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任時間卻出乎眾人所料,定在三天之後,也就是下星期一。
「把這五封公文送出去,請他們在今天之內簽回,我趕著要。」他將那五人的新聘書交給部門副理去處理。
「這……」副理躊躇了大半天,不敢開口。
「怎樣?」吞吞吐吐的,他看了就煩!
「那個……於專員請假,還不知道這件事,跟她同組的同事也、也剛好不在,能不能讓她……緩個幾天再答覆?」見老闆一臉不快,副理戰戰兢兢地答。
「幾天?」岳中狠狠一瞪。
「她沒說哪天回來銷假,但我一定盡快。」
「盡快是多快?」語氣非常不耐。
副理的頭上頓時籠罩一片烏雲。
「呃……我不知道於專員何時回來,事情太突然了,我--」
「員工請幾天假你不知道!?」聽到那樣的回答,岳中勃然大怒。「她沒說你還讓她請,公司請你來是幹嘛的?閉著眼睛亂簽假單嗎?」他怒不可遏,特別是談到於采映,他更是氣憤到控制不住脾氣。
昨天半夜她走後,他想了又想,終於心軟下來。
但她今天竟然什麼都沒說,想請假就請假,連句交代都沒有,她膽子忒大,把公司當什麼了!?
可惡!大掌擊上桌面。
「是……是我的過失。」副理被掃到颱風尾。
「今天之內給我把事情辦妥,我不給特權,別指望我等人!」」他已經夠寬容,願意給她一次機會了,她再不識好歹,就別怪他無情!
要是她夠聰明的話,就該把握這個得來不易的機會,回來求他原諒。
「還不出去?」岳中大聲咆哮。
「是是是。」副理惶恐不已,一刻也不敢再待著,飛快離開副總辦公室。
這次真的是大新聞了!大伙最愛戴、公認脾氣最好、總是笑臉迎人的副總變了!變得好嚴厲,還盛氣凌人,昔日的君子風度已不復在!
「怎麼辦?怎麼辦……」傷腦筋,今天之內要如何讓於采映簽好名?
「副理,你是怎麼回事啊?瞧你臉都皺成一團!」湯巧珠好奇不已,從剛剛副理一下樓來,她就開始注意了。
「唉,你幫我想想,這封公文我要怎麼在今天下班前交到於專員手上?」
「這是什麼?」她拿過來一看,「聘書?」
「可不是嗎?還是急件。」光想起副總發火的模樣,他就頭疼。
湯巧珠霎時眼神變得好狠厲,她又恨又妒,轉眼間一個邪惡的歹念就此形成!
「交給我好了,我幫你轉交給她。」這可是她報仇的好機會!
「可是,不是聽說於專員人不在家,你要怎麼拿給她?」
「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她開心的拿了聘書,掉頭就走。
「喂……」喊了一聲,副理心想,算了!她愛幫就讓她幫吧!反正找得到人也好,找不到人就當是於采映運氣差,白白錯失這個升職加薪的好機會。
美國康碩集團分公司出乎冉岳中所料,於采映竟然不願意和他來美國。
當他的心裡慢慢有了她之後,當他逐漸習慣她的存在之後,當他破天荒為了他和她規畫未來之後,她居然放棄!
該死的女人!把他的生活弄得一團混亂,不要錢、不要珠寶、不要高職高薪,她要的竟然是他的心!
他不會順她的意的,他冉岳中絕不是任女人擺佈的男人!
