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的確是惡夢。
他竟然做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惡夢——他夢見自己跟王景華在做、愛!
清早醒來,白行威嚇出一身冷汗,翻坐起身,氣喘吁吁。
即使是作夢,也沒那麼清晰過,就好像是真的發生了。
汗水、呻吟、喘息、孟浪的動作,全都在他的腦子內由凌亂的零件逐漸凝聚成一幅完整而又清晰的畫面。
他記得夢中擁抱王景華的柔軟感覺、親吻他時的呼吸跳得有多快、進入他的瞬間,身體彷彿流竄過一道強烈刺激的高壓電,電得他的四肢百骸就像是被支解過又重新組合起來,他渾身戰慄,壓抑不了奔騰的慾望,不停在王景華體內衝刺、發洩。
他以為自己跟女人在做,直到睜開眼睛看清被壓在身下的人是誰後,腦子內的神經統統應聲斷裂,王景華清秀的五官讓他有種從天堂墜落到地獄的痛苦。
他雙手掙扎地捂著自己的臉龐,止不住狂亂的心跳就如同非洲的鼓聲,一波波激盪著他的胸口,重重的喘息無法恢復最初的平靜,他整個人——亂了。
被白行威的動作吵醒,王景華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白行威,你怎麼了?」
聽見王景華那副低沉帶有魅力的嗓音,白行威不由得輕怔,他不敢轉頭看他,就怕自己心虛的表情會洩露一切,那個夢太寫實又太下流,王景華算是他的朋友,他對他怎麼能有那種胡亂的非分之想!
「沒事。」
「喔。」王景華瞄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嗯……我看你還是先去沖一下冷水澡。」
白行威連忙低頭,這下更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擋得了上面卻藏不了最真實的反應,於是他匆匆閃進浴室內,迅速洗了個冷水澡好降低體內還殘留余火的慾望。
等他跨出浴室,王伯已經在客廳運動。
看見白行威,王伯有點錯愕,不過心念一轉,既然他們兩人可以成為朋友,他就無須太擔心。
「行威,早啊。去叫景華起床,準備吃早餐吧。」
「喔,是。」白行威又躲進王景華的房內。
他發誓,打他有記憶以來,他還沒有這麼偷偷摸摸過,他這樣子就像是干了壞事一般,非常怕被人察覺他的不法勾當。
的確不法……因為王景華竟成了他的性幻想對象!
☆☆☆
為了那個怪異到不可思議的夢,白行威破天荒躲起王景華。
整整一個月他們都沒有再有所接觸。
這段時間,他不斷想著那晚的事情——他早就不是處男,嘗過女人的甜美,但為何他卻對王景華有了慾望?
而且更糟的是,還不只一次。
倘若只有一次,還能歸納是自己一時的糊塗,可自那天後,只要在學校看見王景華,就算只是匆匆而過的背影,那晚他就會做「惡夢」。
他不信,連做三天的實驗,最後得到的結果無法反駁、鐵證如山——他竟連著三天惡夢連連,每天晚上入睡前,他都催眠自己說這是不可能的,但從自己隔天早晨的「反應」看來,不得不相信情況已是無可動搖的事實。
他的的確確對王景華懷有情慾。
唯今之計,就是不能看見王景華。
事情怎會變成如此?白行威實在理不出頭緒,他跟王景華明明就是很簡單的朋友關係,也沒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自己又不是同志,唉!
