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兒。」原本站在窗前的魯荻聽見她叫,立刻折回床旁。
看不到他擔心,看見他後卻又害羞起來,本能的低下頭去。
但他及時執起她的下巴。「今日就要上華山了,你還想躲我?」
子夜抿嘴一笑,乾脆大方偎上他的胸膛。「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
「想讓你多睡一會兒,畢竟昨晚我——」她摀住他的嘴,一張俏臉紅似榴火。「別說了,好不好,每晚都這樣,可怎麼得了。」
魯荻笑著拉住她的手來吻,並追下去問:「每晚都怎樣?」
「魯荻!」
見她嬌羞不已,他更加得意,對她的寵溺之心也更甚。」誰教你起先要拒我於千里之外,現在我當然要索賠,把之前虛度的夜晚部補回來,天曉得明明知道你就在左右,卻不能『染指』,因而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的滋味有多麼難受!」
「魯荻!」她推了他一下,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別再說了嘛。」
「不說,」他凝視著她,像是片刻都捨不得挪開視線。「那直接行動可不可以?」
「直接」她真是愛極了,也怕透了他善於挑逗她的熱情。「魯荻,別鬧了啦.我還沒梳洗呢。」
拗不過她的抗拒,魯荻終於同意暫時放開她,不過仍戀戀不捨的吻了她的額頭一下。「我等你用早膳,動作快一點。」
「要多快?」她嬌嗔著間。
「如果你不想我硬闖進來與你來個鴛鴦浴的話,那慢慢洗也無妨呀。」
「魯荻!」
他已經哈哈笑著離開了房間。
換好鵝黃緞面衣服,子夜正想出門,突然聽到急促的叩門聲。
這一定是她那沒有耐心的丈夫,子夜懷抱著甜蜜蜜的心情。掛著甜蜜蜜的笑容,一拉開門,見到的卻是……「紅姐!」再見她一臉焦的,直覺事情不妙。「魯荻呢?發生了什麼事?」
「都收拾好了?」她卻只是問。
「紅姐,我問你魯荻呢?他——」
「帶我上華山,快!」
他們今天原本就是要上華山去的呀!但是……「你先告訴我出了什麼事?」雖然一隻腳也已跨出門外。
映紅索性塞給了她一張紙。「我去備馬,你自己看吧,立刻跟來。」
既然如此,子夜也不拉住她問了,馬上攤開紙來看,啊!是浮煙——不,是跟當初她誤以為「大將軍」寫給她做示威用一模一樣的筆跡,換句話說。就是魯荻留的信啦。但是……他為什麼要留書給她?
子夜:
聞華山有難,我與柳青大哥先行一步,等你沐浴後,記得用午膳,不必急惠趕來,相信憑我們之力,定能為華山解圍,盡速回來接你,再一起歸寧上山。
可別自己回來噢,那不合禮儀的,我心愛的小妻子,事畢即歸。
荻
什麼?
這個魯荻,到底把她看成是多嬌弱的女子?況且華山是她的娘家呀,娘家有難,應該一馬當先的是自己,不是嗎?
