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西廂房,正想敲門進去時,呂姥姥卻比她更早一步,匆匆跑過她身邊,連門也不敲就推過去,大叫:「老爺、夫人,不好啦!」
衛老爺對此無禮行為顯然不太高興:「什麼事這麼大聲嚷嚷?」
「不好了,少爺他人不舒服!躺在床上抱著肚子呻吟呢!」
「啊?」衛夫人的臉轉瞬間唰白了,「君豪!」
於是,衛夫人帶頭,衛老爺、呂姥姥跟著後面,都往榕園飛奔而去,曉星卻是呆愣了一下,才拔起飛毛腿往前衝去。
怎麼會?怎麼會?昨晚明明看起來還好好的啊!當曉星看到君豪在床上痛苦翻滾的樣子,她實在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發生的?「有請劉大夫!」
歐管家帶來了一直負責治療君豪的劉大夫,立刻開始診斷病情。
衛老爺在一旁看著愛子受苦,忍不住數落道:「曉星,你這個丫頭是怎麼照顧少爺的?才做了一兩天就發生這種事!」
「老爺,我也……不知道啊!」她皺著眉說。
衛夫人則問:「你想想,昨晚少爺有什麼異狀嗎」
「晚上他吃了我煮的飯菜,再來說讀書、就寢,看來都好好的啊!」
「你煮的?「衛老爺瞪大眼睛,」怎麼沒吃廚房做的?怪不得會出問題!說不定吃到了什麼不乾不淨的,若有個萬一都要怪你!」
呂姥姥也幫腔說:「少爺一直是吃膳房做的中藥食物,怎麼能隨便改吃別的呢?少爺的健康重要,不是你可以自己作主的!」
「我……」怎麼一番好意都被說成了壞事?她真不懂。看來她不只沒機會再做萊給少爺吃,連留在衛家也是不可能的了!
劉大夫把過脈,放下君豪的手,轉身問曉星:「丫頭,衛少爺昨晚吃了多少?」
「呃……兩碗飯,一碗湯,還有四碟菜。」
「哦?「劉大夫頗為訝異,「衛少爺倒是很少有種胃口。」然後他又測測君豪的心跳、呼吸。
衛老爺氣得吹起鬍子,「叫這丫頭回鄉下去,別再讓她進我們衛家!」
「好,我這就去收拾行李。」她江曉星也不想耍賴的人!
「不可以……」君豪蒼白著臉起來,」這不是你的錯,我不准你走……」他說了這幾句話,卻又開始咳嗽。
眾人皆是一驚,衛夫人則心疼地說:「君豪,你快躺下,說話。」
曉星看到他這樣子,心下升起一絲絲感動,「少爺,你不用說了,我還是回家去好了。」
「不准……我說不準。誰都敢不聽我的?」君豪突然大叫,伸出手去想拉住曉星。
大家都因此而嚇著了,火爆脾氣的衛少爺向來只會辭退丫頭,哪時見過他說不准丫頭離開的呢?衛夫人只管先安撫兒子,「你說什麼都好,爹娘都依你。這時劉大夫卻呵呵笑了,「衛老爺、衛夫人,休息一下就不礙事的!」
「可是他抱著肚子,臉色又這麼蒼白!」衛老爺不相信只是吃多了而已。
「那是因為衛少爺的食量一直很小,昨晚突然吃超過平常的飯量,今天才會特別不舒服。」劉大夫耐性的解釋道,「其實,我認為能夠讓衛少爺願意進食,已經相當不容易了,應該繼續讓他吃這丫頭做的菜才對,只是份量就適當,日後再慢慢增加,相信衛少爺會多長些肉的。」
「真的?」衛夫人愛子心切,要她怎麼做都行,「大夫,你說的可是真的?曉星做的菜,可讓我兒子好起來?」
劉大夫搖了搖頭,「飲食只是健康的一部分原因,還要配合其他許多因素的。我的意思是說,衛少爺一直食慾不振,如果能讓他願意吃,至少會比以前的情況改善一些,」
「我懂,我懂!」但母親的心總是容易燃起希望的,衛夫人臉上從慘白轉為興奮,握住了曉裡的手激動的說:「曉星,以後你就負責少爺的三餐,廚房隨你要怎麼樣,我會給你加薪餉,還會給你娘送鋃子去,只要你多費點心,讓他每一餐都吃得下去,好不好?」
曉星點點頭,又搖搖頭,「要我做飯沒問題,可是不用給我加薪啦!」反正那飯萊也會有一半是她吃掉的嘛!這樣平白受人家好處,總是怪怪的!
