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喜喬完全沒聽到她的哀嚎,因為她才與男子對上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這個男人真的在看她!
用一種肆無忌憚、想鑽入人心裡深處的注視法,霸道地像是要強迫人正視他的存在不可。
葉喜喬被那兩道灼光看得心一擰,小手揪住裙子,很快地別開頭。
她在哪裡看過這個男人?他有些面熟。可是,她又怎麼可能看過這種出色男人,卻又毫無印象呢?也許他是雜誌模特兒吧。
葉喜喬強迫自己眼觀鼻、鼻觀心,不許自己動心起念。
畢竟,會對她感興趣的帥哥,腦子一定有問題。不然,就是認出了她,知道她與「天下船運」的關係,與羅繼文這一年來頻頻獻慇勤的動機相同。不過,那樣的機率應該低到跟被雷劈到一樣吧,畢竟她不曾公開曝光過。
葉喜喬的理智這樣告訴她,身子卻仍然沒法子放鬆。
衛正東看著她的侷促不安,對於他所造成的結果,感到頗為滿意。
他雖不知道她是否想起了他們曾在三天前見過面,但這一回,她明顯地受到影響總是沒錯。
衛正東神情泰然地走過她的身邊,不再看她一眼。因為,他早在方才四目相接的瞬間,便把她的模樣烙在腦海裡。
純淨的臉龐,完全沒有受到化妝品的染污,黑色蠢鏡框下的那雙眸子,就像鏡子般地澄淨。
無論如何,她這兩回的登場,都讓他移不開目光。再次見她,也只是讓他更清楚地發現她對他的吸引力。
她該是屬於他的!就算她是羅繼文的女朋友,他也會讓她知道她的眼光可以有多大的改進空間。而他自信他對她而言,將會是個更好的選擇。
「……你應該比較偏好法國料理……」衛正東看著楚小姐,持續著話題,從頭到尾都沒讓身邊人注意到他的心思有一度都放在別人身上。
「……是的,我確實比較喜歡法國料理。」楚家千金小鹿亂撞地感覺著兩人身軀偶爾擦撞的灼熱感,根本無暇注意到其他。
「那麼你會推薦東京的哪幾家法國餐廳呢?」衛正東再度拋出問題,讓楚家千金說得神采飛揚,完全沒發現到他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加快腳步,領著她一同走入停車場。
衛正東替她打開車門,紅色法拉利雙人跑車立刻以賽車般的速度駛上道路,遠離了榆園。
「他很帥,對不對?而且穿著超有品味的。」簡小青伸長脖子,直到看不見人,還陶醉在對那個男人的驚鴻一瞥裡。
「他穿的不就是白襯衫、牛仔褲嗎?」葉喜喬不解地問道,一手不自覺地撫在仍然狂跳的胸口上。
怪了,她剛才又沒做什麼激烈運動,幹麼忍不住想喘氣?
「就算襯衫牛仔褲,沒有他那樣的臉孔、氣質、體格,根本穿不出那種時尚味逼。而且,那種襯衫一看扣子就知道是手工襯衫,牛仔褲應該也是價值不菲,而且……」簡小青一本正經地評論。
「而且他的扣子應該要扣好。」葉喜喬推推眼鏡,打斷了學妹的話。
「學姊!」簡小青抓狂地大叫出聲。
「幹麼?」葉喜喬被嚇一大跳,拍了拍胸口。「沒事的話,我想要再研究一下這本族譜。」
簡小青不可思議地看著葉喜喬隨意把一名電眼魅力足以比擬喬治克隆尼、體格奸比布萊德彼特,且對她顯然很有興趣的俊男拋在腦後,繼續與她的「族譜」談情說愛,也只能驚歎地搖著頭。
「我知道你家族譜記載著許多奇人異事,請問那些老故事比真人還吸引人嗎?」這樣不解風情的學姊,什麼時候才會桃花朵朵開啊?
