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大概沒把我的話給聽清楚。」北司良捻熄了手上的煙蒂,緩緩地起身。
他面無表情地走向山本頭男子;山本頭男子本能地瑟縮了下。
「我說要捉南徹忻,可不是影虎什麼之類的角色。這一個月的時間你要怎麼給我交代?嗯?」他雙手叉在西裝口袋,看起來似乎沒什麼情緒波動。
山本頭男子卻知北司良正在壓抑著怒氣,也清楚他最討厭的就是屬下辦事不力,不知不覺身體微微顫抖,講話也有些結巴。
「阿……阿良哥,我們真的動員基層部屬找了好久,卻連他的影子都沒找著……」看著北司良越發冷冽的臉,山本頭男子就愈顯得像在狡辯,緊張得冷汗直冒。
「那你們是怎麼找到影虎那傢伙的?」終於,語氣有些微緩和。
「這影虎可狡猾了,故意開台紅色的保時捷和我們玩官兵抓強盜的遊戲,但……阿良哥,保時捷你也有一輛嘛,當然知道賓士怎麼追得到?」山本頭男子期期艾艾地想得到北司良的一點認同,卻慘遭冷眼。
明明就是開車技術爛嘛,北司良睇了他一眼後作罷,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說完。
「結果我用了美人計,就很簡單地捉到他。」他有點得意,卻隱藏得很好,沒有表現出來。
「嗯,還算有腦筋。」他只是稍點頭表示讚許,便讓山本頭男子樂得要命。「那個叫什麼影虎的人現在在哪?」
「關在組織的地下室裡。阿良哥,要不要叫人去逼問他南徹忻的下落?那些都是逼問的高手,每個人平均被條子逼供的次數都已經不下數十次了,派他們出馬,那小子肯定會乖乖招了的。」他獻上自己覺得頗高招的一計。
「不必派人逼問,也不要把他關到地下室,把他請上頂樓的總統套房當貴賓,派人加強嚴守,別讓他逃了就好。」不理會山本頭男子因過度驚訝而掉到胸前的下巴,北司良嘴角彎起了優美的弧度,繼續道:「還有,多找幾個美女把他伺候得服服貼貼的,他要什麼就給他什麼。記住,千萬要做到我們不用關他,他自己也不想走的程度。」
「為什麼?」山本頭男子不解地問,他懷疑阿良哥最近可能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刺激。
「然後,你再對外宣稱影虎死在伏龍幫的消息,你就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做了。」北司良走到落地窗前眺望遠景,並不想多做什麼解釋。
「但是,阿良哥,你為什麼不對外宣稱活捉影虎,讓南徹忻來救他呢?結果不也是一樣嗎?」明知道不能對阿良哥的做法質疑,但是他忍不住提出內心的疑惑。
所幸北司良此時似乎龍心大悅:「影武裡的人豈需他人來救?只是我想證實我的一個想法有沒有錯誤而已。」
「什麼想法啊?」因為好奇,他的膽子大了起來。
北司良神秘地笑了笑,隨即跌進沉思中;山本頭男子搔搔頭等不到任何回應,只好照北司良的話去辦了。
沒有人知道北司良真正的想法,其實他只是想證實一件事。
「佩娜小姐,等一下……」綽號Q毛仔的斯文男子三步並一步地跑進電梯,他手上抱著的一大束紅玫瑰,十分醒目。
氣喘噓噓的他仍不忘禮貌地說聲謝謝,佩娜仍是一貫的優雅頷首。
咦,這傢伙不是公司十大黃金單身漢的榜首嗎?排名榜是胡佩娜親手製作的。他手上那俗不可耐的紅玫瑰要給誰啊?
