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佟少華披上毛毯、獨自一人坐上一輛黑色雪佛蘭皮篷車時,他的腦袋依舊處於一種錯愕、無法反應的階段,甚至當車子抵達目的地,停在一棟純白色、維多利亞式豪華宅邸面前時,他還是沒能從驚愕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佟少爺,歡迎您回來。」才下車,就看到兩排穿著白襯衫的僕役站在階梯兩邊,彎腰齊聲表示歡迎。
「嗯……」無法做出確切響應的佟少華,只能隨便應一聲。畢竟這種所有人都認識自己、但自己卻對所有人感到陌生的情況,他真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佟少爺,請先回房間換下濕衣服,您剛才在海水裡泡了一陣子,要是感冒那就不好了。」在港口給予自己熱烈擁抱的中年男子開口,領著佟少華往宅邸的方向前進。
「那個……」剛踩上階梯,佟少華卻停住腳步,忍不住回頭望去,正好看到了剛從第二台車下來的西澤爾。
像是意識到佟少華搜尋的日光,西澤爾抬眼,在瞥到佟少華臉上略微不安的神情時,嘴角咧開一抹細不可察的揶揄笑容。
哈!連回家的勇氣都沒有嗎?果然是個傻瓜少爺。西澤爾翠綠色的眼瞳明顯透露出這樣的訊息。
「少爺,怎麼了?」走在前面的中年男子發現佟少華沒跟上,回頭詢問。
「沒什麼。」惱怒的暈紅染上兩頰,在回給西澤爾一記「誰怕誰」的火辣瞪視後,佟少華將注意力轉回到前方的男子身上。「我們走吧。」
雖然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都顯得不真實,但緊貼在身上的濕衣服卻在在提醒自己這不是夢。佟少華跟在男子身後直接走上二樓,來到其中一個房間門口,後者回頭恭敬地說道:「這是早就為您準備好的臥室,如果有哪裡不喜歡,請少爺一定要告訴我們,我們會立刻替換。」
說完後,中年男子推開了紫檀木雕花的門,以一種期待、渴望得到對方認可的心情向佟少華介紹。
「這……這是你們在我回來前就佈置好的房間?」佟少華吃了一驚,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佈置得華麗舒適的房間;不管是書櫃、衣櫥,大部分房間內的傢俱都是以深紅色的檀木斯製成的,而擺在房間正中央的則是純西式的銅柱大床,在房間的另一端則是書桌、書櫃,靠近書桌的那面牆,甚至還有一座壁爐。
「是,自從老爺寫信要少爺回來的那天起,我們就開始佈置這間房間了。」男子以十分驕傲的心情開口。「佟少爺您回來這可是佟家的大事,絕對馬虎不得,不知道佟少爺滿意嗎?」
佟少華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點頭。「我很喜歡,謝謝。」
「那麼,我就不打擾少爺了,少爺剛回來,一定想好好休息休息。」男子說完後跟著要退出房間。
「等等……」佟少華突然開口喊住對方。
「還有什麼吩咐嗎?少爺。」
「我該怎麼稱呼你?」佟少華想起自己只是一徑接受對方的善意和熱情,卻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啊!瞧我真糊塗,居然到現在還沒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劉興文,二十歲起就跟在老爺身邊了,少爺不記得我也是正常,畢竟當年您還是個孩子呢!」男子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後只要喊我老劉就可以了,少爺。」
「嗯,老劉。」佟少華在心裡記下他的名字,跟著吩咐道:「半小時後叫西澤爾來這裡見我。」他知道若是要將這一切都弄明白,就一定得問西澤爾才行。
「西……西澤爾!?啊!少爺是指佟管家!?」老劉一愣,好一會兒才想起西澤爾正是佟管家的名字。「哈哈!大夥兒喊他『佟管家』都喊了好幾年了,說實在的,都快忘記他真正的名字了!」