「當然!」葉喜喬眼睛發亮。「我覺得很像在看俠義小說,尤其是關於天下始祖葉赫納拉,霍濟格的記載簡直精采絕倫。我還想說等我論文寫完之後,可以把裡頭一些情節挑出來創作……」
葉喜喬沒注意到學妹無奈的眼神,仍然滔滔不絕地說著她腦中新撰想的故事。
自從找著了族譜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是興奮的,因為那讓她覺得不那麼孤單,好像還有好多的家人陪伴著她,而不是孑然一人。
爸媽去世之後,向來疼愛她的阿姨和姨丈,要她搬進他們家裡。他們都是好人,可是失去爸媽的感覺,卻永遠都是她短時間沒法子癒合的傷痛。
鈴鈴……
葉喜喬的手機驀然響趄,被嚇了好大一跳的她,急忙接起手機。
阿姨、姨丈待會兒會經過「榆園」,二十分鐘後可以順道載她回家。
葉喜喬掛斷電話,簡單跟簡小青說明了一下。
二十分鐘後,兩人一同坐上她姨丈的車,準備回葉喜喬阿姨家吃晚餐。
再過十分鐘,一輛紅色跑車如火焰般地飛速駛進「榆園」停車場,以一記神龍甩尾姿態停好了車。
衛正東旋風一樣地走進榆園,他抬頭看向水塘邊——
空無一人。
他眼神一黯,非常不高興在他找了藉口繞回來這裡後,她居然已經不在這裡!
他面頰肌肉一緊,用眼神喚來了服務生。
「方纔坐在那邊戴著黑框眼鏡的小姐是否常來?她很像我一位失聯已久的朋友妹妹。」衛正東語氣自然地詢問道。
「那位小姐最近常來,一禮拜會來個三天左右。」服務生很開心能在近距離下看到帥哥,興奮到臉頰都脹紅了。
「如果她再過來的話,麻煩你打這支電話通知我,但請務必不要驚動她。那畢竟失禮……」衛正東和服務生握手,不動聲色地遞上了他秘書的電話號碼及豐足的小費。
服務生連謝不迭,衛正東轉身離開,知道下一回,他與她不會再錯過。
他要的,絕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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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放暑假,葉喜喬一個星期幾乎會有三、四天的時間來「榆園」報到。
今日,葉喜喬與前天一樣地坐在「榆園」中她最喜歡的位子裡,享受著週遭檸檬般的綠意,蜷著身子讓微風吹過身子。
她很喜歡榆園,總覺得在離市區不遠處,就能擁有這樣的藍天綠地水塘、青草氣息,幸福得讓人很有罪惡感。
雖然榆園消費與便宜實在沾不上邊,但她平時不買名牌包、出門搭捷運、公車,每個月的零用錢只會花在買書和榆園,如此算來也不算太過分奢侈吧。
只不過,葉喜喬今天才在榆園坐下,罪惡感便如影隨形地佔據著她的每一個思緒。
昨晚「天下」幾名股東兼公司主管,到阿姨家與她長談。他們說羅繼文賤賣了一批公司上地,私收回扣。他們正打算要把羅繼文拉下執行長之位,卻因為股份不及合法召開董事會的條件,因此只好找上她,希望她能夠以最大股東身份站出來。葉喜喬一忖及此,眉頭愈皺愈緊了。雖然,她多少知道羅家人在管理上的瑕
疵,但她畢竟對商業一竅不通,也只能期望他們別搞砸葉家祖先留下的心血啊。
她拿起股東們昨晚給她的商業顧問資料,頭昏眼花地覺得上頭寫的全是外星文。她拿起書包裡的《老殘遊記》往上頭一擱,鴕鳥心態地來個眼不見為淨。
「我可以坐這裡嗎?」一個男聲低聲詢問道。
「喝!」葉喜喬嚇得整個人驚跳了一下,她驀抬眸,目光竟對上了——
前天那個偷看她的型男!