原以為這個震撼已經夠強、夠大的了,想不到底下還有更強、更大的,就在她衝至馬廄時……「大哥!」
跟映紅站在那裡的,可不正是幾乎已半年不見的大哥寒照雨。
「子夜,快過來給大哥瞧瞧,」一身銀灰衣裳,總是玉樹臨風的照雨拉過她來說:「唉呀呀,成了親,果然不一樣,愈發嬌美可人了。」
「大哥!」她跺腳急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這份閒情逸致開我玩笑,快走啦!」
「唉,」跟著翻身上馬,照雨卻一派輕鬆,慢條斯裡的說:「嫁出去的妹妹,果然是潑出去的水,心裡頭全是丈夫的影子,連哥哥千里迢迢來接,都不曉得領情。」
「說到哪裡去了啦,哥,」子夜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側頭說:「換做是你有難,我也會一般著急呀!」
照雨都還沒說什麼,映紅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
「紅姐,怎麼連你也取笑我?」子夜氣鼓鼓的抗議。
「因為你的比喻太荒謬,教人想不笑都難。」照雨代映紅解釋道:「我說的對不對?柳夫人。」
「對,但請寒少俠直接叫我映紅就好。」
「不敢,映紅姐客氣了。」
「你們……算了!我自己先走,你們慢慢聊。」她一夾馬腹,就要往前衝。
卻被照雨給拉住韁繩。「等一下。」
馬兒雖驚,馬蹄卻不亂,由不得映紅不讚一聲,「好俊的功夫!」
「你過獎了。」照雨謙遜的說。
「大哥,你快放手!」子夜已近怒不可支。
「樣貌變得更美更俏,怎麼脾氣還是一樣壞啊?」
「是你莫名其妙,不讓我去救魯荻。」
「你救得了他?不是聽說把功力全給了他了?」照雨佯裝詫異。「對了,關於這一點,婆婆不太滿意噢,說哪有這般臣服法的,所以待會兒上下山,你耳根子可能會先不得一陣的清淨,最好有心理準備。」
「不聽你胡扯了,馬你就繼續扯住吧,我用飛的回去便是。」說著就要施展輕功。
幸得映紅用一句話攔下。「子夜,幫主沒有危險。」
「你說什麼?」終於肯坐回馬上。
「我說原本我也很慌張,若非魯荻一定要我等你,我早跟他們先走了;可是等我到馬廄去,正好碰見打算來接你歸寧的寒少俠時,一顆心便全放了下來,因為如果華山有難,他就不會來了。」
子夜聽了,只是搖頭。「紅姐,你好糊塗。」
「什麼意思?」
照雨正色道:「我妹子的意思是既然我沒事,那就表示魯荻和柳大哥有事。」
這下映紅也懂了。「你是說他們被騙了?」這一頓悟可非同小可。「那我們還不趕快——」
照雨角度說:「可以快,但不必趕,山上還有婆婆他們呢,你們真以為他人能夠撒野?」
至此子夜才真正放下心來,不過還是催照雨快點。
「急什麼?」照雨問妹妹。
這回她學聰明了,慧黠的說:「因為想念夫家,急著上山呀!」
她一馬當先,照雨和映紅也只得策馬跟上,不過仍在奔馳中抽空問:「紅姐,我這妹子沒給你們添麻煩吧?」
「幫主夫人惠質蘭心,不但長得好看,心地也好,相信這趟省親,一定能令諸位刮目相看。」
什麼?這跟他印象中的妹妹相去實在甚遠,照雨驚詫之餘,也只能歎一聲:「還是魯荻有辦法。」
子夜聞言嬌嗔:「什麼他有辦法,把我說成個悍婦似的,娘跟大哥也真是,就這麼怕我嫁不出去嗎?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夜明珠是真掉了,但是既沒經過演練,司徒他們來時,我們會東說一言,西拼一語,湊出個皇上需要它們做藥引的故事來,也屬正常。」
「還有那唯有處子能碰之說,」前因後果、陰錯陽差、節外生枝、中途有變、誤打誤撞、誤會曲折、因緣巧合的種種,在濟南的雨夜裡,魯荻當然都跟子夜說了,而他們夫妻當下也已說定,有些事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他們夫妻倆知道即可。「全屬無稽之談。」
「結果皆大歡喜,過程就不必深究了,」照雨存心賴皮的說,「你說是不是?映紅姐。」
映紅笑道:「我說呢,只要他們小倆口甜蜜就行。」
「你們……」子夜的臉微微泛紅,索性把速度再加快。「不理你們了!」
真是恨不得能立刻投入丈夫的懷中,把外在的一切全交給他去應付啊!
