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歡端著那盤蘋果派,用那雙又大又黑的美目看著他,然後在他張嘴時,非常刻意,且大大力的,打了一個噴嚏——對著那盤蘋果派。
莫磊撐起眉,閉上了嘴。
「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阿磊,謝啦。」屠歡得意洋洋的露齒一笑,開開心心的哼著歌,端著那盤蘋果派走人了。
他拿那女人沒辦法,只能回頭看著秀秀,道:「抱歉,我再烤一盤給你。」
秀秀瞅著他,驀然領悟過來,方纔那三人根本是故意的,而他是在為她搶那盤蘋果派。
一時間,只覺心口又甜又暖。
「謝謝。」她親了他臉頰一下,羞怯的和他道謝。
那讓他露出了笑容。
他又親手為她烤了一個蘋果派,但像是在鼻子上裝了蘋果派雷達似的,紅眼的人們陸續出現。
「阿磊,聽說你烤了蘋果派?派呢?」
「阿磊你下廚了?我的份呢?」
「怎麼那麼小?阿磊你也太小家子氣了——-」
「有蘋果派?在哪?我也要——」
「什麼?秀秀的?你這小子怎麼那麼見色忘友?一塊而己,一塊就好了。」
「秀秀,分我一塊好不好?一點點就好——」
秀秀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從他們的對話中,她才發現,這男人手藝雖然好,平常在紅眼卻根本就不下廚,所以大家才會那麼稀罕。
結果到最後,他不得不烤了好大一份派,然後堅持的守在烤箱旁,不准任何人靠近,她才終於吃到了一塊。
那是一棟美麗的白色豪宅,屋前有玫瑰花園與造景噴泉,屋後有游泳池和網球場,屋子裡還有設備齊全的健身房,與超過三十個的房間。
當秀秀回家換了衣服,和阿磊一起跟在韓武麒身後,再次回到這棟屋子坐在客廳的皮製沙發上等待母親時,她忍不住悄聲告訴他。
「我是在這裡長大的,但我從來不覺得它是家。」
他能瞭解,他看過她如何佈置她的房間,那裡才是她的家,那地方充滿了她的特色,溫馨甜美、一團混亂,他總能在地上踩到鈕扣,在料理台上看見線頭,或在椅子旁發現她鉤到一半的毛線。
可那些混亂充滿了生活的氣息,有種隨意的美麗,不像這裡雖然一塵不染,卻冷冰冰的,沒有丁點人味。
就在這時,周莉馨穿著一襲大紅真絲長袍,宛如女王一般出現了。
瞧見她和那兩個男人,周莉馨秀眉微擰:「你在這裡做什麼?你為什麼和這些人在一起?」
母親看他們倆的眼神,好像在看蟑螂一樣,透著掩不住的鄙夷。
那一秒,秀秀只覺得好丟臉。
周莉馨走上前,從裝飾性壁爐上的煙盒裡拿了根煙點燃,瞅著那位意外調查公司的老闆,挑眉:「我請你調查意外,不是要你調查我女兒,還是你要說,那破壞者就是她?」
說著,她嗤笑一聲,道:「如果是,那我是絕不會買單的,秀秀沒那個膽,她有幾斤幾兩重,我還能不知道?」
這嘲諷般的話,教秀秀心頭一縮,但他再次握住了她的手,緊握。
「周董,唐小姐當然不是破壞者,不過她和這件事確實有關。」韓武麒微笑開口:「所以我才請她一起過來,她有事要親口告訴你。」
「什麼事?」周莉馨吸了口煙,將美目標向女兒。
看著那風姿綽約的站在壁爐旁,吐出白色煙霧的母親,秀秀鼓起勇氣,從沙發上站起來,道:「我把股票賣了。」
周莉馨楞住了,震驚的看著她:「你說什麼?你做了什麼?!」
「二十歲那年,我就把股票賣了,賣給蘇阿姨。」秀秀告訴她,「而且我把錢捐出去了。」
跟著,她很快把事情解釋了一遍。
周莉馨臉色刷白,不可置信的瞪著她,下一秒,她捂著疼痛心口,跟膽的退了一步。
秀秀嚇了一跳,忙上前扶住母親。
「媽,你還好嗎?」
「我還好嗎?」周莉馨死白著臉,吸著氣,抬起頭來看著她,不可思議的顫聲道:「我還好嗎?你賣了我的公司,我怎麼可能還好?!怎麼可能還會好?我知道你不聰明,但你怎麼能這麼蠢?」
