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苦呢?大小姐!你明知道堡主說一不二的個性,當成駁斥他的決定,根本就是自找苦吃。」
鯊殺殺一聲不吭的斜他一眼,廢話!她自個兒爹,她會不清楚嗎?要是氣不過,她幹麼要在老虎頭上拍蒼繩。
愈想愈有氣!她老爹作啥突然要她覓個良人?要嫁早在及笄那年就嫁了,犯得著讓她多逍遙這一千多個日子嗎?
「劉基!」鯊殺殺抬起濃密的眼睫,直呼他的名號,「比武招親是不是你的主意?」
一見那雙躍著黠的眼睛,劉基連連擺手,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當然不是小的主意,小的怎麼敢?」在鯊家堡誰敢捻鯊殺殺的虎鬚,又不是嫌命太長。
「不敢?」鯊殺殺哼了一聲,「那是誰有這個膽子,和我老爹商量我的婚期的?」
即使隔著牢不可破的鐵門,劉基還是被虎威駭得倒退一步,「小的不敢!這的確是堡主自個兒的意思。」
「好個不敢!」一抹淺笑極具威嚴的掛在她嘴角,「你倒是說來聽聽,我老爹幹啥這麼著急的要替我來個比武招親啊?」
「這……」劉基摸著下巴的山羊鬍,為難的光爍在眼中閃動。
「怎麼?有什麼內幕不敢對我坦白?」鯊殺殺黛眉一眺,像是挑動了好奇的情緒。
猶豫半響,劉基終於拱了拱手,「不知道大小姐對近來興起的虎海幫有設有印象?」
「虎海幫?」鯊殺殺一怔,記憶中,「虎海幫」也是黃海、渤海一帶的強盜窩,不過他們幹的都是些姦淫擄掠的勾當,和鯊家堡劫富濟貧的義行是守全扯不上邊的,「那不都是些小嘍囉的烏合之眾嗎?」她不耐的挑眉,「這和我的婚事有什麼關係?」
烏合之眾?!劉基苦笑,「虎海幫已經算是這附近沿海的強勢幫派顧。」
「是又怎麼樣?」她沒啥好氣的瞪視父親的心腹,「你能不能講重點啊?」
劉基在心中歎了口氣,方才開口道:「近幾個月來,『虎海幫』劫掠了不少我們的船隻,還在我們的地盤上出沒,假冒咱們『鯊家堡』的名義為非作歹。」他稍稍沉吟了一下,「堡主認為『虎海幫』有意取代咱們在這沿海一帶的勢力,不久的將來,很可能會發生兩幫的血拚事件,故而想先替大小姐安排好退路。」
「退路?」鯊殺殺撩下對這消息的驚異,冷聲一哼,
「就憑那些不入流的小嘍囉就妄想取代鯊家堡的地位?根本是異想天開嘛!」說著,不悅的轉向鯊殺殺,「我爹是不是老糊塗了?個小小的強盜窩,犯得著嚇得替我找個婆家嗎?」
老糊塗?劉基暗暗慶幸堡主不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否則這三個字只怕又要引起一場波瀾大濤。
「堡主一向小心為上。」他替主子解釋,「事實上,大小姐也過了及笄之年,是該論及婚嫁的時候了,再說……」迎上大小姐的注視,他露出微傲憂心的神色,虎海幫的行徑狠瑣陰險,誰也料想不到他們下一步又要使出什麼陰惡的詭計,咱們必須先作好完善聽防備才行。」
「是嗎?」鯊殺殺頗不以為然的抬了抬眉,垂下濃密的長睫,遮掩美眸中閃動的犀利光爍。
見她半響沒有任何反應,劉基拱了拱手,若是大小姐沒有其他的吩咐,小的就回大廳向堡主覆命去了。
「嗯!」鯊殺殺想也不想的就點了點頭。
望了望鐵牢中纖細有若微風即可吹倒的柔弱身軀,劉基再次在心中歎息,這才緩緩踱離了地牢。