當天晚上,子夜坐在自己房內的梳妝台前,就著銅鏡梳她及腰的長髮。
一切果如大哥照雨所料,確實有人計誘魯荻和柳青上山,不過也確如他所言,華山諸人傾巢而出,朱海天根本不是對手。
所以他們趕抵華山時,魯荻早已引頸而望,一看到子夜,甚至連連飛旋,奔下來迎接她。
雖然看到他無恙,令子夜大鬆一口氣,但思及他的獨自冒險,仍讓她大為不滿,頗發了頓脾氣,魯荻面對華山諸人沒有惡意的嘲謔眼神及笑聲,也只有摸摸頭,尷尬兼訕然的接受。
「我的好娘子,你究竟氣消了沒有?」原本斜臥在床上欣賞她的魯荻,終於忍不住湊上前來問道。
「哼,」她略側了側身子,不肯讓他碰。
「娘子。」魯荻繼續低聲下氣。
「誰是你的娘子?」
「子夜,娘家雖溫暖,也不該因而得了失憶症,想把我這個相公給忘掉吧?」
她乾脆起身離開,讓他的雙臂環了個空。
「子夜。」她的脾氣他還會不瞭解嗎?現在唯一的辦法,便是不停的哄她。
「你根本不當我是自己人,為什麼還要騙我?」說著、說著,眼眶還真的紅起來。
魯荻這下也有點慌了。「子夜,不可以這樣冤枉我,天曉得我把你看得有多重。」
「所以每次都拋下我,自己去冒險?南海那次是,濟南那次也是,華山這次又是!」
她誘人的紅唇令他難以拒絕,魯荻終於不顧她其實也不算全心全意的抵抗,硬是將她拉進了懷中。
「放開我。」
「不。」
「放開我啦。」
「除非你動手打傷我,不,就算你動手,我也絕對不放手。」
「就會欺負我!」她聊備一格推了推他的胸膛。」「知道要恢復功力,我至少還得修練半年,哪有餘力打你。」
「這件事,我好像還沒有好好的謝過你。」魯荻突然想到。
「真想謝我?」她抬頭斜睨著他。
「當然,你給了我那麼多。」魯荻由衷表示。
「不多,至少沒幫你一舉殲滅所有的歹人。」當初為了救他,實在也顧不了之後自己會沒有能力奪回夜明珠了。
回想當日的情景,魯荻又有話說:「你真愛浮煙。」
子夜聽出他話中的妒意,不禁又好氣又好笑說,「不,我是真愛你,也真的被你給騙慘了,之後又三番兩次的下我藥。」
「我有嗎?」
「還裝傻!」她不依的說,「你若沒有下藥,我在南海時會昏睡兩天兩夜?」
「如果不那樣做,我怕你會執意跟來,到時若有危險,教我怎麼辦?」
「就算那次你有理,後來在濟南時呢?為什麼又在洗臉的熱水中滲藥,讓我睡了一天?」
「不然我如何專心和柳大哥他們去滅賊?怕不馬上——」他打住沒往下說。
子夜可不准他混過去。「怕不馬上如何?」
魯荻故意湊到她耳邊去說:「怕不馬上在大白天裡佔有了你。」
「魯荻!」這股濃情蜜意,再有多大的氣,到這時也消得差不多了。
「還生氣嗎?」魯荻趕緊把握住機會問。
子夜以投入他懷中的動作代替多餘的言語。
撫著她的髮絲,魯荻卻說:「但我氣自己呢!」
「為什麼?」
「你瞧,南海一役,明著走掉的有兩條龍和一隻妖,外帶一個楚纖,暗的還溜掉一個,我難辭其咎。」
「以一敵十,已經很不容易了。」子夜急急忙忙抬起頭來安慰。
「你太偏坦我了。」他寵溺的俯視她道。
「才不是,」她雙臂環勾著他的肩頸,撒嬌著說:「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對了,那個朱海天呢?」
「理應交國法制裁。」
「一刀砍了他,不省事得多?」她嫌惡的表示。
魯荻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嘛!」子夜嗅怨。
「因為你剛剛略現往日邪氣,挺可愛的。」