衛老爺的心情也好多了,「不用說了,以後你就好好伺候少爺,我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劉大夫開了幾方藥,都是幫助消化去氣的,「服了藥,大概今晚就會好起來的。」
「謝謝大夫!謝謝大夫!」
「君豪,你先歇著吧!」衛夫人替兒子蓋上棉被,吩咐道:「曉星,你留在這兒照顧少爺。」
「是,老爺、夫人慢走。」
於是,眾人簇擁著送劉大夫離開,房裡又只剩君豪和曉星了。
沉默之中,曉星雙手絞著裙子,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最後好不容易擠出一聲:「謝謝。」
他勉強擠出力氣說話,「你別自作多情,我可不是為了你而這麼做的。」
沒看過他這麼不可愛的人!她翻了翻白眼,「但我還是要說謝謝。」
他突然轉過頭去,埋在枕頭裡,「只不過……只不過是因為,昨天下午你在洗衣場說的話,我聽到最後幾句而已……」
「啊……」原來他聽見了她仗義執言的那些話,所以他才吃了她做的飯菜,所以他才不准她回鄉下去,所以他……
「我……呃,謝謝……」儘管心中翻騰,她還是只想得出這兩個字。
寄靜了好一會兒,兩人都有點不知所措,他的聲音才從棉被裡低低傳出來,「我要睡了,等我醒來時,要用點心。」
「是!我這就去做!」曉星轉為欣喜,立刻大聲答應道。
江曉星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衛家的紅人。
一走進廚房,裡頭的人全都過來,包括沈師傅在內,一起大喊她:「江大廚!」
「呃?」她反而有些錯愕,「這樣叫我幹嘛?」經過早上的一陣攪和,讓她自己都忘了打賭的那件事。
沈師傅笑著拍拍她的肩,「我們這幾個師傅這幾年來都辦不到的事情,倒是讓人你這個小丫頭辦到了,當然就該稱你江大廚啊!」
「我們都聽說了,少爺不舒服的原因,是昨晚吃了太多你做的菜,真不簡單哪!」
「是啊,平常我們做給少爺吃的東西,他若能吃上十分之一就很不錯了。沒想到他居然把你做的都吃了小丫頭,真有一套哦!」
沈師傅開玩笑說:「有江大廚在,以後我們就輕鬆多了。」
曉星大方地說:「哎喲,大夥兒別再讚我了,說得好像我多偉大似的!讓開點,我要做東西給少爺吃了。」
「是,江大廚上菜了,哈哈哈!」每個人都笑成了一團。
她想起她娘做的甜蕃薯,最是讓人垂涎,便吩咐膳房替她取來一袋蕃薯。
「蕃薯?有沒有搞錯?那是窮人吃的東西!」沈師傅不以為然地說。
曉星卻是信心十足,「嘿,別忘了我可是江大廚老爺交代過了,我要什麼就有什麼的!」
「好,就給你拿來。真不知道你搞啥東西?」沈師傅一頭霧水。
蕃薯拿來後,曉星用她娘教她調配的糖水熬蕃薯,熟透了以後,再加上蜂蜜和獨門秘方的糖,就完成了一盤香熱的甜蕃薯了。
曉星試吃了一口,覺得相當滿意,「嗯,還得泡壺茶。」
於是,她又選了幾種曬乾的花草,用煮開的山泉沖泡,散發出一種清新的自然原味。
「大功告成!」她喜孜孜地提著萊藍,幾乎等不及拿給少爺吃了。
榕園裡,君豪坐在床上安靜的沉思,手裡握著一卷書,完全把外界隔離開來,包括曉星。
「少爺!」她喊了一聲,把他喚回現實。
蕃薯甜味四溢,讓他皺著眉聞了一下,「那什麼味道?」
「是我給你做的點心。」她打開菜籃,夾起一塊蕃薯給他,「很好吃哦,是我娘教我做的!」
「你安的什麼好心眼?」
「喂,我是一番好意耶!」
君豪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貧民」食品,提不起什麼興趣,只是淡淡的說:「我不喜歡甜食。」
「吃吃看嘛!」她求著情。
他卻只問;「你又和沈師傅打賭了?」
她趕忙澄清道:「才沒有!只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吃這個,我想……也讓你嘗嘗看而已。」這種說詞好像可憐兮兮。
半晌,他都沒出聲,她以為他還是沒胃口,只好把筷子放下,「那我收走了。」白費工夫了,人家根本不領情!江曉星決定以後只給他吃白飯配蘿蔔!