嘖!什麼「佟管家」嘛!?明明就是外國人,憑什麼用佟這個姓!果然是老頭才會僱用的員工,說話冷漠諷刺、夾槍帶棍的,簡單形容就是惹人討厭。
腦海中雖然對西澤爾充滿了埋怨,但佟少華在面對老劉時依舊充滿了微笑。「那就麻煩你了,老劉。」
「少爺您放心,我會叫佟管家半小時後來這裡的。」老劉保證,態度恭敬地將門帶上了。
將整個身子浸泡在白瓷大浴缸裡,不一會兒,熱水已經成功地祛走寒意,讓他全身上下都變得暖烘烘的。
「呼!」佟少華滿足地吐一口氣,身子往後靠向浴缸,一邊泡澡、一邊陷入沉思之中……
從來沒有想過會再一次回到上海、這個讓自己充滿不愉快回憶的地方……
佟少華第一次到上海時年僅六歲,他和母親搭乘火車從杭州到上海,與父親「佟宣懷」見面。根據母親的說法,他的父親在自己出生後半年,就帶著一筆錢離開杭州、準備到上海創一番事業,經過了頭幾年的打拚,他在上海順利買下一家店舖經營洋行,並且努力將生意擴大。
等佟少華六歲那年,他父親在上海的第二家洋行也開幕了,所以他特別寫信到杭州,要母親帶著自己一起搬到上海。
六歲的自己由於年紀小,對於這個被稱為「魔都」的城市並沒有什麼喜歡或討厭的感覺,只隱約記得上海是個充滿了新奇、古怪,有許多不曾見過的新鮮事物的地方;像是皮篷汽車、電車、高樓、洋武房屋,以及說著奇怪語言、擁有金髮、褐髮的外國人,這些對當時的他來說,是一個充滿新奇的經驗。
六歲那一年的初次會面,他只記得父親是一個高大英俊、威嚴沈默的男人,留在上海的那一段時間裡,父親除了第一天見面時摸摸他的頭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留在洋行裡,在不常碰面、連話都說不上幾句的情況下,父子倆的關係自然一點也不親近。
一個月後,無法適應上海步調的母親帶著他返回杭州,臨行前,他的父親依然什麼話也沒說,沒有挽留、沒有抱歉,只是沉默地目送他們離開。
母子兩人順利回到杭州,也回到最初的平靜生活。
原本以為日子會這樣繼續下去,卻沒想到父親在自己滿八歲的那年突然回杭州,做出要將他送到英國的決定,他還記得當時即使母親又哭又鬧,卻依舊無法動搖父親的決心,三天後,年僅八歲的自己就這樣被強制帶到上海,搭上了前往英國的輪船,而且這一放洋就放了十一年!
「臭老頭!既然把我像垃圾一樣丟掉,幹麼又叫我回來?」佟少華低咒著。在這十一年之間。自己不知道詛咒過多少次父親佟宣懷這個男人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父親要這麼做,是因為不喜歡他嗎?
試問世界上有幾個男人會將自己年僅八歲、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扔到國外去的?而且在這十一年間,他一次也沒到英國探訪過自己,父子倆唯一的聯繫就是每半年隨著匯款而來的一封家書,若是將老頭的信稱為家書,未免太對不起家書了,畢竟那只是一張薄薄的紙張上寫了幾行比公文還簡單的字而已,他發誓連路上發放的廣告文宣都寫得比老頭的信還要多字數!
由於母親不識字,不可能寫信到英國,所以就算他再怎麼嫌棄老頭的家書,卻依舊將它們妥善收藏,畢竟那是自己和故鄉唯一的聯繫。
剛開始的那幾年,佟少華還會懷抱著愚蠢的思念,認為自己雖然和父親不親,但畢竟是父子,說不定父親很快就會要他回去,但是一年一年的過去,慢慢的,思念和渴望就像是被燃燒殆盡的柴火一樣,一旦熄滅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或許,老頭是打算讓他悶死、老死在英國吧!已經抱持著這種想法的自己,卻在三個月前意外收到老頭的電報。
甚念、速回。
那封電報被他握在手上很久很久,好幾天下來,他什麼事情都無法做,只能像瞪著怪物似的瞪著那張、被自己揉了再攤平無數次的電報。
甚念……速回……電報裡的「甚念」,就是「非常想念」的意思沒錯吧!不知道老頭搞什麼鬼,明明十一年來對自己不聞不問,又怎麼可能會「非常想念」呢?該不會這是要給其它人的電報,不小心拍錯了吧?