臭黑的大牢內再無聲息,突然間,卻出現了「叮叮噹噹」的銀鈴聲響。
「還不進來?」鯊殺殺不耐的聲音中摻了絲笑意。
銀鈴聲響的主人探出一張清秀的小臉,一望見鯊殺殺身處的所在,腳踝上的銀鈴又「叮叮噹噹」的清脆響了起來。
「怎麼這麼慢?」接過小香遞來的包袱,鯊殺殺還不忘責備丫鬟一句。
「我在外頭等了好久,劉師爺在那兒磨蹭磨蹭的不趄走嘛!」說著,小香那雙圓溜溜的大眼一轉,話鋒也跟著、轉向,「大小姐,你真的打算帶小香走啊?」
「你還想不想保住你這條小命啊?」鯊殺殺一邊清點包袱裡頭的衣物和盤纏,一邊抬眼瞅著自己的貼身女侍。
如她所料,小香乖乖閉上那張小嘴,鯊殺殺是堡主的大干金,就算重回鯊家堡,也還是穩噹噹的大小姐;她呢?本來就命如草葛,要是再來個知情不報、助主脫逃的罪名,哈!不死得難看那才奇怪。
「大小姐,聽說江湖是個很有趣的地方?」無論如何,小香對鯊殺殺這次的逃家行動還是十分的熱衷,即使她沒法親身參與。
「也許吧!」鯊殺殺漫不經心的重新綁回包袱,然後對她招了招手,「進來!」
「又要開鎖啦!」苦著一張臉,小香莫可奈何的解開頭上的髮辮,將一綹青絲交給主子。
只見鯊殺殺將那撮青絲塞進鐵鏈的鑰匙孔,然後微微,的運起內力,嚇!柔軟的頭髮竟成了鋼鐵般的硬物,「喀喀」有聲的解開了兩道鎖。
「好痛!」可憐了小香的頭皮,雖然這方法屢試不爽,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主子老把她的頭髮當鑰匙。
「成了。」鯊殺殺輕笑的扯下鐵鏈,她老爹實在把她看得太扁了,區區兩道刀劍難摧的寒鐵鎖,就妄想能囚禁好她到下個月十五?哈!見鬼了!
眼見主子輕輕鬆鬆的推開鐵門,小香下意識的揪住她的衣袖,哭喪著臉道:「大小姐,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啊?」主僕三年有餘的感情近似姐妹,一想到主子將獨自一人闖蕩江湖,小香的心窩就莫名的纏成一團。
「很快,我已經找到目標了。」鯊殺殺輕笑的拍拍她粉嫩的臉頰,帶點兒安撫的味道。
「目標?」小香不解的抬起那雙瞬間淚汪汪的大眼,「大小姐,你找到自己喜歡的啦?」
「那是次要的目標。」鯊殺殺眼中突然躍出凌厲的光彩,「我說的是『虎海幫』。」
「虎海幫?」小香重複,小臉上的表情依舊不解。
「沒錯,就是虎海幫!」鯊殺殺就連語氣都帶著駭人的殺意,「我要他們知道,一隻老虎妄想在海中稱霸,得先問過我這隻小海鯊的意思才行。」
冷風呼嘯的吹過高澗,帶采更加砭骨的寒意,令人寸步難行。
然而在這片荒蕪、鳥不生蛋的高原上,卻遠遠的瞧見一個疾疾步行的身影,翻山越嶺,不畏刺寒的如電飛奔,他正是準備血戮鯊家堡的風間。
但是……那道白色身影在疾行之中,卻略顯遲疑的頓了下腳步。
是的,奔走了三天三夜的結果是——他迷路了!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區區一個強盜窩怎能隱藏得如此隱密?也甚至只能打聽到這些強盜出沒的地方,卻沒有一個能確切告訴他鯊家堡的真正所在,難道是他小覷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盜匪?
