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興奮與狂喜都只為了與心愛的女人分享而收藏得很好,熟料在忙碌了五天之後,在台灣迎接他的卻是一盆冰水,當頭淋得他熱情盡滅,錯愕失措。
剛剛在和他說話的,是他出國前在他懷裡與他耳鬢斯磨的女人嗎?
於慎謀匆促地走在街頭,唯一想的只有一點:五天能讓一個女人變心!
好冷!他瑟縮了一下,拉緊了夾克,不僅頭痛,連喉嚨也痛了起來。
取得入學資格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卞則剛的出爾反爾是什麼原因他已沒有力氣追究,反正一句話,他是被甩了!
回到家,他強撐起精神,就怕老哥老姊又要來一次審問。他謊稱到南部參加講演,不知道有沒有被拆穿?正狐疑間,打開門,屋裡黑漆漆一片,竟然沒有人在家!
他邊咳嗽邊開了燈,走進廚房找水喝,轉頭看見冰箱上貼了三張字條,分別是於慎言、於慎知和於慎行的留言。
鍾肯來,我們去埔裡玩。大姊
繫上辨活動,我兩天不回家。慎行
部隊有事,出差四天。慎知
三個嘮叨的人不在,他可以輕鬆幾天了。於慎謀鬆了一口氣,拖著沉重的身體走進臥室,到浴室沖個熱水澡,就倒在床上休息了。
這場病來勢洶洶,於慎謀有十多個小時都在昏睡,要不是電話鈴響個不停,硬是將他召喚回來,他恐怕會這麼睡死過去。
強撐起上身,他摸到電話,拿起話筒便說:「喂?」
沙啞得難以分辨的聲音連他都嚇了一跳,果真病得不輕,他想。
「請問……於慎謀在嗎?」卞則剛怯怯地問,這聲音很陌生,她不會是撥錯號碼了吧?
「我是。」他無力地癱在床上,話筒就擱在枕頭上,躺著回答。是卞則剛?她打來幹什麼?
「你是慎謀?」卞則剛又問了一次。
「嗯。」
「你怎麼了?聲音這麼怪?」她急急問。
「病了。」
「病了?有沒有去給醫生看看?」她慚愧地想起他昨夜一身濕,再加上她加諸他身上的打擊,就算是鐵人也會撐不住。
「沒有。」
「為什麼不去?叫你哥哥或姊姊帶你去啊!」
「他們不在。」
「這怎麼行?我去看你。」她擔心他。
「不用了。你看好你的男人吧!」他的損人功力沒有因生病而消失。
「我不放心,我一定要去,告訴我地址。」她大喊。
「放心,死不了,別為了這點小事內疚,助教。」他說得特別見外。
「慎謀,昨天的事情……不是那樣的……」她想說點什麼,卻不知如何啟齒。
「是不是都無關緊要了。」
「慎謀──」
「嘟……」他將電話掛上了。
電話線另一端的卞則剛只能瞪著電話乾著急。
昨晚,於慎謀走後,她支走了得意洋洋的祁亞威,傷心了一個晚上,腦中一直浮現於慎謀挫敗凍結的眼神,那兩道目光像針扎進她的五臟六俯,痛得她徹夜難眠,一直到凌晨,她才恍然自己可能做了一件傻事,她對於慎謀的愛,早已超出她自己想像的範圍,那不是說斬就能斬斷的了。
即使不能在一起,她還是希望他們是朋友。
到了學校,一整個早上,她一直盯著辦公桌上的電話發愣,猶豫著要不要打電話給他,怕打去不知該說些什麼,又能說些什麼?最後終於鼓足勇氣撥號,可是半天都沒人接。
她開始緊張了,他不在家,會上哪兒去?
一連打了七、八通電話,就在她快放棄時,電話才被接起,可是於慎謀的聲音實在糟糕透了。破鑼嗓子印證了她的想法,他病了!
聽起來是病得不輕,他的家人又都不在,天曉得他會不會就這麼死掉?
不行!她不去看看他會終日提心吊膽,就算去了會被他訕笑唾罵她也顧不得了,這都是她咎由自取,誰要她聽了祁亞威的餿主意?