為了想確定老頭的心意,他還特地拍了電報回上海,想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是否真有重要的事情要他回去。
但他拍去上海的電報就像石沈大海、完全從地平線上消失了一樣,他得不到任何響應,卻像個笨蛋似的癡癡等著消息。
後來,是他在英國期間認識的同窗兼死黨,瑞、和阿奇等人碰巧要回香港,他在等不到老頭任何響應的情況下,答應了瑞等人的邀約,一起搭船回國、順便一遊香港,而唯有他自己心裡明白,在香港的這段時間裡,他幾乎是以一種報復的心態刻意停留兩個月,說什麼也不肯乖乖回上海……
「唰」的一聲,佟少華自浴缸裡起身,不知不覺已經泡了好一段時間,連熱水都變冷了,他披上一件白色俗衣,大步走出浴室。
哼!只是自己怎麼地想不到,老頭居然派人到香港來逮人!不過說到這裡,他才注意到,自己都回來這麼久了,卻沒見到老頭一面,照理說那個嚴肅不苟言笑的父親應該曾往自己抵達時出現,但到現在連人影都沒瞧見,到底怎麼回事?
佟少華走到衣櫃前,隨便挑了件襯衫、長褲換上,心知所有自己需要的解釋和答案,都在西澤爾一人身上。
說到西澤爾那個傢伙,實在是可惡到了極點!從他們見面到現在還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不管是他對自己說話的語氣,或是看人的模樣,都充滿了輕視和嘲諷,活像自己欠他幾百萬美金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我是佟管家,請少爺多多指教……去,那傢伙連說話的方式都令人噁心!」佟少華自言自語,想起了在港口時候,西澤爾以標準的上海話、畢恭畢敬地向他問候的模樣就一肚子火,真想讓其它人看到西澤爾在船上獨處時,以英語對他冷嘲熱諷的欠揍嘴臉。
「叩叩叩」,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打斷了佟少華的若有所思。
「真準時,這才有奴才的樣子嘛!」佟少華瞥了一眼桌上的小時鐘。西澤爾果然不早也不晚,準時在三十分鐘後敲門了。
「進來。」佟少華一邊扣著袖口的扣子、一邊吩咐道,同時坐到書桌的反椅上,做好與西澤爾交談的準備。
佟少華原本以為只有西澤爾一人,卻沒想到他身後還跟著一名女僕,推著一輛餐車進來,動作小心地將幾樣點心,還有熱茶一一放置到書桌上。
佟少華一雙上揚的貓眼瞇起,並沒有將心思放在女僕的身上,反倒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判若兩人的西澤爾身上……
不同於初次見面時穿著米白色的西裝,渾身上下盈滿了西方上流社會以的優雅,眼前的西澤爾卻換上了雪白、完全沒有一絲縐褶的襯衫,配上黑色領結、黑色的綢緞背心,還有黑色長褲,連那一頭比東方人還要濃黑、略帶闇藍色澤的及頸髮絲,都中規中矩地抹上發油向後梳。
佟少華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對西澤爾這身「制服」十分讚賞!