葉喜喬面對著那雙過分灼亮的男性黑眸,她倒抽了口氣,胸口無來由地又緊揪了一下。要命,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來了。
衛正東沒有移開視線,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在腦裡逐一除去她的黑框大眼鏡、村姑長辮,還原她原本該有的美麗面貌。
那雙水潤的天使眸,沒錯。那張豐軟且帶著嬰兒肥的臉頰,沒錯。那吹彈可破的肌膚,沒錯。她就是他那天在夜宴上遇到的純真美女,沒錯!
明知道自己的判斷不會有誤,衛正東卻仍然蹙了下眉。怎麼會有人能夠如此不遺餘力地糟蹋自己?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衛正東再度有禮地再問了一次。
葉喜喬眨了下眼,緊張地推了下眼鏡。媽啊!這個男人真的對她有興趣嗎?她可從來沒被人搭訕過。現在應該要開口趕人,還是直接把位子讓給他?
「您應該可以輕易地在旁邊發現許多空位。」她心急一亂,只好裝出嚴肅樣子說道。
「不過,我正巧覺得你身邊的位子很迷人。」衛正東雙眸直視著她,淡淡的一笑讓他的性感多了分無法抗拒的魅力。
葉喜喬怔怔望著他的笑容,再次胸口發悶。她嚥了口口水,決定要撇去心頭微妙的感覺。
除了前陣子在阿姨、姨丈的鼓勵之下,她穿上小禮服與羅繼文一同參加宴會的那一晚之外,她從沒遇過對她感興趣男人。呃……那晚涼亭裡的那個陌生男人,應該是對她有點興趣吧。
不過,此時的她,沒特別裝扮,應該就像一本傳統百科全書一樣地無聊吧。那麼,這個迷人到能引起世界大戰的男人,到底想幹麼?
衛正東見她居然瞪著他發起呆來,他失笑出聲,只得再次開口問道:「我可以坐下了嗎?」
葉喜喬認真地打量著他所要求的座位,從他的角度打量著榆園。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全都懂了。
「請坐、請坐。算你有眼光,我身邊的位子確實很迷人。」葉喜喬對他頻頻點頭,振奮地像發現了論文新觀點一樣。
衛正東一挑眉,完全沒預料到她居然會如此有自信。莫非她這身打扮只是一種遊戲?
葉喜喬沒注意到他眼底利光一閃,她拉開身邊的座位,像找到知己一樣拊掌大樂地說道:「從這個位子看出去的視野真的迷人又精采,整個榆園都可以盡收眼底呢。我最喜歡傍晚時分了,當夕陽落在湖面上,那個發呆亭會有一隻小黃狗溜來曬太陽,看了就讓人覺得很舒服。不用到峇裡島,一樣也有度假的感覺喔。」
「是啊,我的眼光向來很少出錯。」衛正東望著她發亮的眼睛,被她因為一丁點小事而開心的模樣,衝擊得完全沒有法子思考。
他還以為那種純粹的快樂,只有小朋友才能擁有。他複雜久了,已經許久不曾接觸過這麼單純的快樂了。
衛正東很快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將公事包往桌上一放後,他喚來服務生給他兩瓶礦泉水,希望能跟她再多談一會兒。
事實上,他進來「榆園」已經有一個小時了,而她仍然是這裡唯一不注意他的女生。
他猜想就算是國際巨星坐在她身邊,她也仍然會是不動如山。
「你昨天也坐在這個位子,對嗎?」衛正東說道。
「你怎麼知道?難道真的像我學妹說的,你昨天一直在看我?」她圓睜著眼,不能置信地看著他。
