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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情話 第8章(1) 作者:余非魚
    林佑霽的婚禮仍舊訂在了十月一日,但考慮到要給常家人一個賠禮,林國威決定9月15日先在公司辦一個小型的訂婚宴,訂婚宴當天就讓這對冤家先把結婚證領了,省得再多生枝節。

    說是訂婚宴,說穿了不過是要逼著林佑霽在輿論的壓力與監督下領結婚證,讓他再沒辦法悔婚。

    林佑霽自從知道語夕懷孕了以後,整個人就像是蔫了一樣,對什麼都沒意見,其實哪怕語夕讓他今天就辦結婚宴席,他也沒意見。

    畢竟,這是他虧欠她的一份責任!

    穿上白色的禮服,打好領帶,他看了眼試衣鏡中的自己,雖然衣裝光鮮,卻掩蓋不住他眼底的頹喪與無奈。

    「好了嗎?」齊風從門外探頭進來,他今天算是伴郎的身份,「新宇的那些大股東們都等得不耐煩了!」

    「哼,不耐煩,那就讓他們先回去好了!」說穿了,這個訂婚宴,不過就是要做給那些老頭子看的,不過就是好安他們的心,告訴他們林常兩家聯姻,勢在必行,將來新宇的實力會更雄厚,發展會更有前途。

    林佑霽嗤然冷笑,齊風看著鏡子裡好朋友的笑容,冷得直冒寒氣。

    「我說……佑霽,你不是說,那個……你其實喜歡的是別的女人嗎?」

    林佑霽心裡一緊,「別再提了,你知道的,那是永遠不可能的事了。我可以不顧及新宇的利益,但我不能不考慮語夕現在的感受!」

    齊風摸摸鼻子,「這倒也是,換了是我的話,也狠不下心來,畢竟她……唉,好了不提這事了,你還是趕緊出去吧!」

    林佑霽冷峻的臉上,不帶一絲笑容,熟悉他的那些同事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們的林總掛著這種凍死人的表情。

    這哪裡是做新郎官該有的表情,簡直比人家奔喪的臉還臭!一時間,宴會場四周響起竊竊私語,雖然說話聲音都很小,但許多人的聲音集合起來,也頗具聲勢。

    常語夕今天穿了身白色的晚禮服,長長的裙擺逶迤在地毯上,裁剪簡單但不失華麗,胸前別3枚鑽石鑲嵌的別針。她一直披在肩上的長髮挽了起來,用一枚與胸針設計的同款鑽石花的髮簪,在霓綵燈光的打映下,閃閃發光。

    她那張美麗動人的臉上略略敷了層胭脂,蓋住了原來的蒼白無力,看上去美得叫在場的女人直嫉妒她好命!

    可是她和林佑霽一樣,臉上同樣沒有半分笑容,甚至連很勉強的笑意都沒有。

    男女主角站在台上,這兩人無疑是焦點中的焦點,完美無缺的一對璧人。但是,這兩個人彼此都不開口說話,像是刻意與對方保持一定的距離,雖然台上的司儀拚命烘托氣氛,想拉攏兩人之間的親暱度。可惜,兩個人除了一起切蛋糕時有過握手的親密接觸外,再難看到兩人有何表現。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生分與尷尬。

    竊竊私語聲更多。

    林佑霽見訂婚宴搞得差不多了,便找個借口,一個人溜到陽台上抽煙。煙還沒點著,就聽見有三四個公司女職員走了過來。

    林佑霽不想惹人注意,悄悄躲到巨大的綠色觀賞植物後面,反正現場為了營造氣氛,都拉上了厚重的窗簾擋光,場內點了五彩的霓紅燈,陽台這裡因為燈光打不到,反而顯得黑漆漆的。

    因此也不必擔心會被人發現,他現在的心情正糟糕到了極點,一想到待會兒就要在家長們的「監視」下在紅本子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他就說不出的鬱悶煩躁。

    「喂,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新郎和新娘好像吵架了似的,疏遠得都不像是情侶……」

    多事的女人!林佑霽在心底咒罵一句。不過也不得不承認,她的觀察確實很仔細。

    「我怎麼沒注意到呀……唉,我就看到林佑霽穿那白色禮服的樣子帥呆了,他繃著臉不笑的樣子更是酷得不得了!只可惜,他馬上就要名草有主了……唉,唉,他要是不結婚該多好!」又一個花癡女人。

    「你想得美吧!」有人輕笑,這回林佑霽聽出來了,是他們企劃部的接待員蔣徽芬,「sammy,你幹嗎皺著眉頭不說話,難道說……你也愛上林佑霽啦?」

    「去死啦,小蹄子敢調侃起我來了!要你好看!」sammy追著小芬捶打,「我兒子都快上小學了!臭丫頭……」

    幾個女人一陣大笑。

    林佑霽有些受不了了,準備站出來離開,省得再聽她們三姑六婆的八卦。

    「我是在想這件事……」sammy止住笑,正正經經地說,「你們還記得原來在林總身邊做助理的那個叫溫郁涵的小丫頭吧?」

    「記得啊!」小芬點頭,「她前幾天還來公司了呢!」

    「什麼呀!」sammy打斷她的話,「她上個月的工資一直沒來拿,之前林總有關照,要替她留著,我也就一直沒結賬。誰知道昨天下午,居然是她爸爸來替她領的,簽字的時候我隨口問了句為什麼她自己不來,是不是學校開學了什麼的。結果你們猜她爸爸說什麼?」

