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竟然沒人回應。
「你除了吃軟飯、花天酒地、吃暍嫖賭、勾搭有夫之婦外,還會幹嘛呢?什麼!想那麼久,不用想了,因為你什麼都不會!」
對方還是無言。
「你居然背著我在外面養小妾,太令我痛心了!我賺的是皮肉錢啊,拿我的錢任意揮霍,你有沒有良心?你有沒有良心?你說!你說!你說啊——」她尖叫咆哮,呼天搶地。
對方理都不理她。
「姊,我們一起演,陪人家玩啦,陪人家玩啦——」六歲的妹妹拉長尾音叫嚷著。
姊姊繼續做自己的事。
「你都不講話,這樣我就要自己演男生和女生,好累耶!」身上披著一條薄被當古代衣衫,揮揮袖子,甩呀甩的。
「哎喲!吵死了!」八歲的姊姊正在閱讀注音版的紅樓夢,哪有空理她?「演演演,演不煩嗎?你不會去外面搭檯子表演喔?進到房間裡就變了個人一樣,好像田都元帥上身,我們老師說這叫『雙重人格』。」
「田都元帥是誰啊?雙重人格又是什麼東西?姊,你好厲害喔!懂好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妹妹崇拜地看著她。
「你看的書太少了!」姊姊語重心長地說,「你只會看連續劇、綜藝節目和動畫卡通,老師說現在的小孩花太多時間在電視上面,沒有意義啦!而且容易近視。」
「體育、新聞和煮菜的節目也沒意義嗎?」妹妹問。家裡裝了第四台後,她每一台都不放過。
「問題是你看得懂嗎?」姊姊放下紅樓夢,困擾地搔著頭。「新聞都播一些殺人、吵架的事情;至於那個煮菜的,邊解釋邊慢慢弄,弄好久喔,不像媽媽炒得又快又好吃;還有籃球啊……我搞不清楚,為什麼他們那麼多人要搶一顆球呢?一人一顆就好了唄!」
「不懂。」妹妹喪氣地垂下肩膀。
就算電視螢幕底下有打上字幕,但那些文宇多半沒學過,她的確看不懂。雖然她聽久了,可以邊看電視邊背下台詞和歌詞,不過總是茫然不解,不知代表什麼意思?
樓下客廳傳來此起彼落的爭吵聲,小女生們狐疑地互看一眼,躡手躡腳地走下樓,躲在客廳外偷看。
四、五個陌生人佇立在客廳中,其中兩個高瘦的一壯一少特別突出,光昂藏身軀的氣勢,就能蓋過矮一截的父母。但身為汪家人,他們秉持輸人不輸陣的精神,跟不速之客卯上了!
「汪先生、汪太太,你們看這個數字如何?」會計師比出五個手指頭,安適的準備坐下來。
「誰准你坐的?給我站起來!」汪大海出言恫喝,立刻抓了一盆仙人掌放在椅子上。「門在那裡,不送了!」
「不要這麼激動嘛!」還好沒坐下去,會計師的屁股正呈高難度技巧騰空著,面帶微笑地緩緩站起來。「不坐就不坐,我站久腳也會酸啊,競拿我無辜的屁屁出氣……」
無論汪家夫婦態度多惡劣,俊朗的中年人始終彬彬有禮。
「你們真的不考慮嗎?如果你們把房子賣給我,連同附近住家這一帶地段,便能規畫成嶄新的都會區,我們特別著重娛樂功能,預計可以吸引大批人潮,這將是很可觀的商機!」
「騙誰啊?」蘇思桃擦著腰。「左鄰右舍相處那麼久,我不相信他們會是短視近利的人!」
「是真的。」會計師又比了五根手指頭。「因為價錢提高到這樣,原本猶豫不決的住家都點頭答應了,就差兩位配合而已。」
「管你提高多少錢,準備拿這些錢到後山選一塊好風水,自己住進去吧!」汪大海冷哼。
兩姊妹聽著,心寒起來。
「姊,」妹妹大概懂了大人起爭執的重點。「他們會把我們趕出去嗎?我們要住哪裡呢?雖然我們家又舊又小,可是我喜歡這裡。」
「我也不知道,希望爸媽繼續堅持下去,我們就不必搬家了。」姊姊的眸光似早熟又似懵懂,下意識地摟緊妹妹的肩頭。
站在人群後頭的高大女子聽見吱喳的聲音,傭懶地回頭看,露齒一笑,是一對偎在門邊注意他們的小女孩。
妹妹見形跡暴露,趕緊躲在姊姊身後,慌張地嚷著:「啊!壞女人看見我們了,怎麼辦?不過……她好漂亮耶!比姊姊你還漂亮喔!她看起來好可怕,很像電影裡面的妖精。」那個女人的美麗很邪氣,她嚇得打著哆嗦。
姊姊從小就在眾人的驚呼中長大,頭一次聽到有人比她好看,忍不住趁那人把頭轉回去的同時,飛快將對方的容貌打量一遍。
白白的皮膚、紅紅的嘴唇、挺挺的鼻子、抓得高高的龐克頭,有穿耳洞、戴戒指,裝飾品不少。
嗯,是滿美的啦,但高了一點,像根竹竿!
