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烈的確是很漂亮,雖然才十六歲,但已出落得珠圓玉潤、標緻動人了,因為才十六歲,在超乎年齡的成熟面容上,時常出現青澀未脫的表情,與街上女人的世故油條截然不同,難怪於文強會看上她。
「原來是個雜種!」有女人不平衡地冷哼。
混血兒的深刻輪廓是她們這種平板五官比不了的,照她們說,夏烈也只有這點吃香了,若要勉強加上什麼,大概就是那副年輕曼妙的體態了。
不過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瞧夏烈那模樣,肯定連怎麼討男人歡心都不懂,於文強一定很快就會厭煩她、甩掉她的。
那群女人在酒店門口堂而皇之地說著、笑著,而此時夏烈獨自一個人,正拿著掃把清理著偌大的大廳,為夜晚的營業作準備。
夏烈也確實聽到了,她們說得那麼大聲,她不可能聽不見的。
自從逃離舅舅家後,已經好久沒聽過「雜種」這兩個字了。她睜大眼睛瞪著門口瞧。
她的臉蛋小,讓大大的眼睛看起來更大了,現在又故意圓睜著眼瞪人,頗有不怒而威的氣勢。
「快走快走,要不然她跑去告狀就慘了。」一下子,聚集在酒店門口的女人全作鳥獸散,傍晚的「華麗酒店」又恢復了寧靜。
她們一走,夏烈便像洩了氣的皮球,歎了口氣、眼瞼半垂,駝著背拖著坐到一旁的沙發椅上。她倒真希望像她們的所說的,於文強最好昨天說完、今天馬上反悔,一瞬間厭煩她、甩了她是最好的了,也有可能他說那話時處於極疲倦的狀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等他休息夠了就會忘了自己說過什麼話了。
她煩惱著,揪著眉頭又輕歎了聲。
「別理那些無聊女人,她們全都是妄想於文強的人,一聽說你輕易地當上了他的女人,心裡難免不平衡,所以才會說那些話的。」突然出現的安琪說道,在夏烈對面坐下。
夏烈一見是安琪,立即緊張地正襟危坐。「安琪姐。」
安琪慢條斯理地點了根煙抽著。
「別緊張,你現在的頭銜是『於文強的女人』,沒有人敢不要命地動你的,當然也包括我了。」她吐出煙霧。
「我根本不要這個頭銜。」夏烈煩惱地說。
「你不要也沒辦法,在『不夜城』,於文強說的話就是法律,除非他不要你了,否則你是當定了他的女人。」她支手撐著下巴,微瞇起眼瞧著夏烈。說實在的,這小鬼長得還真漂亮,於文強會那麼突然地收她做自己的女人也不是沒道理。「換個角度想,這個頭銜就是你的保護膜,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我說過,想在這種地方混,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找個有錢有勢的男人依靠,待在這個圈子愈久,你就愈能瞭解這句話的意義,更別說外面有多少女人排隊等著取代你的位置了。」
是嗎?夏烈依舊愁眉深鎖。
就在她再度起身整理環境時,還不到十分鐘,滿臉燦笑的唐知曉就衝進來了,身後跟著兩個高頭大馬的男人。
唐知曉的小腦袋四下晃了晃,看到夏烈,興奮地跑到她身邊,將她手上的掃把丟到地板上,拉著她的手就想跑。
「走走走!快快快!我帶你去兒童樂園玩!」她咧得大大的嘴巴快樂地嚷叫著。
夏烈怔愣住了,唐知曉只得靠自己的蠻力拖著她往門口走。
兒童樂園?那是夏烈小時候的夢想王國,一個想望卻永遠無法碰觸的夢想之地。
她猛地甩甩頭,沒忘記自己的工作,煞住腳步,委婉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能去,我還有工作。」兒童樂園對她來說已經是太遙遠的構,她也不再是唐知曉這種九歲的小女孩了。
夏烈下意識地掩護唐知曉,看到唐知嘵,她就想到自己與她的差異有多大,命運有多不公平。
「呀?」唐知曉一下子板起臉。「做什麼工作?我說你不用做就是不用做,跟我一起去兒童樂園玩。」她兩手插腰,霸道地大叫。
夏烈彎腰撿起掃把,白了幼稚的唐知曉一眼。
「我說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要去你自己去。」她兀自掃著地,不願理她。