在最短的時間內來到美國,這就足以證明他的決心。
他還是以事業為重,至少表面上他做得很漂亮,他是這麼想,但旁人卻不這麼認為。
說他一夜之間性情大變,一點也不誇張;更甚者,被鬼附身之說,也傳得繪聲繪影。
就像此刻,咆哮聲一如這一個月來那樣了亮--「又被退單!?這麼爛的企畫書也敢拿出去見客戶,你們當在玩辦家家酒啊!」
「可、可是,這是總經理你批准下來的案子。」某人膽量很夠。
「那算我的過失嗎?公司養你們做什麼?」冉岳中又一怒,殺氣騰騰,大有宰人的意圖。
眾人屏氣凝神,再不敢吭半句。
「沒做好市調是你們的錯,客戶有什麼需求也不問清楚,你們到底有沒有在認真做事!?」他持續發威。
「剛剛陳老闆打電話跟我抱怨,說你們態度很不誠懇,推三阻四的,好好一個合作案就這麼飛了,你們為什麼沒一個像『她』!?」他氣到胡言亂語,某些話不自覺脫口而出。
她?是誰?眾人面面相覷。
這個「她」在一個多月來已經出現過無數次,至今仍是一團謎。
「我警告你們,再給我出一次紕漏,就滾回家吃自己!」
碰!總經理室門板上的掛牌搖搖欲墜。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真所謂伴君如伴虎!
「大總經理,二總經理又發作了,救人啊!」長途電話一路哭訴到台灣。
燈光昏暗,煙霧迷漫,酒氣沖天!
他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我來找你。」冉岳聿走到角落,在兩女一男面前站定。
岳中抬頭瞥了他」眼。「坐啊!」
他隨便招呼,低下頭又和身旁兩個東方女子嬉鬧,半點也沒理會遠道而來的自家大哥。
「冉岳中。」冷冷的聲音制止他。
「好吧!這些錢賞你們,今天到此為止,不送了。」他掏出一大疊美金擺在桌上,打發了那兩個女人。
「大哥,你壞了我的好事。」他有些不悅地道。
「那種貨色?」冉岳聿嗤之以鼻。「不就是貪圖你的錢,你要玩也玩得有品味一點!」
「她們沒什麼不好,是你不懂得欣賞。一個臉圓圓的,害羞起來像顆紅蘋果;另一個眼睫毛跟洋娃娃一樣又長又翹,怎麼看都可愛。」岳中辯解。
一個……另一個……他連人家叫什麼都不知道,還說得這麼動聽!
「你喜歡這類型的女人?」冉岳聿直視他,彷彿要看透他的心。
岳中斂住笑容,不自在的別過臉。
他喜歡?他為什麼要喜歡?他為什麼要找跟「她」相似的女人來喜歡?
可惡!可惡!該死的可惡!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街上多的是!
她都可以決定不跟他走了,他為什麼不能狠下心把她徹底忘掉?
「聽說你最近變得暴躁易怒。」見他不作表示,冉岳聿也不再追問,直接切入正題,說明來意。
「誰說的?」他瞪眼。
「誰說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手辛苦建立的分公司,總不能還沒開始,就先讓你自己給搞垮了吧?」
「這我自有分寸,你不用擔心。」他還不至於拿工作開玩笑。
就是這樣才讓人擔心,他現在像顆不定時炸彈,說爆就爆,誰也控制不了。
「你回台灣找她吧!」冉岳聿語重心長,深深睇他一眼。
「找誰?」
「你知道我指的是誰。」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岳中矢口否認。
冉岳聿拿出一袋東西交到他面前。「這是她托我給你的,你自己看。」
他倒出紙袋裡的東西,看著一件件名貴的珠寶飾品落在桌上……他瞬間怒氣衝天!
該死的於采映!她竟然把他送出去的東西全部退還,甚至連這支八百年前他就不要的筆,也退得一乾二淨!
「我不收,你帶回去給她。」隨她要扔要丟他都無所謂!