「妹,你願意犧牲小我嗎?」姊姊發現中年人不時向壞女人耳語著,關係親密,於是心裡有了主意。
「什麼是犧牲?」妹妹抗拒地猛搖頭,總覺得一定不是好事。
「你那麼愛演戲,就正式演一次,我再配合你,學著你演。」姊姊湊近妹妹的耳朵嘀咕。
「不要啦!我不敢。他們都穿黑衣服,是流氓耶,身上有帶槍的……」妹妹抵死不從。
「那種衣服好像叫西裝吧?爸爸媽媽的結婚照上,爸爸不是也有穿嗎?」姊姊伸出食指,凶狠地警告妹妹:「少囉唆!你不是一直吵著叫我陪你玩?」
妹妹怕得都快哭了,她以後都不會吵姊姊了。自己一個人玩,就自己一個人玩嘛!
「咻!咻!咻!」姊姊嘴裡發出怪聲音,引起壞女人的注意後,向她勾勾手指頭。
壞女人指指自己,以唇形問著:「叫我嗎?」
兩姊妹點點頭,率先走到客廳前的店面來。
壞女人覺得留在這裡枯等眾人吵出結果也很無趣,就跟在她們後頭。
膽小的妹妹為了保衛她的家庭,決定豁出去了!她「咚」地跪下來。
「這位好心的小姐,求求你放了我們一馬吧!賤婢家境清苦,一家八口依賴砍柴維生——」
姊姊身體一震,連忙摀住她的嘴,把她拖到旁邊。
「這是哪一齣戲的台詞?跟我們家的情形不像啦!太誇張了,有沒有現代化一點的?」
「我看『上地公傳』學的,覺得我演不好,不然你自己來演嘛!」妹妹嘟著嘴抱怨。
「我演就不像啊!」姊姊拍了下妹妹的肩膀,提醒道:「別忘了滴幾滴眼淚,你哭的時候,臉真的很苦。」
「我可以問……有何貴幹嗎?」深覺被冷落已久,低啞粗嘎的嗓音飄蕩在空氣間。
姊妹們面面相覷。
搞了半天,原來壞女人是聲音像殺豬的男生耶!
妹妹又跪下來,「大哥哥,求你行行好,不要把我們抄家好不好?」
姊姊跪在妹妹身旁,激動地附和:「這是我爺爺留下來的房於,他存了好久的錢才買起來,我們都有感情了。房子雖然破破的,可是很溫暖,冬天都不用蓋被子耶!每天我家都會有很大桶的廚餘,因為沒有地方放,只好放在廚房後面的空地上,很臭喔!這樣每天你們都要戴口罩。」
「是呀!是呀!」妹妹真的哭了,表情比苦瓜還郁卒。「我們家地板因為做生意,都油油髒髒的,天花板有好多蟑螂和老鼠,我有時候把吃不完的包子丟給它們吃,所以愈來愈多了。」
她們匍匐前進,拉扯他的褲管,哭喊道:「大哥哥,不要買我們家啦!」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少年往後退一步,很怕她們把鼻涕塗在他的褲子上。他目光停留在妹妹臉上,「還有,『抄家』這個詞不能亂用,我爸爸不是暴君,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
「那怎麼辦?你幫我們想想辦法。」姊姊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幫我們,幫我們,幫我們!」妹妹拍手起哄。
她樂觀地想,大哥哥像妖精一樣的美麗,他也會跟電視上的故事相同,總是善心大發,幫助好人吧?
