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頭那位摀住莫渡寒嘴巴的人,問前頭扛著莫渡寒那位——「哥,我們幹麼一直跑?」
前頭那位帶頭跑得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了,卻還得撥空回答那個蠢弟弟的蠢問題。「後面那傢伙一直追,我們當然要一直跑呀,笨蛋!」
蠢弟弟又問:「那傢伙為什麼一直追著我們跑?」
氣喘如牛的哥哥有點不耐煩了。「咱們把他的『黃金百兩』搶走了,他當然窮追不捨。」一邊還叮嚀著:「你跑快一點,別給他追上了!」
弟弟加快腳步跟上哥哥,但還是滿臉疑惑地問道:「哥,我們不是要抓她去領賞金嗎?」
「廢話!」難道是扛著她跟後面那個拚命追他們的「白目」比賽跑啊?
「哥,可是我們現在好像離領賞金的悅來客棧越來越遠了耶?」
一路盲目亂跑的哥哥,這才忽然一驚。「對喔!」怎麼會跑錯方向了呢?
「都怪那個在後頭緊追不放的傢伙,才害得我心頭一慌急,亂了方向。」帶頭跑的他,腳步緩緩慢了下來。
後頭那位愛發問的弟弟又問了:「哥,那我們為什麼要跑給他追?」
前面那位哥哥有點毛了。「你少白癡了,我們不跑給他追,難道要恭恭敬敬把『黃金百兩』還給他啊?還要不要我擺一桌滿漢全席向他道歉賠不是?」
要白癡的那位又說:「可是我們兄弟加起來有兩個人,他只有單槍匹馬一個人而已,兩個人跑給一個人追,哥,你不覺得有點怪怪的嗎?」
前面那位一路忙著帶頭跑的哥哥,一聽弟弟的分析,覺得頗有道理。「對呀,我們兄弟兩個還怕他一個人嗎?」
「停——」前頭跑的哥哥一喊停,後面的弟弟來不及配合,撞上了哥哥的腰背,手一鬆,莫渡寒的嘴巴才又得空,可以發言。
「你們這一對蠢兄弟還不快放我下來!」聽他們兩個講了一路的蠢對白,真怕會影響了她的智能。
「居然敢罵咱們兄弟倆蠢,弟弟,拿麻繩過來!」
弟弟馬上從肩袋裡拿出條細麻繩,套在莫渡寒的頸子上,笑笑嘻嘻地說:「哥,要拿麻繩勒死她是嗎?」
莫渡寒被蠢弟弟勒得直咳嗽,哥哥趕緊衝過來鬆開麻繩,氣得朝弟弟大吼大叫。「你這個笨蛋!你把她勒死了,我們拿什麼去領賞金?」
「那你叫我拿麻繩做什麼?」
「把她綁起來,我們才能聯手對付那個傢伙!」
「哦。」一個口令,一個動作。
莫渡寒乘機朝遠方大聲吶喊——「西門飛雪——快來救我呀」
「你想,他一個人打得過我們兩個人嗎?救你?哈哈哈」
弟弟又異想天開地說:「哥,我們也把那傢伙抓起來吧,這女的都值黃金百兩了,那男的說不定值幾千兩呢!哇,那咱們兄弟不削暴了」
「那要看你們兩個有沒有那個本事!」
西門飛雪冷冷地瞪視著這兩個想劫財的蠢兄弟。
兩兄弟同時打了個哆嗦,心頭暗叫,哇啊,這家火的眼神好陰森啊,那銳利如劍的目光,像要奪人性命似的,幸好,他們有兩個人,二對一,還會打輸嗎?
「渡寒,你別怕,我來救你了。」
「喔,好感人呀!」
一臉賊兮兮的哥哥霍地將捆成一圈的莫渡寒推倒在一旁。
「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還想救你的女人?!哈哈哈——我看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兩兄弟兵分二路,一前一後,包夾住西門飛雪,手裡各自亮出一把利刃。
莫渡寒心裡還真替西門飛雪擔心,別看他當初一臉冷酷、殺氣騰騰喊著要殺她爹報仇,事實上,認識他以來,從沒見他亮過武功、傷過人,恐怕連隻雞都沒殺過呢!
「西門飛雪小心啊——」
他倒是冷靜自若,從容的眼神凝視著滿臉憂色的莫渡寒。「如果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那我還算是男人嗎?」
開始運氣行功,集中全身的內力於他的右臂,再延伸到他的手指。
那位哥哥拿著一把雪亮的匕首,在空中比畫了老半天,見西門飛雪未拿出半樣武器,只伸出一根手指頭來,便道:「咦?!你用一根手指頭當武器呀,那咱們兄弟倆也不佔你便宜,免得江湖中人笑話說咱們以多擊寡,喂,小弟你先跟他單挑!」果然是大哥發誓叫小弟去死!
