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權宜婚姻,棋逢對手,日久生情 >> 深海(上)作者:衛小游 | 收藏本站
深海(上) page 16 作者:衛小游
    「不然你想放什麼到我碗裡?砒霜?」陸靜深冷笑地回敬一句。

    「砒霜?原來陸先生喜歡這味調味料?」寧海笑道。「可惜我沒把潘金蓮當偶像,陸先生身材高眺,似乎也不適合走武大郎的路子。身為一個和平主義者,我強烈希望能在餐廳裡見到陸先生,待會兒見。」

    說著,寧海腳步輕快地下了樓,獨留陸靜深僵站在臥房裡,全身肌肉緊繃得幾欲顫抖。

    錢管家擔心地上前一步。「先生?」

    陸靜深重重地吐了幾口氣,沒有回話。

    錢管家以為陸靜深異常的沉默,是因為寧海讓他生氣了,然而當他走近,看見了他的表情,這才明白,原來這沉默裡,除了憤怒以外,還有幾分對寧海的不解與無奈。

    「這女人未免太過分了!」在浴室裡盥洗時,陸靜深喃喃抱怨。他知道錢管家正在傾聽。話才出口,忍不住又說了一句:「她以為她是誰?一再挑釁也就算了,竟然還敢反過來命令我?待會兒見?我就偏不下樓去,看她還有什麼手段!」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這番話有多麼孩子氣。

    若是從前的他,是絕對不可能說出這種鬥氣話的。天海集團的繼承人不會輕易表露情緒,更不會放任自己被人操弄。

    而寧海現在所做的事情,絕對是操弄。

    「戰爭與和平?真是笑話,她分明就是來挑起戰爭的,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和平主義者……」

    陸靜深惱恨地說著,沒看見到錢管家正露出頗為怪異的表情看著他。

    這種幼稚的口吻、青少年般的衝動,已經許久不曾出現在陸靜深身上了。

    在人前,他總是成熟穩重、理性自制,幾時表現出這稚氣的樣子,現在他簡直就像是個在學校被人欺負的幼稚園小朋友,回家後向父母親叨叨敘述不平事。

    陸靜深每說一句寧海的可惡之處,錢管家的眉毛便抖一下,到後來,差點連刮鬍刀都拿不穩,險些割了陸靜深的脖子——幸好那手及時穩住,但也足夠驚險了。

    渾然不覺方才驚險的陸靜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換衣服時,他忽然問:

    「錢管家,你覺得她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當然是指寧海了。

    這問題,錢管家不是沒想過。

    在他來看,寧海是一個很複雜的女人,她的行為充滿令人費解的謎。

    有時她讓人感覺很冷漠,一雙黑眼總帶了點距離在觀察著別人,渾身透出一種疏離感。

    有時候她又表現得過分造作,像是在戲台上表演那樣,做出一些誇張的舉動,極可能只是想激怒他人,或者純粹是為了某些惡趣味?

    但偶爾,他也曾看過她流露出些許憐憫,彷彿深深同情著先生的遭遇,可下一秒她卻又能說出讓人心臟病發作的話,令素來冷靜自持的先生怒火狂燃。

    人如其名,這個女人……確實就像海。

    浮沉於海上的船員,風平浪靜時會愛上大海的遼闊;狂風暴雨時,則又身陷死亡威脅中。

    如今陸靜深浮沉其中,錢管家不確定寧海是會為他帶來海闊天空的平靜,抑或是來上一場兇猛的海上風暴?

