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晨光淡淡地由半遮的窗簾後灑進房間,東方晨曦緩緩的睜開眼。
「早安。」身旁一道聲音響起。
她轉過頭,迎上一對靛藍的眼。
陽光襯在傑斯身後,在他身邊染上一圈淡金色的光環,彷彿天神降世一般。
忽然有個想法爬上頭——他是上帝派來拯救她的嗎?
「你總算醒了。」靛藍的眸底溢著淡淡的笑。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蒼白的臉上乍現一絲羞澀。
「我沒有離開。」他答。
東方晨曦心弦震了一下。「你……整夜守著我?」她不敢相信!
傑斯但笑不語。不知為何。這個女孩讓他心底升起特別的感受,卻又說不出她和其他人的不同。也許,是因為她昏倒在他懷裡吧!他這麼告訴自己。
「謝謝你,神父。」她心底有隱隱的刺痛。
「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他拉過一把椅子,在床沿坐了下來,藍眸寫滿了關切——屬於神職人員的單純關切。
「我很好。」她低柔地道,緩緩的坐了起來。
傑斯立即伸手扶起她,卻在此時看見她左腕上觸目驚心的三道疤痕。
東方晨曦迎上他悲憫的眼神立即抽回手。她不希望他看見這樣的她,她不需要同情。
「可以告訴我,手上的疤痕怎麼來的嗎?」英俊的容顏帶著和煦的淡笑,笑容中夾雜著一絲輕憐。
東方晨曦半垂下頭,久久沒有回答。
「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由護士口中,他知道她已經在療養院裡待了十二年。
空氣中凝著奇異的沉寂。
「我自殺過三次。」她突然開口。
「為什麼?」
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眼。「因為我沒有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語氣又輕又淡。
這句話如同平地焦雷一般,震撼了他的心!曾經……他也有過相同的感受。
「生命是可貴的。」他說。
「卻也充滿患難和痛苦。」
兩人的視線在這一刻緊緊交纏!
「上帝會賜與你勇氣克服一切。」他平靜地道。
「如果我會有勇氣,那絕非因為上帝賜與。」是因為你,她在心底補上一句。
「你不信上帝?」他淡淡一笑。
東方晨曦停了一會兒,開口道:「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要當神父嗎?」漆黑的眸底透著星辰般的深邃幽光。
「上帝讓我得到平靜。」
「有什麼讓你無法平靜的嗎?」深邃的黑眸凝睇在他臉上,一瞬也不瞬。
藍皮毛倏地一黯。「如今困擾我的已不存在。」笑容在不知不覺間隱於唇角。
「是嗎?」她擬彷彿被鞭子抽了下。
「答應我,無論如何,要愛惜自己。」他執起她的手,感受有些冰涼。
「愛惜自己又有什麼用呢?」她睜大一雙清澈的眼,痛苦清楚地寫在其中。「像我這樣的人,非但身體不好,還像個神經病一樣被關在這裡,告訴我,我該為了什麼而愛惜自己呢?」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為了有一天能健康地離開這裡,去過幸福的人生。」他給她一個堅定的笑容。
「我的身子是好不了的。」她能活到今天,已經是奇跡。
「要對自己有信心。」傑斯拍拍她的手。
「因為你是神父,所以才會關心我這種人人討厭的精神病患吧?」她直述這頂殘酷的事實。
「即使我不是神父,也不會討厭你的。」她是一個惹人心憐贏弱女子。
「謝謝!」不會討厭的另一個意思也不是很喜歡吧!
她的心再度抽痛了一下。
「怎麼了,又不舒服了嗎?」他靠近她,濃眉下是一對急切的深邃藍眸。
她的痛苦神色,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不知為何,他凝著她,心裡閃過一種若有似無的熟悉之感。
「我沒事。」此刻他是這麼的靠近她。「可以抱緊我嗎?」星辰般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這可算奢求?
