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他的印象極差,起因是當冷玦一帶他進來她的囚房時,這個男人一雙眼睛便死命地往她身上瞧,一會兒看,一會兒點點頭,好像在打量她有幾斤幾兩重,準備論斤論兩賣一樣。
第二個原因就是他那一朵看似溫和實則只是個偽裝的笑容,他真以為全天下的人都笨得看不見那朵笑容背後的真實嗎?
好像!真的好像!亞治在心中歎道。乍見到她的時候,他真的以為裴月復活了,也難怪冷玦會失常,這麼相像的人怎麼可能不讓他錯亂。
「像得教人驚訝。」他在冷玦耳邊低聲道,這也表示他們的計劃絕對萬無一失。
相較於亞治一千零一號笑容可掬的表情,冷玦同樣也是一千零一號的——冷冰冰。
「兩位相偕來到小女子的牢房中有何指教?」她不知道另外這個男人的身份,也沒有興趣知道,只是冷玦帶一個不相干的人到她的牢房來實在詭異,他自己連送個飯給她都表現得心不甘情不願,怎麼可能會帶別人來。
「指教不敢。」她的鎮定教亞治欣賞。「我只是來看看沙穆是死在什麼人手下。」說這話,一來是表明自己和她不在同一陣線。二來是為了提醒冷玦,不能因為她的臉而輕易放過她。
冷決當然知道,他的雙手再次緊握。
「現在你看到了,可以離開了吧?」
和裴月不同!亞治察覺到了。
乍見的時候,覺得她和裴月簡直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沉寂的心幾乎快被意外的驚喜漲滿,但是講幾句話後他便發現,兩人雖然有相同的外貌,可是她時時外露的氣息卻和裴月截然不同。
裴月內向,纖細,而她卻完全相反地尖銳、謹慎;如果說裴月是活在小女孩浪漫如夢裡的公主,她就是活在現實裡不斷披荊斬棘的戰士。
冷玦難道沒發現她們兩個的不同嗎?還是因為太想裴月,寧願騙自己她就是重生的裴月?
「冷玦,你的朋友和你一樣,對我的臉有很大的興趣。」李綺夢睨了他們倆一眼。「不要告訴我,我長得像你們的一個朋友。」
她的話立刻引起兩人不同的反應。
冷玦罩著寒氣的瞳孔閃了下,各種情緒在一瞬間全由瞳孔不自覺地洩露而出。
亞治則是拉回渙散的神志強笑:「你還真有聯想力。」這個女人——很聰明。
「這與聯想力無關。」被囚禁不代表腦子也被關了起來,她可以動腦筋想事情,也可以動腦筋計劃一些事,當然,也可以動腦筋想通冷塊對她的奇怪舉止。她想了好久,試著將最不可能的情況拼添在一起,終於得到了這個結論一她的臉和某個十分神似,而這個某人,恰巧是他認識的。
「很矛盾是嗎?冷玦,你在考慮該不該殺我對不對?」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想法,但她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便在胸口,悶悶的,很不舒服。
「我可以馬上殺了你。」被她的話一激,冷塊幾乎馬上要掏搶出來,但是手才剛伸進胸側,馬上被亞治給按住。
「李小姐,我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亞治責備地看了冷玦一眼,回過頭來對她緩著語氣道:「有件事我們需要你的幫忙好找到答案。」
「為什麼?」
「原因你不必知道。冷玦搶在亞治開口前說話。「你只要照我的話去做。」
「可以。」原以為面前這女子會刁難他們,但她竟然十分乾脆地點頭答應,這讓他們不免吃驚地互望了一眼。
事實上,李綺夢的心裡也有另一個算盤在打著,也許她並不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但只要在其中仔細觀察,她相信自己絕對能推敲出事情的大概,更重要的是,也許他們認識的那個人就是……
「說吧!」不多想,她只想盡快得知這兩個男人在搞什麼。「我該做些什麼?」
亞治看了冷玦一眼,看出他沒有說明的意思,只好自己走上前。唉,有友如此,只能怪自己命苦。
今晚的夜不知怎麼的,讓渡邊秀子感到心慌慌,總覺得在今晚好像有什麼事會發生。
望向窗邊的月,台灣的月總不如日本的明亮,原因在於台灣的上空永遠罩著一層髒空氣,讓原本該是皎潔的月亮變得灰暗,看著台灣的月,她遙想著在日本的月亮。
她不是不能回去,只是不甘心就這樣回去。每一次到台灣,她總是會巧立其他名目,好讓自己能順理成章的留久一點,總是希望在久留的這一段期間能夠讓冷玦將心交予她,明明知道他對自己只是單純的洩慾,但她就是會做著這類愚蠢的夢,就是會希冀終有一天夢會實現。
她不是不滿足擁有他的身體,但即使她是美人、即使養顏有術,總也有美人遲幕的時候,當肉體的吸引力不復見時,她還能擁有他嗎?她是這麼愛他,為了他不惜做出她從沒有做過的事,可是他明白嗎?他知道嗎?
