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心地推開邢放之的辦公室門,豈知印入眼簾的竟是讓她錯愕難堪的畫面,當場扼殺她陽光般燦爛的笑靨。
只見葛娜妖嬈火辣的身軀正攀附在邢放之身上,一雙手像蛇般在他身上不停遊走,火紅的雙唇膠著在他的頸項不住的舔舐。
邢放之坐在沙發上,任由葛娜在他身上摩蹭、扭動。看到虞裴裴推門進來,也只是微微挑眉看著她,沒有任何慌張或制止葛娜的舉動。
「放之哥……」看到如此傷人的景象,虞裴裴發出窒澀的聲音,低聲喃道。
聽到虞裴裴的聲音,葛娜嚇了一跳,轉頭想看是那個白癡員工膽敢打斷他們的好事。
不看還好,一見到來人竟是在PianoBar駐唱的虞裴裴,葛娜忍不住怒從中來,想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葛娜看了邢放之一眼,發現他神情自若,完全沒有驚慌的模樣。她立刻斷定,邢放之對這丫頭一點興趣都沒有。
想來是虞裴裴自恃認識放之,就想趁機飛上枝頭當鳳凰。這會兒看她怎麼修理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葛娜故意無視虞裴裴的存在,低頭吻住邢放之的雙唇。許久後,才緩緩移動身軀,從邢放之的大腿移到他身旁的沙發。只見她一臉得意高傲的看著虞裴裴說。「你來幹什麼?」
虞裴裴的表情既尷尬又僵硬,心情更是錯綜複雜、五味雜陳。她早知道葛娜是邢放之的女朋友,他們有親吻、愛撫的動作也屬平常,她根本不需要覺得訝異。
可是當她目睹這樣的景象,一顆心卻像被大石頭狠狠壓住似的,她的五官、四肢也越發僵硬,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她知道自己該說些話來化解眼前尷尬的場面。畢竟,放之哥對她從來沒有任何表示,從頭到尾都是她在單相思罷了!
「我送……便當來給放之哥吃。」虞裴裴努力擠出笑容,虛弱的說。
聽著自己的聲音,虞裴裴覺得那聲音好遙遠、好陌生。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沒有闖進來,沒有看到這一切,不需要面對殘酷的事實。
「便當?」葛娜站起身,逕自取過虞裴裴手中的袋子,無禮的打開便當盒,想看虞裴裴到底耍什麼把戲?
「小籠包、清蒸鱈魚、咖哩雞、炒空心菜?」葛娜每打開一個盒子,就大聲嚷嚷裡面的菜色。
等她全部看完後,葛娜滿臉不屑的將便當盒丟在桌上。
「哈哈哈——你到底搞不搞得清楚狀況?放之可是『微司特』的總裁,全台十大企業耶!你帶這種窮人吃的東西給他,不怕笑掉人家大牙?」
「東西好吃就好,哪有分窮人吃或是有錢人吃?」聽到葛娜如此狂妄的批評,虞裴裴忍不住反駁她。
葛娜誇張的摀住嘴,不住的大笑。「呵呵呵……這就是窮人會說的話。你知道什麼叫『井底之蛙』嗎?就是像你這種沒吃過好東西的窮人。我不跟你多說,反正說了你也聽不懂。」
虞裴裴睜著水靈大眼看著出色高傲的邢放之和葛娜,兩人渾身貴氣逼人、名牌加身,和自己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上次放之哥也說過她做的東西,不適合給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吃。可是她後來做的便當放之哥也全都吃光,所以她壓根沒放在心上,沒想到是她輕忽了……
看著總是笑容燦爛的虞裴裴,難得露出落寞委屈的神情,邢放之不由自主地挪開視線,不願繼續看著她。
因為他發現自己無法冷漠地看著她傷心的臉龐,不做任何表示……望著她可愛的臉龐變得黯淡無光,失去平日的歡樂,他會有種不安的感覺。
這樣的情緒不該在他身上產生,不是嗎?
裴裴不過是他以前的鄰居,窮人家的小孩,妄想靠著他脫離貧困的生活。他不該同情她,更不能伸手援助她,給她任何希望,否則只會帶給自己無止盡的困擾。
何況,他早已捨棄所有與過往有關的一切,虞裴裴的存在只會提醒他過去的回憶,那段無法挽回的美好時光……
想到此,邢放之決定冷眼旁觀,不去阻止葛娜羞辱虞裴裴。他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劃清界線也好。這樣他也不會再想到過去,就讓快樂的時光伴隨著仇恨一同埋葬吧!