可以說在認識王景華之後,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全都發生了,而且更棘手的是,縱然不見面,他仍會想到他,他喜歡跟王景華相處的時候,他雖然個性也不太好,但修養不錯,很少發脾氣,甚至可以說他是溫柔的。
就是這點矛盾。
他想跟王景華當朋友,偏偏他的理智跟慾望不同國,難以整合出完整的態度。
方浩拍拍白行威的肩膀,不懂他此時內心的掙扎。「喂,你最近很低潮,怎麼回事?說來聽聽,哥兒們就是這時候派上用場。」
白行威抬起頭,表情是前所未見的紛亂。
方浩彷彿看見外星人一樣的驚駭,「你到底怎麼了?」
白行威心想身邊也沒人能幫他,方浩的腦子算很靈活,說不定他有辦法解開他的疑惑,思忖片刻後他終於開口——
「最近,我一直想著某個人。」
「喜歡的人?」喔,要他擔任張老師的角色啊,這工作他最喜歡。
「不算是,只是個朋友。」他對王景華的感情還是很模糊,只清楚自己並不討厭他,可悲的是,還挺喜歡的。
「朋友啊……」瞥見露出那副難以啟齒的少男羞澀表情,又一反常態吞吞吐吐,方浩打包票白行威肯定是「煞」到某個女生了,嗯,會是誰那麼倒……那麼幸運呢?「是哪一個啊?」他太想知道對方是誰。
白行威睨了他一眼,看穿他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你在打什麼主意?」
「哪敢啊,我又不是找死。回到正題,快點說說你想到她究竟是怎樣的心情?」先當個盡責的張老師後,最後還怕不知道白行威的真命天女是誰嗎?
「有點亂。」現在一想到王景華,就是滿心亂亂亂,完全沒有方向。
「亂?」看來他尚未確定自己的感情。「是還不確定是不是喜歡對方嗎?只是有點好感?有好感到什麼程度?你對她又瞭解多深?」在白行威不斷點頭之後,方浩繼續追問,就算白行威不說,憑他高超的拷問技巧,還怕不能水落石出嗎?
「我統統不知道。」現在他的腦子是一片灰色,什麼都看不見。
「那你想到她的時候,心情究竟如何,能不能描述一下。」
「有點亂,我已經盡量不去看他,但眼睛就是會不由自主地想看他,想聽他說話的聲音,就算被他調侃也不會很生氣,可是我不明白這樣到底是什麼樣的感情。」對王景華產生的這種感覺很陌生,是他從沒有過的,也不曉得該怎麼解除。「而且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麼複雜啊,還說是不可能,難道……「你喜歡老師?」
別看白行威好像交友滿天下,絕大多數都是只見過一兩次面,照道理說,白行威會認識的人他都曉得,沒道理他會不清楚他喜歡的是誰,莫非……
「難道你是喜歡我?」
方浩玩笑性地一句問題卻給了白行威一個啟發,萬一最後他確定自己的喜歡是真的,那王景華有可能接受嗎?
「如果是呢?」白行威以嚴肅的口吻試探。
方浩卻是哈哈大笑,「怎麼可能?如果你喜歡我,我怎麼可能不知道,行威,我很認真想幫你,別跟我說笑了。」若說白行威喜歡他,那全世界的豬都會飛了。
連觀念那麼開放的方浩都不會相信,王景華應該也不可能接受吧。
以他那樣單純執著的性格,鐵定會徹底將自己列為拒絕往來戶。
「行威,你總該知道讓你這麼混亂的對象是誰吧?」方浩被他弄得也很煩了。
「廢話。」
「不能告訴我?」
「想都別想。」
「這麼難以說清楚,我想我大概猜出你喜歡的是誰。」白行威的答案太難懂,加上性格太難搞,方浩決定設陷阱比較快。
「你知道?」白行威霍地站起來,他的音量、氣勢瞬間壓過班上的嘈雜,所有人都往他們的方向一探究竟。
方浩意外發現白行威臉紅了,賊賊地在心底暗笑計策成功一半。
「方浩,你跟我出來。」為了躲避窺視的目光,他決定到外頭去講。
不想跟上回王景華被人告白的場面發生被人偷聽的事情,白行威很仔細的在附近看過一遍,確定沒有第三者才在方浩面前站定。
「你真的知道我喜歡的是誰?」
「八九不離十吧,喜歡那樣的人,不會覺得很辛苦嗎?你明明有那麼多對象可挑,幹嘛要自討苦吃找一個沒有……不,應該說永遠都不可能有機會在一起的對象,是覺得很新鮮?」他很努力將自己說出口的話弄得很像是早就明白一切。