正當胡佩娜尚未深思很久時,Q毛仔二話不說就把那束花塞在胡佩娜手上,他緊張到臉紅脖子粗連話都講得結結巴巴:
「佩娜小姐,我想請你……呃……請你……」聲音愈來愈小聲……
佩娜微微一笑:「沒關係,你說。」請她去吃飯是不是?勇敢一點嘛!她會給他機會的啊,早就猜到他對她有意思了,現在才鼓起勇氣啊?真是的。
受到鼓勵的Q毛仔總算拿出勇氣了,他低頭大聲道:
「請你幫我把這束花拿給杜京雨小姐,謝謝!」
說完,電梯門正好打開,害羞的Q毛仔也沒有看電梯停在哪一樓,一溜煙人早就不知跑哪去。
哼!白癡!那是地下停車場耶!胡佩娜沒有愣在原地很久,也沒覺得多糗,事實上類似這樣的事情這個月大約已上演了不下十次;閒來沒事的她,最近老幫杜京雨數著追求者送的花束,連她都數不清加上她手上這一束到底總共有幾束了。
「喏,你的花,我忘記是誰送你的,反正我猜你也不想知道。」哼,敢叫她胡佩娜送花,當她是開花店的啊?偏不講送的人是誰!佩娜沒啥好氣地把那束礙她眼的玫瑰給扔到杜京雨已插滿花的桌上。
「別扔得那麼大力,小心點呀。」杜京雨心疼地捧起那束花。
「幹什麼?最近花收得還不夠嗎?又不是沒收過,那麼寶貝做啥呀!」要不是她帶杜京雨去改頭換面一番,那些花現在應該是爛在她家的垃圾筒裡。
「我跟前面一家花店的老闆說好了,可以把當日的花再拿回去換錢,所以以後要善待這些花了。」
褐色短髮、五尺高跟鞋,加上今天的深灰色套裝,這樣一個亮麗搶眼的現代女性實在讓人很難相信她就是杜京雨本人,更難讓人把她跟小氣鬼聯想在一起。
「說真的,要不是你那小氣巴拉的個性,連我看了都快一個月也還無法相信你就是杜京雨說。」她拖著下巴,看起來百般的無聊。
「難道你要我戴回那副厚鏡片來證實嗎?」她笑笑地回嘴。
「不必了,你還是這樣的好。」胡佩娜驚懼地擺擺手,沒一會露出她的招牌媚笑。「喂,你愈來愈有自信了嘛,說實話,這種感覺是不是很不賴?」她看著她一手改造的杜京雨,突然有那種母鳥看著小鳥離巢的欣慰感。
「多了不必要的困擾是真的啦!」她看著滿桌子的花束,又想到最近那些男同事盯著她的眼神,她沉思道:「可是說真的,這些改變讓我每天都過得很精采、很開心。」一瞬間,南徹忻偶爾出現的溫柔神情問進她的腦海,她漾起幸福的笑容。
「喔。你在暗自竊喜些什麼?真是噁心……」一向最討厭別人自顧自活在幸福的小世界裡,胡佩娜忍不住眼紅:「你該不會已經做了什麼傻事了吧?我不是告訴你要三思而後行嗎?」
那分明就是戀愛中的眼神嘛!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的胡佩娜開始胡亂叫囂。
杜京雨紅著臉把胡佩娜一把拉下:「不要那麼大聲啦!公司人多口雜會亂講的耶……」她緊張地用噓聲制止。
「做了就做了,有什麼關係?性生活本來就是同居的一部分嘛……」她停不了嘴,像顆被踩到的地雷。
「沒做啦!什麼都沒發生!」杜京雨心急地道。
「是嗎?」胡佩娜馬上冷靜下來,一會兒又用狐疑的眼光盯著她:「你沒騙我?」
「我說真的啦!」這女人真的讓人又好氣又好笑。沒有任何進展,她比她這個當事人還急;以為有什麼進展,又比她激動不已。
胡佩娜睨了她一眼,相信杜京雨沒膽跟她說謊話,滿意地點點頭:「還好你有把我的話給聽進去沒做傻事……」
杜京雨歪著頭,想不起佩娜曾幾何時有勸誡過她什麼。
胡佩娜此時又指著她的鼻頭,皺眉道:「杜京雨,你也太遜了吧?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卻什麼都沒做過,這種事也只會發生在你身上了!」
杜京雨哼起歌來,不再答腔。類似這種對話,這個月來幾乎每天就是要上演一次,佩娜才肯善罷甘休,算了,她瞭解她是很關心她的就好。
發現她不理會她的瘋言瘋語,又獨自沉浸在自己的幸福小天地裡,胡佩娜有些微微的寂寞。
正想好言好語地說些什麼時,一個礙眼的傢伙突然出現,讓她住了嘴。
「王經理。」胡佩娜巧笑倩兮。畢竟她跟他也曾有過一段不堪……不,是一段感情。
「佩娜小姐,你在這裡幹嘛?我昨天交代你做的企劃圖表已經做好了嗎?」王經理若有所指的暗喻,任何人也知道他的企圖,紛紛離開二樓小辦公室,泡茶的泡茶、上廁所的上廁所,只有不畏強權的胡佩娜仍然悠閒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你還呆呆作在這幹嘛?快去忙你的!」這女人一向都是這麼難搞定,他不禁頭大。
「我都做好了,只是需要找杜京雨的電腦確定資料是否正確,王經理若不相信,我可以馬上拿給你過目。」其實她根本碰也沒碰那些資料,她就是賭王經理不敢拿她怎麼樣,因為心懷不軌的是他。
「你……算了。」她就是要死賴著不走嘛!王經理拿她沒轍,只好硬著頭皮。
「京雨,我前天拜託你做的那篇企劃案你趕出來了嗎?」王經理一改勢利眼的常態,口氣異常和善。
胡佩娜和杜京雨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
「還沒呀,你不是說在董事長禮拜一開展會前趕出來就好嗎?今天才禮拜五啊。」她不可能記錯的,她就是因為這禮拜周休,打算拿回家利用禮拜六、日來完成,怎麼王經理現在突然找她要呢?