誰知唐知曉竟大聲地鬼吼鬼叫了起來,分貝高得連在二樓梳妝打扮的金姐都驚動了。金姐匆匆忙忙地跑下樓,她才剛畫好眉毛,圓胖的臉仍一片蒼白。
「知曉小祖宗,怎麼啦?怎麼叫那麼大聲呢?」她一臉討好的笑著,蹲在唐知曉面前。
唐知曉伸長手,指著立在一旁的夏烈。
「我特地來帶她去兒童樂園玩,她說有工作不能去。她還要工作多久?」她傲慢、生氣地問。
「她沒有工作、沒有工作了!」金姐連忙站起,一把搶走夏烈手上的掃把,將她推向唐知曉。「不要給我找麻煩,好好侍候知曉,否則你就給我試看看。」她語帶威脅地在夏烈耳邊低語著,旋即又對唐知曉綻放笑臉。「知曉,你們快去,玩高興一點呀!對了,身上有沒有錢?金姐這裡有,來來——」她從旗袍胸前處拿出了幾張千元大鈔,硬要塞給唐知曉。
唐知曉沒有拿,只是再次牽起夏烈的手,夏烈則是一臉的不甘不願。
「不用了,他們有錢。」她朝身後那兩名人高馬大的保鏢隨便一指,便拉著夏烈步出大門。
「知曉呀,你出門舅舅知不知道呀?」金姐追在後頭問。
「知道啦!」也不耐煩地回答,用力將夏烈推上車。
這還是夏烈十六年來頭一回坐上四輪轎車,還是賓士級的,一坐上那柔軟的牛皮椅墊,她就忘了自己是被「強押」上來的,興奮地在車子裡四處張望。
唐知曉也很興奮,不停地跟她說話,而她則常心不在焉地從嘴裡哼幾聲代替回應。
唐知曉從小被自己的父親跟舅舅捧在手掌心裡,無時無刻不是被呵護注目的焦點。現在出現了一個對自己了無興趣、甚至還有些排斥的夏烈,反而引起了她的注意。夏烈愈不理她,她便益發地黏上去。
夏烈要是知道她的做法反而得到了反效果,只怕又會嘔得半死。不過,跟唐知曉在一起也並不是全然沒有好處,像跟她一起去兒童樂園玩個瘋狂,也圓了自己童年時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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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夏烈與唐知曉在兒童樂園玩得不亦樂乎時,於文強正驅車南下,打算擴張自己的勢力觸角。
於文強在兩年前自病逝的父親手中繼承「不夜城」幕後老闆的位置,將「不夜城」經營得更加有聲有色,不過,「不夜城」只是他事業的起頭,他的企圖心與能力無法允許他就此滿足,他的目標是成為台灣整個娛樂界的龍頭。
這需要時間與手腕,他明白。他一方面積極培養人脈,一方面與時間競賽。只是有個小麻煩——知曉,總是能輕易地讓他甘心情願停下腳步。
知曉是在兩個大男人——姐夫唐高遠與他的手掌心裡長大的,身為「高遠財團」總裁,姐夫比他更忙,而知曉也不是個乖乖待在家的小女孩,與其等到發生事情,他索性將她帶順身邊照料,好安自己的心。
好好照顧知曉,這是早逝的姐姐臨終前唯一交代給他的遺言,她不知道早在他見到那粉紅色的小嬰兒時,就已將心中所有的親情全給了她,再也無法割捨了。
但發展事業與照顧知曉是件無法兩全的事,知曉被他們寵壞了,沒人管得住她,她也無法對任何人服氣,這讓他大為頭痛。
多虧了那個叫夏烈的女孩出現,引起了知曉興趣,他想,知曉應該會纏上她好一陣子了。
「老大,那個叫夏烈的……你真的說她是你的女人嗎?」與於文強一同坐在車後座的武德志小心地問道,他是於文強的左右手。
那晚於文強派他到南部與那裡的有力人士接觸,以方便往後順利將觸角伸向南部。夏烈的事則是透過當時在場的兄弟輾轉得知的。
「嗯。」於文強哼道,視線仍不離放在膝上的報告書。
「那……喬玲呢?」武德志又問。喬玲也是老大的女人,不,正確的說法,應該是老大的床伴。雖然老大不是個重情慾的人,但也有需要發洩的時候。
喬玲是老大的固定床伴,也在「不夜城」的一家酒店裡賣笑,但不賣身,她常以老大的女人自居,而現在又多出了一個「老大的女人」,肯定會出事。
「喬玲怎樣?」於文強頭也沒抬,心不在焉地問。
「喬玲不也是你的女人嗎?要是她去找夏烈的話……」他頓了頓,此時,於文強總算抬起頭來,還皺起了眉頭,等著他說下去。「女人吃醋的模樣是可怕的,尤其是喬玲,她可是『不夜城』出了名的潑婦耶!」這一點老大大概不知道吧?