她的眼神是如此無望!上帝,他必須給她希望,助她渡過難關。
傑斯在床沿坐了下來。「我念一段聖經給你聽好嗎?」藍眸帶著溫暖的笑。
他拒絕了她的請求……東方晨曦的心底湧起無限的心酸,她早該明白的。
望著他帶笑的藍眸,她在心底歎了口氣。「請你念吧!神父。」只要能有多一點機會和他在一起,做什麼她都願意。
時光在他低醇的嗓音中一點一滴過去。
「該吃藥了。」護士走了進來,放下藥後離去。
傑斯合上聖經。「我也該走了。」他起身。
「可以留下來陪我吃午飯嗎?」她垂眸輕問。
病房的門再度被推開。「嗨!晨曦。」李遠洋走進房。「我給你帶午餐過來。」他微笑著。並朝神父點點頭。
這個神父給他的感受相當不同,他非常英俊,強健的高大身軀裹在黑袍下,像只危險的黑豹,一雙靛藍的眼眸,精光內斂,有隱者的氣質,他是那種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會受到注目的男人。
「看來陪你吃午飯的人來了。」他拍拍她的手。「願上帝保佑你。」說完,他從容地離開。
東方晨曦目送他離去的身影,感受一顆心似要裂成兩半。
夜裡,東方晨曦突然發起高燒,護士立即通知東方紫雲。她是東方家唯一肯來探望這個可憐女孩的人。
東方紫雲趕到時,東方晨曦依舊高燒未退。
「姐姐……」她握起晨曦纖瘦的手,心中異常擔憂。
這幾年,每當晨曦發病,她總有說不出的恐俱,害怕那會是與她最後的相處。
但是,晨曦每一次都奇跡似的撐過每一天,她只知道,每一次晨曦渡過難關時,她總會感謝上蒼沒有奪走晨曦那隨時可能消逝的生命。
但願這次也是!
「你要撐下去……」東方紫雲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昏睡的東方晨曦在此時開始發出囈語。
在一連串斷斷續續的低喃中,東方紫雲只聽得懂兩個字——傑斯。難道晨曦她……紫雲目光微黯。「你真傻……」
第二天下午,東方晨曦總算由昏迷中甦醒過來。
一隻手伸了過來,搭在她額上。「燒退了。」傑斯對她淡淡一笑。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東方晨曦望著他,心頭湧起不真實的喜悅。
「傑斯神父由昨天晚上就一直守在你身邊為你祈禱。」東方紫雲開口,唇角噙著笑。晨曦眼裡的欣喜,是她從不曾見過的。
「你……」激動令她不知該對他說些什麼!
「你們好好聊聊吧!我到老爸公司上班去了。」東方紫雲微笑離去。
看來這位神父比什麼靈丹妙藥還有用呢!
「你還好嗎?」傑斯取過一旁的面紙,抹去她額上微沁的汗珠。
「你不是應該要離開台灣了嗎?」她輕輕開口,心底因他溫柔的舉動升起許久不曾有過的幸福感受。
「我決定多留一個月。」他淡淡地表示。
「真的!?」東方晨曦蒼白的臉頰因驚喜而浮起淡淡紅暈。
「神父不能說謊的。」藍眸泛起一絲笑意。
「為什麼?」她想知道他留下的真正原因。
「因為上帝指派了另一項任務給我。」他答道。
「什麼任務?」
「你!」雖是簡單的一個字,卻有雷霆萬鈞的力量。
東方晨曦的心震了一下。
「希望這一個月中,我能藉上帝的力量,讓你重拾信心與快樂。」這裡他衷心的希望。
自從第二次見她以來,不知為何,心底總漲滿了憐惜,像是已認識她很久似的。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只因為你是個神父嗎?」她直視他。
「我希望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能活得快樂。」他的臉上是一貫和煦的淡笑。
東方晨曦的心痛了一下。她對他而言,不過是眾生中的一份子。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自尊是她僅有的屏障。
任何人都可以憐憫她,因她不在乎,只有他不能!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這種藉上帝之名的大愛。
「我不是憐憫你,我只是想幫助你。」他解釋。
「就像你幫助其他人一樣?」
「是的。」他淡淡地回答。
東方晨曦輕歎了口氣。具備了上帝大愛的他,對她而言,反倒更顯無情,他的愛可以給這世上的每一個人,卻不能只給她!
