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米爾用手背擦擦眼睛,判斷著眼前所見。他太累了。因在可惡的鄉間四處尋找喬蒂安而筋疲力盡。
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所看到的環繞斯波蘭達的銀色光線已經消遁。「埃米爾?」斯波蘭達再次喚他。
「對不起。我想我看見……沒留意。我願意跟你說話,但如果跟我在客廳裡比在你房間裡你感到更舒適的話,我們可以下樓去。」
她把頭向肩上一歪。「你委像爵爺。他同樣不認為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在臥室裡是合乎禮節的。但他沒告訴我究竟為什麼,所以我仍然不敢肯定。我做那麼大努力去理解他,但我沒能。請關上門,埃米爾,因為爵爺的貓正在潛行。早些時候我看見它了,在樓外一處陰影裡躺著等候。如果爵爺擁有一隻蛇或一隻母雞,而不是一隻貓,生活在這裡會容易得多。你能告訴我,我做了什麼使爵爺突然離開家嗎?」
埃米爾轉動腦筋,一邊打開了門。「斯波蘭達,」他溫文爾雅地說,「在發現你三天之後娶你不是喬蒂安的意圖。」
她點頭。「他別無選擇。」
「那麼你懂了。」
「我懂。他被我迷住了,埃米爾。娶我是他惟一能做的事。」
埃米爾只能付之一笑。斯波蘭達是對的。喬蒂安被她迷住了。但是埃米爾知道他表兄寧願手持牙籤與獅子搏鬥,也不願著魔於女人。
「埃米爾,你記得施魯斯伯裡牧師在我婚禮上講的所有那些事嗎?」
「施魯斯伯裡牧師說了大量的內容,斯波蘭達,這男人有一張大嘴,而且幾乎不閒著。除了撥弄是非……你應當聽聽他的教堂布道。這男人愛聽他自已講,如果他的胃不咕咕亂叫,最終不把他轟出去,那麼他可能整天地長篇大論。我幾乎不能容忍他,喬蒂安也不能。」
此刻,斯波蘭達開始沉思。牧師如此煩擾喬蒂安,是嗎?牧師這麼愛他自已的聲音,是不是?她偷偷地笑一笑。
「你準備問我關於施魯斯伯裡牧師的什麼事?」埃米爾問。
「他要喬蒂安發的那些誓約,關於愛的那些,那些誓約意味著在我與喬蒂安的婚姻中存在愛情嗎?」
「呃……」埃米爾向屋裡走深些,坐在衣櫃旁的黃天鵝絨椅子上。「我不是回答你問題的人,斯波蘭達。」
她決定問喬蒂安。如果,事實上,愛是他們婚姻的一部分,或許她能開始理解這種神秘的情感。
「你對喬蒂安很生氣嗎?」埃米爾詢問。
她爬上床,在床墊上舒展身體,光光的腳趾擱在柔軟的黃色緞子床罩上。「我從未生他的氣,氣憤對於我不像對他來得那麼容易。我承認我是悲傷的。「
「我明白,」埃米爾說,實際上他一點也不「明白」。
「你不再悲傷了?」
「他娶了我我很幸福。而且很快地他會給我一個孩子。」
如果他繼續晚上呆在外邊那就不會了,"他不會,"埃米爾輕輕回復。
「他現在真的是我的了。」斯波蘭加了一句。「我只希望我能夠更好地理解他。」
埃米爾在椅子上伸出身子,把肘擱在膝蓋上。「我來跟你說說他,斯波蘭達。他不是個容易理解的男人。當他是個小男孩——」
「他是孤獨的。他發了很多祈願,但後來停止了。他哭泣,而且他渴望。憂傷是他的同伴。他仍然是。」
埃米爾吃驚了。「他告訴你那些事情了?」
「不。他很少說起自已。」
「那麼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關於他的事兒?」