「等等。」喚住她。
「啊?」
「倒茶。」他說話一貫地簡短。
於是她倒了一杯熱茶,花香撲鼻,送到他面前。
「拿近一點。」他正捧著書本,看了她一眼,要她餵他喝下。
這也要人家伺候?曉星不情願的照做了。
不知怎麼的,她卻發起抖來,杯子都要拿不穩了。
他沒說什麼,眼眼直盯著她,伸出大手包住她的手,就那樣喝下了茶。
「好……好喝嗎?是我娘教我泡的。」她懷著需要稱讚的希望問道。
「可以喝。」這是他的評語。
明明一整杯都喝完了,還只說什麼可以喝!小氣,要他讚一聲好都不行啊!
然後他指指那盤蕃薯,要她夾給他吃,卻連話都懶得說。
怎麼這也要叫她做?曉星有些發顫地夾一塊,送進他的口中,她突然覺得房內的空氣很奇特,似乎也跟著蕃薯變得甜蜜蜜了。
「好吃嗎?」
「可以吃。」他還是很吝於讚美,但又多吃丁幾塊,來表示他的認同。
曉星真是服了他,沒看過這麼孤傲的人!
他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漂亮的跟睛深邃如夜,那樣動也不動地盯著她,弄得曉星說不出話來。
還好,他終於又把注意力放在書本上,她才有辦法從他面前逃開。
「開窗吧!」她受不了房裡那股中藥味。
「不行。」他很堅持。
「為什麼?」她也很堅持。
「我說了就是這樣。」
「我偏不依。」
他氣得丟下了書,「你這丫頭愈來愈放肆了!別以為我幫你說過幾句話,你就可以飛上天了!要開窗的話就自己出去!」
「好!」她也火了,打開窗戶,很快爬上榕樹,「這總行了吧?」
他睜大了眼,「你……一點也不像個姑娘家!」
「我高興!」她玩心大起,爬得更高了一些。
君豪只是搖搖頭,「受不了你!」
她故意激著他說:「我看哪,你一定不敢這麼做的!」
他雙手抱胸,不大滿意地問:「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我說……你絕對不敢爬樹!我應該沒說錯吧?」她說著還吐吐舌頭。
「我會證明你絕對是錯的!」他接受了這份挑戰,但一爬上窗戶欄杆,卻有些遲疑起來。這棵榕樹在他窗口十幾年了,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爬上來。
「別太勉強啊!」曉星笑咪咪地勸道。
君豪才不會服氣呢!他戰戰兢兢地抓住樹幹,唯恐-不小心有個什麼閃失,在曉星的一再刺激之下,他終於攀上了榕樹,不過距離曉星還是挺遠,他可以隨時爬回窗戶。
「就爬那麼一點兒?」曉星嗤之以鼻,「要碰到我才算數呢!」
「注意你說話的口氣,我非教訓你不可!」
曉星故作驚嚇狀,「真的?哇,我好怕哦!但是你碰得到我再說啊!」
君豪年輕人心性,便按撩不住地向前爬去,動作雖然笨拙,結果居然也順利地辦到了。「你看,我還是有辦法吧!」他一邊擦汗一邊喘氣說。
曉星這會兒倒是點頭了,「好,算我服了你。」一個病人能夠冒險犯難,簡直是奇跡了。
君豪擦乾了汗,抬頭一看,「有星星!」」咦?」曉星也往上看去,原來在濃綠的樹葉隙縫中,藍黑色的夜裡,正隱約閃著銀白的星光,顯得神秘美麗。
「好美。」她輕聲讚歎,「和我們鄉下一樣。」
「我從來沒發現,在這棵樹下可以看到星星。」
夜晚像有一股魔法,使得兩人靜了下來,細細地欣賞這番美景。君豪忘了教訓曉星的事,曉星也忘了剛才那番挑釁,他們只是單純地被自然景色所吸引著。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冷冷夜風吹來,曉星打了個寒顫,他立刻注意到了,「冷嗎?」
「才不呢,我壯得跟牛一樣!」她才這樣說,就打了噴嚏。
「笨蛋。」他脫下外衣給她披上,「萬一你生病了,我要欺負誰?」
「你真過分!」害她還偷偷感動了一下!