「我確實是在看你。」他坦白地說道,眼裡笑意更濃。
葉喜喬恍然大悟地點頭笑著。「我懂了,原來你昨天就看上了我這個位子啊!不好意思,我放暑假,所以經常吃過早餐就過來這裡看書。啊,你不用上班嗎?」
「我休假,不想出國,來這裡可以靜靜心。」衛正東悠閒地說道,猜想她要在何時才會發現他們曾經見過面。
他還以為就算她近視一千度,也應該要對他所有印象才對。看來他向來無往不利的男性魅力也不過爾爾罷了。
「你還帶著筆記型電腦來靜心?」葉喜喬看著他擺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伸出食指對他搖了搖。「這樣是沒用的,最好還是找個地方靜坐,效果會比較好。靜坐可以增加左額葉皮質活動強度,會讓人感覺清醒與寧靜,而且就連免疫力也會變好。就連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都特別撥款來研究靜坐,可見功用多多喔。」
「你總是這麼習慣跟陌生人分享你的心情嗎?」衛正東打開礦泉水喝了一口,黑眸定定看著她。
「我有說到什麼不合宜的事情嗎?」向來不遺餘力推廣靜坐的葉喜喬,疑惑地問道。
「沒有。」衛正東遞過一瓶未開啟的礦泉水到她手邊,命令地說道:「喝點水,你的臉都曬紅了。」
「謝謝。」葉喜喬乖乖地打開礦泉水,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服從,讓他眼裡閃過一絲滿意光芒。
她喝了幾口水後,發現他仍然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不解地摸了摸臉。
「我只是突然想起我還沒自我介紹。」他朝她伸出手,唇角迷人地上揚著。
「衛正東。」
「葉喜喬。」她也伸出手。
衛正東裹住她柔軟小手,不想用力,可手掌卻自有意志地緊圈住不放。
葉喜喬瑟縮了下身子,不知道他的大掌為何要握得那麼緊。她抬頭看向他,他眼裡來不及收回的佔有慾,讓她一驚。
她慌亂地抽回了手,卻不小心撞到了桌上的書本。
是自己眼花了吧!她坐正身子,手忙腳亂地想收拾書本,卻只是不小心把鉛筆、便條紙與便利貼全都掃到地上。
一陣大風吹來,葉喜喬突然瞇起眼,低喃了一聲:「啊……」
「怎麼了?」情場多年習慣,讓他在第一時間便伸指抬起她的下顎。那光潔乾淨的觸感讓他指尖微微發麻,他發現自己完全不想放開。
「有沙子飛到眼睛裡了。」葉喜喬推開他的手,拔下眼鏡往桌上一擱,以拳頭用力揉著眼睛。
「需不需要幫忙?」他俯近她的臉頰,滿意地發現她白皙的臉頰居然連一點化妝品痕跡都沒有。
陽光之下,她的肌膚仍然晶瑩無瑕,美得讓人目不轉睛,實在很值得久未對女人有興趣的他,主動出擊。
「不用。」葉喜喬繼續揉著眼睛,繼而睜大眼睛使勁地眨著。
衛正東看著她怪模怪樣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卻也更加堅定想擁有她的慾望。
他的文明外表下一直住著一個海盜,對於想要的事物,總是不願放手。他想知道和這樣一個毫無心機的女人相處,會是什麼情形?他想要那種單純被喜歡的感覺,因為他已經許久不曾有過……
而葉喜喬也會喜歡上他的。因為他是衛正東,沒有他掌握不住的女性!