那雙濃黑、英氣的劍眉微微天蹙,風間神情冷凝的望向四周相同的景致,暗自決定繼續往北而行。
正待運氣舉步的當口,一陣破空的刀劍聲卻傳至他敏銳的耳膜。
「鯊家堡?」風間想也不想的立刻飛聲音的來源處。
「小姑娘,別怪大爺們刁難你,只要留下身上值錢的東西,隨你往東往西,我們絕不攔阻。」
帶頭的小嘍囉以為鯊殺殺聽不懂他們所說的土話似的,「非常好心」的再重複一遍,手上的鋼馬還晃啊晃忻,好像那些雪光倒映的劍影就能把她嚇得屁滾尿流。
「嘖!嘖!嘖!」鯊殺殺忍不住訕笑的表情,冷冷的打量眼前四人頭上綁束的紅色頭帶,那可是鯊家堡的標幟,劉基說得沒錯,這些壞胚子當真打著鯊家堡的旗號,在他們的地盤上為非作歹。
「小姑娘?」帶頭的皺了皺眉,不會吧?這麼標緻的小姑娘,難道會是個聾子?
「大哥?」後頭的三個漢字也挑了挑眉,困惑的湊上前和他咬耳朵,「這姑娘長得好像鯊家堡的鯊殺殺也!大哥。」
「不可能!你見過她嗎?」
「沒有,不過我見過她的畫像,兩個長得好神似啊!」
「不可能!依我看,她很可能是個聾子,要不然早就嚇得跪地求饒了。」
「那怎麼辦?我們又不會手語。」
「聽說聾子會讀唇形,等等,我試試看。」
「嘰嘰啐啐」了半響,為首的那人拍拍胸脯,上前一步靠近鯊殺殺,衝著她露出一朵少了顆門牙的笑容。
「小、姑、娘!」他齜牙冽嘴的誇大自己的嘴形,「看、著、我、的、嘴、巴。」
「嘴巴。」鯊殺殺微笑的重複。
「對!對!對!」為首的大哥笑冽了嘴,飛快轉向三人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又轉回頭笑道:「我、的、嘴、巴……」
「好臭啊!」鯊殺殺微笑一劍,一記拳頭立刻揍向那張冽開的笑臉。
迅不及防,那個大哥哀聲倒地,手中的鋼刀「匡當」的和身後三人的利刃相碰,發出一陣刀鳴。
「你——」仍站立著的三人同時怔愣的瞪視鯊殺殺。
「你什麼你?把我當聾子,你們才真瞎了狗眼哪!」鯊殺殺哼聲冷笑,「在姑奶奶前面冒充鯊家堡的人,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說著,抖了抖掛在胸前的白玉算珠,白玉算珠跟著落在那只纖纖素手之中,輕輕一彈正要射出。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一道白色如星光的身影伴隨蛟龍般的飛掠劍影,在還來不及眨眼的速度下,一併劫下了三個小嘍囉手中的鋼刀。
好駭的人身手!那三個小嘍囉甚至在聽見鋼刀落地的聲響後,才明白自己手中已空無一物。
鯊殺殺美眸中竄過一陣訝異,側身望向那佇立在岩石上的高大身影,當下拱了拱手,「敢問大俠……」
白衣男子聞方言旋身,鯊殺殺的聲音頓時消失在空氣中。
好俊的臉孔!寬朗、豐滿的額頭,濃黑、英挺的劍眉不怒自威,一雙黑如子夜的犀利眼眸散射無比的凌厲,再襯上俊挺如削的挺鼻、稜角堅硬的雙唇,媽媽咪啊!想來她老爹年輕時,大概也會被這男人給比下去了哩!
