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它一定就在這裡的某個地方!
昨天夜裡,他應該把它丟出來了,不是嗎?
可惡,早知道他當時就多看一眼那個電話號碼!
他抹去臉上的汗水,懊惱的閉上眼,就在這時,他感覺到卡卡蓬鬆的毛髮擦過他的身體,牠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呼出的熱氣噴在他臉上。
他睜開眼,轉頭看去,只見那隻大狗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一雙金**的眼,映著一個萬分頹喪狼狽的男人,他可以看見自己下巴上的鬍渣又冒了出來,但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卡卡那張大嘴之中叼著的,不是別的東西,正是那本筆記。伊拉帕錯愕的瞪著牠。卡卡把筆記本放到他腿上,然後搖晃著自己的尾巴,等待稱讚。
那本筆記沾滿了狗毛,但確實是他找半天的那本筆記。
這隻狗也想念她,所以才把筆記拖到牠的窩裡,難怪他四處找不到,看這上面狗毛那麼多,昨晚之前它恐怕早就在卡卡那裡。
喉頭猛地一哽,他伸手將那隻狗抓進懷裡,揉著牠的臉和腦袋,「好小子……你是只好狗……」
不知是同意他的說法,還是抗議被抓著揉弄,卡卡吠叫了一聲。
伊拉帕笑了出來,放牠自由,匆匆把筆記打開,只見裡面寫滿了她娟秀的字跡,他翻找到最前面,很快就找到了她寫下的那支電話號碼。
他跳了起來,衝進屋裡,從櫃子中翻出背包,迅速的把登山用具和必需品全都丟進去。
下山需要一點時間,但他現在只有一個人,對他來說,這些雪山從來就不是問題。
問題是狗。他猛地停住,低頭看著那只對著門外打呵欠的大狗。他不能把牠單獨留在這裡,如果只是幾天還好,但這次出門,恐怕會花上一些時間,她住在海的那一邊,太過遙遠,無法幾天就來回。
雖然卡卡會狩獵,但山裡冬天的食物不多,他得將牠帶到村子裡去寄放。
大部分的山路,牠都能夠應付,但中間有一段山路很險,他得背著牠過去。
牠會不高興的,但能夠到牧場裡去吃香喝辣一陣子,應該能夠平復牠的不悅。
他拉開地窖門,抓了幾塊生肉出來煮食,準備吃好就上路。
現在天黑得很早,但還有幾個小時,他知道自己應該要好好睡上一覺,等到明天再出發,但他真的等不下去。
他想見她,越快越好。
冬季的安地斯山脈,有如魔境之域。無情的風雪在他走到第二天時,找上門來,讓他比平常多花了兩天的時間,才到達村子,又花了一天的時間,才來到有電話的那座牧場。當他敲著那扇厚重的大門時,風雪依然在刮著。牧場主人打開門,一副惱火的模樣,但在看到是他時,立刻閉上了嘴,側身讓他和卡卡進來。幾年前,他曾幫過對方一點忙,顯然這男人還記得自己。
兩個孩子躲在另一扇門後,偷看著他們。
卡卡抖落了一身風雪,然後坐在他身旁,沒有理會那兩個大驚小怪的男孩。
但他卻忍不住看了他們一眼。上次見到這兩個男孩,他們還是嬰兒,根本不會說話。
他考慮著是否該和他們打招呼,但其中一個男孩害怕得把頭縮了回去,另一個則因為太緊張,當場跌倒在地,然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牧場主人有些尷尬,緊張的看著他,「抱歉,請問有什麼事嗎?」
「請你幫我照顧卡卡一陣子。」他面無表情的告知來意,「還有,我需要借電話。」
對方點點頭,忙帶著他到電話旁,跟著留下他一個人,匆匆抓著那跌倒的孩子回到門後。
電話前有面鏡子,映照著他的身影。經過這幾天,他臉上鬍子又冒了出來,全身上下都是冰霜。門後傳來那孩子的哭聲,他可以聽到男孩害怕的以為他是來把他抓走吃掉的雪地怪物。顯然大人們平常就是這樣嚇唬男孩的。
他看著鏡中那滿身風雪,一臉冷硬的男人,忽然間,懷疑自己為什麼在這裡。
已經一個星期了。
說不定,她早已忘了他是誰。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想轉身離開,但她的笑容浮現、淚眼浮現……
盯著筆記本裡那支電話號碼,伊拉帕手心不覺汗濕,莫名有些緊張。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抓起電話,按下電話號碼。
電話響沒兩聲,就被接了起來。
「紅眼意外調查公司您好。」
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從話筒中冒了出來,近在耳旁;她說的是英文,帶著一點地方口音。
公司?
他有些狐疑,但仍是以英文開口,問:「請問,耿初靜在嗎?」
「誰?」
「初靜。」心臟因為那個名字而重重跳了兩下,他啞聲重複吐出一句:「耿初靜。」
對方沉默了一秒,再問:「初靜?你找初靜?」
「對。」
「呃,你等等,等一下。」
女孩的聲音突然有些緊張起來,她摀住話筒,但他仍聽到她驚慌的用中文喊叫的聲音。
「水淨!水淨!有個男人打電話來找初靜!」
沒有多久,另外一個女人接起了電話。
「喂,你好,我是方水淨。你要找初靜?請問你是……?」
這個女人的聲音很冷靜,但也透出一絲的緊張。
「我是……她的朋友。」他握緊話筒,「我叫伊拉帕。」
「伊拉帕,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雖然沒有看到對方的臉,但他直覺感到這女人在防備他。
或許她的家人不希望她再和他有關聯,他清楚記得她哥哥那掩不住的鄙夷眼神。他的後頸微微一僵,只粗聲道:「沒什麼事,我只是想問,她前幾天離開時,忘了帶走的東西,我該寄到哪裡?她忘了留地址,只留了電話。」
「前幾天?」女人愣了一下,「你前幾天和初靜在一起?」
「沒錯。」若不是想見她的渴望如此深,他幾乎想把電話掛了。
「抱歉,我可以請問一下,你人在哪裡嗎?」
他一怔,這女人為什麼問他人在哪?
她家的人,不是應該知道他人在哪嗎?
一股不安的感覺,霍地爬上心頭。
她匆忙的離去、那個不像哥哥的哥哥、綁架未遂的犯人、緊張壓抑的家人!
驀地,所有的訊息在腦海裡拼湊起來。
那一天,她甚至沒有回屋子收拾東西,只是就這樣走了,什麼都沒帶,也沒有再來敲門;那個小女人是如此頑固,他領教過她的執著,轉身放棄根本不是她會有的行為。
那個哥哥!
他的心,陡然一寒。所有的思緒在他腦海裡轉瞬電閃,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沉聲改問。「屠震在嗎?」
「你認識屠震?」女人再一愣。該死!這個女人不知道他見過屠震!事情該死的不妙!
他慘白著臉,道:「我不認識,但我見過,七天前,一個自稱屠震的男人出現,將她帶走了。」
驚呼聲和咒罵聲,從電話另一頭傳來。
女人掩住話筒,喝止顯然在她身後偷聽及喧嘩的其它人,然後才道:「伊拉帕,屠震這兩個月都在這裡,沒有離開過,那個男人不是他,是另一個和他長得很像的男人,他叫約翰·麥德羅。初靜在兩個多月前就失蹤了,我們到現在都沒有她的行蹤,我想綁架她的,就是那個男人。」
雖然已經猜到,但他依然感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可以請你告訴我,你是怎麼認識她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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