,看她昨天照顧喝醉的他,她跟他想像中的樣子真的差很多,令他很不習慣,感覺好像……他真的多了個妻子。
「我要進公司一趟。」他輕咳了聲,覺得自己有必要對她交代。
「噢。」程祈潔點點頭,沒有反對,只是說:「先吃點東西吧,我早上熬了粥,爺爺剛也吃了,說味道不錯呢。」
他沉下臉,有些事他覺得該跟她說清楚。
「你應該知道我們有過協議的,我們的婚姻只是形式上為了符合長輩的期待,我們私底下仍然可以擁有各自的自由,也許過不久我們就可以搬出去住,那時就可以分房睡,我們的關係頂多就是室友。你不必覺得你有義務當一個好媳婦或好妻子,在這個家裡,你可以什麼都不用做,充分享有自由。」他們沒有必要太關心彼此。
程祈潔臉上的笑容稍稍消退了,眼裡閃過複雜的神色,不過她很快又打起精神。
「我做的這些事情都是很自然的,沒有勉強,也不是把它當成義務,我知道我們的關係不像一般夫妻,你講得很清楚了,只是我覺得就算是室友也可以互相照顧,互相關心,不是嗎?」
她的話沒有什麼可以挑剔,可是他還是覺得這場婚姻似乎跟他想像中的不一樣。
不一樣的地方就在於她太好了,太……出乎他意料,可這樣有什麼不好,他又說不上來,只覺得這會改變他的生活,令人不安。
「隨便你,我只是想說你不用做那麼多,煮飯,家務什麼的,使喚傭人做就好了。」
「我知道了。」程祈潔甜甜一笑。「你真體貼。」
鄭邦睿僵住了,她似乎把他的意思誤解到別的方向去了,不過看著她那笑臉,他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怎麼回事……他的臉甚至微微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