「恐怕幫不了你,她走了。」
「走了?」岳中瞪大眼,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她辭職了,離開公司了。」冉岳聿好心地替他詳加說明。
搞什麼鬼!?岳中終於咒罵出一連串精采的髒話,讓冉岳聿聽得頻皺眉頭。
「你不是很看重她,怎麼捨得讓她走?」他怒沖沖質問。
「要是你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捨不得也會讓她走。」
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冉岳中一點也看不出來。
除了瘦了點、氣色差了點,他看她倒是過得挺不錯的,葛晉華將她寶貝得像什麼似的,整晚守護在她身側。
而他千里迢迢搭飛機回來,就為了看她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大哥,你是不是在誆我?」慈善晚會上,他逼問著冉岳聿。
「我什麼也沒做,決定要回來的是你自己。」冉岳聿四兩撥千金。
「她好得很,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懷疑你在整我。你到底要不要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我答應過要替她保守這個秘密。如果你真這麼在乎,為什麼不親自過去問她?」冉岳聿說完話,自動走上前支開葛晉華。
岳中趁此機會挨近她身旁。分開一個多月,他驚覺自己竟對她毫不生疏,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言一行,他都還深刻記得……感覺有人站在身後,於采映回頭一看。
「你--」怎麼會是他!?她登時慌亂失措。
「看到我有這麼驚訝嗎?」她這是什麼表情?他心中立刻湧起不快。
「你、你不是去了美國,怎麼會回來?」她往後退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
「你--」見她一再退避,岳中惱怒,情緒差點失控。
正當兩人僵持之際,一抹艷紅的身影輕靠過來,打破了沉默。
「冉二少,真的是你!」社交名花蘇一鳳吃驚的看著冉岳中。
「是你。」他認得這個女人。
「可不是嗎!聽說你去了美國,回來也不找我。」蘇一鳳大方的勾住他手臂,轉頭才發現還有一個人,「這位是?」
「以前公司的員工。」他淡漠的答。
「喔,瞧我忽略了!你好,我是蘇一鳳。」
「你好,於采映。」采映跟著她伸出手,面對這麼光采奪目又熱情的女人,她很難拒絕得了。
「很高興認識你,改天有空記得來找我玩喔!」翻過她的手,蘇一鳳熱絡的拍著她手心,突然指尖感覺到了不同的觸感,她笑容一僵。那是……「一定的。」采映迅速收回手,用眼神哀求她別說出來。
蘇一鳳只是疑惑的看她一眼,隨即裝作沒事般轉向冉岳中,媚眼猛力放電,嬌滴滴的說著:「冉二少,你上次爽約,今晚無論如何你都要陪我。」
「是嗎?」岳中嘴角勾出笑痕,兩眼卻瞬也不瞬地直盯著采映。
她被他瞧得慌了,低下頭不安的迴避他。
蘇一鳳不知道又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突然親匿的摟住她的腰,甚至在眾目睽睽之下,大膽的與她調情。
而晾在一旁的采映神情更顯難堪。
此時葛晉華正好回來,撞見這樣的場面,他臉色非常難看。
「冉二少,我的未婚妻累了,我先帶她去休息。」他急著想把人帶離。
什麼未婚妻?岳中一聽,立刻拉住於采映的手。
「你的未婚妻?」他目露凶光。
「有什麼問題嗎?」葛晉華也毫不客氣的回瞪他。
「放、放開我!」采映被夾在中間,困窘極了。
激動過後,岳中迅速恢復冷靜,他放掉於采映的手,改而瞇眼思量。
那譴責的視線投射過來,她慌忙閃躲,不自覺朝葛晉華靠近了一步。
「岳中?」一旁,蘇一鳳直呼他名字。她嗅出了一絲的不尋常,不禁悄悄揣測這三人的關係。
「呵,我的女伴在抗議了--這麼美艷的女人,我怎麼捨得冷落她呢!」岳中將蘇一鳳攬進懷裡,突然笑了起來,讓人摸不著頭緒。
聽得懂這句話的只有采映,她明白那是他在暗指過去她的地位根本微不足道,他從未把她放在心裡過……真傷人!
愛他,太傻了!
「冉二少,你真是艷福不淺!」葛晉華忽然嘲諷一笑。
「可不是嗎?這個晚會節目不夠精采,我看我們還是先走一步。」岳中看著蘇一鳳說,好像又在暗示什麼。
離去前,他再度轉向於采映,對她展露出她最無法抵擋的笑容。
「恭喜你,於采映小姐。」他笑得很燦爛。
她臉色倏地刷白!
「你還好吧?」在他走後,葛晉華擔憂的問。
「你不該說我是你的未婚妻。」采映不甚贊同的歎了口氣,她根本不是誰的未婚妻。
「我只是想保護你。」
「那也沒必要激怒他吧?」
「如果他還會生氣的話,那就表示他還在乎你,你們或許--」
「我們不可能了!」采映打斷他的話。
在他決心要拋棄她的那一天起,他們之間已經了無瓜葛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肯接受我呢?我不在乎你的過去,我保證不會像他那樣子傷害你,既然你什麼都願意跟我說了,何不答應我的追求?」葛晉華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她非要這麼死心眼?