突然,樹下傳來聲音:「是不是有人在上面?」
慘了,這悅耳的聲音是……「夫人!」曉星一聽認出來了。君豪對她使個眼色,要她保持安靜,畢竟被大人發現他們爬樹可不大好。
沉寂了片刻,衛夫人的聲音又再傳來,「我明明聽到聲音的,你去看看!」
「是,夫人!」不知是哪個丫頭,走到樹下觀望。
這下真的藏不住了,曉星只好對那丫頭笑笑。
「夫人,不得了!」那丫頭慌張叫著,「上面……真有人!而且……」
衛夫人自己走近一看,也嚇得花容失色,「君豪!曉星!你們……在上面做什麼?」
「娘,我們在看星星。」君豪沉著地說,沒想這事多麼嚴重。
「君豪,別亂動!當心啊!」衛夫人臉色立刻刷白,擔心唯一的兒子出了什麼差錯。「我叫人上去接你下來!你千萬別動!」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下去的。」說著君豪便要爬回窗戶。
衛夫人卻發出一聲尖叫,淒厲驚人。
「少爺,不好了。」曉星拉拉他的袖子。
「嗯?」君豪還沒看到發生了什麼事。
「夫人嚇昏了。」她擺搖手說。
++衛家整個亂成了一團,劉大夫也來了,但這次騷動不是為了君豪少爺,而是衛夫人。
眾人幾乎是屏息等待了一夜,翌晨,衛夫人終於悠然醒來。她第一個意識就是喊著:「君豪!君豪!」「娘,我在這兒。」
「你……你沒事?」衛夫人摸摸兒子,確實手腳都還在,身上也沒有受傷。
君豪無所謂地說:「我當然沒事,你太擔心了。」
「你這孩子,身體不好,還爬到那麼高的地方!」衛夫人現在想起來,心跳還是快得嚇人。
君豪可有些不高興了,「我好得很,死不了!難不成你以為我連爬都做不到?」
「娘當然不是說你做不到,可是……」
衛老爺勸說:「你娘是擔心你啊!」
「用不著!」君豪的少爺脾氣發作起來,轉過身就要離開。
「你給我站住!」
大家都嚇住了,因為這句話既不是衛老爺,也不是衛夫人說的,居然是由江曉星口中發出的!
君豪停下腳步,轉過身,臉色嚴峻,「你剛才說什麼?」
曉星也不知道是哪來的膽子,高聲說:「你給我站住,你要先向衛夫人道歉,才能離開這房間!」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做兒子的怎麼可以這樣對父母呢?太不孝了!
君豪大步走向曉星,抓起她的手說:「你好大的膽子!別以為我不會辭掉你,你就可以這麼忤逆我!」
「反正你不跟衛夫人道歉,我就不讓你走出去!衛夫人處處都是為你好,為你想,你到底懂不懂?這次是你做錯了,你就得道歉!」曉星或許不懂任何大道理,但是孝順父母本是天經地義,衛君豪就算是個大少爺,也不能違反這條規則的!