王經理瞇瞇眼的眼珠咕嚕一轉:「那你先把資料給我,有幾個地方是錯的,必須立即改正。」
「我把資料放在家裡了,還是說明天我再拿到公司給你?」沒啥心機的杜京雨已經一腳踏入陷阱,一旁的胡佩娜早就猜到王經理想玩什麼把戲。
賓果!根據他連日來的觀察,他早料到以她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就是會把資料帶回家處理,這麼一來,他的計劃就完成了一半。
「不用費事了,明天是休假,用不著這麼命苦。」他正正經經道:「不如下班後,我順便載你回家拿資料,這樣你會不會很麻煩?」
「不會啊!」有人載回家哪有什麼麻煩?杜京雨一口答應。
這個傻妞杜京雨,她沒她這個好友兼軍師還真的不行耶!她胡佩娜豈能眼看著她這只肥羊落入大野狼的口袋裡呢?從頭到尾都沒說話的胡佩娜心裡暗自有了打算。
她冷冷瞥了從前把她捧上天的男人一眼,看得王經理微微不寒而慄。
她胡佩娜才不稀罕多一個或少一個他這種男人呢!同樣的把戲竟敢用兩次,把她當做什麼了?她從王經理身旁毫無感情地擦身而過,心裡暗啐了聲。哼!男人都是一個樣!
「鈴……鈴……」
難得電話會響,南徹忻正在浴室裡洗澡,心裡猶豫著該不該幫她接。
「鈴……鈴……」
還是響個不停,究竟是誰那麼楔而不捨?他圍著一條浴巾濕淋淋地走出來。
會不會是那些追求者窮追不捨查到她的電話了啊?想到這,南徹忻心裡竟然有點不是滋味。
「喂!」他拿起電話不友善應了聲。可不是他想知道是誰打來的,實在是電話的聲音太吵,惹得他心煩。
「喂……你是不是阿忻?」話筒傳來嬌媚的女音。
「你是誰?」什麼阿忻?誰准她亂叫的?然而一聽到是女孩子的聲音,他心裡不覺舒坦了些。
「我是誰,你猜呀,上個月才碰過面的,你忘了啊?」話筒又傳來銀鈴般的清脆笑聲。
「我管你是誰。」他最近半年除了杜京雨還有遇過其他女生嗎?
「你好冷喔,跟京雨形容得一點也不像,哎呀,差別待遇嘛!我沒什麼心情說那件攸關京雨性命的事了。」攸關性命會不會太嚴重?胡佩娜吐吐了舌頭。管他的,事關名譽,名譽是女人第二生命,當然嚴重嘍!誰教這個男人不吃她這一套,哼!不識貨,她的聲音去做0204還嫌浪費。
「什麼事?」攸關性命?流著殺手血液的他全身起了反應。
「要我告訴你嘛……」她故意不急不徐地道,就是要賣一下關子:「求我。」
「你——」南徹忻瞇起了眸子。「……拜託。」這是他生命中唯—一次為一個女人低頭妥協。
「好吧!」她最喜歡男人被她逼得不得不低頭的感覺,尤其是聲音像他這麼低沉性感的男人。「等一下我們公司裡一個色瞇瞇的上司會送京雨回家,那傢伙常對女同事毛手毛腳,我很擔心京雨,你自己看著辦吧。」最好再給他一個後旋踢,踢爛他的臉算了。
「這哪裡攸關性命了?」他冷硬地道,害他擔心得要命。
喝!好冷。「我要去約會了,不跟你多說。下次再聊吧!拜!」
這是一個不可以惹毛的男人,她的直覺這麼告訴她,頓時手上的話筒像顆燙手山芋,她趕緊草草地掛了電話。
哼!他沒好氣地掛了電話,心裡燃起了一把無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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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雨,這樣冷氣會不會太強?」王經理一邊問,右手一邊越過手煞車桿,輕輕摩擦著她的手背。
杜京雨嚇得全身寒毛豎起。她不曾遇過這種情形,只能冒著冷汗一動也不敢動。
沒有拒絕就是默許,王經理一把握住她的手,趁剛好停紅燈時,用他的瞇瞇眼直勾勾地逼近她。
天啊!好噁心!她該怎麼辦?杜京雨杏眼圓睜,面色逐漸轉白,她不斷地胡亂想著一些拒絕的理由,腦中卻一片空白。