白行威胡亂地耙梳頭髮,由喉頭發出壓抑的低吟。「你知道我不是那種貪圖新鮮的人,我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回事,一開始真的看他不順眼,只想找他碴,可等愈來愈瞭解他,才發現他其實是個很棒的人,跟他在一塊的時候也會覺得很舒服,我根本找不到理由討厭他。」他想過千百種理由,讓自己別那麼在意王景華,可是最後總是徒勞無功。
喜歡的念頭已經在他心底滋生,很難拔除了。
「你真的那麼喜歡她?」方浩刻意露出非常驚訝的表情。「可是你明知道你們兩人根本不可能……」很有技巧的停在曖昧之處,等著白行威接腔。
白行威背靠在牆壁上,緩緩往下滑。「我也知道,方浩,你確定我是真的喜歡王景華嗎?」
「看你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敢肯定你是——」方大師就要下結論之時,聲音驀地停止,他的表情也由驚喜突然變得僵硬如千年不化的石頭。
「是怎樣?」他心急如焚,只想快點聽見宣判。
石頭終於有了動作。「你說你喜歡王景華?」
「你不是早知……」方浩驚愕的表情令白行威頓時覺得自己是個大白癡,他居然不打自招,更可惡的是這傢伙還設下陷阱引他入網。「方浩,你這混蛋!」
幸好他及時回神躲過差點能毀他容的致命一拳,腳步跟著連連退後。「行威,你真的喜歡王景華?」他又不怕死的再問一遍。
秘密曝光,無論他再怎麼做也掩飾不了,白行威只得接受被方浩得知的事實。
他內心已經是亂成一團。「如果我知道,還需要來問你嗎?」
這會兒,方浩終於收起笑臉,十分嚴肅。「你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可以知道你究竟喜不喜歡他了。」
「什麼問題?」
「你想不想跟他做愛?」
「想。」他毫不猶豫地回答。
每天晚上的夢境都不斷重複,他早就想做了。
方浩有幾秒的錯愕,然後嘴角輕輕上揚,似笑非笑的公佈結果——
「很好,恭喜你,終於步上不歸路。」
☆☆☆
經過方浩一陣攪亂,最後證明自己是喜歡王景華。
白行威心底頓時有種說不出的輕鬆,確定以後總比上個月為了這件事情,整顆心老是吊得高高的還來得好過些。
不管喜歡與不喜歡還是有結論比較踏實。
只是在知道自己對王景華有意思以後呢……該怎麼做?
白行威也不期望方浩能給什麼好建議,只要他別來破壞就好。
他該怎麼告訴王景華,讓他心平氣和的接受自己?
一旦確立目標,他的行動力十足,絕對不會有所遲疑,昨天方浩問他打算怎麼做,還能有什麼答案,既然確認自己的心意,當然就是展開追求了。
「你確定?」在替白行威解決疑惑後,換方浩失眠好幾天,他總覺得自己是罪魁禍首。
「廢話!」
「為什麼是他?」他深深感到疑惑,他從不知白行威有這種傾向。
白行威狀似不在乎地聳聳肩。「感覺對了吧。」他說得隨性灑脫,確定的事情,他就不會去鑽牛角尖。
方浩一掌拍上額頭,真是好個要命的「感覺」,讓他頭疼不已,他該怎麼跟白永潔解釋她的大哥逐漸步入歪路?
「行威,那是絕路耶。」早知道是這種事情,他才不會自找罪受。
「就算是死路,我也能把它走活。」
方浩最後敗在白行威的堅定意志之下,現在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不是希望白行威玩到一半就停手,就是希望王景華別跟白行威同樣愚蠢。
可他內心實在不抱太大的希望,畢竟他很瞭解白行威的性格,在他確定目標後若不達成,勢必不會罷休,看來,王景華接下來的曰子應該難熬了。
☆☆☆
當王景華看見許久未見的白行威出現在速食店時,心情竟有幾分喜悅。
算算時間,他們大概也一個月沒有見面了。
自從那天白行威從他家離開後,他就隱約覺得不對,前一晚還好好的,隔天醒來白行威就不太愛理人,王景華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又是哪裡惹到他。
也因為白行威的陰陽怪氣,害他這整個月提不起勁來,經常會想到白行威,他們雖然不是朋友,但關係也算不錯了,就算自己有做錯什麼,有必要連一句話都不吭,說不理人就不理嗎?幼稚!無聊!笨蛋!
