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痕向前走一步,忘了蒼岳第一世的諾言;向前走第三步,忘了蒼岳說要陪她捉蛐蛐兒;向前走第十步,忘了蒼岳說等他回來之時,就是迎娶她的日子……她忘了他和她要生好多孩子,忘了他曾經戀戀深情的訴說著對她的愛,忘了兩人別離的那天,他離情依依的要她等他……
忘不了,忘不了……
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茫茫然的走著,對四周的街景視若無睹。
「從頭來,從頭再來……」
向前走一步,她必須忘了他給過的承諾;繼續向前走,她忘了他要迎娶她的誓言;再向……
「月痕。」
不對,她不該想起他呼喚她的聲音,她又出現幻聽了,從頭再來,她要忘了一切,她必須忘了一切,她該把蒼岳忘了,她不能再害他,她……
「你在做什麼?難道沒有看到一旁的車子?」她雙眼無神,似乎精神恍惚,無視停靠路邊的車子,就這麼直接的撞上,然後跌坐地上,蒼岳的心重重的沉落。
他急忙又憂心的將她扶起,仔細小心的檢查她的身子,深怕她受了傷。
「蒼……蒼岳?」沐月痕疑惑的注視著此刻不該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不確定的喃喃。
「你到哪裡去了?這麼晚了,為什麼還在外頭閒晃?難道不知道這麼做很危險?」他不否認自己很擔心她,但是否認自己變得喜歡碎碎念。
「我……你怎麼會在這裡?」確定他不是幻影后,她突然想起什麼,雙眼變得清亮,露出笑靨,故作無事。
「我……我只是剛好經過,又看到你,所以……」他不擅長說謊,知道自己的謊言有多麼糟糕和可笑。
「是嗎?那……那真是好巧。」可惜她聽不出來,依舊微笑。
「你……」明明方纔還一副有如幽魂的模樣,為何這會兒看起來一點事也沒有?蒼岳皺起眉頭,總覺得此刻面對的沐月痕偽裝得好牽強。
「既然剛好經過,你吃過了嗎?要不要上來……不,我是說,要不要一塊到巷子口吃點東西?我好久…不,我是說……難得有機會再見到面。」她好久沒有看到他了,好想他,可是不能說。
現在她沒有說出思念他的資格,沒有權利再傷害他。
「我已經吃過了。」他再次選擇撒謊。
看著她的模樣,他發現胸口竄出的思念和渴望陪伴她的yu|望,排山倒海一般,衝擊著他的理智。
他想她,卻不能見她,只要見了她,所有的決定都有可能在瞬間翻盤,他知道,他早就知道結果了,不是嗎?就是因為知道結果,所以他不能承認,承認原來他也只是個平凡的男人,原來他懂愛,她把愛情的病毒傳染給他了。
「是嗎?你已經吃過了,那真是可惜……你要不要和我到便利商店喝杯咖啡?」她沒有資格請他上樓,就算她厚臉皮,反悔不再見他的承諾,開口邀請他,他也不會答應的。
她沒有權利讓他愛,更不可能成為他的愛情,畢竟她只是……插曲。
雙眼莫名的又開始發熱、發燙,鼻間的酸澀控制不住的湧現,她緊握雙手,強迫自己堅強。
「不用了,你該上樓休息。」看看她的臉色,蒼白極了。
才短短幾十天沒有見面,她整個人又瘦了……她到底有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糟糕,讓他感到擔憂?