「放之,別看這些讓人倒胃口的東西,我們去『遠企』吃飯,順便……休息一下。」葛娜覷了虞裴裴一眼,滿意地見到她在聽到話後,臉孔頓時變得蒼白。
「嗯!」邢放之點頭,率先起身便往外走,毫不理會擦肩而過的虞裴裴。
葛娜抓起一旁的包包,踩著高跟鞋,快步跟在邢放之身後離去,留下滿桌狼藉和一室的空寂。
等他們離開後,虞裴裴蹲下身,默默收拾她細心準備的便當,淚水沿著她白皙的臉頰滑落,那味道嘗起來好鹹、好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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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裴裴坐在床沿,聽著淒美的旋律從CDPlayer流洩而出,她忍不住跟著輕哼起來,此刻她心中一片空虛,心中想的儘是邢放之冷漠俊帥的臉龐。
「裴裴,好一點沒有?媽煮了雞湯給你喝。」虞辛梅推開房門,手上端著冒煙的雞湯。
「媽,我沒事!」虞裴裴勉強自己露出笑容,不希望母親為自己操心。
那天從邢放之的辦公室回來,一連數天高燒不退,讓她整個人虛弱、憔悴。母親更是擔心的不得了,直嚷嚷著要送她去醫院。
只是她們的生活一向拮据,根本沒有多餘的錢加入健保。若是去醫院看醫生肯定要自費,要是得住院就得花更多錢,體貼母親的虞裴裴當然不願花這些錢。
只是小感冒,休息一下就好。何況……比起身體上的病痛,她心裡的傷痛更加難以痊癒。
虞辛梅將手貼在虞裴裴的額頭,測試她的體溫。「總算退燒了!」
「我都說是感冒嘛!吃點藥、休息一下就沒事,你別擔心。」虞裴裴端過母親手裡的碗,乖巧的喝湯。
「你這幾天都沒送便當去給放之,他也沒打電話來問一下?」虞辛梅語氣有些不悅的問。
女兒連著幾天高燒,邢放之竟然不聞不問,甚至連一通問候的電話都沒有。想到這裡,虞辛梅真是替女兒抱不平。
她沒有忽略女兒那天回來時,臉上帶著紅腫的雙眼和落寞的神情,再加上滿滿的便當盒,不用問也猜得到她一定受了不小的委屈。
裴裴個性開朗活潑,對生活的挫折、困境也都平淡看之。從小到大,除非碰到讓她傷心不已的事,否則她鮮少掉淚。
這一次她會哭到雙眼紅腫,染上風寒,那個邢放之絕對脫不了干係。
「媽,你別這樣說放之哥。」聽到母親責怪放之,虞裴裴心裡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他根本沒必要特別關心我,我們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
一直以來都是她在暗戀放之哥,他並沒給她任何回應。是她自作多情,以為他沒拒絕就是接受,等她看到他和葛娜親熱的畫面她才知道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我不相信他不知道你的心意,而且就算他對你沒意思,好歹你們也是朋友,怎麼連聲問候都沒有。」虞辛梅捨不得女兒身體不適,還受委屈。
「我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和葛娜才是天生一對,我和他根本連朋友都算不上。」虞裴裴歎了口氣,臉上露出苦澀無奈的笑容。
「既然放之薄情寡義、嫌貧愛富,那你也別理他。這麼差勁的人沒有資格和我女兒在一起!」虞辛梅氣憤的說。
「媽!你別這樣,放之哥一點都不差勁,他只是對人比較冷淡而已。」虞裴裴神情虛弱的說。
「反正我以後不做韭菜盒給他吃,你也不要天天送便當給他,知道嗎?」虞辛梅對虞裴裴下最後通牒。
「不行!我還是要幫放之哥做便當。」虞裴裴推開身上的被褥,強壓下暈眩的感覺,打算下床幫放之準備便當。
雖然他身邊已經有了葛娜,心中再無她的容身之處。不過,她只要能夠看著他就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裴裴,聽媽的話,別浪費時間在放之身上,他不懂得珍惜。」看到虞裴裴癡心憔悴的模樣,虞辛梅忍不住勸她。
「媽!我從不奢望能有什麼回報,我只要能看到放之哥就已心滿意足。」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彎起的唇瓣流露出一抹無奈。
看著女兒清澈美麗的雙眸露出執著專注的神情,虞辛梅歎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記得那年她們搬離邢放之家附近時,裴裴總是哭著要找他。她甚至不願打開行李,因為她仍認為會搬回原來的地方,看到她最喜歡的放之哥。
等到裴裴發現她再也看不到放之時,她變得沉默寡言,也不再吵著找放之,只是每天在日記本上記錄她濃烈的思念與回憶裡的他。
隨著歲月流逝,十多年過去了,裴裴又回復原來開朗活潑的模樣。她以為裴裴早忘了當年那個愛打籃球的大哥哥,童年的回憶早已隨著時間凋零。
沒想到命運的安排,讓他們再次相遇。而裴裴對放之的情感依舊執著,十多年未變。可是放之身邊卻已經有了其他人,這叫裴裴情何以堪?