但,即便穿著一身管家的制服,卻掩飾不了西澤爾身上某種狂妄的氣質,或許該說,因為自己曾經親自見識過他的犀利惡劣,所以絕對不會被他現在這種謙恭、彷彿主人至上的神態所欺騙。
「嘖!我不得不說老頭的品味真是特殊,就算喜歡西方生活,也不必真找個洋鬼子當管家吧!」佟少華一開口就是諷刺。畢竟自己之前可是被這傢伙唬得一愣一愣的,還以為他是什麼上海人口販子,才會選擇跳海逃生的。現在既然清楚他的身份只是老頭請來的管家,嘿嘿……那就該好好算帳了。
西澤爾沒有回答,只是略垂著頭,保持一種聆聽主人說話的恭敬姿態。
耶!沒有反應,佟少華奇怪地挑高一道眉,臉上盈滿了挑釁繼續逼問道:「我記得不久前才有人告訴過我……租界地裡的洋人要什麼有什麼,簡單來說就是個個可以呼風喚雨、為所欲為,就不知道有人出了什麼事,居然跑到佟家來當管家了,真是稀奇!那麼,就先從這個問題開始回答好了,既然都回來了,總不能連自己家裡的管家來歷都不清楚吧!」
「回少爺,我的母親是中國人,在我十四歲那年多虧老爺收留我,我才有機會在這裡服務。」西澤爾以平緩、沒有摻雜任何情緒的語調開口。
原來西澤爾是混血兒!佟少華微微一愣,不由得將眼前的高大男子看得更仔細一些,確實,他雖然個子高大、還有一雙綠色眼瞳,但輪廓卻沒有一般西方人那樣稜角分明。
雖然擁有比一般人更出色的容貌,卻因為融合了兩種文化,不管在東方或是西方世界都比一般人更容易受到歧視。這是當時一般混血兒都會遭逢的命運,這也說明了為什麼西澤爾明明擁有西方人的外型,卻在佟府做管家。
「喔!所以你是老頭撿回來的雜種。」佟少華想也不想地開口。本身對混血兒沒有什麼特別歧見,但因為對方是西澤爾,自然絲毫不留情面了!
「啊!」驚呼聲是從站在一旁的女僕口中發出,這名年紀約莫十八、九歲的中國少女被佟少華充滿惡意的口吻嚇了一大跳,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西澤爾不語,俊美的臉上波瀾不興,展現出完美的管家神態。
佟少華在心中低咒出聲。嘖!都是人急於在西澤爾面前扳回顏面,一時忘記房間裡還有其它人,這下可好了,這個小女僕一定認為自己是一個態度、說話都惡劣的混帳主人了!
「我……」佟少華決定讓無辜的小女僕先退下再說。
「茶點放在這裡就可以了,妳先下去,其它的事情我來就可以了。」西澤爾比佟少華早一步開口,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動怒的跡象,反倒凝滿了溫柔的線條。
由於佟少華沒有開口,小女僕不敢離開,像只受驚的小鳥般站著。
「妳先下去吧!有些事情我想『單獨』和佟管家聊聊。」佟少華吩咐道。
「是,少爺,佟管家,我先告退了。」小女僕朝西澤爾露出感激的微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佟少華的臥房。
房門「喀」的一聲關上了,房間內只剩下西澤爾和佟少華兩人,後者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畢竟這個情景不到二十四小時前也發生過,只不過現在不單是地點換了,連兩個人所虛的地位也不一樣了,現在他是少爺、西澤爾是管家,這種感覺……還不賴嘛!
「你真的是被老頭撿回來的?從哪裡撿回來的?」佟少華想起之前西澤爾的回答過於簡單,於是再次發問。
「紐約回上海的輪船上,是老爺在賭桌上從人口販子手中贏回來的。」西澤爾平靜地回答,但即使語氣淡漠,佟少華還是感覺得出對方語氣中充滿了對老頭的敬意。
「賭桌上贏回來的。」佟少華吃驚地瞪大眼。那個一絲不苟、嚴肅沈默的老頭也會賭博!?實在是讓人吃驚了!
「若要論賭技,你和老爺差得遠了。」西澤爾一改方才恭敬的模樣,以一種看乳臭未乾小鬼般的眼神斜襯著佟少華。
「呦!沒有其它人在,連『敬語』都不用了嗎?」呿!這傢伙人前人後真是兩張臉,剛才像個啞子般沉默不語,一等到兩人獨處時,隱藏的惡劣嘴臉瞬間又出現了!