他是愈想愈火大,原本還堪稱平靜的心情逐漸激起憤怒的火焰,為了不影響他的工作情緒,他收回目光專心應付眼前的客人。
迅速解決五位客人,輪到第六位,他同樣先微笑。
「歡迎光臨,請問要點……什麼?」中途的停頓是因為他看見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白行威。
也不管後頭是不是還有客人,白行威以手肘撐住檯面,慢條斯理地開始點餐。「我想點三號餐……」
「三號……」
王景華就要復誦之際,白行威又突然改變心意。「換二號餐好了。」
「二號……」
「我想我還是換四號餐。」
這會兒,王景華學聰明了,鐵著一張臉瞪著存心來攪局的白行威。「這位客人,請問你到底選好了沒有?後面還有很多客人等著排隊。」他還是維持同樣溫和的表情,只是眉心的不悅隱隱浮現,聲音也極度般冰冷。
「我還沒下定決心。」他一語雙關。
他是想通了才會過來。
王景華依舊十分有禮貌。「那就請先到旁邊選好之後再過來點餐。」
「我還是現在就點好了。一號餐,謝謝。」心知王景華內心大概已經暴跳如雷,他也不敢再玩下去。
白行威決定見好就收,免得愈弄愈糟,他總還分得清現在的王景華是在氣頭上,應該是惱他這一個月來的冷淡吧,他的躲避太明顯,一定會被發覺。
在王景華遞給自己發票時,白行威乘機握住他的手,低語:「我等你下班。」說完,他離開櫃檯。
本來還在氣頭上的王景華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得差點呆掉。
有時候也會有客人碰到他的手,但那都是在無心的狀況下,就算有的客人存心碰他,他也不會介意,同樣很自在,怎麼白行威的手重重握住他的感覺卻很不一樣。
是他太無聊才會去注意到這種小事嗎?
白行威的手很大、掌心厚實,很男人的手,就算被男人握住他應該也不會覺得哪裡奇怪才對啊。
「先生!」一隻素白的手很努力的在王景華面前晃啊晃的想將他喚回神。
王景華猛地抬起頭,滿臉錯愕。「怎麼了?」
「我可以點餐了嗎?」
「是,不好意思,我馬上為你點餐。請問小姐想點幾號餐?」他又恢復到正常的態度。
可惡,每回遇見白行威都會讓他出糗。
所有的帳待會兒一起算!
☆☆☆
白行威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率性的確惹惱了王景華。
憑什麼都是他說了就算!
他真的是很生氣,尤其是看見白行威出現在面前時,他的火直接上衝到頂端,可隨著時間慢慢晚了,工作導致身體逐漸疲累,加上他前思後想白行威似乎也沒做錯什麼,他們本來就什麼都不是,他當然可以任性,根本不用管自己的感受。
他都不在乎了,那還有什麼好想的,反正他本來就沒想過要跟白行威成為朋友。
於是,飆高的怒火又逐漸平息下來,最後歸於零。
等到十點二十分,他來到白行威面前坐定。
「有話快說吧,我還得趕回家。」
「確定要在這裡說?」大庭廣眾之下告白,他是不害羞啦。
「我們之間也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什麼不好說的,別拖拖拉拉了,快說啦。」他的書包已經背在肩上,等著白行威說完,就能立刻走人。
「確定?!」
「別婆婆媽媽了。」平常最瀟灑的人怎麼今天也學人家欲言又止那一套。
「好吧,既然你要我在這裡說,恭敬不如從命,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每一個字的音都十分標準正確,偏偏王景華的耳朵就好像是接收器突然故障收訊不良,只見他皺著眉頭說:「麻煩你從『恭敬不如從命』接下去說。」
「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你。」
王景華的雙眸驀地瞠大,看著白行威那張再認真不過的臉龐。
他剛才是聽見什麼了?還是漏聽什麼了?