她轉向自已一邊,「我在觀察他。只須觀察便能明白。」
埃米爾仍很吃驚。斯波蘭達在三天裡對喬蒂安的瞭解比其他女人十年瞭解的還要多。
「他不允許我讓他幸福,埃米爾。」斯波蘭達說。「而且當我問他一些有助於我瞭解他的問題時,他開始生氣。他對你發過火嗎?」
埃米爾笑了。「大概一年三百六十四天天天發火。」
「他發火時你幹什麼?」
「有時我立即衝他發火。」
「但是我不能對他發起火來。」
「這是為什麼?」
她舔舔下嘴唇。「有些人說我缺少進攻性,這是個短處。」她說,想著她的父親。「我也很多次意識到這個事實,我太聽話了,但是我……我怕我只是不知道真的發火的方法。」
「你應當學會。」
斯波蘭達想或許她將從埃米爾那裡學習進攻性和生氣的功課。在這世上確實沒有更好的教師了。
「你就在喬蒂安身上練習好了。」埃米爾建議,然後笑了。「你沒必要怕他,我向你保證,他叫得比咬得凶。」
斯波蘭達皺起眉頭。她以前看見過動物咬,但沒看過人咬。她也從末聽見過人叫。
「當然,你並不是總是要還之以憤怒。」埃米爾繼續道。「有時他需要你的陪伴,或者一個微笑,有時一個擁抱,讓你自已的情感告訴你如何反應。」
斯波蘭達知道貌岸然她膚淺的精靈情感將無助於她面對喬蒂安。
「當然,你最好得拿出你自已的想法來,」埃米爾說。「你並不總得那麼關心喬蒂安,以至忽視你自己的幸福。如果他沒按他應該的樣子去做,用各種各樣的方法告訴他。如果是你需要笑容、陪伴、或擁抱,通知他。在這世界上有許多男人他們不能夠稍微關心一下他們妻子的滿足,在我看來他們是傻瓜。儘管我沒結婚,但我相信當一個男人拿出時間來弄明白他妻子的需要和願望的時候,他會因此而更加幸福。」
斯波蘭達小心謹慎地消化這些信息。如果她告訴喬蒂安她要他做的究竟是什麼,他會為此更加幸福。
而她那麼想要他幸福。「很好,埃米爾,我下次看見他會告訴他我對他的希望是什麼。」
「你就那麼做。別讓他唬住你,斯波蘭達。我懂得你對他發火是困難的,但站起來面對某人並不需要真的動怒。你所需要的全部,只是一點勇敢。」當他想著喬蒂安被他精緻的小大人指教如何去做,埃米爾幾乎笑出聲來。「而且向他談談你自己,你想要更好地瞭解他是好的,對的,但是也得讓他更好地知道你。」
斯波蘭達明白了,那麼她決定告訴喬蒂安她的精靈身份是對的。「等我下回見他,我會告訴他關於我自己。」
埃米爾開始點頭,爾後又搖頭。「嗯,今晚是你新婚之夜,不是過多談話的時候。」
「那麼喬蒂安和我做什麼?」
「什麼?」天哪,埃米爾想。喬蒂安說斯波蘭達對做愛一無所知時沒有誇張!
埃米爾不知道是嫉妒自己表兄,還是為他感到遺憾。「喬蒂安會知道今晚幹什麼的,」他笨拙地回答。「而且明天會很快到來,你可以開始告訴他你的情況。」
「很好,但是既然他不在這兒,你能多告訴我一點他的情況嗎?」斯波蘭達問。
「你已經熟識了他的陰暗面。」埃米爾起身走到窗下。在那裡他看到麻雀在月光下的平台上嬉戲。「但是對他來說也有另一面。喬蒂安可能看起來冰冷而且不關心人,但是……」
「他既不冰冷也不是不關心人。」
「對,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可能依舊住在附近麥倫克勞富特小村的一處破房子裡,勉勉強強過日子,就像我的父親。」
「呃?主爺為你幹了什麼?」