虞辛梅伸手撫摸女兒粉嫩的臉頰,滿心不捨的說:「傻女兒,天下的男人那麼多,為什麼只喜歡他?」
「我不知道!」虞裴裴搖搖頭,臉上露出苦澀晦暗的笑容。「看到放之哥和葛娜在一起雖然讓我心痛,可是想到再也不能看到他,卻讓我更加害怕。那種永遠失去他的思念與遺憾我曾有過,我希望……這輩子再也不要有那種感覺。」
「唉……」虞辛梅歎了口氣,她雖然不希望女兒受傷害,但聽到她對邢放之的感情之深,所有阻止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看到母親憂心的模樣,虞裴裴撒嬌的抱著她,安撫她沉重的心情。「媽,別擔心!我會調整自己的心態。既然放之哥不喜歡我,那我可以當他的朋友、鄰居或妹妹。只要能在他身邊,分享他的喜怒哀樂,靜靜看著他就夠了。」
這幾天臥病在床,她著實想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太過貪心!不但奢求見到放之哥,還渴望在他生命中譜下重要的一章。
只是,她滿心的期待卻忽略了一些事。
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見她最喜歡的放之哥讓她忘了一切,忘了兩人懸殊的家世背景,忘了兩人錯失的空白歲月,忘了……他早已有了自己的人生。
想通這點之後,她的心情不再鬱悶難耐。
她決定以後不管放之哥身邊的女人是誰,她都要用平常心面對,因為這輩子她只會是放之哥的朋友、鄰家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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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有人……」秘書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
「誰找我?」聽到有人找他,邢放之忍不住屏住呼吸,焦急的打斷秘書的話,心中充滿期待與渴望。
「是……葛娜小姐,她想找你一起用餐。」秘書小姐有些遲疑的回答,似乎被邢放之反常的行為嚇到。
聽到秘書的答案,邢放之忍不住失望的閉上眼,歎了口氣。「跟葛娜說我今天要開會,請她回去!」
「是!」
掛斷電話後,邢放之疲倦的靠向背後的皮椅,腦中充滿紛擾的思緒,讓他無心辦公。
連著幾天沒看到虞裴裴甜美的笑容,他竟會莫名的想到她。想她在做什麼?想她為什麼沒送便當給他吃?她是不是在生氣,會不會再也不出現?
當他發現自己複雜的心緒時,一股莫名的困惑油然而生——從沒有任何事能影響他辦公的情緒,但這種情況卻破例的發生。
他不相信自己會喜歡像虞裴裴那樣的小女孩,她不過是自己以前的鄰居罷了!怎麼可能影響他的心情呢?
