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門上面沒有標示,他們所在的這個空間都沒有任何特殊的標示。
這裡是個十乘二十公尺見方的空間,有點類似一個樓梯間,地上是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四周牆壁貼著鐵灰色的壁磚,上頭有漂亮的紋路,除了空氣中幾不可聞的空調聲以外,沒有別的人影或聲音。
真難想像一分鐘前,他們是從一棟非常繁忙的商業大樓走進這個小天地來的。只是幾條彎來彎去的走廊和幾扇秘門,整個喧囂的紐約市彷彿完全消失。
「是你自己說你什麼都要知道的。」辛玉衡不理她,直接將手按在鋼門旁邊的牆面上。
那個前面和其他鐵灰色的牆也沒什麼不同,不知從哪裡響起輕輕的「嘀」一聲,眼前的門突然滑開來。
「那是因為我太清楚你這人有多麼懂得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進行一大堆偷雞摸狗的事!」
「我做了什麼偷雞摸狗的事?」
「敢情閣下忘了出現在我家的那一大堆武器?」
「噢。」他不在意道:「那這裡是我的公司總部,最適合你探頭探腦。」
鋼門打開之後,裡面是一座電梯。香娜站立不動,一隻大掌在她腰後輕推一下。
「我現在最關切的不是你,是山姆。」她固執地站在原地不動。「你確定今天應該讓他去上學嗎?」
山姆的高中下學年推出幾堂針對大學的加強課程,要上那幾堂課必須在開學之前接受測驗,他非去不可。
儘管生活拮据,香娜從來沒有想過只讓山姆讀到高中畢業就好。如果可能的話,她希望他甚至能讀自己讀不起的研究所。可是現在情況不同,從山姆一出門她就擔憂得連飯都吃不下。
辛玉衡被她盧得受不了,終於決定運用身為男人的優勢。
「嘿!等一下——你過分——嘿!我還沒有說我要一起來——」小雌貓被人拎著領子,直接押進電梯裡。
「我的拳頭比較大,我說話。」辛玉衡按下關門鍵,電梯開始往上移動。
「霸凌!」
「對極了。」他豪不慚愧。
「你好歹也害羞一下。」
「哦?」他突然轉過身子,將她困進電梯一角。「我做了什麼需要害羞的事嗎?」
事實證明,不要太逼一個沒有耐心的男人,識時務者為俊傑。
「好吧!你天生人格高尚,是我說錯了。」香娜清清喉嚨。
一開始困住她只是好玩,可是一陣淡爽的女性香味沁入鼻端,玉衡心中一動,低頭湊進她的頸項嗅聞。
這個情況也不太妙,比起色心大發,惹毛他似乎是比較好的選擇,香娜趕快重拾之前的話題。
「事前發生到現在才兩天而已,那些壞人說不定守在學校等山姆出現……」
「我已經安排好了。」他的鼻尖努著她嫩嫩的頸窩,香娜一陣戰慄。
「無論如何,我們之中一個人應該陪他一起——」她的嗓音發抖。
「我已經安排好了。」他探出舌尖,滑過她香軟細膩的肌膚。
香娜全身一震,細細的疙瘩全浮起來。
「或許應該有個人打電話給他的校長——」
「噢,閉嘴,女人!」
他的手按住她的後腦,輕輕一施力,豐艷的紅唇便仰高輕啟。
這男人真的很擅長接吻……
香娜忍回一聲申吟。
不行,不能老是讓他用這種打帶跑的戰術,太低級了。
她張唇想咬他,他輕笑一聲,手滑到她的肋下,在某個地方一按,香娜突然覺得一股電流刺了她一下,全身驀然酸軟,堵在她唇上的男人毫不客氣地長驅直入。
可惡……
她吸吮他的舌頭,然後被他勾引得滑進他唇內。強烈的男性氣息擁抱她,所有女性敏感的地方升起一陣熱流。體內一處空虛的地方彷彿想大聲尖叫,祈求他的填滿……
不行!