「聽說你最近才剛跟男友分手,心情應該很糟吧?願意說給我聽嗎?」他把她的手移到他的胸口,表情一臉誠懇,口氣更是異常地關心。
她再怎麼笨也知道此時若拒絕就叫得罪,然而胃部一陣翻攪,就因為手上傳來的粘濕感和王經理刻意的逼近,她突然開始心生恐懼,害怕自己就要像一隻待宰的羔羊,準備任他人宰割了
「我家前面左轉就到了。」她趕緊抽回手,發現王經理竟把她的手扣得死緊,簡直快暈倒。
「這就是你的單身公寓啊?不介意我進去坐坐吧?我還有很多話想跟你聊。」
手怎麼抽也抽不回,杜京雨刷白了臉,天啊!他還要坐?好討厭、好噁心哦!男人都是這樣嗎?也不問她到底願不願意。
她強壓著心中百般不願,心裡卻不住地喊著:阿忻,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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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家門口,王經理的手都還是緊抓不放,她甚至懷疑他們的手是不是被強力膠粘住了,不然她一路想藉故撇開他的手卻怎麼撇也撇不開。
「抱歉,我……拿個鑰匙……」終於等到擺脫他的機會了,她真的快支撐不下了。
「你還沒說方不方便我進去坐一下呢?」王經理自信滿滿地撥了下前額劉海,勢必要把她這塊他自以為到嘴邊的肉給吞下去。
「不方便!」門轟地一聲打開,南徹忻全身上下只圍著一條浴巾,身體部分還濕淋淋的,水珠沿著他的肌肉線條往下滑,令在場的另外兩人傻了眼。
「京雨,這是誰?」男性尊嚴完全被踩在腳底了,王經理硬是抬頭挺胸指著足足高他一顆頭的南徹忻問道。
「哼!」南徹忻搶過王經理緊握的那隻手,那隻手正在微微地顫抖,他心疼之餘火也大了。「我是她的男朋友。」他沉聲道。
「京雨,是嗎?剛才你不是跟我說你沒男朋友?」王經理抓住她另一隻手。他心裡與生俱來的優越感,讓他厚起臉皮絕不認輸。
阿忻是她男朋友?她可不想給自己希望又絕望,雖然乍聽之下她的心被猛力撞擊了下,不過長久以來的自卑感馬上讓她清醒。
「不是。」她搖頭,實在沒辦法撒謊。
「嘿,你看,人家都說不是了……」好險,還好他有的是男性魅力,他趕緊將差點摔下的自尊心捧回原地。
南徹忻可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回應,他等於是當著第三人的面跟她告白耶!難道他在她心裡比不上旁邊這瞇瞇眼的傢伙嗎?竟然極力撇清!他非給她教訓不可。
首先教訓她可惡的嘴巴吧!南徹忻嘴角輕輕一揚,下一秒,杜京雨人已落進他的胸懷裡。
他封住她的唇,出乎意料的狂熱;杜京雨腳軟了,不得不勻住他的頸項,甜蜜在她心裡炸開,她已沒了思考能力,只能任他擺佈和恣意侵略……
王經理高傲的自尊摔了個稀巴爛,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對擁吻的男女明明就是熱戀中的模樣,心裡嘔得要命。
她的熱情回應總算讓他稍微開心點,他稍抬頭對著杵在一旁乾瞪眼的傢伙眨下眼,看到他七竅生煙地跺步走掉,他更開心了。
杜京雨抬起頭來,臉上酡紅一片,因他深情一吻而微微泛腫的櫻唇更加誘人;她凝望的目光迷離,嘴巴模糊的不知講些什麼,可是音量小到大概只有螞蟻聽得見。
「你說什麼?要我繼續吻你別停嗎?」不用她說,他也會這麼做。南徹忻擁著她,感覺她高熱的體溫和身上的幽香,他覆在她的耳邊低沉溫柔地道。
「你……」聲音依然小如蚊訥,但是她呼出的氣卻讓他全身酥麻。
「說呀……」她想說什麼?此時她若開口要更多,他肯定不假思索全部給她。
「你……你的浴巾掉了!」杜京雨紅著臉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