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笑,如此勾人,教她臉又紅、心狂跳。
可惡,她怎麼會遇到他這麼個煞星呢?
她真的不應該和他這種人在一起,他不只是帥而已,他有某種特別的氣質與魅力,和可怕的自信,像他這樣的人是會發光發熱的,和她這種人不一樣,即便他不想,他這輩子到死都會吸引別人的注意。
而她這一生,一直在避免的,就是被人行注目禮。
她曉得若和他在一起,絕對是在自討苦吃、自找麻煩。
可是,天啊,她想他是真的喜歡她。
不是因為她很會做衣服,不是因為她是誰的女兒,從來沒有人真的因為她是她而喜歡她。
但他是。
她可以看見他眼裡的笑,和難以掩藏的情慾。
那一秒,奇怪的燥熱從手上傳來,竄至心頭,一瞬間幾乎想抽手,可幾乎在同時,他卻皈緊了大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她羞得轉過了頭,卻沒抽手。
算了,其他的,就順其自然吧……
第8章(2)
噠噠噠噠噠噠——
縫紉機的聲音,輕輕的迴盪在空氣中。
噠噠噠噠噠噠——
他在那規律的聲音中轉醒,午後的陽光透窗而入,風悄悄吹拂而過。身旁的人已經不在,他翻過身,看見微風將輕紗吹揚。
半透明的白紗後,那個女人在工作台旁,認真的縫製著衣服。
她又戴上了那讓她看來像個學生的黑框眼鏡,長長的發被粉紅色的鯊魚夾鬆鬆的夾著,經過了幾個小時之後,那夾子已經幾乎失去了功用,快從她發上掉了下來,。
她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就像她沒注意時間的流逝一樣。
忽然間,她停下了縫紉機,將那布料拿了起來,反過來看那上面的線條,然後她擰起了眉頭,咬著唇瓣,啃著指甲,盯著手上縫到一半的東西,反反覆覆看了好久。
她那煩惱的模樣,看起來真是超可愛的。
他知道她會拆了它。
幾秒後,她拿起剪刀拆了它。
她是個龜毛的小東西。
對別的事,她隨便得很,但對於她製作的衣服,她比任何人都還要吹毛求疵。
一件衣服從畫草稿到她完成,常常需要耗費她許多天的時間,而且每件衣服製作到最後,她常是日以繼夜的趕工,非要廢寢忘食,一鼓作氣做完,她才會甘心。
有一天,他曾好奇問她,為什麼要趕成這樣,他記得她害羞的紅著臉說,她自己會忍不住想快點看到成品,沒有做完她睡不著。
有時候睡到一半想到什麼主意,她還會忍不住爬起來繼續加工。
若是有了更好的想法,她寧願將整件衣服重新製作也不願將就。
常常他看著她做那些衣服,都覺得她像是著了魔一樣,一開始他無法理解她為什麼願意耗費那麼多心力去做一件衣服,可是當她一次又一次完成那些衣服時,他開始能夠瞭解為什麼。
她做出來的衣服有著不可思議的美麗,每一件都像是藝術品,他從來不曾見過像這樣的衣服。
那些金色的、銀色的、紅色的,藍色、紫色、黑色、白色的絲綢,經過她的巧手,變化出各種的模樣,滾邊的、長尾的、刺繡的,每一件都華麗又高雅,有些狂野的像野玫瑰,有些高貴的像白百合,有些則優雅的像水仙。
她連衣服上的小飾品,都是自己加工製作的,無論是搭配用的小珠包或帽子,甚至是衣服上的鈕扣、別針,她若找不到合意的,就會乾脆自己做。
當初他看見她桌上的小鉗子,就是她拿來綁中國結的,她說用鉗子才拉得緊。
她示範給他看過,她把那支鉗子用得出神入化,她甚至能用那支小小特別磨尖過的尖嘴鉗,夾著那透明的魚線,拿來穿那些撒在桌上比米粒還要小的人造水晶,然後編織成任何她想要的花樣,他這輩子只看過阿南哥這樣使用工具,而阿南哥還是天才外科醫生。