她只讓自己意志不堅兩秒鐘,便果斷地收回自己的舌頭,同時將他想趁機塞進來的舌頭推出去,雙手緊緊摀住嘴巴。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對於『隨便的性』是什麼態度!」她掩在手後悶悶地說。
一雙漂亮的貓眼因為情慾而閃閃發亮,玉衡申吟一聲,幾乎想霸王硬上弓的壓上去。
「我保證,當我和你上床的時候,腦子裡絕對不會有隨便的想法。」他誘惑地道。
蛇引誘亞當破戒也不過就如此了。
「只要是在我的屋簷……」改口。「只要在同一個屋簷下,我就不會輕易改變原則。」
「即使這個屋簷是我的屋簷也一樣?」
「既然我被迫跟你綁在一起是你的錯,那在誰的屋簷下都一樣——我的身體,我說的算。」她揚起下巴。
一聲輕笑在他身後響起。
香娜看出去,申吟一聲,真想打爆他的頭。
電梯早就到了,門都開了,兩個觀眾在外面聽得興致盎然,她為什麼老是在他的親朋好友面前出糗。
「後面!」香娜困窘地推推他,要他回頭。
自己被鎖在他的胸前,成什麼樣子?
「我們先把誰的屋簷,誰是老大的問題談清楚。」玉衡頭也不回,手往控制板一按,電梯門緩緩合上。
瑤光笑吟吟的揮揮手,任門關上。
門馬上打開。
辛玉衡抱著腳原地直跳,低聲詛咒,香娜女王尊貴萬千地走了出來。
「瑤光。」她莊重地點了點頭。
「香娜。」瑤光用同樣莊重的眼神回禮。「這位是我們的另一個兄弟,開陽。」
「哈哈哈哈——」開陽毫不客氣,指著電梯裡那個吃癟的傢伙大笑。
玉衡緩緩站直,眼神真是凍得死人。
香娜發現他們在一個非常巨大的空間裡,約莫是一整個樓層。
而所謂的一個樓層,在樓下沒有全打通的地方,可是足以容納一間百貨公司,七間餐館,以及其他數間小公司。
在這一層,整個空間是開放性的,只以屏風和古董櫃做區域性的隔開。主色調是冷白,因為深褐或深紅古董櫃體便顯得有畫龍點睛之效。
電梯出來的左手邊是一個寬廣的休憩區,三張長沙發圍成口字狀,中間是一張方形的大理石桌,一個巨大的液晶電視懸掛在牆壁上。角落有巨型盆栽,和半人高的花瓶插著梅枝;明明是走極簡的現代路線,卻和古代傢俱融合得相得益彰。
每一樣傢俱看起來都印著一個昂貴的卷標,價錢可以讓窮人吃一整年。如果接待區就是這樣奢華的手筆,無論辛玉衡的老闆是誰,香娜都想拜倒到他門下去。
玉衡走出電梯,對著大笑的男人就是一拳揮去。男人一步跳開,不爽地跟著一拳過去,兩個人登時纏上了。
「你們兩個!收斂一點!」瑤光斥責。
兩個一碰面就幼稚化的男人立刻跳開,給彼此挑釁的一眼。但他們就像所有愛打打鬧鬧的兄弟一樣,吵歸吵,彼此的親密感情是不容懷疑的。
開陽先生完全是她的菜。粗獷,豪放不羈,牛仔褲與襯衫,典型勞動階級勇壯型男的代表。
「他有人要了。」辛玉衡在她耳後酸酸的提醒。
「謝謝你。」她手肘頂他一下。
其實辛玉衡也是跟強壯的男人,只是她見過他連一包咖啡渣都抱不動的樣子,銘印現象太深,總是很難把他跟「威猛」兩個字連在一起。
「所以,你活著回來了?」
開陽把棒棒糖從左邊抵到右邊,懶洋洋地挑了張沙發坐下來。
「其他人呢?」玉衡環住她的腰,坐在開陽的對面,瑤光在他們的左手邊坐下來。
一坐下,空氣裡立刻響起悠揚的樂音,香娜好奇地四處打量,找不到感應裝置在哪裡。
旁邊一整道白牆只掛了一幅畫,看不出有什麼機關。
「想喝什麼?」瑤光問她。
「咖啡,不加糖,謝謝。」
出乎意料,起身的是辛玉衡。
他走到掛著畫的那道牆前,不知道按了什麼開光,半面牆往旁邊滑開,露出一個隱藏式的吧檯,已經煮好的咖啡壺閃著指示燈。
辛玉衡替她和自己倒了杯咖啡。瑤光和開陽都搖搖頭,他便沒有替他們準備。
「謝謝。」她接過熱騰騰的咖啡小聲說。
那道牆再度滑回原位,她眼睜睜地看,超想過去檢查一下還有哪些機關。
「天權還陪著他的小可愛皇后,天樞有要務在身,天機……」開陽聳了聳肩,白牙一咧。「沒人搞懂天機在幹什麼過。」
「那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瑤光對她微笑。「天樞,天璇,天機,天權,玉衡,開陽,瑤光。」