於文強沉思片刻。
「打電話給喬玲,若她真敢動夏烈,後果自負。」他命令道,然後再度將注意力轉回手上的報告書。
他的用意的確是在保護夏烈,但完全是為了知曉。在知曉尚未完全對夏烈失去興趣前,她得完好如初,否則只會增加他的麻煩。
武德志用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喬玲,轉告喬玲後,他更加好奇了。
「老大,你真的那麼喜歡夏烈小姐嗎?她不是才十八歲?」武德志還沒見過夏烈,不過聽見過的人說,夏烈是混血兒,長得很漂亮。老大動心了嗎?
「我說她是我的女人我就一定得跟她上床嗎?」他挑眉反問。「再告訴你一件事,她今年十六歲,不是十八歲。」他淡淡地說,早知道夏烈謊報年齡。
武德志聽出了於文強語氣裡的不耐,聰明地噤了聲。
他早該知道老大不可能會放任知曉與一名來路不明的女孩相處的,老大肯定調查過夏烈的身世。
聽老大的口氣,似乎對那名叫夏烈的女孩並沒什麼特別的意思,與陌生人一樣冷淡。可是既然如此,為何又要夏烈當他的女人呢?而且還命令喬玲不准動夏烈,這不是在保護她嗎?好矛盾呀!
武德志想破頭也想不出於文強這麼做的用意。其實他不明白是正常的,否則他也不會叫於文強老大了,於文強的思考密度比他強了許多。
「那……老大不喜歡夏烈小姐嘍?」他鼓起勇氣又問,力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德志?」於文強的聲音出奇的溫和。
武德志「呀」了一聲。
「想去『虹頂』客串幾天嗎?」於文強嘴角竟微微笑了起來,武德志頭皮瞬間發麻。
「虹頂」是「不夜城」近幾個月來竄起的招牌,表演秀的全部內容都是由男人反串成妖嬈的女人上空演出,深受日本及東南亞觀光客的歡迎。
武德志想像著自己六尺四的魁梧身形穿上女裝、臉上塗滿七彩的模樣,簡直像在演恐怖片嘛,嗯!