問題是,這麼多天沒看到她,他心裡確實會想起她。甚至想到那天當裴裴看到他和葛娜親熱時,臉上錯愕難過的模樣。
每當他想起虞裴裴清澈水靈的雙眸流露出失望落寞的眼神,他就覺得有種愧疚感縛綁著他。讓他只想看到她,跟她說話,打破兩人疏離冷漠的情況。
只是從那天起,虞裴裴再也沒出現,讓他雖感悵然若失,卻也莫可奈何。因為他絕不可能主動找她,他的自尊不允許一個女人擁有掌控他的權利。所以,就算他心中的期待會落空,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鈴——桌上的電話再次響起,打斷邢放之的思緒。
「總裁……」秘書的聲音顯得有些猶豫。「虞裴裴小姐帶午飯來給你吃,我告訴她,你要開會,可是她還是要我把便當交給你……」
「她呢?」聽到期待已久的消息,邢放之焦急的詢問。
聽到邢放之截然不同的反應,秘書的聲音顯得有些錯愕。「剛剛才離開!」
「趕快通知大門警衛攔下她,跟她說我會開完了!請她到辦公室找我。」邢放之迅速下令,就怕錯過虞裴裴。
望著緊閉的辦公室大門,時間分分秒秒流逝,他開始猜測是不是警衛沒有攔下虞裴裴,兩人再次錯失見面的機會,一切又回歸原點。
正當放之歎了口氣,不再抱任何期望時,緊閉的門終於被推開,虞裴裴嬌俏可人的身影總算現身。
「放之哥,你開完會啦!」虞裴裴笑容可掬,神采奕奕的看著他說。
看到虞裴裴,他的一顆心似乎有了落腳的地方,不再恍惚不定、游移不安。
只是,一看到虞裴裴甜美的笑靨和溫柔的語音,邢放之偏執自大的個性不由自主的再次浮現。
「你為什麼連著幾天都沒來?」邢放之臉色難看,語氣不善的質問她。「該不會是被葛娜說了幾句,你就躲起來不見人了吧!」
聽到葛娜的名字從他口中吐出,好像一根針紮在她心頭。「當然不是……我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沒來,不是因為葛娜。」她有些心虛的說。
雖然生病是事實,可是葛娜帶給她的刺激絕對遠遠大於身體上的病痛。
「我看你挺好的啊!哪像個病人?」邢放之冷冷看了眼她容光煥發的臉蛋,語帶嘲諷的說。
「我上禮拜感冒發燒,怕傳染給你,所以不敢來找你。」虞裴裴露出無辜可憐的臉蛋。
「你不來也不用說一聲。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怕你送便當來,根本不敢出去吃飯?」邢放之惱怒的瞪著她說。「等的結果呢?是自己餓肚子而已。」
「真的嗎?我沒來你都沒吃東西?」聽到邢放之的話,強烈的愧疚感襲擊她,讓她羞愧的不知如何是好。「對不起!我下次不過來會先打電話告訴你,免得你餓肚子。」
「還會有下次?」邢放之冷酷的眼神冷冷掃過她,語氣寒到極點的反問她。
「不會了!」她說。
虞裴裴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似的垂下眼簾,閃避他銳利的眼神。
邢放之聽到她的答案仍不滿意似的,冷著一張臉不說話,擺明著餘氣未消。
看到他高傲的姿態,虞裴裴有些不知所措,神情尷尬的對他說。「放之哥,我今天帶了你喜歡吃的『韭菜盒』,你要不要趁熱吃?」
「我已經被你氣飽了,哪還吃得下?」邢放之瞪了她一眼,氣惱的說。
聽到邢放之半開玩笑的氣話,虞裴裴忍不住笑開臉。她知道邢放之若是真的生氣,早就把她趕出去,根本不會跟她多說一句話。
他會這麼說,表示他根本沒生她的氣,只是做做樣子而已。
虞裴裴坐到放之的身邊,將便當盒從紙袋裡拿出來。「放之哥,別生氣!你看我帶了什麼給你。」虞裴裴像獻寶似的拿出一道道美味的菜餚。
邢放之覷了便當盒一眼,飢腸轆轆的肚子忍不住被香味四溢的便當給吸引,恨不得立刻搶過虞裴裴手中的便當一掃而空。
發現自己有這種念頭,邢放之也忍不住發噱。這一個禮拜來,面對任何山珍海味,他都沒什麼胃口。
沒想到看著虞裴裴俏皮純真的臉蛋和樸實無華的家常菜,他的心理和生理都充滿毫無邏輯的渴望,連他自己也想不通這是怎麼回事。
邢放之決定不再折磨自己的胃,伸手接過虞裴裴手中的便當,大舉進攻美味的菜餚。
看到放之哥動筷子,虞裴裴幾乎開心的想唱歌,她心滿意足的想——雖然她不能完全擁有放之哥,但至少還能擁有一小段他倆專屬的時間,這也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