叮咚門鈴聲打斷她的思緒,渡邊秀子不悅地皺了眉。
「荒川,開門看看是誰。」她以日語下了命令。
荒川政則依言走上前開門,門外出現的人讓他嚇得大退三步,最後不小心跌倒在地直發抖,一隻食指巍巍顫顫地直指前方。「『你……你
「荒川?」渡邊秀干被地的表情弄得一臉茫然,從沙發站起來轉身正要邁開步伐時,「你……你……裴……」鬼……鬼魂!是她的鬼魂!
「好久不見了,渡邊小姐。」「裴月」微微笑著一張臉,白色的身影飄飄然地跨進大門,緩緩落至沙發端坐,溫和的聲有反客為主地道:「坐呀,我想我們該好好聚一聚了,是不?
「你……你……你……」渡邊秀子和荒川政則一樣跌坐在地上,兩眼直瞪向沙發上的「裴月」。
『十年前你為了搶走冷玦,所以派人殺我是不是?」她不慍不火的聲音緩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是或不是?」
「不……不……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渡邊秀子雙手抱頭,猛力搖晃著,語無倫次地嚷著。「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為了保護主人,荒川政則壯起膽子大聲質問,同時也跑到渡邊秀子身邊抱著她。
「你說我是人還是鬼?『裴月」站起身,向他們移近一步。「這世上還有第二個裴月嗎?」說這話時,她的臉上充滿哀淒。
「為什麼要殺我?渡邊秀子,我跟你無怨無仇啊……」拉長的尾音停頓,一會兒才又繼續:「我和你有仇嗎?
「你……你不要過來!」渡邊秀子害怕地大吼,更加抱緊荒川政則;。「你不要過來!
「我們有仇嗎?」裴月不停地重複這一句話,似乎堅持非得到答案不可。「告訴我,我和你有仇嗎?』」
「你……你搶走冷玦!你……不該……不該……」渡邊秀子支持不住,身於一後仰便昏了過去。
「小姐!」荒川政則抱著她,拍拍她的臉頰。
「小姐,醒一醒!他急亂了章法,一邊看著「裴月」的鬼魂,一邊設法叫醒昏過去的渡邊秀子。
這時,合上的大門被人強行撞開,走進兩個臉上佈滿怒氣的男人。
「遊戲結束了。」氣到發寒的聲音屬冷玦所打。
當渡邊秀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第一眼看到的是再熟悉也不過的身影。
「塊?」
「你殺了裴月。」這是一句控訴一不是疑問。「你竟敢殺了她!」
「我沒有!」渡邊秀子高聲否認。「我沒有!塊,你要相信我!
「如果沒有,你何必嚇得昏死過去?」亞治代替冷決問話,將「裴月」拉至床邊。「還記得她嗎?」
「裴……裴月……』」渡邊秀子嚇白了臉。「你……沒死……」
「你說呢?「裴月」還她模稜兩可的答案。
「放開小姐!被綁在一旁的荒川政則大聲吼叫著:「人是我殺的!冷決。人是我殺的!十年前那群小混混是我找來的!人是我殺的!那個女人哪裡比得上我家——」
咻!話未完,一記銀彈已正中荒川政則的眉心。
「荒川!」渡邊秀子眼見待在身邊二十多年的保鏢慘死,害怕和驚慌無不表現在臉上,兩行清淚潸潸而下。「你為什麼要殺他……」
「因為想殺。」冷玦的聲音透著寒意,冷冷地向她侵襲而去。「你是下一個。」
也許是知道自己離死亡不遠,也或許是剛才被裴月的魂魄嚇得失了心神,渡邊季子一反害怕,瘋狂地大叫一聲,之後,狠狠地瞪向床邊的三人:
「你難道不記得我對你有多好、愛你有多深?我對你的心,你難道一點都不在乎?」
任涕淚縱橫,渡邊秀子像發了狂似的自顧自地說著:「你難道忘了當年是誰在一旁安慰你,是誰提供你一切的?是我!都是我啊!就算你不愛我,你難道就不能看在我癡心對你十年的份上放過我嗎?你難道一點也不愛我,一點也不念及我們曾有過的情分?」
她這麼費盡心力地讓他開心,這麼努力地在擁有他之餘還記著不讓他感覺到負擔,並且極力地支援他所有的一切,她的用心難道不能感動他一絲二毫嗎?