一心急著要救愛人的西門飛雪,早已運足十成的內力,集中於一指。
「看我的一——」手指游移在兩兄弟之間。「陽——」筆直的食指猶豫不決,不知該瞄準笨哥哥或是蠢弟弟。
「唉,你們兩個兄弟還是一起來吧,省得我再發第二次功!」
「好一個臭屁的傢伙!那咱們兄弟倆就不客氣了,殺呀——」
他們兄弟倆同時離地躍起,一個朝他的心口刺來,一個要劃開他的頸脈——
莫渡寒見狀,嚇得腦袋一片空白,只知道她不要西門飛雪死,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喊一聲:「不要殺他——」被捆住的身體猛然衝向西門飛雪,寧願替他擋住那對賊兄弟的無情奪命利刃。
百忙之中的西門飛雪見臉色嚇得發白的莫渡寒朝自己奔來,趕緊伸出手臂將她抱入懷內,迴旋一圈後,伸出手指,指向那對兄弟。
「看我的一、陽、指!」
忽地,轟隆一聲,擊向那對笨兄蠢弟。
砰!石破天驚的力道,將那兩人的身體轟成碎片,就像過年過節時燃放的鞭炮一樣,散落一地。
煙霧飛灰消盡時,西門飛雪焦急地探看懷裡的莫渡寒。
「你沒事吧?」
嚇得臉色蒼白的莫渡寒緊緊地摟住那壯碩的軀體,抬起下巴來,瞅著西門飛雪,看他安然無恙,才高興得飆出了眼淚。「我以為你會死掉,嗚嗚」
「所以,你就不顧一切衝過來要替我擋那一刀?」他用力地抱緊那驚魂未定的身子,激動地吻著她柔黑發亮的秀髮。
莫渡寒邊嗚咽邊提氣地下著命令:「我不准你死,聽到沒?」嗚嗚——真是嚇死人了,嗚嗚——她不敢想像,如果西門飛雪死了,她會怎麼樣,好可怕哦!
西門飛雪緊緊地擁住她,感動得無法言語,只能仰起頭來,望天而笑,不讓眼角的淚水滲出來。
☆☆☆
為了避開四角臉那一幫人的追捕,莫渡寒堅持要連夜趕路,雖然他也希望能平安護送她抵達京城,但是心裡頭實在不忍看她又疲又累地趕路。
途中經過一間廟宇時,西門飛雪還是強行將她拉到裡面休憩。
「進京趕考對你而言,雖然很重要,但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這一路上,她吃了不少苦頭,這樣就夠了,再多,他真的會心疼的。
看他的心意那麼篤定,莫渡寒的心也溫柔了起來,能成為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這一點早就勝過進京趕考了。
兩個人就窩在那間破爛的土地廟裡休息過夜。
兩人雖然已經坦承對彼此的愛慕,但夜一沉下來,人也安靜了,氣氛顯得有點尷尬。
長夜漫漫,這樣ㄍㄧㄥ下去,西門飛雪怕自己的雄性本能會犯罪,看到堆放在一旁的書冊,便提議道:「不如,你利用時間看點書吧!」
莫渡寒緊抓著衣服,偷瞄了他好幾回,見他毫無動靜,碰都不碰她一下,心中不免有幾絲懊惱,卻也只能乾笑地說:「也好。」這時候誰有心情看書嘛,真是糟蹋了這花前月下美好的浪漫時光!
西門飛雪啪地一下子,馬上爬上土地公的神像旁,先拜三下,嘴裡低喃著:「土地公,跟你借個臘燭給我的女人挑燈夜戰,你大人大量,千萬別生氣。」
莫渡寒看了這一幕,好熟悉的景象,腦海裡的記憶不斷翻騰著。
「我想起來了!」大叫一聲,差點把土地公旁的西門飛雪嚇得跌下神桌來。
「我十四歲那年,我娘帶我到月老廟去求好姻緣——」
「啊?!不會吧,你那麼——小求什麼姻緣?」其實她長得那麼美,哪還需要求什麼姻緣?