「我只是想讓你放棄,就這麼簡單。」采映無力的說著。若不是他窮追不捨,她會願意赤裸裸的剖開傷口來昭告天下嗎?
「我也想告訴你,我可以比冉岳中好上千百倍,像他這種遊戲人間的男人根本就不適合你,你有更好的選擇,他不愛你,我愛;他不懂欣賞你,我懂;他不珍惜你,我--」
「你不要再講了!別再逼我了!」采映激動地掙脫他。
「好好好,我不說了,但至少你要答應我,別再做傻事了。」葛晉華瞪著她手腕上的疤痕,懊惱自己不該因一時的衝動而刺激到她。
她雙眼迷濛,無意識的點著頭,思緒回到一個多月前她此生最痛苦的那晚……分手那晚,天空飄著濛濛細雨,冷冬寒夜,她獨自走出他的世界。
她帶回了所有與他有關的東西,在她一個人獨處的空間裡,小心翼翼收藏著他不要的回憶。
她好捨不得,一件一件整理起和他共有的回憶--她為他買的衣服、她從各地搜集來的食譜、她未完成的圍巾……她把這些攤在床上,發現好多好多……一夜之間,她怎麼整理得完?
那麼藏起來吧!藏起來她就看不到了,也就不會感到痛苦了!
可是,太多了,她藏不住,就像她心裡的痛一樣,輕輕一掀,就撕心裂肺!
於是,她崩潰了!
她撲倒在床頭,眼淚四溢,雙手掩住口,不敢喊出蝕心的痛。
她一再反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可是分手就是分手了,他不要她就是不要她了,哪還有為什麼?
她付出的一片真情真意,最後竟只換來分離的下場,他甚至從沒說過愛她……她不敢置信。於是,在一床凌亂的雜物裡,她努力想找出他曾經真心相待的證據,然而,有的只是一堆冰冷的鑽石……她要這些做什麼?她不要!
他根本不曾愛她!他根本不曾愛她!他根本不曾愛她啊……她失去理智,狂亂地拿起梳妝台上的眉刀,淚眼矇矓,手一抬,一刀刀劃下,沒有痛覺……等她醒來,人躺在醫院,恢復了神志,可是卻滿心的悔恨。
她不該尋短的,為了一個傷害她的男人而自殺,她太傻了!
從那一刻起,她堅強的告訴自己--忘了他吧!
忘了她生命裡曾出現過一個冉岳中……「你自己回去吧。」走出宴會大廳,岳中立刻甩開蘇一鳳的手。
「冉二少?」
「我對你沒感覺,也不想再玩遊戲。」他呼出一口大氣。
心情很鬱悶,表情很挫敗,他冉岳中不再自在灑脫。
剛演完一場戲,面子是贏了回來,但卻沒有勝利的痛快,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在放手之後,又對她割捨不下?
難道於采映對他真這麼重要,繞了一圈,他還是忘不了她?
「是為了那位于小姐嗎?」蘇一鳳大膽地問,就算被拒絕,她也要走得漂亮!
「不關你的事!」他撥掉她搭上肩膀的手。
「我想我懂了。」她沒有半點不悅,只是輕笑著。「原本我以為憑我的姿色,假以時日定可以擄獲你,但現在的你不同了,我不愛當第三者,也自認爭不過你心裡在乎的那個人,所以,我祝你幸福。」
「你說什麼?」岳中瞪著她可惡的笑臉。
「我這就走,不浪費時間陪你了,你有心愛的女人就去把她追回來,別再拿我當幌子。」說完,蘇一鳳轉回會場,繼續尋找下一個獵物。
可惡!如果她不是女人,他肯定把她逮回來痛扁一頓。
他的表現有那麼明顯嗎?
再見到她之後,他發覺自己不能失去她,他--不能沒有她!
他冉岳中愛上了於采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