「你……你……」他舉起手,「是你逼我動手的」
曉星閉上眼腈等著他發火,但是他舉著手卻遲遲沒打下去,局勢演成僵局,房裡每個人都屏息著。
衛夫人這時下了床,「曉星,你快跟少爺道歉,別惹他生氣了!」對曉星的舉動,她很是感動,卻不希望事情弄得太糟。
「少爺,曉星不懂事,您別她計較!」歐管家也幫腔道。
衛老爺則說:「君豪,跟個丫頭生這麼大氣做什麼?算了吧!」
君豪最後還是放下了手,曉星這才睜開眼,不敢相信他居然沒有動手,但臉上還是憤憤不滿。
「好,你們個個都護著她,很好!」他甩甩袖子,大踏步走出房間,重重捧上了門。
房裡瞬時瀰漫著靜寂,片刻之後,衛老爺首先喘了口氣,「沒想到,君豪會這麼就算了。」
衛夫人也說:「對啊!我從沒看過這孩子這樣過。」
歐管家則撫著胸口,一副忐忑不安的表情,「曉星啊!你下次可別再這樣了,我們全是會被你嚇死。」
曉星這才發現自己也腿軟了,她剛才真不知哪來的勇氣。「我……我不想再做下去了,老爺、夫人,讓我回鄉下去吧!」
「啊,你這丫頭在說什麼?你才來三天呢!」歐管家驚問。
「我真的受不了了,少爺陰晴不定,而且我老是惹他生氣……」她心中真的感覺好累。
在一旁看著的劉大夫突然開口,「江姑娘,我不知道你和君豪少爺之間的事情,但是以我身為大夫的意見,我認為你應該繼續留在衛家。」
衛夫人不解地問:「劉大夫,這是什麼原因呢?」
「君豪少爺向來不出門的,但現在他居然有體力爬樹!過去他隨性辭退或處罰下人,現在卻懂得寬恕之道,剛才他那種盛怒的模樣,若是往常的話,很有可能因為過分激動而昏倒。江姑娘才來衛家幾天,能讓少爺吃得下飯,敢爬樹,又學習控制自己,所以我認為江姑娘一定要留下。」
聽了這番話,衛老爺認同地點了點頭,「劉大夫說得對,曉星是最適合伺候君豪的。」
衛夫人聽到丈夫和大夫都這麼說,當然大表贊同,拉著曉星的手說:「曉星,你得留下來,我只有這個兒子,你才能救他!答應我,你可別走。」
曉星向來最喜歡衛夫人,現在要她拒絕可真是困難。
「叩叩!」一陣敲門響起。
衛老爺應該聲道:「進來。」結果進門的是膳房的沈師傅。
沈師傅端著餐盤,上面好幾樣碗盤,不知裝著什麼。「老爺、夫人,這是給夫人的補品。」
「誰叫你送來的?」衛老爺並未這樣吩咐。
沈師傅有些迷惑地看著眾人,「君豪少爺啊I」
除了沈師傅,大夥兒都用「我就說嘛!」的眼光看著曉星。
唉,這下她又走不成了!
++一進榕園,曉星就聞到到怒氣未消的味道。
君豪坐在窗邊的老位子,把她當牆壁一樣對付,看都下看她。而曉星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兩人悶悶不樂地僵持著。
「吃飯了。」她把自己精心做出的午飯放到桌上。
他還是在看書,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曉星按捺著性子走近他說:「吃飯了。」
君豪唯-的變化就是翻頁,他看完這一頁了。
她終於忍無可忍,大吼:「吃飯了」
他嚇了-跳,書本都掉到地上去,回過頭震怒地說:「你這丫頭大聲嚷嚷做什麼?我耳朵都快被你震破了!」
「誰叫你自己耳背,我講了三遍你才聽見。」曉星自覺一點錯都沒有。
「我是你的主人,不准你用這種音量跟我說話!就像在西廂房一樣,那種情況不可以再發生,聽見了沒!」
「哈,說到那件事,那還不是你自己的錯!」不管是主人還是下人,是非總要分明。
「你……」他氣得瞇起了眼,「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我說話,你還是第一個!」
雖然心裡有些害怕,她還是逞強地說:「你想怎麼樣?大不了辭了我!」那樣子的話,正合她的意!