她告訴自己,她並不是想去對他說些什麼,只是單純地想去照顧他而已,這樣一想,她去他家的理由就充分多了。
從電機系打聽出他家的地址,她便開著車子衝出校門。
半個小時後,她來到於家,手按著門鈴沒放,讓鳥鳴聲響了整幢屋子,就是要逼著他起來開門。如果他還沒病得沒救,應該還能起床。
幾乎像等了半個世紀,鐵門才被慢慢打開,於慎謀只穿了件白T恤,身上包著毛毯,一手撐在牆上,滿臉倦容地皺眉說:「你是想吵死我才甘心嗎?」
她看著他蒼白得像個死人的臉,心中一驚,再無遲疑,踏進門就拉住他說:「走,我帶你去醫院!」
「不要,我要睡覺。」他掙開她的手,蹣跚地走進他的房間,又倒回床上。
「你別鬧脾氣,慎謀,你病得很重……」她跟進去,蹲在他的床沿勸說。
「你才有病,滾吧!」他的聲音沒有半點溫度。
「你不去看病,我就不走。」到這種時候她也只能耍賴了。
「你很吵耶!」他用棉被蒙住頭。
「你給我起來!不然我就拿鍋子在你耳邊敲,吵死你!」她氣壞了,他未免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
「天!拜託你回去吧!」他翻了個身,頭痛欲裂。
「如果你嫌麻煩,我有帶我的感冒藥來,你先吃一包再睡,好不好?」她好聲好氣地說。
於慎謀掀開被子,倏地坐起,眼睛因發燒而充滿紅絲,直盯著她說:「一個男人還不能滿足你,你一定得腳踏兩條船才高興是不是?」
她決定忽略他的質問,從皮包內拿出一包藥遞給他。「我去幫你倒杯水。」
「玩弄一個小你三歲的男孩子很有趣吧?」
拿了一杯水回到他面前,她也不回他的話,逕自將杯子交到他手上。
「你沒栓緊你的男友,又感到寂寞了才來找我嗎?助教。」他惡言惡語繼續著。
「你趕快吃藥,這樣好歹能減輕一些症狀……」
「不吃!拿走!」他突然使起性子來,將杯子的水潑了她一身,也把藥丟在地上。
她呆了幾秒,忍住盈滿眼眶的淚,轉身又去倒了一杯水,再拿出一包藥,「隨你怎麼說,不過,請你先吃完藥好嗎?」
「你走吧!看見你我的頭更痛了。」他撇開頭,情緒又要失控。
「你吃了我就走!」她咬著唇說。他在生病,生病的人喜怒無常,她不能放在心上。
他拗不過她,把藥和著水吞了,才倒回床上,背對著她說:「好了,你的任務結束了。」
她眨眨眼,強忍住委屈的淚水,慢慢踱出他的房間,站在客廳發起呆來。
她不能就這麼走掉,這麼晚了,家裡沒人陪著他,若病情更嚴重怎麼辦?
她還是留下來好了,不過,她最好去買點吃的東西回來,也許他醒來餓了可以吃一點。
拿起門邊掛的一串鑰匙,確定是大門的鑰匙之後,她就走了出去,關上鐵門。
於慎謀迷糊中聽見大門的聲響,以為她真的回去了,一股說不出的愁悵油然而生,隨即告訴自己別再多想,他的初戀已經結束了。
沉沉睡了許久,可能是藥效發生作用,他的燒退了,頭也不痛了,只剩下喉嚨不太舒服,因而慢慢醒了過來。
時針指著午夜兩點半,他在床上坐起,覺得肚子有點餓,套了件外套就走出房間,一到客廳他便愣住了,卞則剛竟然沒有離去,正蜷在沙發上睡覺,身上只蓋了件毛衣。
她在這裡幹什麼?他的驚訝中有著淡淡的歡喜,只因在這個寂寞的午夜發現他並非獨自一人。
可是,她不是要和祁亞威回美國訂婚了嗎?大半夜跑到另一個男人家裡來成何體統?於慎謀想起了前晚她害他肝腸糾結的痛苦,憤怒又不自覺竄上腦門。
卞則剛從睡夢中醒來,揉揉惺忪的眼睛,摸索著眼鏡,於慎謀替她拿過來,塞進她手裡。
「喂!起來,卞則剛,你賴在我家幹什麼?」他上前搖醒她。
「慎謀,你醒了?」帶上眼鏡,世界變得清楚,連他那副絕冷的臉也特別清晰。
「你為什麼沒走?」他低頭看她。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怎麼樣,好點了嗎?」她打了個呵欠,站起來。
「你未來的老公不擔心你跑到我這裡來?」他雙手在胸前交抱,頭髮凌亂,臉頰因病而略顯瘦削,可是卻因此更顯得五官精爍,令人怦然。