「用很多很多的錢把你們的地買下來,你們就可以去買一間更大、更舒服的房子,這樣不是很好嗎?」少年道出事實。一般人都重視物慾,而這是很誘人的條件。
「不要,不要,不要!」姊妹齊聲叫喊。
「他果然是壞蛋,我們要睡車站了啦,吃車站的便當、在公共廁所刷牙和洗澡!」姊姊不能接受,歇斯底里地亂叫。
他是遇到什麼怪小孩?「就跟你們說,拿那筆錢是要買房子的,你們幹嘛還去睡車站?」他捺著性子說,「你們去求別人吧,我只是被拉來觀摩的而已,沒有實權做決策。有時間使用苦肉計,不如去拜託別人高抬貴手。」
「我們是『真流情露』,不是在玩的。姊,他覺得我們在騙他耶!」妹妹枕在姊姊的肩上哭著。
他歪頭思索半天,才曉得她在說什麼。是「真情流露」吧!
「你看起來比較好說話呀,其他人都好像流氓……這我妹妹說的喔!」姊姊張大嘴巴哭,門牙的位置空空如也。「拜託你替我們求情啦!好心會有好報的,你忍心看我們在外面流浪嗎?我有很多餅乾和糖果喔!統統送給你。」
「不了,我不想跟你一樣沒牙齒。」他敬謝不敏。
「大哥哥,因為你的壞心腸,會害我們『霧縮街頭』耶!」姊姊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瞅著他。
「聽不懂啦!」他脾氣一向不錯,她們竟然一下子就惹毛他了。
唔,好凶喔!女孩們拍撫著胸口壓壓驚。
「就是睡在外面,風吹日曬的意思,這也不懂喔?好好笑。」姊姊睥睨他,卻「卒仔」的不敢笑。
「那是『露宿街頭』!回房間罰寫一百遍,快去!」他揮手趕人。在客廳呆站也好過跟她們雞同鴨講。
雖然他比她們年長,但是他很小就在國外生活,所受的國學教育跟她們不相上下,僅短短數年,她們的程度卻跟他差那麼多。
「好……我寫完一百遍,你們就可以不要搶走我家的房子嗎?」眉心夾帶惆悵,姊姊幽幽地說:「把我家剷平又亂蓋大樓的話,爺爺會生氣喔!他已經上天堂了,他會找你們報仇喔!」
「大哥哥,我把我收集的彈珠全部給你。」妹妹眼神誠摯,嘴角一抽一抽的。「每一顆花紋都不一樣,我好寶貝說……可是,為了感謝你的大恩大德,我願意捐出來。」
兩個小女生巴巴地望著他,眼裡閃爍淚光——是窮人的星星,在催眠他答應成全。
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打家劫舍的土匪,頓時心軟了起來。
「你們真的這麼愛這個家?」
「對,對,對!」兩人同聲唱和。
「我跟我爸提看看,不能保證一定成功……你們一家都很固執。」一個甘拜下風的淡笑飛上他的唇。
「耶!我們不用搬家了。」
小女生們預先慶祝地跳起來歡呼,眼淚說幹就幹,將恩人請到圓凳坐下,取出冰箱沒賣完但應該還沒「壞」的奶茶請他喝,然後相繼進房間拿來收藏的寶貝,輪流現給恩人看。
氣氛登時溫馨和樂,宛如聯誼似的培養著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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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少年以「考慮」接掌家族事業當誘餌,力勸父親放棄新市鎮的計畫,改選靠近城市的郊區做開發點。
當做父親的聽見曾以死明志不想做接班人的兒子如是說,除了震驚,也很興奮。加上為了執行那個案子,仔細估計起來,得多花接近兩倍的地價成本,其實不划算。
雙重考量下,決定及時收手:反正簽約手續還沒進行,他便率著親信一一登門道歉。也因此不打不相識,他和汪家夫妻成了點頭之交。
四年匆匆過去,嚴勵從陰柔秀氣的美少年,長成清逸俊俏的男人了!