風間眼中的驚艷也不下於她,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凝著半晌,好不容易,那四個小嘍囉的存在,終於喚回風間的注意力。
「你們是鯊家堡的人?」他冷厲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殺氣。
「是又……」一位莫名的飛行物擊向他的嘴巴,硬是把他的嘴形凹成——「不是。」
「大哥?」後頭的三個人不明所以的走上前,卻只看見為首的大哥額頭冒出的冷汗,沒有任何人察覺那暗器飛進大哥的嘴巴,更沒有人注意到鯊殺殺唇邊那抹冷笑。
「不是?」風間低沉的質的詢令四人駭退一步。
「我們是『虎海幫』的人。」為首的大哥立刻率著三人匐倒下跪,「我們和鯊家堡一點關係也沒有啊!大俠。」
「虎海幫」?風間冷聲重複,心頭那股惱意益加升起,原以為能夠逮到鯊家堡的黨羽,沒想到卻是撲了個空!
「他們的確不是鯊家堡的手下。」鯊殺殺不自禁的插嘴道。
風間犀利的眸神睨向她,「他們搶了姑娘的東西」
「沒有!沒有啊!大俠。」眼見風間似乎想替鯊殺殺出頭,四個小嘍囉忙不迭的搖頭否認。
風間不理會他們,只是一個勁的用那雙質疑的眼神注視鯊殺殺。
「是還沒有。」鯊殺殺在那注視下,莫名的紅了雙頰,嬌俏的噘起紅唇道,「要不是大俠搭救得宜,姑奶……不!小女子只怕連清白都保不住了」。
四個小嘍囉目瞪口呆的注視鯊殺殺一派嬌羞的柔弱樣,以為八隻眼睛都糊到了蛤仔肉,剛剛那凶悍的潑婦是誰啊?
哪個男人不吃美女這套?風間自不例外,聽見「清白」兩宇,那雙原本就凌厲的眸子更見冷犀,「念在你們不是鯊堡的手下,我就饒了你們這條狗命。」
聲落風起,肉眼還來不及清晰見到風間揚手的動作,一陣罡勁的掌風已經襲向四人,眨眼間,哀聲連起,四人武功皆廢。
但是鯊殺殺卻無心讚歎,那雙黛眉挑得老高,納悶的睨視風間,剛剛那名話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念在他們不是鯊家堡的手下,所以饒過他們的狗命?難道……這男人和鯊家堡有什麼過節?
不容鯊殺殺思索,那廂的風間已再度厲聲開口:「我只廢了你們的武功,今後你們好自為之。」
「多謝大俠不殺之恩。」眼中雖有怨恨,然而四人卻不敢多說一句,舉步踉蹌的倉皇逃離。
眼見敗兵四逃,鯊殺殺頗不以為我的挑起眉毛,「這種敗類多殺幾個,閻王爺還會替你在功德薄上記一筆哪!」
風間聞盲默聲的凝視她半晌,不發一言的就要舉步離開。
「等等!鯊殺殺心下莫名的抽動,上前攔住他的腳步。
「還有事?」風間冷道,人已經救了,盜匪了逃得無影無蹤了,她還攔他做什麼?
「我……我還沒來得及向你道謝呢!」她結巴的仰頭迎視那雙冷冷的黑眸,發覺自己的身高只到他們的肩膀。
「不必。」步伐再邁,他得繼續找尋鯊家堡的賊窩。
「等一下!」鯊殺殺再次攔下他的身形,急切的模樣令風間攏起那雙好看的劍眉,「你要去什麼地方?」沒頭沒腦的問話,更令那雙劍眉愈加攏緊。
通常,風間對這種問題會保持沉默,但是眼前這眸光靈黠的漂亮女娃兒,似乎有種莫名的魅力,讓他習慣緊閉的尊口,願意微微的牽動。
「鯊家堡。」他依舊是簡短的回答。
果然不出她所料!
「你去鯊家堡做什麼?」鯊殺殺屏氣的問道,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口氣像在質問犯人。
「復仇。」風間的眉峰微蹙,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坦白的一一作答。
「你和鯊擎天有什麼恩怨?」鯊殺殺捺下心中的震驚,一雙明眸溜溜的打量風間。
「誰是鯊擎天?」那雙劍眉再次攏起,冷犀的眸中更閃過一絲真正的困惑。
習武七年,初次下山就慘逢家變,別說鯊家堡的堡主是誰,就連當今皇上的名號,風間只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鯊擎天是誰?鯊殺殺險些沒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暈。
「你不是要找鯊擎天?」她近乎傻眼了,這世上有人連自己仇家的名字都記不住的嗎?
