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情深不悔,暗戀成真,失而復得 >> 賒愛小女人作者:千尋 | 收藏本站
賒愛小女人 第1章(2) 作者:千尋
    「最近,我老想起過去的事,想你媽媽、想你們剛來家裡的模樣,想你們三個小保母齊心合力把亮亮帶大……」

    「那個時候,我為你們媽媽的死感到萬念俱灰,什麼事都顧不上,直到有天晚上,我聽見亮亮的哭聲,跑到她房間,看見你在幫她換尿片,抱著她一面哄、一面搖……當時你才多大?五、六歲吧。小小的身子吃力地抱著亮亮,臉都漲紅了……看見那幕,我才明白自己有多失職。」

    「那晚我告訴自己,不能再沉淪了,因為我有四個孩子,他們等著我振作、等我給他們一個完整的家庭。」

    「我記得,那次爸抱著亮亮問我,『亮亮是不是很像你們的媽媽?』」

    「對,我還以為自己酒喝太多了,醉眼迷濛。」

    「亮亮真的長得很像媽媽。」

    「我知道,只是她被我給寵壞了,沒有媽媽的溫柔。」

    亦驊失笑。「不是爸爸的問題,是我們合力把她寵壞的。」

    沐劍清定眼看了看二兒子,遲疑半晌後,開口問:「亦驊,有件事,我很難開口,但……」

    「爸,你說吧,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為爸做到。」為了敬愛的父親,再難的事他都會盡全力。

    「你知道……亮亮愛你嗎?」

    亦驊抿緊雙唇,垂下眉眼。

    「你果然知道。可你喜歡的是堇韻,對吧?」

    他沒點頭也沒搖頭。

    「怎麼辦?都是我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該怎麼處理?」爸爸苦惱的自問。

    「亮亮還小,她會長大的。」

    「也許……」沐劍清只能苦笑,他沒有二兒子這麼樂觀,他明白亮亮有多任性固執。「……你能為了爸爸,試著愛上亮亮嗎?」知道說這種話很卑鄙,可他的時間已經不多,再沒有力氣為女兒披荊斬棘,只期望她能得到幸福。

    亦驊抱歉地搖頭。什麼都可以商量,唯獨愛情無法討價還價。「爸,亮亮才十八歲,她弄不懂什麼是愛情,她只是把我當成媽媽,想佔有依賴。」

    「換句話說,你已經很清楚自己真心喜愛的人是堇韻?」

    亦驊還是沒應聲,但沐劍清已看得出他的堅定。「即使是為了報恩,你也無法改變心意?」

    他望向父親,目光篤定,默然不語,似乎沒有轉圜的餘地。

    「如果不愛,結婚就好呢?」

    他依然沒響應。

    許久後,沐劍清歎息。「我明白了。雖然你待人溫柔,骨子裡卻比誰都硬氣,你不想的,誰也沒辦法勉強你…:既然如此,爸爸想求你一件事?」

    他點頭。

    「你可不可以等亮亮甘心放手了,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好。」這次,他連猶豫都沒有。

    「亦驊,謝謝你。也抱歉……是爸爸對不起你。」

    他搖頭。「爸沒有對不起我。」

    「不,爸對不起你。我能請你在教亮亮認識愛情的過程裡,別讓她吃太多苦頭嗎?」

    明白這是身為父親的卑微要求,他無法不應允。「我知道了。」

    沐劍清鬆了口氣,點頭。「去吧,去幫我叫堇韻進來。」

    亦驊凝起眉目站起身,出門前,他再看父親一眼,發現父親的眼光裡有深沉的疲憊,也有對他滿滿的希冀。

    那是他們父子最後一次對視。

    白色的衣服、白色的鞋子,亮亮把自己打扮成純潔的天使,送父親走最後一段路。

    靈堂上,照片裡的爸爸在笑,沒有半分病容,似乎像在對她說——乖亮亮,要記住哦,不管怎樣,都不要讓臉上的笑容失蹤。

    所以她笑了,笑得嬌妍美麗。

    但她的笑引來一陣抽氣聲,低低的耳語從四面八方傳來——

    「這孩子被寵壞了。爸爸死了,竟連半滴眼淚都沒掉,還笑得出來?哼!親生的還不如領養的。」

    「她是個任性驕縱的孩子,你沒看過她在辦公室跟董事長耍賴的樣子,要我是她父親,早就一巴掌甩過去。」

    「幸好沐先生有領養三個小孩,不然景麗早晚會被這個不孝女弄垮。」

    「她命硬,一出世就剋死母親,現在又剋死父親,誰在她身邊都要倒大楣。」

    「堇韻哭得眼睛都腫了,哪像她還笑得這麼開心?真是沒血沒淚沒心肝……」

    竊竊私語的批評,都聽見了,但她不能在意,不能覺得委屈,還要努力壓抑傷心。她要牢牢記住自己和爸爸的約定,她不掉一滴淚水,不讓父母親在天上為她擔心。爸爸很精的,她一哭,爸就知道了。她忍耐再忍耐,加了力氣,在下唇刻上一道深深的齒印。