「喜歡我的什麼……接下去呢?」應該是漏聽吧,肯定是。
「沒啦,就只有四個字,我、喜、歡……」
最後一個字,王景華連忙摀住他的嘴不讓他說出口,然後靠近壓低嗓音。「白行威,你又想找我麻煩是不是?對我開這種玩笑,想讓我被人指指點點啊?」
白行威拿下他的手,「是你要我在這裡說的。」
「那是因為我不知道你會跟我開玩笑。」好在旁邊的聲音很大,足以壓過剛才白行威的驚人之語。
「不是玩笑。」
四個字就像四顆埋在地雷區的地雷上個爆炸,其他的也難逃爆破命運,砰砰砰砰砰,連環爆炸聲,炸得王景華腦筋一片空白,炸得他說不出半個字。
「真的不是玩笑。」白行威肯定地表示。
「你是同志?」掩飾得真好,讓他沒看透。
「不是。」白行威斬釘截鐵地拒絕。「至少在喜歡你之前我只對女人有興趣。」
「那你就該——」意識到自己的音量又有向上攀高的趨勢,急忙示意白行威先行離開。
等他們走到比較偏遠的地方,王景華才又接續先前的話題。「既然你是喜歡女人,就該繼續堅持下去啊!」幹嘛沒事變節,還扯上無辜的他。
「我本來也想,可是那晚在看見你熟睡的模樣之後……」
「怎樣?」王景華很焦急。果然是那天晚上,難道是自已做了什麼嗎?
「我發覺自己有抱你的衝動。」他想試試把王景華摟在懷裡的感覺是如何。
「抱……我?」
很少能在臉上出現鎮定以外的表情,白行威卻讓王景華吃驚又口吃。「白行威,你該不會太久沒有發洩,想找我的麻煩吧?」
「我說了我喜歡你,也是真的很想抱你。」
「但我一點都不想給你抱,我想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他轉身欲走,這實在是太混亂了,他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才能釐清今晚的白行威究竟是哪裡不對勁,而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離開白行威的視線,讓自己的腦袋淨空。
白行威所說的話,讓他完全不能消化,決定揉一揉往腦後拋去,不當一回事。
明白王景華是想藉機疏遠自己,白行威哪由得了他,他的性格絕對不是被動等待,只要是他想要的,必定主動出擊。
一伸手,輕輕鬆鬆把王景華遠回來,為防他逃跑,他乾脆把人困在牆壁與自己的胸膛之中。
「白行威,我要回家了。」說話的同時,他也避開白行威銳利慾直透他內心的雙眸。他的眼過於熾熱,令自己有些無力招架。
「我想感情是雙方的事情,就該讓你也清楚我的決定,免得到時候你說我蠻橫霸道。」他很努力表現出禮貌,想追求一個人,可是生平頭一遭。
「你現在就不霸道了?」
「應該不算吧,我是在跟你用說的。既然你知道我喜歡你,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他堅持公平。
這樣就要他表示,還說不是霸道。
「你會不會覺得太快確定喜歡我?」一夜之間就喜歡上了,根本毫無可信度,說不定等下次他看見自己睡覺的樣子又突然改變心意。
「喜歡不就是如此嗎?」他覺得很自然,他就是很自然地喜歡上王景華。
「假如我們兩人都是同志,還合情合理,但是請記住我們不是同志。」
「不是同志就不能喜歡嗎?為什麼只有同志才能喜歡?」
「當然不是。」王景華發覺自己的氣勢逐漸被白行威給壓過。「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這麼確定呢?不過一晚的時間,你需不需要再花個兩、三年好好想清楚?」最好是花上一輩子,省得來煩他。
「不用了,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若要花兩三年才想得通,那也不必想了。