「亞威其實並沒有住在我那裡,他住飯店,今天他去忙他的事了,所以……」
「所以你又覺得寂寞,才會跑來找我?」
「不是!我來是因為知道你病了,而你的家人又不在,我想,或許我能幫點忙……」她知道他在生氣,可是三更半夜實在不是討論這些事的好時機,況且他的病還未完全好轉,在這時大動肝火並不合適。
「真好心!前天晚上我想我是聽懂了祁先生的話了,他要我別自作多情,不是嗎?我只不過是你填補空虛的『弟弟』而已,何必煞有介事地跑來充當好姊姊?」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逕自去倒了一杯水喝。
「我沒有把你當弟弟看,我只是……」只是不想害你進不了麻省理工學院。
後半句她只在心裡說。
「轉得還真快!我不懂你在想什麼。總之,如果你選擇了祁亞威,就別再來惹我,免得我又搞不清楚狀況,以為你是來投懷送抱的。」他靠在廚房外的牆上,譏諷地笑著。
這時候和他說什麼都沒用,反正她也不是來挽回他,只是來確定他無恙而已,雖然她總想告訴他事實,不過,如果因此造成他和祁亞威之間的衝突,那她的罪過就更大了。
曾經以為他們還可以是朋友,不過現在看來,她傷他傷得不輕,他不打算原諒她了。
她低下頭,拿起毛衣穿上,背起皮包,淒涼一笑,「會損人表示你的痛好了大半了,那我可以走了。」
於慎謀一聽她要走,反而不願她就這麼離開,僵硬地說:「這麼晚,你怎麼回去?」
「我開車來的,沒關係,再留在這裡只會礙你的眼罷了。」她行經他面前,抬眼看他,又道:「我……我買了一個便當,怕你起來餓了,冰在冰箱裡,你想吃就熱一熱……」說完,她走向大門。
於慎謀倏地伸手拉住她,脫口喚道:「小剛!」
她慢慢轉回身,抿了一下唇,擠出一絲笑容,「前天真抱歉,那樣對你,祁亞威是故意氣你的,我和他沒怎樣,他住飯店,我沒有讓他住我那裡。」
這些話並不能減少他的心痛,他冷誚又痛心地說:「那又如何?你還是要和他訂婚,不是嗎?」
「我……大概是吧!」她不願洩漏太多。
「大概?」他揚了揚眉。
「呃……其實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從沒有利用你來排遣寂寞,我沒那麼多心機去惹男人……」她想澄清這一點,起碼她不想被他誤解。
「告訴我,你選擇他是因為我比你小三歲這個愚蠢的原因嗎?」他沉鬱地問道。
她迎著他的目光,搖搖頭,又點點頭。
「這是什麼意思?是,還是不是?」他拉住她的手一直沒放開,只是縮緊。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談戀愛對我來說難度太高了,我一方面忌諱年齡的差距,另一方面卻愈來愈喜歡你,我一直不能在其中取得平衡點,祁亞威的出現剛好讓我有個藉口可以把我們之間淡化成友誼,我想過,我們當朋友比當情人更合適……」
「我不要見鬼的什麼朋友!」他低喊地打斷她,全身因乏力而一陣昏眩。
「慎謀!」她連忙撐住他。
「要愛就愛,不愛就拉倒,在我心中,友情和愛情不是玩大風吹,可以隨意更換位置!」他激動地看著她擔憂的小臉說。
「好了,冷靜一點,回床上躺著,你還沒痊癒……」她扶著他走進他的房間。
「我要答案,你只能選擇一個,愛我,或是不愛!」他定在房門口,雙手握住她的肩,直盯著她不放。
「我……」她被他明確的二分法問住了。
「愛情沒有原則可循,我承認我對愛沒轍,因為我可以研究學問,卻不能研究愛情,所以我無法理解你的心。我的人生第一次有了難題,你,正是我的難題!」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事難得倒他,只除了這一次的愛戀。
「對不起……」她囁嚅地向後縮了縮,因他的話而難過,她竟是他煩亂的根源!