她越說越氣,美麗的臉變得如惡鬼一般揮揮,她毫無預警的抬起還夾著那根煙的手,反手就朝女兒那張近在眼前的臉揮了過去。
「你這蠢貨——」
沒想到母親真會動手,秀秀來不及閃,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根亮著星火的煙朝她揮來,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忽然一隻大手從後伸來,抓住了母親的手。
那根煙的煙頭因揮動而發亮,微燃。
她可以清楚感覺到那煙頭的熱度,聞到它的味道,它就在她眼前閃爍著,散發著光與熱,只差一寸,它就要燙到她的臉,就會戳到她的眼。
因為驚恐,她的心頭不由自主的狂跳,秀秀不敢相信的看著母親,看著那只保護她的大手。
她認得這隻手,那是阿磊的手。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他,她臉上定會因此留下傷疤。
然後,她聽到他冷酷的質問。
「你瘋了嗎?」
「我瘋了?」周莉馨憤怒的說:「她才是瘋了的那個!那可是我的公司啊!」
莫磊眼角微抽,他冷著臉將她手上的煙抽開,扔到地上踩熄。
「你做什麼?放開我!」周莉馨怒瞪著他,斥喝著:「我教訓女兒,關你屁事,你是什麼東西,還不快給我滾開!」
他瞇起了眼,額角青筋冒起,第一次考慮對女人動手。
從沒看過他那麼生氣,秀秀有些心驚,趕緊轉身安撫他。
「阿磊,不要。」她輕壓著他的胸膛,仰頭看著他,道:「我沒事,真的。」
看見女兒安撫那男人的樣子,周莉馨瞬間倒抽口氣,無法置信的咒罵起來。
「shit!秀秀,不要告訴我你和這窮酸鬼搞在一起?你是瞎了眼還是太缺男人了?竟然看上他這種沒禮貌的下三濫!你是看上了他這張臉還是身體?你要挑男人玩,也找點有水準的,像他這種做工的——」
母親尖酸刻薄的話,字字句句鑽進腦海,將她的驚恐、憤怒和羞慚一次推過了極限,她能忍受她對自己的批評,但她真的沒辦法接受母親這樣說他。
這真的太超過了!
「做工又怎樣?」她回過頭,怒瞪著母親,火冒三丈的衝口就道:「他自食其力有哪裡不好了?怎樣才是有水準的?像樓上那個在你面前阿誤奉承,一轉過頭就拿你的錢出去玩女人的小狼狗嗎?還是像那些為了上你的服裝秀,寧願爬上你的床做牛做馬的模特兒?或者那些以為你沒空,就能拿我代替的男人?」
「你胡說什麼?我——」周莉馨臉色刷白,才張嘴說沒兩句,就被大發雷霆的女兒喝止。
「你閉嘴!」
秀秀氣得滿臉通紅,憤怒的道:「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搬出去住?你知道從小到大,有多少次我在睡覺時,就有男人會摸上我的床?每次你辦派對,一定會有男人來找我,害我成天都得提心吊膽的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他們來找我,因為他們覺得有其母就有其女,以為我一定和你一樣飢渴,即便我說不要也阻止不了他們,而我每次跑去找你,你都沒空,因為一定會有別的男人在你床上!所以拜託別告訴我,我應該怎麼挑男人!」
周莉馨瞪著女兒,惱羞成怒的脫口道:「你胡說,他們才不會去找你,像你這種吃東西不懂得自我節制,胖得不成樣的——」
「拜託,你難道不知道,有點肉的才好抱嗎?」秀秀握緊了拳頭,鎮定的冷聲說:「如果我是男人,我寧願抱一個暖呼呼的女人,也不願抱一個冷冰冰的白骨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