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牆邊抽煙的男人轉過頭來,皺起了眉,捏掉煙頭衝我走來。
我縮緊脖子,僵著嘴朝他笑,他眉頭皺的更深,解下圍巾為我圍上。「這麼冷的天,你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
還留著他體溫的圍巾抵擋住強風寒冷,也溫暖了我的心。
他看著我的樣子,也緩緩笑了起來,牽起我的手塞進他大衣的口袋裡。
我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是在大街上,兩個中年男人這麼牽著實在讓人側目,微微掙了掙,卻被他握的更緊。
他低頭看了看我,說:「回家吧,我已經做好飯了。」
那天的雪很厚,車子根本沒辦法行駛,寧振讓他的員工在家放假,也叫我不要去上班。
可是已經預約好了幾個病人,沒辦法推辭,所以還是去了。他無奈地叮囑我早點回來,還一臉神秘的加了句,要慶祝。
萬萬沒想到他會跑來接我,下這麼大的雪。我忽然想起剛認識他的時候,也曾在這樣的鬼天氣裡像個瘋子一樣跑到他家,凍得半死。
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我再也不敢想像有一天能跟他這樣手牽著手,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以愛侶的身份走在街上。
心裡暖暖的,眼眶酸酸的。
真是……這麼多年,他磨滅了我的稜角,卻怎麼也磨不掉對他的感情。
我們現在住的那個房子,離我的診所不遠,是他花錢買的,房契上卻寫著我的名字。
我知道他想補償我,或是想做點什麼讓我感到安心,畢竟我們浪費了太多年,我不安,他亦然。
搬到一起住快一年了,他是真的把我捧在手心裡疼著愛著,家務事幾乎不讓我沾手,也燒得一手好菜,我在他身邊,安心當一隻米蟲。
我想,這應該是我這一生最快樂的日子,如果哪天他再離我而去,我會傷心,卻再無遺憾,因為此刻他愛我。
寧振打開大門把我推進屋裡,我立刻聞到了菜香,餓了一下午,恨不得連碗都吞進肚裡。
三菜一湯,都是我喜歡的菜色,兩個人吃似乎多了點。
其實他坐牢的那段時間,我曾一度患過憂鬱症,現在雖然好了,卻落下一個吃貓食的病,每頓飯只吃的下一點點。
他坐在旁邊不停地為我夾菜,我的腮幫裡塞得鼓鼓的,努力地往下吞。
「幫我倒杯可樂,謝謝。」
「喝什麼可樂,喝湯!」他眉一皺,「那玩意喝兩口就飽了,你看你才吃了幾口飯。」
他越來越像我爸了。
「那你答應等下讓我喝咖啡。」看著他,我忍不住撒嬌……希望他別把飯吐出來。
「不行,你胃不好,別總喝那麼刺激的東西。」
「就半杯。」我討價還價。
他瞪了我半晌,長歎一聲,憤道:「就半杯,下不為例!」
我頓時眉開眼笑。
他把頭靠在我肩膀上,摟緊我的腰,喃喃地說:「你還是個醫生呢,就不能想辦法讓自己健康點?我費力養了你這麼久,你看你才長多少肉。」說著還掐了下我的腰。
我癢的逃離魔掌,「唔……我是兒科。」
他又把我拉回懷裡,「在我眼裡,你也就是一個小孩。」
幸好沒有其他人,不然估計準被肉麻死,說一個中年男人是小孩……我心裡想著,卻笑彎了眼睛。
灌下一碗美味的鮮湯,抹了抹嘴,要不是他現在工程做的不錯,其實去當廚師也及格。
我把碗裡剩了大半的飯給他看,「我吃不下了。」
他又皺起眉,「再吃點,貓都比你吃的多!」
「我飽了,滿肚子湯。」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接過我的碗,把剩下的飯往嘴裡扒,三兩下就見了底。然後他把我按到沙發上看電視,自己收拾桌子。我也樂得清閒,伸了個懶腰斜躺在沙發裡,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覺得身上一重,嘴上濕濕的。
我茫然地睜開眼睛,發現他壓著我,低下頭舔我的唇。臉上一熱,下身一緊,他感覺到了,揚起壞壞的笑容,卻從我身上爬了起來,走進臥房裡。我一頭露水,跟著走了進去。
然後我愣住了,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點了一屋子的蠟燭,雪白的大床上撒滿了玫瑰花瓣,圍成了一個心型。
他把我抱了起來,放倒在花瓣上。
我的心怦怦亂跳,緊張地直吞口水,「咳,這樣很容易著火。」
他不滿地咬我的脖子,「你浪漫一點好不好!」
「寧振,我們今天到底要慶祝什麼啊?你又要開新店了?還是公司賺翻了?」
他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今天是我們的紀念日,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日子。」
我愣住,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親嘴,第一次做愛,第一次分手,卻不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你……記得?」
「嗯,那是我們第一次在酒吧表演,你坐在最前面,卻滿臉不耐煩。我當時心裡很不爽,可當我唱情歌的時候,你突然眼睛一亮。我就想啊,又一個純情少年被我俘虜了。」
我哇哇大叫:「臭美!」
他騎在我的腰上,脫去身上的衣服。我臉紅,卻在看到他胸口的刺青時失了魂。
一顆小小的心,包著兩個字母「Y&Z」。
「真俗!你一個老男人了,學年輕人刺這個幹嘛啊!」我笑他,笑得眼睛又開始犯酸。
他俯下身子緊緊壓住我,盯著我的眼睛說:「甄學宇,年輕的時候,很多人說你愛到瘋了。」
我不反駁,他說的對。
如果我不是瘋子,何必跟他糾纏這麼多年?
「從現在起,換我為你瘋狂。」他說著,眼睛裡滴下什麼東西,掉在我的臉上。
然後我也跟著從眼角流下了什麼東西。真沒用,一把年記了,卻還被甜言蜜語感動的痛哭流涕。
可是,就算讓我現在死去,也甘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