自從四年前那次回台後,嚴勵決定落地生根,讀完剩餘兩年的高中。由於他念的是男校,經常和同學打籃球、相約衝浪,他皮膚變黑,體格變結實。他現在是醫學院二年級的學生。
汪家的小朋友正全副武裝地在門口等他的車子,因為……他們要去海邊!需要用的物品都放在媽媽替她們準備的背包中了。
「姊,我不想去了耶!」汪孟涵看著父母忙碌的身影,心中浮現難以形容的空虛。「今天生意比較好呢!」
「嗯,有道理。爸媽那麼辛苦,我們卻只顧著玩,真的很過分。」汪水漾感染了妹妹的情緒,認真反省起來。
「傻瓜!沒那麼嚴重。」蘇思桃拿著小錢包過來,交給姊姊保管。「平時我和你們爸爸忙著做生意,沒空出去走走,所以你們儘管去玩,千萬不要留在家裡幫倒忙。」
一輛墨綠色的車子剛好開來,停在小巷子的對面,嚴勵按下車窗,露出招牌笑容。
「好了沒?該出發羅!」他朝蘇思桃禮貌一笑。
她們依依不捨地看了母親一眼,才越過馬路,坐進車內,發現駕駛座旁的位置被一個小麥膚色的大女孩佔去。
「我幫你們介紹一下。我旁邊這位是紫瑜,後面兩個小女生——姊姊是水漾,妹妹是孟涵。」嚴勵說完,便以平穩的車速踏上路途。
到了海邊,小朋友迫不及待地踩著沙灘,留下亂七八糟的小腳印,興奮的尖叫聲立刻響徹雲霄。
碧海連天,太陽出奇的艷麗,天空好深、好藍啊!
分別換上泳裝後,不顧背後的眼神有多幽怨,嚴勵兩手各牽著一個小美女,走住大傘下坐著。
「水漾、孟涵,先擦防曬乳液,擦完我們去吃冰淇淋,差不多兩個小時後,再去玩水。」他倒了一坨防曬乳在掌心,再整瓶遞給她們,而後開始塗抹身體。
「這是什麼啊?我沒看過……」汪孟涵好奇地盯著瓶身看。
身著三點式比基尼的巫紫瑜早已進行防曬程序,見土包子不懂,她大發慈悲地簡單解說:「擦上這個可以防止曬傷、曬黑呀!尤其中午過後的這段期間,紫外線特別強,容易損傷皮膚,提前老化。」
兩姊妹看了看自己年輕、白哲的肌膚,覺得巫紫瑜說的後果,似乎還離她們很遙遠,所以也不太煩惱。
可是汪孟涵又有疑問了——
「這麼重要喔?媽媽怎麼沒替我們準備呀?」媽媽在她心目中是萬能的。
「別問那麼多啦,我們擦就是了!」汪水漾學嚴勵和巫紫瑜將乳液均勻抹在皮膚上。
「連這種必備用品都沒放,我想是你媽媽沒這方面的常識吧?據我所知,一般的女人中年以後就會開始墮落,變成標準黃臉婆一個!所以一些基礎保養都懶得做。」巫紫瑜心直口快地說。
姊妹倆氣炸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啊!」敢取笑她媽媽?汪水漾撇唇哼著氣,「我回去再跟她說不就得了?你好像很有意見。」
汪孟涵嘟起嘴,瞄了巫紫瑜一眼,在姊姊耳畔低語:「媽媽說多喝牛奶和豆漿會變白,那個烏漆抹黑的姊姊,是不是都喝醬油和墨水啊?」
汪水漾不屑的冷哼一聲,替妹妹在背上擦乳液。
「在車上聽阿勵哥跟她聊天,她好像喝過洋墨水,所以才這麼黑吧?連阿勵哥都比她白一點點,因為他也喝我們家的豆漿啊!」
嚴勵但笑不語,好像有好戲看了。
「喂喂!你們兩個也差不多一點,講悄悄話不用那麼『大聲』!『洋墨水』是指受西方教育啦!笨,跟我黑不黑沒有關係!」
巫紫瑜炮轟完,瞄瞄沒見識的小鬼頭。
「我的配備都是我家傭人負責的,珍妮手腳俐落又細心,如果來到海邊,我才發現少了任何一項遮陽工具,我回去一定要炒她魷魚!偏偏……應有盡有,PERFECT!」