她應該拒絕他的!可是她卻做不到。
只要能多見他一次,哪怕要她死,她也心甘情願!
「等你身體好些時,我扶你到外面曬曬太陽好嗎?」不知為何,她臉上悒鬱的神情,令他心底有一閃而逝的心痛,一種熟悉的心痛。
東方晨曦點點頭,綻放一個淡得令人幾乎無法察覺的微笑。
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留下,只要他肯陪她,那就夠了。
一個星期來,傑斯每天都到療養院探訪東方晨曦。
這些日子以來,她身體好了很多,兩人時常在花園中曬太陽,研讀聖經。
「傑斯神父!」
「你叫我傑斯就行了。」他藍眸中隱含笑意。「神父只是一個稱謂,我們是朋友。」他扶著她在長椅上坐了下來。
東方晨曦怔怔地望著他臉上豆大的淚珠車顆顆滑下。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是嗎?」他的藍眸中儘是擔憂。
他一定不知道,他這樣不經意的溫柔言語,每一次都讓她的心好痛好痛!
她搖搖頭。「我可以有一個要求嗎?」
「你想要什麼?」傑斯溫柔地看著她。
「帶我到療養院外走走好嗎?」她的黑瞳中閃爍著不確定的希冀。
這卻令傑斯心酸,只是一個這樣普通的要求,她卻這麼小心翼翼地開口。
她有多久沒有像正常人一樣自由自在地過日子了?
「我答應你,但不是今天!」
「真的?你真的願意?」
「只要你每餐多吃一碗飯,我就帶你出去。」他笑道,心底充滿對她荏弱的疼愛。
「打勾勾。」她突然舉起手。
傑斯心頭微震,很久以前,一個金髮女孩也曾對他如此……
在怔忡間,她已經拉起的手,與他的長指交纏在一起。「不要忘記你說過的話。」黑瞳如兩泓深潭般幽深。
「不,我不會,永遠不會。」在這一刻,他彷彿面對當年的金髮女孩,嘴裡輕吐的,是對她不變的誓約。
一個星期後,在醫師的許可下,傑斯帶著東方晨曦離開療養院。
「你要帶我到哪裡?」她帶著興奮的語氣輕問,雙眸如星辰般閃亮。
「秘密。」他對她眨眨眼,車子朝市郊而去。
一路上,東方晨曦的話比往常多,神情間多了一份嬌俏。
「傑斯,謝謝你。」她突然開口道謝。
「謝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他揉了揉她的頭髮,藍眸中有溫柔的笑意。此刻的他完全不像神父,刀鑿般的俊顏再次牽動著她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在海濱停下。
東方晨曦怔怔地望著遠處的大海,久久沒有開口。她有多久沒有見到大海了?
「走吧!」他拉起她的手,走向沙灘。直到海水浸濕恥她的腳,她才如夢初醒。
「喜歡嗎?」其實,傑斯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帶她到這裡。海對他來說,一直存有特別的意義。
東方晨曦微微一笑,脫下鞋,捲起褲管,開始緩緩地跑了起來。
傑斯望著她漸遠的身影,心頭忽然湧上莫名的痛。
驀地,她微一踉蹌,跪了下去,他火速奔向她。
傑斯的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受……是害怕嗎?他已無暇細辨。
「你怎麼了?是不是心又痛了?」明知她有病,不該讓她跑的。
東方晨曦抬起頭,淡然的笑著。「我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
為什麼在他眼底有這麼明顯的痛?是為了她嗎?
傑斯拉起她的手,細心地審視著她微微泛紅的臉。「真的沒事?」對她,他總有說不出的心憐。她是如此的贏弱,生命似乎隨時會消逝一般。
他不記得,這些年來,自己曾為誰如此憂心!