「是呀,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就走到月下老人的神像前,偷偷跟他打個商量,請他別賜我姻緣,因為我還小嘛,不想那麼早嫁人——」
西門飛雪的腦袋,霎時一道閃電落下來,閃過那一年師父派他們去打掃月老廟的記憶——
莫渡寒笑嘻嘻地說:「當我很專心地在祈求月老時,竟聽到有人在跟我說話,哈,我當時以為是月下老人開金口了,眼睛一亮,才發現原來月老神像旁站了一個小潑猴似的臭男生,那小潑猴的姿勢就和你現在一模一樣耶!」
她越說,他心中的記憶就越清楚。「那隻小潑猴跟你說些什麼?」
莫渡寒噘著嘴,一臉嫌惡。「別提了,反正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當時被他氣得拿起筊杯砸他呢!」
西門飛雪抿著嘴笑。「是嗎?」幸好沒被她砸到,否則一定很痛,這個瘋丫頭氣起來,力道可不小呢。
「你——相信月老真能替人牽成姻緣嗎?」她的神情透著幾許苦惱。
西門飛雪也緊張了。「怎麼了?月老說你和四角臉會有好姻緣嗎?」
「不是的——」
瞧她皺眉噘嘴的,一臉不甘心的忿恨,好像又跟誰結了仇似的。
「我剛剛不是說氣得拿筊杯往那隻小潑猴砸去嗎?」她躊躇地看他一眼。
「是啊!」四年前,他不知道;四年後,他知道了。原來這四年來,她的凶蠻性子一點也沒改善。
莫渡寒氣得捶胸頓足地道:「我那一砸,好巧不巧地,竟砸成一對『聖筊』!」
西門飛雪大笑。「真的?那太好了!」
她可不苟同。「好什麼好呀,我娘進來看到了,樂得要我跪下來叩謝月下老人賜我好姻緣!」說著,她咋一咋舌。「誰跟那隻小潑猴有好姻緣?惡!」
聽得西門飛雪大笑不止。
莫渡寒一臉奇怪地看著他。「喂,我跟那隻小潑猴有好姻緣,你好像很高興耶,又嘲笑人家,哼!」
西門飛雪掩不住的得意。「你剛才問我相不相信月老真能替人牽成姻緣?」他滿臉愛意地說:「我相信!」
莫渡寒很不滿地蹙眉噘唇。「那你是說我會嫁給那隻小潑猴嘍?」
他聳聳肩,不置可否,卻笑得一臉春風得意。
她則揚起下巴,輕哼一聲。「幸好,我再也沒見過那隻小潑猴了!」
「是嗎?」他意有所指,她似乎毫無知覺。
「就算遇見了,我也不認得他的長相了。」
說得也是,她若不提起那段往事,他自己不也忘記了,原來,他們的重逢是月老的牽成。
「你遲早會想起來的。」這麼重要的情緣,怎能忘呢?
「想起來也沒用,我心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不時含羞赧然地深情睇向他。
西門飛雪心頭盈滿幸福感,心中暗自盤算著,等她考完試,再告訴她吧,別打擾了她赴考的心情了。
他收起笑容。「你還是快看書吧!」
☆☆☆
莫渡寒盯著神桌上那堆積如山的書冊,不禁自暴自棄起來。「我看別考了,書都沒念完,怎麼考嘛?」怎麼辦?她整個心裡都是他,根本容不下任何東西。
「不行,一定要考!」為了陪她進京趕考,吃苦挨餓也就算了,連最重要的地契都被偷了,如果她放棄考試的話,那他不就白忙一場?
「可是,你也看到了,那麼一大堆的書,我怎麼可能看得完呢?」
「當然可以!」
莫渡寒看著西門飛雪那信心滿滿的神情,總覺得這次進京趕考,他比她還有信心,可惜他不識字。
「你又沒念過書,哪知道寒窗苦讀的辛苦?」
西門飛雪坐在她對面,就著燭火,拿起一本書來翻一翻、瞧一瞧。「啊.原來你念的就是這種書啊!」他側著頭回想一下。「這些東西……我十六歲那一年就『練』過了,而且還『練』了兩遍。」
莫渡寒大叫一聲:「啊?!你識字?!」
「是啊,少林寺的師父教我的。」
她的臉紅了。「你怎麼不告訴我呢?」想起在江山樓時,她還以為他是個目不識丁的莊稼漢呢!