他的頭搖得像撥浪鼓,後悔自己的多嘴。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會再開口了!」武德志冒著冷汗。
沒要到答案反而嚇出一身冷汗,看來這位夏烈小姐,到底還是無法綁住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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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於文強宣佈夏烈是他的女人那一天起,不知不覺,兩年就這麼過去了。在「華麗酒店」的夏烈,角色依然沒變,做的仍是服務生的工作,只是兩年的時間,使她出落得更加動人了。
店裡的客人大多知道她是「於文強的女人」,所以熟客對她全採取「只能遠觀,不可褻玩」的態度,只有極少數的生客會不知死活地對她毛手毛腳,一旦發生這種事,店裡小姐們便會立刻制止。這是金姐特地交代的,畢竟夏烈若發生什麼差錯,於文強會找來算帳的人是她。
這其間,於文強偶爾會到店裡,不過來找夏烈,而是來聽取店裡的經營狀況。並不是特地來找她,這實在讓夏烈大大鬆了口氣,不知為什麼,只要一看到於文強,她便會不由自主地全身緊繃,雙腳不由自主地跑到角落去躲起來。
她大概會怕他一輩子吧!夏烈悲哀地想。
與於文強的冷淡相比,唐知曉倒是勤快多了,幾乎每個休假日都往她這裡跑,要找她出去玩。
剛開始夏烈很排斥與討厭這個任性的臭小孩,但隨著每次相處——當然是被迫的,一點一滴地瞭解唐知曉後,才發現她其實是個挺寂寞的小孩子,雖然家裡有錢得不像話,但父親與於文強都太忙了,陪她的時間少得可憐,所以才會找上她。更重要的是,知曉從沒見過自己的母親,因為她一出生母親就去世了。
這件事觸動了夏烈心裡的情感,心扉慢慢地開了一條縫,悄悄地接納了唐知曉。知曉不知道「母愛」是什麼,而她則是一生下就被遺棄的「雜種」,這該是同病相憐吧,她已在不知不覺中將知曉當成妹妹看待了。
若這是當「於文強的女人」所要付出的,她倒是很樂意有一個像知曉這樣的妹妹,但她早該知道,命運總喜歡與她作對,事情沒那麼簡單的……
凌晨兩點半,整卒「不夜城」還鬧哄哄的,夏烈在廚房裡將溫毛巾放到托盤上,正打算送到包廂裡替換。
只見金姐像陣風似地刮進廚房裡,神色極倉惶。
她一把奪下夏烈手上的托盤。「快跟我走!」她急切地嚷。
一頭霧水的夏烈被拖出「華麗酒店」,塞進等候在外的計程車裡,坐上車後,金姐對司機念了個地址,車子像子彈般疾駛而出。
「金姐,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夏烈從沒見過金姐如此倉惶失措的模樣,害好也不禁跟著緊張起來了。
「別問了,等一下再跟你說。」金姐不時引頸望著窗外,兩手著急地拍打著。
夏烈納悶極了、也緊張極了,十幾分鐘的車程像過了幾十個鐘頭。當車子駛到一條巷子前時,金姐便叫司機停車,匆忙付了車錢後,急急地抓了夏烈跑進巷子裡。
巷子裡一家診所的後門有兩名男子守著,夏烈認出他們是跟在於文強身邊的人。
她的心一揪。是於文強出了什麼事嗎?
與那兩名男子點了下頭後,她們從後門進入診所。診所內部頗為寬敞,有兩間病房,前面鐵門緊閉,診所內的日光燈全開,亮得像白天似的。
武德志坐在候診處的塑膠椅上,右手臂裹了層層紗布,用三角巾吊著,神情木然。
金姐衝過去,悶不吭聲地就先給了他一巴掌。
「沒用的東西!有你在于先生身邊居然還出這種事,幹什麼吃的?」她怒責。武德志愧疚地看了她一眼,頭垂得更低了。「于先生怎樣了?」
「……王醫生說子彈穿過老大的肩胛骨,沒什麼大礙,只要休息幾個禮拜就行了。」他指指自己面前的病房,聲音有些抖顫,充滿了內疚與自責。夏烈倒抽了口冷氣,連忙摀住嘴巴。子彈?