「別對我說對不起!這不是我要的答案。」他倔強地與她對峙著。
「我不知道,我怕我會……」她搖搖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連等她說完的耐性都沒有了,雙手一收,抱緊了她,嘴立刻堵住她的唇,將她的話咽進口中。
冷冽的心需要溫暖來慰藉,他不懂在她眼裡的愛意為什麼從口裡說出來會變成了抱歉,為什麼她不能和他愛得順其自然些?
狂肆的吻象徵他此刻紛亂的心,他索求得又急又烈,雙手捧住她的臉,想在她的口舌中找到她真切的心聲。
她被他的行為嚇住了。這個失控的男人會是於慎謀嗎?他的自製和悠然跑到哪裡去了?
可是,她雖然驚惶,卻仍迷眩於他渾身的張力,在他懷裡,她一次又一次明瞭自已的心情,她愛他,非常非常愛他……
他們移向床鋪,雙雙坐倒在床上,熱騰騰的慾望在午夜出匣,主宰了人類的思維,於慎謀的唇移向她的頸肩,手也解開了她胸前的扣子。
卞則剛不知道那份沉淪的快感是不是惡魔的召喚,她千萬個細胞都在回應他的氣息,隨著他起伏狂癲。
於慎謀的手在碰到她的胸罩時硬生生地停住,大腦中主司理智的警鈴大作,眼見著自己的逾越舉動,他忽地從床上彈跳起來,雙手抓搓著頭髮,嘎聲低喊:「老天!我在幹什麼……你快走!我真的瘋了!」
卞則剛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失措地跟著坐起,用微顫的手拉攏上衣。
「慎謀……」她惶惑不安地看著他的背。
「為什麼你不愛我還能讓我碰你?你有沒有神經啊?你就不會反抗嗎?」他轉頭衝著她狂哮。
「我……」她被罵得一頭霧水。
「回去!否則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別以為一個十九歲的男生沒有情慾,正好相反,我現在只想把你壓在床上!」他氣自己的自制力消失無蹤。「或者,你只是想和我一夜狂歡?」他惡意地瞅著她。
「不是的……對不起……對不起……」她喃喃地抖著身子下床,眼淚不知為何奪眶而出。
「不要說對不起!滾!」他沉聲喝道,抬頭看著她炫然的表情,分不清心中的激盪是怒?是怨?還是愛……
她急忙住了口,眼睛睜得好大,霧氣沾上了鏡片,朦朧了她的視野。
事情是怎麼搞成這樣的?她一步步後退,好怕看他那副嫌惡的模樣,他把她想得很齷齪嗎?
她幾乎是踉蹌地奔出房間,衝出大門,皮包和毛衣都忘了拿,就哭著逃離於家。
於慎謀坐在床沿,雙手掩面,不知道向來脾氣隱藏得很好的自已在發什麼飆,把她逼走只有讓自己更煩、更苦,他卻選擇這種無聊的方式。
抬頭看著窗外,黑沉的天空讓他赫然想起現在才半夜三點,她就這麼一個人回去太危險了!
「我到底在幹什麼?Shit!」他低咒一聲,連忙拿起夾克,抄起她的毛衣和皮包,也匆忙地跟下樓。
這一夜,怎麼個亂字了得?——
卞則剛一路橫衝直撞地開車回家,臉上氾濫的淚水好像要和寒冷飄雨的街道比濕似的,流個不停。
她從不知道愛情會讓人這麼苦!她現在才瞭解,書上情詩的意境所表現的愛情,根本不及其實的十分之一,那可以讓人飛入天堂,也能讓人墜入地獄的愛情,大概是唯一一件上帝與惡魔聯手製造的東西吧?