    堇韻和綮然也聽見那些話了,他們一左一右走到亮亮身邊。

    綮然圈住她的肩膀,柔聲對她說:「別理會他們。」

    她沒回應,只是笑著,笑著看向那群編派她不是的老員工。

    一觸到她的目光,大家便若無事地別開頭,心裡暗自不屑。

    什麼意思啊?不過是個黃毛丫頭,怕她做什麼?她有本事對他們下手嗎?惹毛了他們,誰倒霉還不知道呢……

    「亮亮,走,我們去陪爸爸。」堇韻牽起她的手。

    她垂下肩,眸光望向二哥的背影,期待他對自己說些什麼,但他似乎忙壞了,或者……他沒聽到那些評語……

    對,是忙壞了、是沒聽到,否則最最溫柔的二哥,一定會第一個跑到她身邊,將她緊緊擁抱,告訴她,「我知道,你不像他們說的那樣。」

    所有儀式結束後,已經是下午三點鐘,四個孩子共搭一部車回到沐家大宅,像是有默契似的,誰也不多話,各自回到自己房間。

    亦驊找出和爸媽共拍的照片,一頁頁翻、一本本看,照片裡的爸媽總笑得開朗燦爛。

    他離開育幼院的時候才三歲,對許多人來講,三歲的記憶有限,但他記得自己的親生父親是怎麼凌虐自己的,也記得自己怎麼為了一包科學面,投奔到溫柔的媽媽懷裡。

    大家都在笑,笑他貪吃、笑他被一包小小的科學面拐走,但真正令他印象深刻的是,那時抱住自己的媽媽哭了,溫熱的淚珠墜在他的頸間,媽媽對他的瘦弱、對他的遭遇,萬分心疼。

    長大後,聊起這件事,爸爸說:「那時你媽媽發下豪語,說等你長大,你會發現拐走你的不是一包科學面,而是她對你滿腔滿懷的疼愛。」

    他同意,他和媽媽的緣分只有三年,但她給的愛,已足夠讓他幸福一輩子。

    自出生後他沒玩過那麼多地方,是媽媽不嫌累,開著車、帶著三個小蘿蔔上山下海,到處走透透,住過景麗在台灣的各處飯店。

    他們一面玩,媽媽也不忘提醒他們,「要謝謝爸爸哦,是爸爸辛苦工作,我們才有錢到處玩。而且沒有爸爸,哪有這麼棒的飯店。」

    那時,他真的以為景麗是全批界最棒的飯店了。後來他想過,說不定是那個時候玩出來的感情,讓他們三個孩子都覺得對景麗有一份責任。

    他記得媽媽常對他說:「亦驊要溫柔哦,以後要對亮亮很溫柔哦。」

    他記得媽媽抱住他說:「亮亮的二哥好壯哦,以後有二哥保護,一定沒有人敢欺負我們家亮亮。」

    他記得媽媽捏著他的手臀說:「亦驊好有力氣哦,一定可以抱得動亮亮。」

    他記得摔跤時,媽媽牽起他,一面為他上藥一面說:「不痛,亮亮的二哥最勇敢,媽媽給你惜惜。」

    他也記得媽媽牽著他的手,貼在圓圓鼓鼓的肚皮上說:「亮亮說,二哥,我很愛你,很愛很愛。」於是他也靦腆地對著媽媽的肚子回答,「亮亮,二哥很愛你,很愛很愛。」

    從那個時候起,這句話便成為他們的通關密語,成為後來亮亮做壞事、耍無賴,卻能平安過關的密語,也成了她睡前必說的晚安句。

    他走下樓,打開櫥櫃,找出一瓶烈酒。

    二十年前,他有了父親母親;二十年後,他失去了他們、失去憑恃……這一刻,他才曉得自己有多麼嚴重的依賴病。

    當第一滴雨水打上窗台時,悲哀終於翻江倒海,向亮亮湧來。

    口口聲聲說不在意的,她卻還是聽進去。她是剋星啊,剋死了她最愛的父母親……

    她想哭,卻只能仰起頭、手指緊緊捏住大腿,憋住淚水。

    不准哭,她答應過爸爸了!