「你們有七兄妹?」她橋舌難下。
瑤光微笑點頭。
「你是怎麼從南斯拉夫那個鬼地方逃出來的?」開陽隨便坦坐著的樣子都充滿男性魅力。
香娜看得兩眼冒心心,她身旁的男人又陰陰的捏她的腰肢一下。
噢。香娜氣得頂他肋骨,他眼也不眨,當被瘙癢一樣。
「和某人不同,我從來不逃的。」辛玉衡禮貌地指出。
「那天發生在哈林區的混戰可不是這麼回事。」開陽吐槽。
「那是『計劃性撤退』。」
「好吧,那你在南斯拉夫是怎麼『計劃性撤退』的?」開陽從善如流。「就我所知,最後一批人打定主意和你同歸於盡,已經埋伏在機場打算來個自殺攻擊,你就這麼大刺刺走進去?」
「不然呢?」
「我懂了。」開陽點頭。「你買下一架飛機載你出來?」
「我買下一間航空公司。」他轉向妹妹:「瑤光,你可以告訴主公他的名下多了一份產業。」
「好。」瑤光乖巧地道。
香娜越聽越不對勁。
「等一下,你買下一間航空公司?」
辛玉衡看著她,表情在問:怎樣?
「那是一個對你們來說很有敵意的環境,對吧?」她問。
「不能說友善。」他拿起咖啡啜一口。
「所以說你們短期之內大概也不會再去了?」
「世界上有更好的度假地點。」
「那請問你花那麼多錢,買一間航空公司,在一個你再也不會去的地方做什麼?」她質問。
「逃命?」開陽提供答案。
「我說過了,我和某人不一樣,我不逃命的。」辛玉衡對兄弟皺眉。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逃命多有趣。」開陽想起來還回味無窮。
香娜一拍額頭,跌坐回沙發椅內。
「你們這些人脫離現實太久了!沒有人只是為了離開一個地方就買下一間航空公司。你們這群不只民間疾苦的傢伙,一定要多到外面走走才可以!」
三個人似乎覺得她的評論很好笑,高高低低的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愛嘮叨是在像若妮這種當了媽的女人身上才會出現。」開陽樂不可支地道。
「我才不愛嘮叨!」她抗議。
「算了,女人天生都愛嘮叨。」開陽突然抱怨起來。
「怎麼?你最近又惹你家那隻母老虎生氣了?」玉衡聽出了點端倪。
「別開玩笑,我們家若妮最甜蜜可愛,哪裡像母老虎?」
「他目前移民書房兩天。」瑤光毫不給面子。
「他做了什麼好事?」玉衡感興趣地問。
「他帶他兒子去墨西哥出公差。」瑤光再度代答。
「謝謝,以後有事請詢問我的發言人,辛瑤光小姐。」開陽挖苦。
玉衡橫兄弟一眼。「我還以為會需要用到我們出動的時候,都是不太平靜的時候?」
「答對了。」瑤光遺憾點頭。
「哈哈哈哈,你活該!」換玉衡指著他鼻子大笑。
「那小子在娘胎裡我就灌內力給他,現在雖然才四,五歲,一般成年人只怕還不是他的對手,是那女人保護過度!」開陽咕噥抱怨。
香娜再度聽不下去。
「這跟保護過度無關,你怎麼可以帶未成年兒童出入危險場所?若我是你老婆,睡書房還算客氣的。」
「放心,她也沒多客氣。」開陽滿心滄然。「接下來要哄她回床上又要花好多力氣。」
不過為什麼他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很享受那個過程的樣子?
「老婆對你應該不只是陪睡用的吧?」香娜點點手指。
「當然不是。」
「那你有沒有跟她說過?」
開陽困惑了兩秒鐘。「……她應該知道吧?」
「是嗎?」香娜拿起自己的咖啡杯,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我們女人是很需要聽見好話的。誰知道老公還愛不愛我們,或只是習慣我們溫暖的rou體。你要是天天跟她說我愛你,沒事多表白幾次,說不定早就從書房搬出來了。」
開陽越想越不對勁,突然掏出手機,快速地和他老婆說:「老婆,我要強烈聲明,我愛你。而且我娶你絕對不是因為你的rou體,而是因為你懷孕了——」
啪!那端惡狠狠地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