「王醫生呢?」金姐又問。
「幫老大處理好傷口就去睡了。」
王醫生上個月才過六十八歲的生日,上了年紀的他半夜被挖起來縫傷口,嘴裡不停叨念埋怨著,才處理好就被受不了的於文強趕了出來。不過王醫生並不介意,他樂得去睡回籠覺。
王醫生的診所開了近四十年,是從於文強父親那時代便存在的老字號,診所的外觀非常不起眼,是屬於就算注意也會錯過的那種小診所。
在這種合法與非法只有一線之隔的環境下打滾的人,早已有承受血光之災的心理準備,而槍傷、刀傷之類的若送醫,會立刻引來條子的盤問,於父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收買王醫生的診所,進口最先進優良的醫療設備以備不時之需。
王醫生早年是專治風流病,因為「不夜城」等於就在診所隔壁,而王醫生的醫術又挺精良的,經過病人們口耳相傳,診所生意便熱絡起來,再加上有於父與他的手下供給他磨練醫術的機會,現在王醫生的醫術可謂出神入化,任何傷都難不倒他了。
於文強的槍傷是小意思,敢在半夜受傷打擾他的睡眠才是罪無可恕,所以他略施小懲,不給於文強止痛藥。
痛死活該!睡眠對老年人可是很重要的,下回再打擾他睡覺,他會先讓他病死,等睡飽後再將他治活。
金姐罵了幾句粗話後,看向站在一旁的夏烈。
「你留在這裡照顧他們,需要什麼打個電話回店裡跟我說,知道嗎?尤其是于先生,可得好好伺候。」這就是她帶夏烈來的原因。
武德志右手受了傷,照顧自己都成了問題,更別說照顧于先生了,而其他的幾個又全是粗心大意的男人,她實在不放心,反正夏烈在店裡閒著也是閒著,由她來照顧正好。
「知道了。」夏烈回答,沒笨得去問為什麼是她。
沒去打擾於文強,金姐鬆了口氣後又匆匆心心地離開了。
夏烈與武德志隔了幾步的距離。他一直低著頭,看起來好像真的很沮喪。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於文強所在的病房房門,進入後轉身輕輕關上,走到床邊。
於文強冷峻的臉龐因失血顯得有些蒼白,他的上半未著衣物,胸口和右肩紮了層層紗面,傷口在右胸近肩膀處,鮮血滲了出來,染紅了厚厚的白紗布。
一定很痛……夏烈蹙起蛾眉,胸口也跟著一陣一陣的痛。
見於文強的額際出了層薄汗,夏烈連忙走進與病房相連的洗手間,弄了條濕毛巾出來,輕輕將他額上的汗水拭去。
她拿了把椅子坐在病床邊,擔心傷口會起什麼變化,便仔細地盯著他瞧。
不知過了多久,盯得她目酸眼澀的,才瞧到於文強緊閉的眼皮掀動一下,夏烈邊眨眼都不敢了。
過了一會兒,於文強總算張開了眼,右胸傳來的陣陣痛楚提醒著他發生什麼事,頭一偏,發現夏烈正睜大眼睛直盯著他瞧。
「你覺得怎麼樣?傷口痛嗎?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什麼?」夏烈迅速站起,關心的語氣裡有著敬畏。
於文強雖然受傷,但一雙黑眸仍目光炯炯。她的眼白浮著紅血絲,不知守在這裡多久了?
「德志呢?」他聲音沙啞地問。
「他在外面,我去叫他。」她立刻往門口奔去。
「他傷得怎樣?」
夏烈停下腳步。「他這裡好像受了傷,」她指指自己的右臂。「用三角巾吊著。要叫他嗎?」她小心地又問了一次。
於文強沒回答,臉色陰陰沉沉的。
這次暗襲他的是誰,他心裡有數。連槍都出動了,對方顯然想置他於死地,若不是他察覺有異,反應得快,只怕現在子彈貫穿的就是他的腦袋而不是肩膀了。
對這種事,他早有心理準備,既然對方先撕破臉,那也由不得他不留情面了。
他眼一瞥,瞧見夏烈舉足無措地站在門邊,明白是金姐叫她來的。
真奇怪,她似乎非常怕他,每次他到「華麗酒店」,看到的都是她慌忙走避的背影,她跟知曉相處愈來愈好的效應好像沒有延續到他身上。
「德志!」他出聲大吼。
夏烈嚇了一跳,沒料到他會突然大叫。
守在門外的武德志立刻開門而入,動作迅速得一點也不像受傷的人。
於文強皺著眉打量了他一會兒,銳利的目光移向夏烈。
夏烈心一提,渾身繃緊,她還是很怕他。
「你先出去。」他說。
有如接獲特赦令一般,夏烈飛快地銜命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