聽了他那若被外人聽去,必定覺得不倫不類的讚美,子夜不禁跟著笑開。「邪氣也能被你說成可愛,真服了你。」
「如果說的是我的嬌妻,當然是再多的好話也嫌不夠,」他捧起她的臉,看得目不轉睛,深深望入她的眼眸深處,「以前我就覺得自己是個幸運的人,幾度大難不死,又因緣際會的成為蜻幫幫主,再莫名其妙的受封為大將軍,不過我最最幸運的還是遇到你、認識你、娶了你,子夜,因為有你,我才得以成為最幸福的男人。」
幸福、幸運的人是她呀!因為身世背景特殊的關係,從前她最常有的處世態度是憤世嫉俗,彷彿全天下的人都虧欠了她什麼似的。
但比起自小無依無靠的魯荻,自己還有母親,長大後又多了兄長,外加華山諸人的疼愛,豈不比他幸運得多?可是他的開朗卻是自己遠遠不能及的,或許老天正是為了扶她最後這一把,才將魯荻賜給了她。
「朱海天想要什麼?還有,他是如何逃脫成功的?」
「他長年駐守南海邊境,水性還會差?自然是探海遁法噦,至於他要什麼嘛?」魯荻突然停頓下來,光盯住她看。
「魯荻,你怎麼了?直勾勾盯住人家看,又什麼都不說,想嚇人呀!」
「是被朱海天的膽大胡為、癡心妄想嚇了一跳,」他答道:「因為當我趕到時,他明白告訴我說他要十二顆夜明珠,外加得了它們的你,還說原本你就該是他的。」
「作夢!」子夜怒斥,「我從來就是自己的,最不屑於依附男人了。」
「包括我?」魯荻突然給她出了個難題。
「魯荻!」她嬌嗅他一眼,知道接下來兩人之間再不會論及其他事,只餘調情而已,畢竟值此甜蜜時刻,誰還會想去談被鐵掌龍打死的楚纖,死在柳青劍下的鐵掌龍,和被他們押解上山,為二十幾年前罪行償命的陰山大妖,噢,對了,當然還有那個自不量力的朱海天。
「說呀!」魯荻與她心意相通,自然也就只追著一個問題。「包括我嗎?」
「明知故問。」
「我想聽嘛。」
「以便更加得意?」
「算是為我壓驚,天曉得可不是每個新郎倌在洞房花燭夜時,都得面對意圖暗殺他的新娘子。」
「魯荻!」她漲紅了臉。
而他已經解開她腰間的腰帶,輕輕拂開白緞寢衣,吻上她滑膩的肩頭。子夜的渴盼顯然不遑多讓,纖纖五指隨即在他胸膛上忙碌起來。
「我們能在華山待多久?」子夜問他。
他抱她上床,堅持不吹熄燭火,只答應放下帳幕。「你想待多久?」靈巧的手指在她身上各處舞動,從下巴、脖子、肩膀,一路往下滑。
子夜吻著他的喉頭和寬闊的肩,感覺自己的柔軟胸脯在他的愛撫下迅速硬挺。「其實……只要能跟你在一起,魯荻……嗯……」她猛然吸氣,無法再往下說,因為他的手指已探入她的雙腿間。
耳邊聽到她的呢哺,魯荻的心中充滿狂喜,對呀!只要兩人能在一起,哪裡不是天堂呢?「子夜,我答應你,」他的呼吸轉為粗喘,雙手更恣意在屬於他的珍貴「大地」上穿梭,高山、平原、丘陵、叢林……無一放過。「以後……再也不分不離……」
不用再問他真的、假的,因為她相信他們彼此都巳找到歸宿。再也分不開了。
「求求你……魯荻……」她對他的渴求已高漲到難以扼抑的地步。
「什麼?」他幾乎就要進入她了,卻還想要再多聽一些。
「愛我,愛人,我最心愛的魯荻,求你趕快停止這份甜蜜的折磨,愛……」
不必再多說,魯荻已經全力衝刺,是征服,也是臣服,外在的一切都終止了,只有愛的火花在無垠的歡情狂樂中不斷飛昇與閃爍,以及魯荻由衷的傾訴:「啊!我的子夜,你才是舉世無雙,我最珍貴無比的夜明珠!」
這適時爆出並蒂火花,而華山的良宵正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