對自己的行為沒有過多考慮,埃米爾就穿過房間與斯波蘭達一起坐在床上。「我頭一次見到他時,我是一個沒有知識的佃農的沒受過教育的兒子,對英國上層豪華的生活方式不瞭解。我看見過他們豪華的馬車駛去,但除此之外對他們一無所知。一個命運攸關的日子,我碰巧聽見我母親說起一件事,她是樺詩莊園公爵夫人的大堂姊。伊莎貝爾是公爵夫人的名字,但她並不是從來就是公爵夫人。」
「她過去是什麼?」
「一個農民。她出生和生長在麥倫克勞富特一處破爛房舍裡,很像我長大的那一處。她叫伊莎貝爾·布羅克特。」
「布羅克特?」但是喬蒂安的家庭裡誰是特裡尼特?斯波蘭達問,用手磨擦黃緞子床罩。埃米爾奇怪斯波蘭達怎麼知道特裡尼特這個名字,爾後他理解她一定是在結婚證書上讀到了它的。「喬蒂安中間的名字是他曾外父的姓。弗吉爾·特裡尼特。弗吉爾的夫人是帕吉。他們的女兒是埃比·特裡尼特,伊莎貝爾的母親。」
渴望知道更多,斯波蘭達坐下並向埃米爾靠了靠。「伊莎貝爾怎樣見到喬蒂安父親的?」
埃米爾搖搖頭。「我不清楚。」
「或許他正在騎馬,而她正出來遛達。他們在一個明媚的日子相會在路上。鳥兒全都圍繞他們歌唱,而且也許還有一頭幼鹿從樹林裡往外觀望。」
埃米爾粲然一笑。「或許,我所知道的是當巴林頓頭一回看見她,就立即對她一見鍾情。至少我聽我媽是這麼說的。伊莎貝爾真的是位美麗的女人。她和巴林頓不久就結了婚,而伊莎貝爾離開麥倫克勞富特住在了這裡,樺詩莊園府邸。」
他倚向床頭。「從我能搜集的片言隻語來看,伊莎貝爾一直是個變幻不定、追逐私利的人,她從未使自己屈從於貧窮的社會地位。她渴望離開麥倫克勞馥特,出去看這個世界,而且沉浸於奇異的冒險之中。我同樣不能肯定她曾愛過巴林頓。但是她一定極為喜愛他的財富和他寵愛她的方式。作為這塊國土上最富有的貴族,他能滿足她每一個願望。她是個更有愛心的人,她能不費力氣地說服他去幫助她貧困的家庭,幫助在麥倫克勞馥特的家人。但是她一旦變成他的公爵夫人。就切斷了與她的親友的聯繫。」
「她是個冷淡的女人。」
「缺乏熱情。在她婚後不久,她父親死了,而她母親一個月後也故去。伊莎貝爾沒有出席他們的葬禮。她在倫敦太忙了,忙著花巴林頓的錢。」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故事。泰西隨後進來,舉著一托盤新鮮水果,熱麵包,和一罐奶油。
斯波蘭達接過托盤,放到床上,把手伸向女僕的手。
泰西縮回去。她還在納悶:斯波蘭達三天前是怎樣從這間屋子中逃出去的,也不能甘心接受這樣的事實:斯波蘭達喝下了一瓶護膚液。
公爵夫人不像公爵夫人,在泰西看來,斯波蘭達有點兒古怪。「希望你喜歡它,公爵夫人。」她強迫自己說道。
「我肯定我會喜歡的。」斯波蘭達答道,意識到女僕的惶恐。「你帶來這些食物多好哇,泰西。」她迅速向女僕伸出手,這回成功了。
公爵夫人一觸之間,泰西感到一股古怪的熱流自她的指尖通向她全身。一種鎮定的感覺來了,一種平靜的滿足,而且她粲然而笑,嘴咧得耳朵都動了。「這是我的榮幸,公爵夫人。」微笑著,她行了個小屈膝禮,離開房間,在面前輕輕關上了門。
「她臉上的瑕疵使她困窘,」斯波蘭達告訴埃米爾。
「我知道,我看見過她試圖用手蓋住它們。可惜沒有辦法弄掉它們。」
斯波蘭達笑了。「你餓了嗎?埃米爾?」她把托盤遞過去。
這一會兒,他們大肆享用這多汁的水果和溫熱的麵包。「請接著講你的故事,好嗎?」斯波蘭達要求道。