    她故意賣關子,這下子不僅小芬她們急,林佑霽更是緊張地將一支煙都給捏斷了。

    「她爸爸好難過的樣子,說溫郁涵現在正住在醫院裡,她生病了,好像還很嚴重,要開刀做手術……」

    林佑霽只覺得眼前「砰」地像有團火光一亮,隨後所有的關亮有全部都黯淡下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股寒意慢慢籠罩他的全身。

    「開刀這麼嚴重呀!那到底是什麼病?」

    「我怎麼知道?我跟她爸又不熟!」sammy低叫,「但我看他那麼傷心的樣子,一定不是什麼小毛病,弄不好是Cancer……」

    「Cancer?」一個女職員嚇得尖叫。

    小芬忽然叫道:「對啊,有可能!她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時候就老是胃疼,痛得常常一個人縮在辦公室裡哭,有一次就被我們部裡的小蔡撞見過呢。你想什麼胃病會發作得那麼厲害呀,一定是癌細胞擴散了,說不定已經是胃癌末期,沒得救了……」

    「砰!」陽台上擺放的巨型觀賞植物連帶大花瓶一齊倒了下來,嚇得幾個女人拚命尖叫。

    林佑霽像陣風般衝出了陽台。

    「佑霽!你去哪?」齊風眼尖,即使拉住了他。

    「讓開!」他奮力推開攔路的傢伙。

    齊風一個踉蹌,驚駭得呆住,他分明看到林佑霽眼中隱含的淚光——他居然在哭!這個男人,這個他認識了十幾年的男人,居然也會流淚!

    語夕是第二個察覺到林佑霽奔向出口電梯的人,巨大的不祥感令她顧不得保持端莊的儀態容,撩起晚禮服的裙角,追了上去,「佑霽!佑霽!佑霽……」

    林佑霽拚命按著電梯,可是電梯還停在一樓,他懊惱地一拳砸在摁扭上,轉身衝向樓梯間。

    「林、佑、霽!」語夕喘著氣,一臉淒然地望著她,她攔在樓梯間的門口,雙手張開,「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結婚?你到底……想不想要這個孩子?」

    他窒息,痛苦地閉了閉眼睛,他不是聖人,從來都不是!他不是不想對她負責,只是他的郁涵,他的郁涵……有可能正在生死邊緣痛苦掙扎。

    他放不下她!

    一直都放不下!他不能忍受失去她的痛苦滋味!他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深深體會到,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自己投注在郁涵身上的感情,已經那麼深刻!深刻到……比自己的生命更為重要!

    「對不起……語夕!」

    語夕身子一顫,她絕望地、緩慢地放下雙手,纖細的肩頭微微發顫。

    「對不起,我不想再騙你,也不想再騙我自己!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對郁涵的感情也是真的,但是……」

    「但是你現在更愛的人是她,對不對?」她慘然一笑,一顆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我輸了,我還是輸給她了!」

    「語夕……」

    「不要再說了,你走吧!」她讓開身子,眼睛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的裙角,「你走!走——不要讓我後悔!」

    他想了想,最終越過她,跑進了樓梯間。

    聽著皮鞋砸在階梯上清脆而急促的腳步聲,漸漸地離她遠去。常語夕忽然無力地蹲在了地上,雙手抱著膝頭,失聲痛哭。

    林佑霽一邊開車,一邊不停撥打郁涵的手機,手機開著,可是一直沒人接。

    他無法知道她到底住在哪家醫院,思慮再三,他決定一家家地找,雖然這樣頗費周折,但現在他實在已想不出其他的好辦法。

    手機鈴響,他一陣激動,以為是郁涵或者郁涵的父母在聽到留言後回電話了,可是拿起一聽,竟是自己的父親。

    「你死到哪裡去了?」林國威憤怒的吼聲透過手機的耳機線,震得林佑霽打方向盤的手一抖,險些歪到邊上的綠化島上去。

    「爸……」

    「你現在在哪裡,趕緊給我回來……」

    「爸,我有點事。很重要……語夕,她會告訴你的……」

    「語夕,還語夕呢……語夕昏過去了!你這個臭小子!她肚裡的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把你趕出林家,永遠不認你這個兒子!」

    「爸!」他無奈地叫,同時也會語夕的身體擔憂,「她現在怎麼樣了?」

    「你還會關心她嗎?」電話那頭的怒氣稍稍緩和了點,「我們現在把她送到了第一人民醫院,醫生說動了胎氣,可能會流產,你還不趕緊給我過來!」

    掛完電話,林佑霽頓時覺得左右為難,一面是他深愛的女子,一面是懷有他骨肉的女子,事情往往就是那麼可笑,總是讓他陷入二選一的尷尬局面。

    若在平時,他一定會先顧及到語夕,畢竟那是他作為男人的一份責任,但是現在,郁涵……也許郁涵正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

    一想到她所遭受的痛苦,他就心如刀絞。

    「郁涵……郁涵……我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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