「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莫渡寒癡癡地看著他低調的神態,有一種虛懷若谷的謙遜,就是那樣的特質吸引著她;一如他的絕技「一陽指」,明明是一門神功,然而,之前任她怎麼嘲笑奚落,他對於神功的厲害卻一個字也不說,她真是服了他。
所以,現在她對西門飛雪可說是唯命是從,從一個驕縱傲慢的嬌嬌女,蛻變成一位溫柔婉約的乖乖女了。
西門飛雪繼續翻著那些書,往事像潮浪般襲來,想起初到少林寺時,自己除了分內的打雜工作外,成天就纏著師父想學武功做大俠。
「藏經閣的師父大概是被我煩得受不了,有一天就拿了一堆書冊給我,還吩咐我要好好地『練』完——」他忍不住笑了。「沒騙你,拿到那一堆書後,我足足興奮了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為什麼?」
「因為我以為那是『武功秘岌』,所以高興得不得了,每晚熬夜『練』書,我仔仔細細地將它們全部看過一遍之後,發覺功力沒什麼大增,以為是自己『練』得不夠認真,於是我再把那些書冊全部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再『練』一遍——」
「哈哈哈——我第一次聽到有人把四書五經當成武功秘籍在『練』的,噗哧——太好笑了——」莫渡寒抱著肚子笑彎了腰,因為笑得太猛,還差點笑岔了氣。
頭一抬起,看到西門飛雪那張結霜的冷臉,馬上忍住笑意,噘著嘴唇說:「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要笑你的。」
西門飛雪氣憤地說:「我不識字,你笑;我識字,你也笑。唉呀,看來我西門飛雪這輩子是注定要逗你莫大小姐開心的。」
她賴到他身上去撒起嬌來。「喂,逗我開心不好嗎?」
「好啊,怎不好?幸好,老天爺是公平的——」他瞄著神桌上那堆積如山的書冊,嘿嘿地笑著。「現在『武功秘籍』換你『練』哦,認真一點,別偷懶!」
他的唇邊漾著一抹促狹的詭譎笑容,對照著莫渡寒那皺得像包子的苦瓜臉,他的笑,就更顯得得意了。
☆☆☆終於到了京城,報名應考的地方大排長龍,為了避開四角臉的眾多耳目,西門飛雪叫莫渡寒先躲在一旁,自己暫代她在烈日下排隊。
「輪到你的時候,我會吹聲口哨,你再出來報名。」
啊,他雖然高頭大馬,卻是心思細如線,事事樣樣都優先考慮到她的安危,怎不教她感激得想要以身相許呢?
「飛雪,辛苦你了!」那語氣乍聽之下,真像個溫柔婉約的小妻子。
剛認識她的時候,他作夢也料想不到,有一天,她會用這麼溫柔婉約的語氣和他說話,就差沒叫一聲「相公」了。
報名的速度挺快的,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就輪到他的前一個了,幸好,沒發現四角臉的人馬來鬧場,畢竟京城是京畿重地,諒他們也不敢肆意妄為。
西門飛雪吹了一個響哨,莫渡寒馬上衝出來,接替他替她排妥的位子。
莫渡寒環顧四周,竟然沒半個姑娘家來報名,除了她,心裡著實有些發慌起來。
西門飛雪拍一拍她的背,安撫她。「別怕,如果有人敢欺負你的話,我就用『一陽指』對付他!」
莫渡寒窩心地笑著說:「好啦,知道你的『一陽指』厲害!」
其實他自己也是打散那一對笨兄蠢弟後,才知道一陽指的威力。
西門飛雪退到旁邊去,繼續注意周圍的動靜,以防四角臉的人馬出現,帶走他的渡寒。
半刻鐘不到,他好像聽到報名處傳來他的渡寒和人吵嘴的聲音。
他馬上衝過去,一把將辦理報名的公差拎起來。「渡寒,這傢伙是不是欺負你了?」
但見他的渡寒蹙眉斂目抿嘴,一臉不快,卻半天不說句話,急死人了。
「到底怎麼回事?你怏說啊!」
莫渡寒忽然眼眶含淚,滿臉委屈。「飛雪……」
西門飛雪見愛人聲淚俱下,立刻將那衙門的公差抓在手中。「你敢欺負我的渡寒,我劈了你——」
「等一下——」公差自己喊暫停,申訴冤情。「喂,這位公子,科舉考試向來是只准男丁應考,不准女眷報名的。」
西門飛雪怒斥道:「這是誰規定的?」
衙門的公差雙手合十打躬,頭仰向天。「皇上規定的。」
「是嗎?什麼時候改的?」怎麼他從沒聽過?
那公差理直氣壯地回他一句:「哪有改,一直都是這樣的。」
可是,看到渡寒那一臉失望的表情,他怎忍心讓她入寶山而空手回呢?