「當然。我講到哪兒了?」埃米爾想了想。「噢,對了。呃,巴林頓娶了伊莎貝爾一年或一年多,喬蒂安出生了。伊莎貝爾能夠呆在家裡直到他生出來,這讓我驚奇。她和巴林頓平時幾乎不在家。他們在全世界旅行,直到喬蒂安十一歲。當時伊莎貝爾去世。喬蒂安童年的大部分時光是跟他的家庭女教師、輔導教師和僕人一起度過的。直到我發現了他。」
「而你是他的第一位朋友。這是一種頂頂溫柔的關懷。」
埃米爾神情恍惚地笑了笑,回想他頭一次見到他表兄的那個日子。「當我開始瞭解到我與樺詩莊園公爵夫人是親戚時,我得知她有個兒子。我不知道他多大了,但我不能等到見到這位貴族表兄的那一天,我真的沒希望面對面見到他,但我想或許我能瞥上他一眼。這樣,我偷偷踏上安伯維爾的領地,而幸運女神與我一道——」
「一種了不起的生命。」斯波蘭達說。
「請你再說一遍?」
「幸運女神。她頂頂了不起。為什麼,想一想,沒有她散佈的美好未來,這世界會多麼抑鬱!」
「呃……對,對非常正確。」埃米爾應和道,笑出聲來。上帝,她是位多麼令人著迷的女人!與之相伴歡樂無限。
「你繼續說下去,埃米爾!」
「什麼?」
斯波蘭達撕下一片軟麵包。「你偷偷踏上安伯維爾領地,而幸運女神與你一道。」
「對,踏上樺詩莊園領地不到十分鐘,我發現一位衣著講究的小男孩沿著茂密的森林邊緣走來。」
「喬蒂安,」斯波蘭達低語。
「孤獨的喬蒂安。」
「可憐孤獨的喬蒂安。」
「孤獨,是的,可憐,又不可憐。他一套衣服比我母親一年的食物花銷還昂貴。我鼓足勇氣,直接向他走去,而且告訴他我和他為何是親戚的整個故事。他只是像我那樣為自己有個表兄弟而感到驚奇。那時他九歲我八歲。那之後,我們經常見面。我努力教他兒童遊戲,但他從來沒能很好地掌握。我認為他還是想努力學會的。我們玩了一會兒之後,他向我傳授他跟他的私人學校校長學習的全部課堂內容。」
斯波蘭達點點頭,回憶著看見他們兩個嬉鬧著跑過草場一起讀書的情景。
「公爵和公爵夫人從不知道喬蒂安和我見面的事兒。」埃米爾繼續說,望著斯波蘭達吸進一杯濃濃的奶油。「但我向我自己父母交待了。而且當他們得知喬蒂安是多麼孤獨時,他們鼓勵我繼續去看他。我母親曾為他織了一雙長襪,喬蒂安穿著它們,直到襪子掉了線。我記得,對他偏愛這手工的襪子,不要他已有的質地極佳的衣物,我認為這是多麼古怪。現在我長大了,我明白他更喜歡我母親的襪子,是因為那是她花時間特地為他織的。」
斯波蘭達試圖領會埃米爾所說的。「主爺喜歡特意為他做的東西。」
「嗯,那意味著很多東西,你不這麼認為嗎?」
斯波蘭達不知道該認為什麼,立即意識到喜歡特意製造的東西是她所不能感受的一種人的情感。「告訴我更多,埃米爾。」
她對喬蒂安的興趣令埃米爾非常愉悅。「只要他不被抓住,喬蒂安就會從樺詩莊園廚房運出食物,帶給我拿回家裡。他給我很多他的衣服和鞋子,還有一回,他給我一個純金燭台,那是他就在厄爾姆斯特德鼻子底下偷走的。我父親在泰爾福特賣了這個燭台,得來的錢保障了我們全家好幾個月的飽暖和生計。」
斯波蘭達粲然一笑。她記起了這個明媚的夏日,喬蒂安攜帶燭台去領地中某處花園附近的小房子。就是那一天,她把蛇從喬蒂安的小徑上轟走。如果她沒有迫使它們離開,它會正好走上他們身上。
「如我所說,伊莎貝爾在喬蒂安十一歲時去世了,」埃米爾輕柔地繼續。「喬蒂安哭泣得無法自持,但是你知道嗎?我不相信他哭是因為他母親走了的緣故,他哭是因為這麼多年的日日夜夜中,她沒時間與他在一起。聽我講述有關我自己可愛母親的故事,他從不感到疲倦,而且當我嫉妒他的財富和很高的社會地位的時候,他總是會貪求我與我父母的親愛友好。他——」