沒聽出巫紫瑜的話中有話,只當她在發牢騷,汪孟涵以手遮嘴,又跟姊姊咕噥:「她好可憐喔!至少我們有跟媽媽一起整理背包,她怎麼什麼都不會做啊?還全推給傭人。」
汪水漾愈來愈覺得巫紫瑜的話別有含意,可是一時也無法探究,聽見妹妹的抱怨,她誇張的哈哈大笑,眼睛故意盯著巫紫瑜,每盯兩秒就笑三秒。
「喂!我不是說過,有話就大方說出來,不要交頭接耳,還故意用我聽得到的音量諷刺我!我真不欣賞這種行為,非常令人不舒服!」巫紫瑜低叫,扮了個鬼臉。
「你之前的意思是……影射嬸嬸的能力不如你家傭人吧?」嫌局面不夠混亂似的,嚴勵再攻下一城。
兩個女孩的怒意頓時到達頂點,論年紀和身高都差她太多,可是姊妹同心,加起來就贏她太多了,實在沒必要怕她的!
巫紫瑜假裝沒聽見,可是唇畔浮現得意的笑花,等於間接承認了!她用棉柔如絲的聲音對嚴勵說:「勵,人家背後擦不到,幫我擦乳液……」
巫紫瑜雖然才十五歲,但身材已發育得凹凸有致、高挑健美。察覺她不懷好意的眼色,嚴勵對這種「福利」避如蛇蠍。
「不好吧,不如請兩位小朋友幫忙,怎麼樣?」嚴勵咧開燦若陽光的笑容,「待會兒統統我請客喔!」
「唉!」巫紫瑜眸光嗔怨嚴勵不解風情,扼腕地大聲歎氣。
撒手鑭奏效,雖然很討厭巫紫瑜,小個子們暫時盡釋前嫌地跳到黑美人身後服侍著,等吃完冰淇淋再繼續討厭她。
撫摸到如絲絨般滑順的觸感,讚歎聲響起,「哇!黑姊姊,你的背好好摸喔!滑滑嫩嫩的,像我媽媽做的豆花。」汪水漾突然想念起媽媽的手藝。
巫紫瑜瞟了嚴勵一眼,看吧!誰教你不摸,真不識貨!
「我全身上下都很滑嫩好嗎?每個禮拜我都會固定去做SPA和護膚保養。」她自豪地陶醉了起來,但隨即沉下巧奪天工的臉蛋。「不要叫我黑姊姊,真沒禮貌。」
這是她的痛啊!
在國外小麥膚色也許到處可見,回國後才發現她這種健康美不如白皮膚的女生吃香。
「你想變白的話,跟我們三個人一樣,多喝豆漿就好啦!」汪水漾熱情地宣導。
「那是什麼東西?剛才就聽見你們一直在講,是像椰奶或奶茶之類的嗎?」巫紫瑜問。
看樣子這些女生很會拖時間,鬥嘴鬥個不停,嚴勵乾脆側躺在涼椅上,假寐等待。
「是黃豆做的啦!在我們那裡很有名。」汪水漾回答。
「多有名?你們家到底是做什麼的?有比我們家的『富金企業』有名嗎?」巫紫瑜容不得被比下去。
「當然啊!」汪孟涵插上一句。因為她根本沒聽過什麼富金企業。
「是嗎?連鎖事業嗎?國內外都有分店?版圖有多大?」巫紫瑜吃味地問。
「媽媽說我們家店面有二十五坪。『旺旺早餐屋』,全台灣就我們這一家啦,別無分號。」汪水漾感到無比光榮。
「啥?」巫紫瑜挖了挖耳朵,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這麼點大而已?我家公司不知比你家大幾千倍,聽你們說得跟真的一樣,我以為你家是什麼大財團哩!拜託!以後不要這麼會吹牛好不好?」
嚴勵微微睜開雙眼,「汪家的早餐的確是全世界最好吃的。」音調低沉傭懶。
還是阿勵哥最好了!汪家姊妹丟下巫紫瑜,移動到嚴勵身邊。
「我們幫你擦防曬乳好不好?」汪水漾笑著獻慇勤。
「我也要,我也要。」汪孟涵紅著臉舉手。雖然男女授受不親,可是她好想以行動感謝阿勵哥的仗義執言喔!