就算她是羅繼文的女友也無所謂,那個男人只是個早晚會散盡「天下船運」資產的統挎子弟。
「這粒沙子還真有本事,竟有法子突破我的眼鏡重圍。」葉喜喬沒注意到他灼熱的眼神,好不容易將沙子逼出眼睛後,她伸手要去拿眼鏡。
「等等,你的眼鏡有點灰塵。」衛正東握住她的手腕,取走她的眼鏡。
少了這副礙眼的東西,水眸澄淨的她像個天使。
葉喜喬瞇起眼眸,不自覺地縮回了座位裡,垂下眸看著地板——沒戴眼鏡讓她沒有安全感。
「好了。」衛正東取過一張面紙,慢慢地擦去那並不存在的灰塵。
他雖是不想讓她太快戴上眼鏡,不過,在她的眼裡還不曾烙上他的影子之前,他也不想讓其他男人注意到她的美好。
「謝謝。」葉喜喬戴回眼鏡,再度視線清晰地看向他。
衛正東看著她,勾唇一笑,舉起水瓶喝水。
她看著他,覺得這人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一股自信魅力,而他的鼻子高挺得像是外國人,剛稜到近乎鷹勾,這樣的男人就命相學上來說,應該相當自我吧。
衛正東迎上她打量的目光,決定再給她一些刺激。
「還沒認出我嗎?光腳的Cinderella。」衛正東傾身向前,支肘撐在桌面上。
「你……你……」葉喜喬嘴巴大張,指著他的鼻子,在結巴了幾秒鐘之後,才有法子正常說話。「我的天,原來是你。難怪我一直覺得眼熟,也一直覺得有種下對勁的感覺。」
「顯然那一晚,還不夠讓你對我印象深刻。」衛正東面對著那副滑稽的眼鏡,只想著快點帶她去換裝。
「我記人能力很差,那天晚上又沒戴眼鏡,要不是因為你實在太萬人迷,否則我連一點印象都不會有。」她自覺已經找到了他讓她覺得「怪怪的」癥結點:心裡一放鬆,便揚起唇角笑了。
「謝謝你的讚美。」他深知自己的魅力,可是一經她誇獎,感覺就是不同。
「我讚美你了嗎?」她推推眼鏡,不解地眨著眼。「我只是實話實說。」
「你男朋友沒陪你來?」他故意如此問道。
「我哪來的男朋友?」葉喜喬奇怪地偏著頭,皺眉深思著。
「陪你參加宴會的那位。」
「他只是一個普通朋友。」或者連朋友都算不上吧。那一晚,羅繼文還試圖在車上吻她,讓她噁心到後來連他的電話都不想接。
衛正東一看到她提起羅繼文的表情不怎麼愉快,他的心情頓時很飛揚,差一點就吹起口哨來了。
「恕我失禮地一問,這種七月天氣溫,你連最上面的鈕扣都扣起來,難道不怕中暑嗎?」他好奇地問道。
「我耐高溫,而且山上最多才二十多度吧。」她說。
「那麼這兩條辮子和大眼鏡又是怎麼回事?你明明擁有很好的條件。」衛正東撫著下巴,毫不掩飾他眼裡的欣賞。
「我說過了,外貌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葉喜喬指指腦袋,回答得一本正經。
「我從來不認為智慧和美麗不能兼得。」
「我如果花心思美麗,就沒法子專心做其他事了。我會賴床,一早就要靜坐,綁辮子最簡單且不浪費時間,戴眼鏡也很舒服,我本來還考慮要把頭髮剪短……」
「千萬不要!」衛正東厲聲一吼,驚恐地發現她居然還有法子把自己弄得更糟。
葉喜喬奇怪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幹麼一副她要去作奸犯科的模樣。「我不會去剪頭髮,因為剪短髮還要經常去修剪。」
「同理可證,因為怕麻煩,你便固定穿著差不多款式的短袖襯衫和格子裙?」衛正東莫可奈何地說道。
「對啊,以前我媽媽還在的時候,她偶爾還會強迫我穿些不一樣的衣服……」葉喜喬愈說聲音愈小,因為突然覺得鼻尖酸酸的。
「你母親……」他低聲問道。
「她和我爸在去年的一場飛機失事裡喪生了。」她很快地看了他一眼,小手緊握成拳,不許自己情緒崩潰。