「為什麼你不帶他去你家裡,那樣他就能享有你母親和父親?」
「我曾經請他來麥倫克勞富特見他們,但他從未去過。他不去可能是對的。有人會認出他來,然後話傳到伊莎貝爾那裡,她會盡最大的可能想法讓他不再見我。」
「她多麼冷若冰霜。」
「一位十足的冰女士,」埃米爾贊同。「她死了,喬蒂安百般努力,想與他父親建立親切的關係,沒有用。伊莎貝爾死後,巴林頓墜入一個悲傷的世界。他遺忘了自已的兒子和領地,由於極端的揮霍,他的領地開始落入破敗,事實上巴林頓沒能在府邸充分地呆一呆,去看看他的產權地。喬蒂安十七歲時,悲哀最終置這男人於死地。葬禮毀滅了喬蒂安最後的希望,他再也無法與父親有親情之愛。」
「一種親情之愛,」斯波蘭達低聲道,渴望理解這種子事情。埃米爾把手指插入奶油罐內。「喬蒂安在葬禮後迅速離開了樺詩莊園。用安伯維爾家族剩下的財產,他踏入在劍橋、巴黎、斯特拉斯堡和塞維利亞的大學。他一度在雅典呆過,在奧羅大學研究哲學。我在五年裡沒再見到他,而當他回來已經不同了。他——」
「五年,」斯波蘭達重複,回憶著她看不到他的年頭。「外出學習。他必定學了頂頂多的東西。」
「對,但他回來變得厲害而且決斷。當他動手恢復他所繼承的被損害的財產時,他處事心狠無情,特別是對珀西瓦爾·布拉克特,這男人你昨天見過。」
「那人在頭髮裡建了個大倉庫。他老是撫摸頭髮,就好像每碰一下他就有極大的快樂。」
「他是條鱔魚動以為是頭鯨魚。」對埃米爾關於傲慢自大的描述,斯波蘭達報之以笑聲。
「珀西瓦爾,很像他之前他的父親,對安伯維爾這名字深藏憤恨,」埃米爾解釋道,微笑地看著斯波蘭達深飲一杯奶油。「一種來自貪婪和嫉妒的憤恨。布拉克特一直是英國第二富有的家族,緊隨安伯維爾之後,但是他們一直渴望成為第一。除了王室之外,當然。一度——當巴林頓在伊莎貝爾身上揮霍他的財產和喬蒂安出國留學時——布拉克特成了這塊土地上的首富。事實上,他們努力獲得了很多安伯維爾的產權地。而當喬蒂安回到他的公爵領地上時,珀西瓦爾花了點時間弄清楚,喬蒂安已經明白這一事實:布拉克特參與了毀壞安伯維爾領地的行動。」一道深深的皺紋刻上斯波蘭達前額,她皺起了鼻子。「珀西瓦爾應受到懲罰。」
埃米爾一陣輕笑。「在長達十年時間裡,喬蒂安一直在懲罰那個自我崇拜的花花公子。每次有利可圖的商業投資機會一出現,喬蒂安就對珀西瓦爾來一次打擊,結果事實使喬蒂安成為珀西瓦爾一個而且唯一的敵人。」
「自我崇拜的花花公子是什麼?」
埃米爾把胳膊往胸前一交叉。「這條鱔魚以為自己是條鯨魚。就珀西瓦爾而言,他已經夠忙碌了。但是他感到被喬蒂安唬住了。」
取上一串豐碩的紅葡萄,埃米爾回到他的故事。「如我所說,差不多他出國留學一回來,喬蒂安就開始重建家族財產並贏回對家族姓氏的社會尊敬。你丈夫在投資上有第六感覺,斯波蘭達,在僅一年時間內,他不僅把安伯維爾領地帶回原初的財政地位,還使家族財產增了好幾倍。我是看著他幹的。我父母要他出國期間雙雙辭世,他把我遷到樺詩莊園跟他呆了一段時間。」
埃米爾暫停了一下,他深刻的記憶深深打動了他自己。「此次之後他被認為是位高尚的人,他不久為我在社會上努力取得了一席之地。我,一個普通的農民……喬蒂安帶我去倫敦,去每一個貴族雲集的聚會。這些時髦人物可能想拒絕我,但是他們不敢冒犯喬蒂安。頭一回對我來說是困難的,因為我意識到大多數貴族沒表現出對我的高度重視。但是,我想你已經注意到了,」他帶著微笑說道:「我很英俊和有男子風度。我的外貌和有魅力的個性很快蓋過了每個人,從此我被歡迎進入社會的中心部位。」