「你告訴我啊!」渡邊秀子搖晃著腦袋,最後停下瘋狂的舉動,一雙怨婦似的眼哀淒地投向他。「你告訴我啊!我愛你錯了嗎?我為你所做的一切都錯了嗎?你難道真的冷到絕情無義,不顧及我對你的愛?」
愛?冷玦持槍的手對準她的眉心。
「冷玦!」
渡邊秀子尖吼他的名字。
「在你殺了裴月之後——」冷玦冰寒的聲調打斷她要講的話。「我就不知道什麼叫愛了。」
他扣一下扳機,結束一切。
渡邊秀子覺得一陣強烈刺痛自眉心劃過,只知道自己的眼睛突然看不見前方的他,只知道她愛了他十年卻什麼都沒得到,只知道自己的呼吸被突然奪走,只知道好像有一把鐮刀砍下她的頭——
其他的,她什麼也不知道了——
裴月!不,是李綺夢,她清清楚楚地看著這一幕。對上冷玦的眼,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表情究竟是什麼。
那個叫渡邊秀子的女人看起來很愛他,死之前所說的話應該是很令人動容的,就連她——雖然沒有感動,但至少也感覺到她是真的很愛冷玦,那一番話裡可以聽得出來,可是他竟然恍若未聞!十年,十年來所投注的感情只換得他的一顆銀彈!
一想到這裡,她沒來由地發寒,矛盾的是,在戰慄於他的冷血的同時卻又好像能理解他對裴月有多癡情,她為這一份癡情感到震撼,裴月在生前有個愛她極深的男人陪著她,直到現在,這個男人仍然用他的靈魂愛著她。李綺夢莫名其妙地露出像是……欣慰的笑。
「我們走吧!」亞治首先提出離意。「待太久對我們沒有好處。」
冷玦望向亞治,因為背對著李綺夢,所以只有亞治看見他向來一貫冰冷的眼眸裡隱隱約約泛著銀光,眼白部位細看還微微泛紅。
「結束了。」亞治拍拍兄弟的肩。「十年的債都結束了。」冷玦自責自己在當時沒有好好保護裴月的心情他是知道的,但能怪誰呢?他那時再厲害也不過是十七歲的孩子,裴月是不會怪他的,況且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也替裴月討回了公道,只是——回首看問已死的渡邊秀子,他不禁搖頭歎息。
她的算盤還是打錯了,可憐的女人。
這天的深夜,一間寢室裡兩個人相望無語。
「好好照顧他。」
這是亞治離開前對李綺夢說的話。
真是好笑!她和他算是仇人啊,要她照顧他?哈!李綺夢撐著頭,低低嘲笑亞治莫名其妙的話。
今天晚上真是瘋狂!她想。她看見一個癡情的女人死在她投注情感的男人手上,也看到一個癡情的男人為了心愛的女人,鎖住自己的所有感情;在同時,她也得知自己一直在找卻始終找不到的答案,原來是在這裡!
這世界果真是小得可憐,什麼事都這麼莫名其妙地湊在一起,亂七八糟得連向來心思縝密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麼理出頭緒,好把這亂成一團的麻絮給理個整齊,更何況,今晚的她合該是三個人裡頭情緒最為複雜的一個。
「你要藉著我的臉來想裴月嗎?」
不知道李綺夢自己聽不聽得出來,這句話裡她不自覺添了一種名為「介意」的元素進去。
「你還不夠格。」冷玦抬起臉,對上李綺夢的是一雙夾雜各種情緒、其中最多的是恨意的目光。「不准你提起她!」
「是嗎?」她不夠格嗎?李綺夢不自覺地澀然一笑,不經大腦思索的話就這麼出了口:「我以為我才夠格提她。」
「不想死就閉上嘴。」他應該回冰室去告訴裴月,他替她找出兇手也報了仇,但是兩隻腳說什麼也沒有移動的跡象,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寧願對著和他勢同水火的李綺夢,也不願意去看他愛深念深的裴月!
「能讓我去看裴月嗎!」李綺夢不怕死地再次提起這敏感的名字。「我要看看她到底有多像我。」
「是你像她!」
即使面對同一張臉,冷玦仍固執地硬是將裴月擺在第一位,不願任何人凌越一步。
「你肯帶我去看嗎?」
她想確認一件事。
「拿命來換。」
李綺夢笑出聲:「我的命不早就放在你手上,任你捏圓掐扁了嗎?」
她的嘲弄換來冷玦兇惡的一瞪,背過身不再看她,頓了一會兒才開口:
「跟我來。」
隨著冷玦進入冰室,李綺夢交插雙手握揉著手臂取暖。
「這裡是哪裡?」她問,一開口呼出的熱氣隨即凝結成霧,讓眼前一片白茫茫。
冷玦沒有回答,逕自摸索開關,打開機關門。
李綺夢自然跟著他走過那一道長廊。
接著,她的眼睛膘向長廊盡頭,一口透明的冰棺落入眼底;至此,她終於知道裴月到底人在哪裡。
不顧冷玦的阻止,她快步走近她。從上往下俯視,她看見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孔。棺蓋像面鏡子,內外是同一張臉、同一個軀體,只是一個死。一個生,一個失了魂魄、一個擁有靈魂。
真的是她!到這時李綺夢終於確定了。她伸出手想摸上那口冰棺,不意被冷玦在半空中抓住手。
「不准你碰她!」
他的口氣很凶,因為他意會到自己在做出阻止的動作時,心裡想的是不希望她的手被霜凍傷!