「唯有值得尊敬的主子,才能讓下人心悅誠服。」西澤爾淡淡的微笑。「對於任性的少爺,我自然只能勉強維持表面的客氣了。」
「喂!你甚至不認識我,憑什麼說我任性?」佟少華不服氣的地方就是這裡,明明兩人才第一次見面,但自己在他眼裡,簡直就像是什麼低等的毛毛蟲一樣!真氣人!
西澤爾諷刺地挑高一道眉,薄唇一抿批評道:「無視老爺期盼你回返的心意,躲在香港花天酒地,就算是孩子也不會有這樣任性的行為,不是嗎?佟少爺。」
西澤爾的指責讓佟少華一張俊臉窘困地脹紅,雖然西澤爾提起父親的方式充滿尊敬,但卻像是十分瞭解父親似的。明明是一個外人,卻遠比自己來得要接近父親,佟少華的心中泛起難堪與羞辱,不服輸地嚷道:「那又怎麼樣?我明明拍了電報回來問有什麼事,但是老頭子一直不肯響應,我怎麼知道牠是不是真的要我回來?我到現在還懷疑那是不是一封拍錯的電報哩!」
既然連響應都不肯,想必不是真心要兒子回家,不是嗎?
「那一封電報老爺並沒有收到。」西澤爾搖搖頭,說出當時的情況。「老爺三年前遇上一場車禍,撞傷了腿,後來雖然痊癒了,但天氣轉變時就會犯疼,經過醫生的建議,決定回杭州調養一段時間,在發出第一封電報以後,我送老爺回杭州了,當然無法回復你拍來的電報。」
佟少華一愣,顯然從未想過父親沒有收到電報這項可能,更沒想過記憶中那個高大沉默、彷彿無敵的男人會有出車禍、必須靜養這種可能!
「老頭……老頭病了?」佟少華臉色一沈,完全無法再說什麼。
「等我回到上海,才接到你發來的電報,我打了一遍越洋電話到英國,想和你確定回返的時間,得到的消息卻是你已經搭上遠洋輪船。」西澤爾說到這裡,語氣開始轉冷。「一個月過去後,卻怎麼也等不到人,我再次與英國方面聯繫,這才查到你去了香港,在那裡過著荒唐不羈的生活,將回上海這件事情全部忘得一乾二淨了!不過你放心,這些事情老爺並不知道,我只說你在英國遇到一些事情必須處理,等處理完後才會回來。既然你現在已經回來了,我會立刻安排你到杭州的火車,還有——」
「誰要你多事!」佟少華惡狠狠地開口,長年累積的寂寞和不被父親重視的感覺瞬間襲上心頭,讓他只想狠狠地發洩。「就算讓老頭知道了又怎麼樣?我很稀罕他嗎?把我扔在英國一扔就是十一年問都不問一聲,現在終於想到我、要我回來了,哼!就算我回來那又怎麼樣,我一點也不想看到他!」
佟少華衝動的話脫口而出,就算想收回也來不及了,最後乾脆雙手環胸,露出了「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
「對!我不會去杭州,你聽清楚了嗎?」佟少華以傲慢的語氣開口。「就算我是你口中任性的少爺那又如何?就算你能把我強制帶回上海,卻別想我被你牽著鼻子走,畢竟,你只是在這裡工作的管家,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西澤爾不語,只是以一種完全讀不出情緒的目光望著佟少華。半晌後,男性唇瓣掀起,以淡漠、不帶任何情緒的語調說道:「一切按照你的吩咐,少、爺。」
「沒什麼事,你可以下去了。」佟少華揮揮手趕人。
「是。」西澤爾頷首,轉身離開房間。
一直到西澤爾離開房間後,佟少華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癱軟在椅子上。表面上似乎以少爺的身份狠狠教訓了西澤爾,但自己卻一點也沒有勝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