「我很遺憾。」衛正東望著她的眼睛,誠摯地說道。
葉喜喬點頭,眸光裡有著掩不去的水光。
「你不是要來靜心的嗎?我不吵你了。你去靜心,我要看書了。」葉喜喬不想再提傷心事,急忙拿起《老殘遊記》,假裝她很投入晚清譴責小說,好像全天下除了晚清政治現象及名士之外,什麼都不存在。
總之,別讓她想起傷心往事就是了……
衛正東靜靜地看著她,她強忍著淚水的模樣讓他心疼。畢竟喪失至親的痛,是不會這麼快就撫平的。
他無聲地遞上手帕到她手邊,卻沒開口。
她接過手帕,靜靜地擦拭著。
衛正東一手支肘托腮,等待著她再度抬頭和他分享心情。
她擦乾了眼淚,目光回到了書本上,開始翻起書頁,而這回顯然很快地就進入書本狀況裡。
他與她的連結,突然就只剩下那條被她捏在掌心的手帕。
衛正東一挑眉,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徹底地忽略的感覺,可他不在乎,反倒覺得這種感覺很新鮮。年輕女人在他身邊,通常沒法子專心去做其他事情的。
他一笑,伸個懶腰,雙手撐在後腦勺,仰頭對上一片蔚藍天空。
他是遺腹子,十歲那年,隨著母親一同嫁到了戴家。繼父對他很好,但他與他們的姓氏不同,剛進門時總覺得有種無形的界線擋在他與戴家人之間,尤其是他的繼兄。
因此,他花了更多時間讓別人認同他。繼父交代的事情,就算是要他幾天下睡,他都會達成要求。因此,他才有法子年紀輕輕便憑著實力,與他不事生產的繼兄同任「威達」副總裁一職。
爾虞我詐的事件,天天在他身邊上演,就連他的前未婚妻都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背叛,投向他繼兄的懷抱。於是,他不再願意相信任何人,他戴上最迷人的面具,不許任何人走進他的世界,魅力只是他往上爬的台階。他喜歡女人,但僅限身體的陪伴。
葉喜喬,則是個美麗的意外。
她不知道他的背景,她甚至對他的魅力免疫,而他喜歡這種自在的感覺……
衛正東閉上眼,感覺肩膀慢慢地放鬆,突然覺得陽光很暖、清風很爽快,很適合好好睡上一覺。
葉喜喬不知自己看了多久的書,只知道老殘正在吃飯,主人準備了「怒髮衝冠」的魚翅、「百折不回」的海參、「年高有德」的雞……
她看得口渴,抬頭要找水暍,這才訝異地想起身邊還有個衛正東。
他正閉著眼,呼吸平穩地像在睡覺一樣。
哈,幸好她向來很有自知之明,沒有認定他對她有興趣,否則這下子鐵定要失望死了。
瞧他居然無聊到在她面前睡著,真是夠了。
只是,這男人幹麼要挑個風景最迷人的位子睡覺?葉喜喬疑惑地學他閉上眼睛。一分鐘後,她睜開眼,對於一睜眼便能看到滿園綠意而開心不已。
葉喜喬合起書本,喜不自禁地蜷起雙膝,斜椅在籐椅間。她摘下眼鏡,也學他一樣地閉上眼。
微風徐徐吹來,漸漸地拂上她的眼皮……
當衛正東醒來時,看到的便是她天使般的睡顏。
她一手貼在腮邊,粉唇微張,唇線上揚,顯然正作著一場美夢。
衛正東的視線梭巡過她的曲線,發現她其實有著一副纖細好身材,只是無味的襯衫及格子裙打扮讓她顯得毫無吸引力。
正常男人會對這樣的她感到退避三舍,不過,他無所謂。因為他知道這身打扮之下的她,是個真正的天使。
一個讓他開始動心的天使。
衛正東拿出只印了姓名與手機的私人名片夾在她的書本裡,當然還順便看了一眼讓她選擇了忽略他的兇手。
《老殘遊記》?
衛正東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敗給一個古人,忍不住低笑出聲。
好一個葉喜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