    不管是哪一樣,這屋子裡的人想再繼續過去的平靜,已是不可能。

    寧海……她並非那種寧靜的海洋。

    思慮良久,錢管家才正色地說:

    「寧小姐……太太她是個很難評價的人,身為下人,我不能,也不應該隨意批評主人家,請先生別問我這樣的事。」

    沒想到錢管家會這樣回他的話。陸靜深對他一向十分信任,是以沒有隱藏自己對寧海的複雜感受。

    微微歎了一歎,他有些疲憊地道:「她那樣挑釁,不過是為了激怒我。」

    這一點,陸靜深不是不明白,只是她的手段有時真的讓人很上火,是以就算心裡明白,卻還是忍不住被她一再刺激到。

    「我不明白的只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在錢管家的傾聽中,陸靜深喃喃自問。「我們素不相識,我怎麼過日子是我自己的事,她為什麼一定得要介入?而且介入得還這麼蠻橫!各過各的,難道不好嗎?」

    各過各的,還算是一對夫妻嗎?聽到這裡,錢管家忍不住岔開話題:「先生打算下樓用餐嗎?」

    「那不正好順了她的意?」陸靜深再清楚不過地道:「最可恨的是,我若不去,同樣也是順了她的意。」

    那樣她就有理由進他房裡來,再度對他開戰了。

    寧海真的讓他進退兩難了,陸靜深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保住自己殘存無多的自尊和顏面。

    「戰爭與和平,是嗎?」陸靜深決定道:「既然如此,她要戰爭,我就給她戰爭。」

    聽到這裡,錢管家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戰爭啊……兩個好戰的人,就算想偽裝成和平主義者,終究難掩本性吧。

    這屋裡的人誰不企望和平,偏偏等來的卻是戰爭。

    唉,事情怎會演變成這個局面?

    第6章(1)

    寧海果然在餐廳裡等陸靜深時也沒閒著,她一邊看報紙,一邊喝著剛泡好的烏龍茶,悠哉的很。

    陸靜深下樓時,陳嫂趕緊走了過來,低聲提醒寧海:

    「太太,先生不喜歡屋子裡出現報紙。」暗示寧海趕緊將報紙收起來,免得激怒了男主人。

    寧海秀眉一挑,笑了。「有什麼關係,他又看不到。」說是這樣說,還是將報紙隨手擱在一旁空椅上,抬起頭看著陸靜深在錢管家的攙扶之下,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步履緩緩地往餐廳而來。

    陸靜深表情冷淡,失去焦聚的雙眸有如透不進陽光的深海。

    儘管需人攙扶、提點腳下的行進方向,但他依然保有國王般的尊嚴,那樣的高高在上。

    這種高高在上,一向不存在於寧海的世界裡。

    她在爛泥堆裡打滾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即便已經脫離泥濘,但有時夢裡頭仍然會浮現昔日落拓的情景。

    在他坐下之前,寧海問了個一直以來她極想知道的問題:

    「我聽說你的眼睛並沒有受損,是因為有血塊壓迫到視神經才導致你失明。如果當時及時開刀取出血塊,或許有可能恢復視力,而就算手術失敗了,情況也不至於變得更糟,是吧?」淡淡敘述了一些片面瞭解到的事情,她語氣一頓,詢問:「陸靜深,你為什麼不動手術?難道真像外人推測的那樣,你是被人傷透了心,覺得人性太過醜陋,所以寧可失明,也不願意重見光明?」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陳嫂與錢管家忍不住憂心地看向陸靜深。

    只見陸靜深身形僵硬地站在餐桌前,好半晌,才擠出嘲諷的問句:

    「寧小姐喜歡看坊間小報?你不知道現在的媒體只對炒作不實的傳聞有興趣嗎?」

    寧海沒有被羞辱的感覺,只點頭道:「所以,陸先生其實並沒有像媒體所渲染的那樣,癡心不改地愛著名模孫霏嗎?」

    「我是否愛她,關你什麼事?」

    寧海再度點頭。「也所以,陸先生對於你的母親杜蘭笙女士在股東大會上,以手中持有的股份,表態支持天海集團現任董事長陸雲鎖,你也絲毫不在乎,是嗎?」

    「雲鎖能力很好,無論經驗、手腕或者決斷能力,都是陸家年輕一輩裡的佼佼者,我雙眼失明,無法勝任董事長的職務,母親顧全大局改而支持我堂兄,也是在情理之中,我沒有抱怨的餘地。」

    被情人、家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本是天之驕子的他,如今已是一枚棄子,帶著深入骨髓的傷口,在她咄咄逼問下,還能表現的這般冷靜……饒是寧海,也不得不佩服起眼前這男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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