    但哀傷那樣扭曲著、猙獰著,從四面八方向她撲咬而來,即使她連滾帶爬地拚命逃竄,也甩不掉那附骨之蛆般的痛楚。恐慌像無底深淵向她張開血盆大口,墜入慌亂深淵產生了失速的驚悸,捶打得她的心臟無法負荷。

    她要哭了、她必須哭,不把驚惶害怕用力哭出聲,她會心碎而死……

    雨滴漸漸加大,叮叮咚咚地敲打在玻璃窗上,她忽地想到什麼,奔出了房間、奔下樓梯、奔出庭院。

    她赤裸著雙足在草地上奔馳,雨水傾盆而下,掩飾了她的脆弱和淚水。

    在雨裡,她放聲大哭、放任淚水奔流,可哭得那樣淒慘,她仍然自欺欺人,堅持在臉上留下一抹笑。

    她不斷奔跑、不斷落淚,在雨水模糊視線的同時,也模糊胸口的哀傷。

    半醉的亦驊從落地窗看出去,發現發狂的亮亮,想也不想地也跟著衝出房間、衝進庭院。

    他以為她在哭,但她唇邊竟然殘留著笑靨?他不懂,爸爸死了,她不是應該哀慟、應該哭得失控嗎?為什麼她還笑得出來?

    突地,他用力抓住她的雙肩搖晃,怒聲斥問:「你在幹什麼?想哭就哭,想叫就叫,你為什麼不表現得像個死了爸爸的孩子?」

    所以……他聽見了,聽見那些惡意批評,並且認同了他們?亮亮仰頭,可憐兮兮地望住他。

    她緩緩搖頭,他不知道她多希望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他不知道能夠表現得像個死了爸爸的孩子,是多麼幸福的事……他不知道她不可以,因為她是沐亮雲,是和爸爸有了約定的小亮亮。

    「現在是你可以任性的時候嗎?你要把自己弄垮、要我們花心力照顧你嗎?對不起,我們都沒有力氣了!」亦驊大吼道。他醉了,他的溫柔也醉得不省人事。

    她點頭同意,她也沒力氣了呀。況且她怎能把自己弄垮?爸爸不在了耶,那個會徹夜守在床邊照顧她的爸爸不在了,她有什麼資格生病?

    「我們真的把你寵壞了,寵得你不懂感恩、不懂惜福、不懂得珍視身邊的人,對不對?」他對亮亮破口大罵。

    但不該那麼生氣的,又或者說,他生氣的對象不該是她。他氣天地、氣鬼神,氣冥冥之中掌握人命的大手,氣它們給了他父母、又把父母收回去。

    「對不起。」她輕聲道。

    今夜,她的確沒有權利驕縱了。第一次,壞亮亮對人說對不起。

    亦驊扯起她的手,不在乎她是否疼痛,他用力地拉她進屋、上樓,恨恨地打開門,又恨恨地甩上門。

    不知道是被吼怕了,還是被痛覺弄得腦袋發傻,壞亮亮變得很乖。

    她拿來大毛巾,爬上床、站在床鋪上,一點一點擦去他頭髮上的雨水,柔聲道:「二哥不怕,爸爸不在了,換亮亮照順二哥。」

    她的聲音甜蜜柔軟,讓他的胸臆間霎時漲滿不知名的情愫,不曉得是哪來的衝動,他忽地一把圈住她的腰。

    她也回抱住他的頭,緊緊地攬在胸口。

    「不怕,亮亮的二哥最勇敢嘍,亮亮給你惜惜。」

    這句話無意間按下了某個開關,他推開亮亮,試著想看清楚眼前的女人。

    溫柔的笑、溫柔的撫慰、溫柔的言語……他分辨不出眼前的女人是媽媽、是亮亮,還是他喜歡過很多年的堇韻。

    大掌捧起她的臉,他靠近,試圖看得更清楚一些。

    亮亮笑了,笑得好開心,那樣燦爛奪目的笑容把他心底的陰霾掃去,微微地,他也扯開嘴角。

    見狀,她更開心了。爸爸果真是對的,她的笑有力量,可以驅逐所有哀傷,這一刻、這一秒,他們無憂無懼。

    順從自己的心意,亮亮把她的唇送到他嘴邊。

    像飢渴的旅人找到甘冽泉水,他貪婪吸吮,貪婪地在她身上尋求慰籍。

    而他的靠近觸動了她的心,她想碰觸他、愛他,她想在他身上求取暖意。

    因此,她快手快腳地褪去身上所有的冰冷衣物,吻著他,像他一樣飢渴貪婪,接下來,她主動為他除去身上所有束縛,在他堅硬的身體曲線上印下一連串的吻。

    她要他!而且意志堅定。

    亦驊也是急切的,他急切地擁抱她、親吻她,不是rou體上的乾柴烈火,而是兩個靈魂的彼此依靠、彼此需要。

    抱著他,她往後仰躺,兩人雙雙墜入柔軟的床鋪間。他的身子與她緊密貼合,在彼此的碰觸中得到安慰;在熱烈的親吻中,遺忘悲傷滋味。

    他分開她雙腿,衝進她的身體,那痛,卻痛不過她心中哀戚。

    她抱緊了他,無聲地要求,於是他給她,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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