下了車,她靠在大門上,顫抖的手怎麼也無法準確地將第四把鑰匙插進鎖孔內,體內的熱能在離開於慎謀後就用盡了,根本不足以抵抗台北攝氏十三度的寒氣。
好不容易打開了門,一隻冰冷的大手忽地從她身後將她推進門內,她驚駭得不住尖叫,差點把整幢大樓的住戶都吵醒。
「小剛!是我!」於慎謀將她轉身摟進懷裡,讓她高八度的聲音埋進他的胸膛。
「慎……慎謀?」她抬起頭,抖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別怕!」他擁住她,很抱歉把她嚇成這個樣子。
足足有十分鐘她都無法開口,腎上腺素還在四肢肆虐,無法動彈。
「你……你來做什麼?」久久,力量使得出來後,她一把推開他,眼神戒備。
「你忘了衣服和皮包,而且我擔心你……」幸好攔到一輛計程車,他才能跟上她。
「你不是要我離你遠一點嗎?」她這才看見他竟然只在短褲和T恤外披件夾克就跑出來了。天!
「小剛,別這樣……」他歉然地爬梳頭髮,欲言又止。
「我不會有事的,瞧,我不是安然到家了?」她冷冷地看他,又道:「你回去吧!」
「現在叫不到車了,你要我走回去?」
「誰管你!我要睡了,再見。」她按開電梯,走了進去。
於慎謀在電梯門要關上時將門擋下,閃了進去。
「你幹什麼?」她怒道。
「我想把話說清楚。」一路走來,他總覺得事情有點蹊蹺,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讓卞則剛在愛與不愛中掙扎,她在擔心什麼嗎?
「我們沒話可說了,你快回去,穿得這麼少還出來亂跑,你不怕病得更嚴重?」她輕聲斥責,瞄了瞄他的長腿,又急又氣。
「認識你之後,我早就重疾纏身了。」他按下五樓按鍵。
她動容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別過臉去。
出了電梯,她在門前故意問道:「你不怕進去看見祁亞威?」
「他在更好,你就可以享受兩個男人為你針鋒相對的虛榮。」他回擊道。
「我不希罕這種虛榮!」她反被激怒。
「是嗎……哈啾!」他說著打了個噴嚏。
「你看你,穿這麼少還敢出來!呆子!」她急了,再也顧不得什麼,開了門就讓他進去。
他一進門又是噴嚏又是咳嗽,看得她心亂如麻。
「我去幫你倒杯熱茶……」她往廚房走去,他則跟在她後面。
「你和祁亞威真的要訂婚嗎?」他靠在廚房門邊問道。
「真的假的都沒什麼差別!」她發現熱水瓶裡根本沒熱水,煩躁地拿出茶壺準備燒開水。
「怎麼會沒差別?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更加肯定她心裡有事。
「反正我就算不訂婚,也最好不要和你在一起!」她將裝了水的茶壺放在瓦斯爐上,卻怎麼也點不著火。
「為什麼?」他皺眉問。
「因為……Damnit!這該死的爐子怎麼都點不著火?」她心情壞到對著瓦斯爐生悶氣。
於慎謀歎了一口氣,走到總開關旁,將開關打開,再輕輕一切,火就乖順地點燃了。
「你忘了要先開總開關了,小姐。」
卞則剛對自己少根筋的笨拙又氣又恨,轉而對他大吼:「像我這麼差勁的人,只會拖累你而已,這樣你瞭解了吧?看我連個瓦斯爐都弄不好,一無是處,你要我這種蠢女人幹什麼?和我在一起,你說不定去美國唸書的夢就會破滅了,所以為了前途著想,你把我當個朋友就好,然後心無旁鶩地去麻省理工學院,完成你的夢想。」
她的話裡有語病!