「既然男丁可應考,那我來報名好了。」他鬆開手,把公差給放了。
公差回說:「你報名應考,可也。」
西門飛雪報好了名,轉回頭去,小小聲地對莫渡寒說:「沒關係,我報名,你應考。」
公差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忙搖頭說:「不行。」
西門飛雪又火了。「為什麼不行?丈夫不想做的事,由妻子代勞為何不可?這又是誰規定的?」
西門飛雪見公差又雙手合十做出打揖狀,他索性替公差回答:「又是皇上規定的是吧?!」那就表示真的沒救嘍!
這大老遠跑來進京趕考卻不能考的莫渡寒,一聽了西門飛雪的「丈夫妻子」說,怒氣霎時全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羞紅。
公差拿起筆來要填上人名時,問西門飛雪:「喂,西門飛雪你到底要不要應考?」
西門飛雪猶豫著,怎麼最後變成是他進京趕考了?
莫渡寒羞赧地對西門飛雪嬌嗔著。「如果丈夫能替妻子完成心願,那誰考又有什麼差別呢?」
說的也是,西門飛雪一把攔抱著莫渡寒的腰,她的表白再清楚不過了。
「當然要考!否則我怎麼替妻子完成心願呢?」他深情凝眸地看著懷裡的莫渡寒。
忽然遠處傳來急速的馬蹄聲和魔音穿腦的叫囂聲——「放開我的渡寒姑娘——」四角臉帶著大隊人馬而來!
莫渡寒看到不遠處黃沙滾滾,聲勢浩大,四角臉幾乎出動整個衙門的人馬來找她。她心頭有股不祥的預感,西門飛雪的一陽指再厲害,也敵不過那麼多人手,而且四角臉一定會懷恨在心,一併把西門飛雪抓回去交給他爹知府大人,再給他安個莫須有的罪名,西門飛雪就算沒被處斬,也會被關在地牢,蹲到鬍鬚和頭髮一樣長。
西門飛雪看出莫渡寒心中的恐懼,用力地抱緊她,安慰地說:「你放心,我不會讓四角臉把你帶走的!」
事情到這地步,她會不會被帶走已經無所謂了,保住西門飛雪的命才重要!
她淚水漣漣地抱緊西門飛雪。「你考取功名之後,記得來娶我!」緩緩地抬起下巴,獻上深情又傷心的一吻。
在西門飛雪還來不及察覺她的用意之前,她已決絕地掙開西門飛雪的懷抱,頭也不回地衝到路中央,擋在四角臉的坐騎前面。
「渡寒——」
她不敢回頭,怕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會改變,小不忍則亂大謀,萬一連累了愛人的性命,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四角臉見到人群中的西門飛雪,一眼就認出他就是那個膽敢欺騙他的假店小二,恨得咬牙切齒,人中還不自覺地抽搐著,指著西門飛雪怒吼一聲——
「把他給我抓起來!」
莫渡寒揮去眼角的淚水,舉起雙手,勇敢地擋住大隊兵馬,瞪著四角臉逼問:「你要他?還是要我?」
四角臉馬上變成哈巴狗一樣,連聲音都軟了下來。「我當然是要你啊,渡寒姑娘……」
莫渡寒咬住下唇,很不情願地說:「你要我,就不准抓他!」
四角臉猶豫了一下。「好——」彎身一拉,將莫渡寒拉上他的馬鞍,還強把她的臉埋進他的胸膛裡,得意地看一眼西門飛雪。「她是我的,你永遠別想得到她!」
緊蹙眉宇的西門飛雪,雙手的拳頭握得嘎吱嘎吱響,尤其當瞄到莫渡寒那甜美的笑臉被強壓在噁心的四角臉胸前,眼角還泛著淚光,他的心痛得有如被煎熬烹煮,顧不得愛人的叮嚀,按捺不住要衝出去和四角臉拚命。
那位公差及時拉住他的手,提醒他一句:「他們人多勢眾,你想去送死啊!」
當四角臉的坐騎掉頭,要帶走他的渡寒時,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喊——
「渡寒,我就是月老廟裡的那隻小潑猴!」
四角臉揚起馬鞭朝快騎一抽,緊抓著莫渡寒,嘴角一撇。「他在說什麼?」
莫渡寒沒有回答,眼角的那滴淚,滑落下來。
「哼!」滿臉不屑的四角臉挾帶著莫渡寒揚長而去了。
傷心難過的西門飛雪望著滿天塵土,再度失聲吶喊——「我就是月老廟裡的那隻小潑猴啊,你聽到沒?」
「我們都聽到了!」
那些大排長龍的人群替莫渡寒回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