「好痛!」她表情有短暫的痛苦,他握疼了她的手。「你……太用力了。」
傑斯猛地放開手,她的手腕上已有淡淡的瘀紅。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弄痛你。」藍眸中有微微的懊惱,即使離開黑手黨已有一段日子,他仍會在無意間露出狂暴的本質,正因為是無意,所以更顯真實。
也許,他永遠無法擺脫過去的陰影吧!
「沒關係。」東方晨曦低柔的問道,臉上仍是淡淡的和煦的笑容。
「用走的吧!」話聲驟起,他已拉著她往前走。
她喜歡他這種溫柔的霸道,這種感受令她覺得自己是特別的。
「神父可以結婚嗎?」她突然開口。
「為什麼這麼問?」他的藍眸中泛起一絲溫柔的笑意。
「如果可以,我想嫁給你。」她螓首微垂,雙眼盯在沙地上。天!她的心像要跳出胸口般。
傑斯微怔,隨即笑了起來,「神父也是人,當然可以結婚,不過必須在刪除神職人員的身份之後。」
「你會嗎?」她停下腳步,幽黑的大眼直盯在他那張如上帝親手雕琢的英俊容顏上。
「我沒有理由如此做,不是嗎?」他臉上的神情淡得令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也許,有一天你會愛上一個人。」
「我的愛已經完全給了上帝。」他平淡地回道,臉上是一貫的和煦安詳。
然而,他的話卻像鞭子一樣,抽痛她的心。
「在那之前呢?難道你從來沒有愛過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他的視線越過她,落在遠方的海平面。
「你忘了她嗎?」她半垂下眼,將哀傷藏在翕張地長睫之下。
傑斯沒有回答。
週遭只剩下風聲和海浪的聲音。
「我沒有一天能忘了她!」很久之後,他這麼回答。
豆大的淚珠隨即自她的眼眶中落了下來。她希望自己是他心中的那一位女子!
「為什麼哭?」她的淚,沒有逃過他的眼睛。
「我多希望有人能這麼愛我。」帶淚的大眼,澄澈的望進他眼底……和心底!
「晨曦……」他無言地擁她入懷,她是這麼的需要愛!
這一瞬間,傑斯心底湧起了無法言喻的感情。
他無法分辨那是屬於哪一種感情!
他只知道,眼前這贏弱的女孩,挑起了他已經遺忘多年的愛憐、不捨。
是的,愛憐,那種奇特的感受。
一陣海風吹來,懷中的人兒瑟縮了一下。「變冷了,我們回去吧!」他開口。
東方晨曦偎在他胸前,回頭望著他身後無邊無際的大海。「知道嗎?你的眼睛像靛藍的大海。」她輕輕地說。
傑斯聞言,如遭雷擊。這是他第二次聽到相同的讚美。
日子一天天過去,東方晨曦像變了個人似的,雙眸閃亮,一貫蒼白的臉上開始有了淡淡的粉紅。這就是愛的力量嗎?
東方紫雲眼裡有短暫的擔憂,但在晨曦回過頭時,又盡數深埋眼「他來了嗎?」東方晨曦問道。每一天,她睜開眼後,似乎就只為等傑斯的到來。她一直知道,以自己荏弱的身體,命似乎是不長了。
正因如此,她更要把握住每一次和他相處的時光,因為這是她最後的希望。
如今她總算明白,原來這些年來支持她麻木活下去的力量——是他!
在她無望的心底,一直是希望再見他的。
「我去看看吧!」東方紫雲微微一笑,步出病房。
晨曦眼底那異常的晶亮光芒令她端的心酸。
難道她不明白他是隨時要走的嗎?他可是神父啊,怎麼可能一直陪著她呢?
東方紫雲心底開始害怕傑斯神父離開的那一天……不知晨曦會怎麼樣?
走出長良,東方紫雲看見傑斯挺拔的身子正朝她走來。
陽光灑在他英俊非凡的臉龐,看來是那麼地自信,渾身上下散發著誘人的光芒,他是個出色的男人啊,像天神轉世一般,只可惜是一個神父。
東方紫雲輕歎了一口氣。為了晨曦,癡傻的晨曦!