「我……說得也是,都十點多了,哪能再喝那種東西?喝了,會睡不著的……」面對他的拒絕,沐月痕微微一笑,眼底無情無緒。
「上去吧!等你屋裡的燈亮了,我再走。」蒼岳輕輕的推她。
他想緊緊的擁抱她,渴望將她纖弱的身子護在懷中,想要將她臉上不自然的微笑抹去……他知道她在強顏歡笑,心頭再次抽痛。
老天!他已經不認識自己了,竟然有了渴望珍惜一個女人的衝動和渴望,他落入了愛情的陷阱。
第9章(2)
咬著唇,眼中閃動著猶豫的光芒,她緩緩的轉身,朝公寓前進。
突然,她不知道想到什麼,又急急的轉身。
「蒼岳……婚禮什麼時候舉行?」
他掙扎了一會兒,「兩天後。」
「兩天……嗯,那……那很好。」心頭的破洞變得好大,她彷彿聽見心口傳來哭泣聲,再次轉身,她慢慢的向前走。
「蒼岳,你……我忘了和你說恭喜。」
他閃動著費解的目光,點了下頭,「謝謝。」
走了數步,她又急忙轉身。
「蒼岳,你……」
「什麼?」蒼岳忍不住屏住氣息,等待著她說下去。
「你……」她深吸一口氣,吞下到嘴邊的話,改口道:「祝你幸福。」
瞪大眼,驚訝的看著她,他無法出聲,只能僵硬的點頭。
他們四目相接,沉默無言。
沐月痕咬了咬唇,僵硬的轉身,拚命壓抑啜泣聲,抓著衣襟,慢慢的走進公寓大門。
祝他……幸福,揚起苦澀的笑容,確定四樓的屋子亮起燈光後,蒼岳硬逼自己打開車門,坐進車裡。
他的幸福……是他自己要放手的,他已經沒有幸福可言了。
咬緊牙關,他任由喉嚨的痛楚擴散、蔓延,毫不猶豫的加速離去。
進入屋裡的沐月痕突然又衝出公寓,看著快速離去的車子,不停的追逐。
「蒼岳……蒼岳,別走。」淚水急急的滑落眼角,她伸出手,渴望阻止他離去。「蒼岳,你相信有一個人愛你,她一世一世的追,一世一世的尋,一世一世不放棄的渴望與你相見,她只是期望能陪在你的身邊,祈求與你生生世世不分離,她只是愛你,只是好愛你……我只是希望不要忘了你,只是不能不愛你……蒼岳,別離開月痕,別走…不要讓我失去你……」
帶離她的愛情的車子愈來愈遠,遠得就像她與他,有緣無分,再如何的努力,再如何的堅持,到頭來,都只有離別的份。
「蒼岳,月痕再也沒有機會了,沒有下一世了,不能夠再記得你,不能夠再記得曾經這麼深愛一個男人,再也不能想起我的岳哥哥……蒼岳,等等我,不要離開,不要丟下我,回來……」
跌倒了,再爬起來,儘管步伐變得好無力,但是她不能放棄,她不想放棄,一點也不願意說到做到。
「蒼岳……蒼岳……」
點點的影像自她的眼中消失,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忍不住哽咽,心碎了一地,再也無法癒合。
她到底要如何認命?要如何承認她已經向老天投降,她輸了,輸得好徹底?除了哭泣之外,她還能做什麼?
她的心好痛、好澀,感受到黑暗籠罩,嘗到了絕望的滋味,也嘗到了淚水的鹹味……她再也無法快樂。
「沐小姐。」熟悉的嗓音響起。
沐月痕抬起頭,遲疑的開口,「紀……紀先生。」
紀紹仍是一身唐裝,面色溫和的蹲下身,「很抱歉,我昨天才回來,我的助理說你已經找我一個月了。」
絕望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哀傷的哭泣,「紀先生……」
想起她方才追逐的身影和哭泣時說的話,再瞧見她此刻悲慘的模樣,紀紹一臉瞭然,搖了搖頭,「我說了,你逆天,就算再如何堅持,有緣無分的結果依然不會改變,這是你欠他的,傷了他三世,他以一世的傷害還你,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不知道想起什麼,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那日他與蒼岳握手時,明明看到了他的命運和過去,他和沐月痕之間應該是……怎麼會變成如此?難道是他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