他料事如神,」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我要你-輩子留在我身邊,不准你踏出衛家一步,也不准你回家去看你娘,就連你死了,也要葬在我們衛家!」
曉星聽得毛骨悚然,想到無法回到五塊村,無法見到娘,忍不住激動起來,「你可惡!我討厭你!我一定逃走給你看,我才不要留在這裡,我要回家!」她舉起拳向他揮去,完全忘了他是個病人。
「打我?你瘋了不成!」他閃過幾關,向一旁躲開,但是曉星抓住他的衣袖不放,兩人拉拉扯扯之間,居然一起跌向了書櫃。
於是「轟!」的一聲,所有書本都紛紛掉落,壓倒兩人身上,少說也有上千本的書,一下子全部砸下來,威力可真是驚人。
曉星還沒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陣陣塵煙讓她無法呼吸,閉上眼睛,忍不住劇烈咳嗽了起來。
一個低吟的聲音讓她睜開眼,那是皺頭的君豪,他正壓在她身上,神情像是忍受著什麼極端的痛苦。
「你別壓在我身上,好重!」她試著掙扎了一下。
君豪咳嗽了-聲才說:「笨蛋!你以為我願意啊?是書把我們壓住了!」
「啊?」她環顧四周,真的都是書呢!黃皮的、藍皮的、黑皮的、白皮的,好多好多哦!「真好玩,哈哈!」她孩子心性一起,笑得不可開交。
「唉!」他顯然當她是瘋了,「又哭又笑又鬧,沒看過你這種呆子。」
「真的很好玩嘛!」她嘻嘻笑著,早就忘了剛才他們的爭執,「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開始看書嗎?」
「我可沒這個興致。」他右手一推,原本是想要站起來,卻弄得更多書本掉下來,發出轟隆隆的聲音。
曉星見狀咯咯笑了,他瞪了她一跟,「笑什麼?現在我們出不去了,你還笑得出來?」
她用他剛才的話回答:「就算死,我也要葬在衛家嘛!有個書本做的墳墓也不錯啊!」
君豪卻沒這份幽默,「我可不想和你葬在一起!」
他往上一挺,一本厚重的字典卻掉下來,剛好砸到他的額頭。
曉星看了大叫,「哎呀!你流血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他緊皺眉頭,血液已經流到了他的鼻樑。
她連想都沒想,就拉下了他的頸子,用舌頭舔洗他額上的傷口。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君豪的聲音無比驚訝的。
「傷口要弄乾淨才行,這是我娘教我的。」說著她用牙齒咬下自己的一段袖子,趕緊替他纏好額頭上的傷口,以免血液不斷流下。
他雙眼發直地瞪著她,「為什麼?為什麼要幫我?」
「這有什麼好問的?」她真不明白,「我們家的狗啊、馬啊、還有牛啊!只要受傷了,我都會幫它們治療的。」
「什麼!你拿我跟些畜生比?」他抓住她的手臂,眼光變寒。
「你很無聊耶!我又不是這意思。」曉星撇起嘴,「狗會看家,馬會駕車,牛會犁田,你什麼都不會,怎麼跟畜生比啊?」
「你……說什麼?」他睜大眼,不相信她居然說出這種話。
曉星原本以為她又要被罰了,連忙低聲認錯,「好啦,算我說錯話了,你可別再『教訓』我了!」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嘴角微揚,輕輕笑出聲音,「你真是個怪胎,算我服了你。」
曉星的眼睛睜得大得不能再大了,他這一笑不知道產生了多少魔力,讓他看起來可愛了十倍,英俊了二十倍,他迷人了三十倍!
「你發什麼呆?」他點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趕忙搖頭,舌頭卻差點打結了,「沒……沒有啊!」要她說出她是被他的笑容所迷惑,還不如拿本書砸昏她好了。
「傻瓜。」他收拾起微笑,神色又恢復了靜默,彷彿剛才那都只是她自己幻覺。
最後,兩人決定合力推開書堆,終於得以站了起來,但滿室已經是遍地凌亂,幾乎沒有站立的地方。
君豪因為這激烈的劇動,顯得很是疲憊,直接躺上了床。「去找歐管家,他會派人來清理的。」
「噢,我這就去。」她還因為剛才那個微笑的魅力,感到有些頭昏目眩呢!
「等一等,你先過來。」
「嗯?」她呆呆地走了過去,沒想到他會突然拉下她,在她兩頰上各印下了一個吻,輕輕柔柔的,彷彿和風滑過。
「說錯了話,還是要罰的!」他箱個青天大老爺那樣說。
「哪有這樣的?討厭!.」她羞紅了臉,還想多說什麼,看他卻已經閉上眼休息,只好扯扯衣袖說:「下次我再也不幫你療傷了,哼!」
聽到這話,君豪的嘴角又揚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