傑斯來到她身前,朝她點點頭。「早安。」
「謝謝你來探望晨曦。」
傑斯淡淡一知。「這是我的職責,我要幫助她。」
東方紫雲微怔了下。這只是他的職責,說得多輕鬆,給了晨曦一個希望後再親手毀了它嗎?這樣豈非更加的殘忍?
「神父,你何時回意大利?」
「下個禮拜。」日子過得真快。
「姐姐現在相當依賴你,神父有沒有想過,等你走後,姐姐會怎麼樣?」東方紫雲盯著他的眼,帶著濃濃的悲憂。
傑斯停下腳步,這是他從沒想過的問題。
東方紫雲看著他,再度開口:「自從姐姐十二歲那年車禍住院後,她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醫院,連我的父母都已經放棄了她,神父你呢?你能給她什麼?」
「我希望為她帶來信心與希望。」
「晨曦要的不是這些。」他還不明白嗎?
「她要的是什麼?」他明知故問。
「愛,只給她一人的愛,神父你能嗎?」
東方紫雲的話像當頭棒一般,搗碎了他理想中的美夢,一個深藏在他心底的夢。但他早已失去愛一個人的能力了。
不是他不愛,是他無能為力,他的心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死去!
東方紫雲見他不語苦澀地笑了。「神父你若無法陪伴她一生一世,那麼就早點離開她吧!一時的希望只會換來姐姐更多的痛苦,神父你明白嗎?」
「我明白。」藍眸閃過短暫的黯然,隨即又恢復了一貫的和煦淡笑。「如果方便的話,讓我再去見她一次,最後一次。」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紋。
她點點頭,目送他離去的背影。如果真有上帝,就請救救晨曦吧!她那麼地善良、荏弱,不該活得這麼無望啊!
當傑斯來到病房門口,即看見坐在窗邊的東方晨曦,她的無望盡落他眼底。
彷彿可以感受到他的到來似的,她抬起半垂的臉,一雙大眼在迎上他的時候,倏然迸出希望的光彩,整個人像是活過來一般。
霎時,傑斯心底湧起難言的心憐和心酸,她眼底的光彩似是只為他而生,一切再明白不過了。也許,該是告別的時候了,趁一切還來得及……
「早安。」她走向他,如今她已不再需要輪椅,是傑斯令她生成信心的。傑斯溫柔的開口:「早安,要到屋外走走嗎?」
她欣喜的點點頭,無論他要到哪裡,她都願意跟隨。他是她活下去的力量!雖然心底明白他終有一天會走,但有更多的時候,她逼自己不去想這個問題,讓自己心裡充滿他、眼神跟隨他,在她剩餘的日子裡。
兩人來到花園中。
「可以摘一朵白玫瑰給我嗎?」她突然開口。
傑斯心頭一震,很久以前,他也曾每天親手摘一朵白玫瑰給一個金髮女孩……直到現在,他還記得她接過花時,臉上那柔和與滿足的笑容。
像著了魔一般,他摘下白玫瑰交到她手中。
「謝謝。」她看著花,溫柔的笑了。
望著她臉上的笑容,他忽然有種心如刀割的感受。
「我今天是來向你告別的,我要回意大利了。」也許當初他根本不該留下。
倏地,白玫瑰由她手中落了下去。
傑斯撿起花遞向她,東方晨曦伸出微顫的雙手接過白玫瑰。
「不能再多留些時候嗎?」她眼神凝在玫瑰花上,眼底有強抑的哀傷。想不到這一刻這麼快就來臨!
「你知道我不能的。」藍眸掠過的,是一抹連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遺憾。
「可以答應我一個事嗎?」她抬起頭,哀傷的眸光落在他臉上。
「只要我能力所及。」
「明天晚上,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吃晚餐,最後一次。」
傑斯微微一笑。「怎麼說是最後一次?如果有時間,我會再來台灣探望你。」
這算是他的承諾還是安慰?
都無所謂了,也許她剩餘的日子等不到那一天的到來。我將你銘刻在我掌上;你的身影常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