她的打火機是拿來燒線頭的,鐵錘是為了要釘皮鉤,她還有一堆大大小小的工具,全收在她觸手可及的那些抽屜之中。她少數沒有自己動手的,就是那些漂亮的蕾絲和刺繡;它們有一些是古董,但有更多全是另一個女人做的,那女人會把她要求的圖案做好,然後寄過來給她。
她喜歡做那些衣服,那些美得不可思議的衣服,是她的心血。
每一件都是。
她愛它們。
他常常看見她在做好時,忍不住站在穿衣鏡前,將它們放在身前比畫,然後露出很開心又羞澀的表情。
但她從來不穿它們。
她只會在身前比一比,然後依依不捨的把它們收進紙箱裡,再寄出去。
「你為什麼不穿?」
昨天晚上,當她完成另一件禮服偷偷在照鏡子時,他忍不住問她。
她嚇了一跳,因為被他發現而臉紅。
「你應該穿穿看。」他看著她說。
「我不行。」她害羞的搖了搖頭。
「為什麼?」他不懂。
「因為我不是天使。」她悄聲說。
「什麼意思?」
「這不是我的尺寸。」她移開了視線,小心的將那禮服收好,放進箱子裡。
那一秒,他知道那只是借口。
為了不知名的原因,她不穿自己做的衣服,即便她熱愛它們,縱然它們每一件都像是女人們求之不得的夢幻逸品,她卻不敢穿自己做的衣服。
「你應該為自己做一件。」他告訴她。
「也許吧。」她看著他,羞怯的笑了笑,說:「也許改天有空我會做一件。」
他懷疑她真的會做。
他喜歡她認真做衣服的樣子,喜歡看她像個小女孩一樣,在鏡子前擺姿勢。他喜歡看她撫摸那些衣料,喜歡看她閉著眼睛感覺它們,然後思考它們應該是什麼樣子。
她每次那樣做,都會讓他忍不住想把她的手從那些布料上,拉到他身上。他喜歡她撫摸他時,黑眸氤氳、粉唇半張,小臉羞紅的模樣。
她是個性感的女人,但她認為自己不漂亮。
她沒有直接說出來,她和人相處時也很正常,可他感覺得到她有著奇怪的自卑感,她把那個部分的自己隱藏得很好,但他還是察覺到了。
她明明是做衣服的,而且還是很高明的服裝設計師,可是她自己的衣服幾乎全都寬大得像布袋,顏色則大部分都是暗色系的。
她身材很好,但她遮掩著它們,她認為自己太胖,胸部太大,屁股太圖,所以她才會老是想減肥,又拿那些黑色咖啡色的布袋遮她的醜。
他不知道到底是誰灌輸了她這個觀念,當初那個人,一定曾經深深的傷了她的心,才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只醜小鴨。
想到曾經有人那樣惡劣的傷害她,就讓他忍不住撐起眉頭,莫名想將那個人抓住去撞壁。
她又曲起膝,睡在椅子上啃指甲了,擰著小小的眉頭,一雙美目直盯著手上的布料,然後她轉過來偷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將眼完全睜開,只開了一線而已,見她轉頭,他保持不動。
以為他還在睡,她偷偷摸摸的下了椅子,脫去了身上寬大的毛衣和長褲站到鏡子前,將那一大塊鮮紅色的布料拉到了只穿著貼身衣褲的身上圍了起來,迅速的拿小夾子和別針拉出了皺裙與線條。
幾秒鐘之內,她就變出了一件樣式簡單,但卻高雅大方的露肩禮服。
她咬著唇,對著鏡子左顧右盼,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然後又偷瞄了他一眼,確定他真的還在睡,才跟著把上面的領口往下拉到豐滿的胸口,再將前面的裙擺拉高,別在嫩白的大腿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