該死!他幹嘛擔心她!
李綺夢依言沒有再伸出手,目光凝著棺中的人,兩眼蒙上霧氣,這張相同的臉她瞪違了十七年,想不到再見面時竟然是以這種方式!
你醒醒看看我啊!姐……李綺夢在心裡默默喊著。看著和你同時出生的我——睜開眼睛啊——求求你……
本來她還希望只是同名同姓又恰巧有點像她的人,但現在———一為什麼是你!為什麼?她的希望都幻滅了……全身像被抽光了力氣似的,她軟軟地癱坐在冰冷的地板。
她的反應讓冷玦大感怪異。難道她認識裴月?
她找了這麼久,結果竟是這樣——一切全成了白費!
悲傷的情緒擊得她頭昏腦脹,隨之繼起的是莫名的憤怒,憤怒的原因來自冷玦對裴月屍首的處置。
「你竟然將她封在這裡!」她抓住他的衣襟,尖聲的叫吼乍聽之下狀似淒厲的悲鳴。
冷玦拉開她的雙手,眼裡透露著不解,但也隱約知道她一定認識裴月。「我的事你管不著。」
「你怎麼能這麼對她?怎麼能!」竟然讓她睡在這種地凍天寒的地方。「冷玦,你到底是不是人?為什麼這麼對她!」她還以為他很愛她,結果呢?愛她會讓她在死了以後還睡在這種地方嗎?
聲聲的指責聽在冷玦耳裡十分難受,因為這些指責會讓他覺得是裴月在責備他什麼,雖然明知道裴月從沒對他發過脾氣,也不會對他發脾氣,她永遠都是那麼善解人意、那麼溫柔。
「李綺夢!」冷訣箝住她的雙臂,失控地大吼:「你憑什麼插手我的事?她是我的人,要怎麼做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
「為什麼不!」李綺夢著向冰棺的眼再回視他時,已然落下兩道清淚。「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倏然住口,她驚覺自己差點說漏了嘴。
他瞇起眼審視她。「你說什麼?你說裴月是你的什麼?」
「你放開我!」李綺夢突然開始掙扎。「放開我!」她一直以為還有一個親人活在世上,一直以為這個和她在母親體內便結了緣分的姐姐,還快快樂樂地活著,為什麼……
生與死,她不是看得不透徹,不是不明白生和死之間的關聯,她的身份和死亡密切相關,她當然知道死是什麼,只是——只是抱了十七年的希望,在突然間灰飛煙滅,任誰也無法承受啊!
不能承受,只得往身邊最近的人發洩。
「都是你!全都是你!」她猛力捶著冷玦的胸,大聲哭喊:「要不是你她不會死的!如果不是認識你,她會活得好好的!都是你的錯!都是你!」
一聲聲指責讓冷玦納悶,卻也同時掀起他的傷口,她的言詞全是他當年自責的內容。
低頭望著她失去理智的攻擊,他委實不明白她的情緒為何突然有這麼大的轉變,然而一抹心疼卻悄然襲上心頭,讓他不由自主地將她攬進懷裡,緊緊的,不容她有動手的空間。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看著棺中的裴月,再望向懷中倚在他胸口停止攻擊、埋頭哭泣的李綺夢,他陷入從未有過的矛盾之中。
他的胸懷除了裝月外不曾為任何人開啟,如今卻為一個仇人而開,甚至主動將她納入懷中,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算什麼,突如其來的仁慈?還是將她假想成裴月?亦或是單單針對李綺夢這個人?
他不敢深想也不願深想,更不能深想。
他只知道:此刻的她是如此脆弱,他好心疼、好心疼,他不要她流眼淚,不要她傷心。
「噓!別哭了!」
他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懷裡的她仍然抽抽噎噎的,他抬起她的頭,連他自己都非常訝異的,他竟輕輕吻去了她的淚。
「別哭了。」
他擁緊她。
他好溫暖!不自禁地,她抬起手環住了他,想汲取他身上的溫度,但仍抵不過冰室裡陣陣的寒氣。
她因為受不了低溫而陷入昏迷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