「能讓兩位小小姐眼務,當然好啊!」嚴勵也不推托,舒服地翻身俯臥。
三人築起了一道圍牆,沉浸在和樂融融的世界裡,完全不理會巫大千金正憤恨地咬牙切齒。
管她去死哩!
「你們長大後要做什麼呢?」嚴勵頭擱在臂彎裡,悶著聲音問。
這可考倒她們了,還沒想過耶!於是兩人開始苦思。
「我要當……」汪水漾結巴地說,「當很會讀書的人好了。」
「我……我要當電視公司的大老闆,每天放好看的節目給大家欣賞。」汪孟涵眼中充滿希望,第一次勇敢說出自己的夢想。
嚴勵稱許一笑,突然羨慕起無憂無慮的小孩子。他當然也有夢想,可是注定不能如願。
「我要當能幹的女人,就可以幫助勵解決身邊大小事情。」不甘被冷落,巫紫瑜挨過來發表高見。
「我還以為你要當烏魚子耶!」汪水漾朝她吐舌頭示威,和妹妹早就覺得她的名字很奇怪。
巫紫瑜知道汪水漾在嘲笑她,因為她從小到大的綽號就是「烏魚子」。
「你小我三歲,我才不跟你計較!」巫紫瑜預先展現女強人該有的氣度。
「阿勵哥,你呢?以後要做什麼?」汪水漾興致勃勃地問。
「上班族吧!」嚴勵落寞地笑著,「好無趣,對不對?」
「你原本想做什麼呢?」三個女生好奇得半死。
他念醫學系,當然是想當醫生啊!但他不發一語,彷彿這是說不出來的痛!
終於將嚴勵的背部塗勻了,並且順便幫他「按摩油壓」,把他伺候得跟皇帝一樣。
然後四人進去冷飲屋大啖冰品,接下來就是期待已久的與水交融了!
「衝啊!沖沖沖——」
套上充氣後的泳圈,小女孩們直線衝進淺海中,腳板拍著海水,興奮地向前滑動。
巫紫瑜追著嚴勵泅水,從東追到西,從西再追到東。
奇怪,中國人不是說女追男隔層紗嗎?她追得快虛脫了,為什麼嚴勵總是不停下來接受她呢?他連對那兩個窮酸小孩的態度,都比對她還要親近!
噢……噢……真的好喘喔!
不行,不能放棄,得再加把勁,他的腳就在她前方晃動而已,只要她游快一點,就可以抓住他了!
糟!他跑去哪裡?才一個不注意就被他溜走。
巫紫瑜站起來大口大口地順氣,環視她的心上人所在……結果看到讓她吐血的情景——
他居然跟那兩個小丫頭打水仗!汪孟涵還跨坐在他肩上!他們居然沒找她一起玩!太過分了!
她氣呼呼的涉水走過去,掬起水潑著他們。三人有志一同站在同一陣線,合力回潑她。笑聲、尖叫聲迴盪在空中。
嚴勵覺得這一切在他的青春歲月中,或許是最後一次真正能放聲大叫、享受歡笑的時刻吧!
嚴勵肩擔汪孟涵的重量,兩人組成一國,她愈咯咯尖叫,他愈起勁划水亂潑,臉上恣情展露的笑容舒爽而明朗,散發的熱力比一輪烈陽更極致。
汪水漾和巫紫瑜一時看癡,忘記反擊,鹹鹹的海水一波波襲來,嗆進口鼻間。
嗚嗚,好難過喔!
「咳咳……咳咳……」她們忍不住認輸求饒。
放眼望去,大片碧綠色的海水風平浪靜,卻喧鬧地蕩漾夏日風情,少女和女童的芳心,不照秩序地跳動著——
卜通,卜通,卜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