斯波蘭達報之以微笑。「他對你非常好。」
埃米爾肅然。「好這個詞不能描述他怎樣對待我。」
聽見埃米爾的聲音顫抖了,斯波蘭達專注地看著他的雙眼。「他對你的好意……為什麼使你悲哀?」
他好奇地看著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如此古怪的問題。「你不曾被什麼人對你的好意所深深觸動嗎?如此感動以至你……這不是悲哀。這是……這是深深的謝意,而且感動。而且是超乎溫柔之上的情感。它看上去撞在你心上。」
斯波蘭達努力去理解。「你的心被撞時受傷嗎?」
他不能相信她對他正在試圖描述的情感完全不熟悉。「那只是一個比喻。心不是真地被撞,它只是這麼感覺。」
斯波蘭達依舊亂糟糟的。「那麼愛也是這種感覺嗎?」
他愈發難以置信了。「你在說你不知道愛是什麼?」
「我——」當門被打開而且撞到牆上時,她安靜下來。
喬蒂安把門框塞得滿滿的。
「主爺!」斯波蘭達叫道,她的笑容舒展到耳根。
喬蒂安冷冷的目光冰凍在他表兄臉上。「埃米爾,活見鬼,你在床上跟我妻子幹什麼?」
沒有意識到或記起來他已經和斯波蘭達一起在床上,埃米爾沒有回座。他看看斯波蘭達,爾後看看床墊和床罩,最後看看喬蒂安。「我——她——你走了,所以我——」
「所以你想佔據我在她床上的位置?」
「什麼?喬蒂安,行行好吧——」
「我不記得我同意你今晚呆在這裡。」
「如果我不是花了整個晚上想辦法找到你,我會在我自己家裡呆在自己床上,」埃米爾從床上站起來,沖斯波蘭達點點頭,向門口走去。「你心境不好,表兄,」他嘟囔,「別發洩在斯波蘭達身上。」
喬蒂安不快的心境更加陰暗了。「我懂了你已經任命你自己為她的守護天使了,對嗎?」
「這是我能想到的一個最好的描述。」
「我明白。在這種情況下,你可以睡在隔壁房間。在那裡,你確實可以聽見她的尖叫。晚安。」
最後看一眼斯波蘭達,埃米爾離房而去。
喬蒂安關上了門。「你永遠不要允許一個男人進入你的臥室。」
「那麼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是指其他男人。作為你的丈夫,我有權隨時高興就進這裡來。」
「很好。你陪伴我嗎,主爺?」斯波蘭達問,向水果盤做了個手勢,還有麵包和奶油。
她探身去夠一些梨時,喬蒂安瞥見她的雙乳,很短暫,但頂有誘惑力。
他在鄉間極其危險的騎行沒有平息他的憤怒,但這有助於他使自己屈服於命運。他知道對改變處境他一無所為,而且儘管他生氣,但無力抗拒斯波蘭達對於他的可惡的力量。
「我會的,的確,陪伴你,斯波蘭達,但是不在晚餐上。」
她吃完了梨,又喝些奶油。「如果你不希望吃東西,那麼你願意跟我一起幹什麼呢?」他看見一滴奶油掛在她的左嘴角邊,非常渴望去吻掉它。
「主爺?我問你你想要跟我幹什麼?」
「男人和女人在床上做的事,斯波蘭達。」
她再次看到他眼中的光亮。那興奮的閃光昨天她看見過,而且她知道他想要跟她在床上做的事會使他非常快樂。「是的,主爺,但是請記住我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在床上做什麼。」
解開襯衣,喬蒂安漫步走向斯波蘭達。「你知道的時刻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