「你到底是喜歡我哪裡?」他們的交集非常少,他就不信白行威能說出什麼足以使他信服的理由來。
「我喜歡跟你相處的時候,很舒服。」
「就這樣?」頭一次被男人告白,他的神經還處於震驚的狀態。
「不然呢?難道還要列舉十大原因?喜歡就是喜歡,我是單純的喜歡上跟你在一起的感覺,要知道,我不是誰都可以的。」
敢情好,白行威是認為自己幸運才能承受他的恩德嗎?王景華愈想愈火大。
「白行威,你真的確定自己的感覺?」
「再確定不過。跟我在一起難道不愉快嗎?」
聽見白行威的問題,王景華沉思了十幾秒。
他們應該是對立的兩個人,諸多原因讓他們對彼此都沒有好感,但該死的他們卻慢慢走近,還沒有任何排斥感,正因為自己並不討厭白行威,才無法在第一時間就嚴詞拒絕。
他也是第一次碰到相處起來還挺融洽的人。
白行威很直率、有腦子,天生就是有股領導的魅力,可他卻抗拒的不想只是跟在他身後,而是想與他齊步並行,之後才會造成他愈來愈重視他的結果。
一個月不見他,他居然天殺的想起了他。
「那你應該能預料我的答案。」用膝蓋想也知道只會有一個答案,假如今天白行威是女孩子,他或許還會考慮,可惜因為他性別的關係,他絕對不會答應。
「既然你會拒絕,與其等你逃跑,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白行威,我真的沒空陪你玩,我相信你只要回去仔細想想就會後悔了。」
白行威露出淡淡卻又盈滿溫柔的笑容。「喜歡一個人為什麼要後悔?」
根本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王景華,但他就是受到他的吸引,他說的每一個字、每個認真的表情、堅定的眼神、溫和的笑容統統吸引自己的注意。
總之,他喜歡盯著王景華。
「因為我們不適合。」雖說現在的社會對同志比較寬容,但王景華不希望自己是被寬容的那一個,他只想有個平靜正常的人生。
「總要試過才知道吧?」白行威躍躍欲試,熱情得很。
「不用試,我就能預料後果。」即使別開臉,眼角餘光依然能瞥見白行威那抹狂妄的笑容,他索性閉上眼睛。
「景華,你沒這麼厲害連未來也能預測。假如你真的不相信,那我們就來試試看吧!」不管王景華喜歡上自己沒有,他現在只想先把他拐到身邊,再慢慢對他下功夫,教他最後離不開自己,他深信這將會是他未來最大的挑戰。
聽見白行威的提議,王景華睜開眼睛與他的黑瞳對上,以眼神詢問。
「我們在一起三個月,在這段時間內你不能拒絕我,然後三個月後,如果你還是不能接受我,我就答應分手,如何?」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用三個月來換未來的寧靜,還滿合理,不過時間不太對。
「為什麼要三個月?」太久了。
「一個月太短,兩個月還在醞釀期,三個月有結果剛剛好。」若真要耍心機,他也不會輸給方浩。「三個月是我的底限,你不答應的話,就別怪我胡來了?!」
還這樣威脅他!
王景華想了想,應該要拒絕才對,畢竟他沒必要淌這渾水,只是當他看清白行威眼神有多麼認真後,他做了決定。
「好,不過先等我們畢業以後再說。」
「可以。」白行威內心雀躍不已,一把抱住王景華。
總之,先拐到王景華答應再說,其餘的當然可以慢慢談,他一點都不介意跟他周旋到底。
「你幹嘛啦……」讓白行威那雙鐵臂圈住自己,就算在幽暗的巷子裡沒人看見,王景華依然有點難為情。
「先讓你習慣。」其實是純粹想滿足自己的慾望而已。
「習慣你個頭!快點放開我,我要回去了。」即使眼前沒有鏡子,他也能察覺自己的臉必定很燙。
可惡,他才不想兌現這個承諾,等高中一畢業,他就要包袱款款離開台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