「為什麼和你在一起與去美國讀書會有衝突?」他不放鬆地追問。
「當然會!亞威說……」她忽地警覺到差點說溜嘴,連忙轉過頭去,佯裝找杯子。
「祁亞威說什麼?」他扳過她的肩,察覺出問題的中心點。
「他沒說什麼!他要我和他訂婚!」她不看他,忙著想掙開。
「祁亞威和你在搞什麼鬼?你把話說清楚!」他捏住她的肩,強迫她面對他。
「沒有!」她倔強地緊守口風。
「小剛!」他的耐性磨光了。
「水開了,你最好喝點水……」她顧左右而言他。
「我不渴!」混帳,想用水打發他?於慎謀氣壞了。
「那我喝。」她掙脫他,伸手要拿茶杯倒水。
「你……」他想捉住她,兩人的手在空中交疊,她的手不慎掃到茶壺的提把,將整壺水撞落地上。
「啊!」她驚叫。
「危險!」他使盡力氣將她拉離原地,迅速地護著她閃過噴溢出來的滾水。
兩人跌跌撞撞地仆倒在廚房門口,幾滴水濺上了於慎謀的腿,痛得他直皺眉頭。
「你……你有沒有燙到?」卞則剛嚇得立刻跪起,查看他的腿。
「我沒事……」他半支起上身,安撫她。
「還說沒事?看吧!你和我在一起老是出狀況,我只會害了你,你知道嗎?」她的眼眶倏地發紅,抿唇想哭。
「胡說!」他想也不想地摟住她。
「我只敢和你做朋友,其它的都不要再說了。」靠在他的肩上,她哽咽地吸了吸鼻子。
「我不要朋友!」
「那你要什麼?」
「你!」
「我不行,祁亞威他……」
「不要管祁亞威,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愛上我!」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低頭凝視她。
「我……」淚水在眼眶中流轉,她不敢多說。
「有沒有?」他逼問。
「我……」
「告訴我!」
「有、有!我很愛你!行了吧?愛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愛到怕牽累你,愛到可以不再在乎你比我小三歲,愛到連莎士比亞都寫不出我的矛盾和煩惱……」
她豁出去了。承認吧!承認了她才能解脫這份傍徨。
於慎謀粗重地喘息著,眼中閃著燁燁精光,她的話把他的痛全治好了!
「這就夠了!」他說著攫住她的唇,像要把這幾日來所受的苦全部補償回來。
兩人緊緊相依偎,唇貼著唇,心熨著心,從彼此的身體中取暖,不願再分開。一直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阻礙消失了,卞則剛發現,有好多事說出來反而寬心多了,不再庸人自擾。
於慎謀不知何時拿掉她的眼鏡,吻著她的眼、她的鼻,沒有放過她的每一寸臉孔,最後回到她的唇間流連,不住地輕吮、撥弄,只為發洩內心乍現的歡騰與熱火。
「慎謀……」
「我愛你!」他在她耳邊細語。
她反手抱住他,終於明白,只有在他懷中她是真正的自己,他讓她能面對自己的心。因而她也熱烈地回吻他,吻著她最喜歡的他那深沉如大海的眼,還有他性感又執著的薄唇……
「小剛……」他喚著她,手已游移到她胸口,撫觸著她的玲瓏曲線。
她嚶嚀低喘,他的手將她從書的世界中釋放出來,帶她到一個綺麗無邊的幻境。
這次的慾火恐怕不易熄滅了。他們沉溺在彼此的氣息中,忘了人的意志力在午夜時分總是特別薄弱,稍有不慎,就會成為愛神的囚虜……
於慎謀一把抱起她,走進臥室,兩人倒向堆滿衣服和被子的床上,地方雖凌亂,但狂熾的火苗並末稍歇,他已控制不住慾望,解開了她的衣服,在她身上探索著課本中不曾提到的神秘……
她的手滑過他平實的背脊,不能理解男人的肌膚為何會這麼細膩且富有彈性?他身上陽剛的男性氣息聞起來就像大自然的原野,抱住他就如同抱住一片綠意,清爽又快意。
十九成的處男要揮別生澀,成為真正的男人了!
於慎謀很高興他們是因相愛而有了「第一次」,他雖懵懂,但不至於笨拙,她的柔嫩是他從未感觸過的,他在激狂時總能保持溫柔的風度,他要她記住第一次的感覺,他要她不後悔……
初嘗雲雨,他們都是隨著本能配合對方,卞則剛在痛楚中頻頻喊著於慎謀的名字,他則用細密又親匿的吻平緩了她的驚懼與無措,兩人在帶雨的清晨中結合,關係從此邁進另一個階段。
他們已是一對真正的情侶!事後,他們疲憊地相擁入睡。晨光初露時,嶄新的一天就要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