「我找的是鯊家堡。」
「鯊家堡的堡主就是鯊……唉!算了,」鯊殺殺懶得和他解釋,直指重點道:「你和鯊家堡有什麼深仇大恨?」
風間冷冷的凝視那張比百花更俏的小臉,漆黑的瞳孔飛掠過一抹旁人難解的痛楚。
「這事情與姑娘無關。」說著,他再次移動身形。
「當然與我有關!」鯊殺殺明眸一轉,「你知道鯊家堡往哪兒走嗎?」
果不其然,風間立時頓下腳步。
鯊殺殺微微一笑,「不知道,對吧?」
「姑娘知道鯊家堡的所在?」他旋回身子,冷厲的眸光鎖著她。
「可能,也許,大概吧!」她一派無所謂的聳著肩膀。
聰明人一望即知那模樣代表什麼意思,風間沉吟半晌,終於脫口道:「滅門之仇。」
「滅門?」鯊殺殺難得浮上驚愕的表情,滅門?不可能!除非奸邪之輩,否則她老爹對人一向是手下留情的呀!
「為了卞和玉麒麟,風神鏢局一夕之間多了五十條冤魂。」風間低沉的嗓音壓抑著旁人難以察覺的悲慟。
「你有什麼證訊證明是鯊家堡所為?」她才不信冽!
「這個。」風間手中忽然多了鯊形環結。
「紅鯊結?」鯊殺殺震驚的脫口叫道,那是鯊家堡持有的編織環結,手法之複雜非常人所能理解,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鯊家堡主以上的階級人物,才能編得出這樣造形特異的紅鯊結。
奸細?難不成鯊家堡埋伏了內奸?
駭人的想法在鯊殺殺的腦海中轉了幾圈,那雙靈黠的大眼也再三打量眼前的風間,看樣子,這男人不像在撒謊,也許……她該來個將計就計。
唔……反正她難得遇上一個能與她匹敵的男人,就這麼放過他,未免也太可惜了,再說,這傢伙也真有那麼兩下子,說不定在她剿滅「虎海幫」的時候,還能派得上用場;至於「風神鏢局」滅門的誤會嘛!嗯……既然是個誤會,那就暫且擱置在一旁吧!
走吧I」鯊殺殺忽然露出比春日更絢爛的笑靨,對著風間揚了插手,「我帶你去鯊家堡。」說著,她額頭率先走向南方——與鯊家堡完全背道而馳的方向。
「什麼?!逃了?」
同一時刻,鯊家堡的大當家也發出了比雷鳴還響的厲吼。
劉基難得瑟縮的倒退一步,拱著手道:「派守地牢的手下,一大清早送早膳去的時候,就發現大小姐已經不見人影了。」
「這目無法紀的丫頭!」鯊擎天氣得虎鬚倒豎,「呼」的一聲將怒氣宜洩在一旁的屏風,柚木製成的屏風跟著「咿嘎」的倒下,「英雄帖下了?」
「是的,堡主。」劉基額際冒出冷汗,「昨晚小的就命人下山,快馬分批的送至各大門派。」
「胡鬧!簡直是胡鬧!」鯊擎天破口大罵,由頭到腳的開始後悔自己生下這麼個忤逆不孝的女兒。
這下可好!那丫頭是決定和他卯上了,到時比武招親,新娘子卻不見人影,他落了個管教不嚴的醜名也就罷了,重要的是,鯊家堡的信譽該往哪兒擺啊?
逆女啊逆女!你這輩子給老子惹的麻煩還不夠多嗎?就連婚家,也要將老子一軍?
「馬上派出各路人馬!」鯊擎天強自深吸口氣,厲聲令道,「下個月十五之前,將大小姐逮回鯊家堡。」
「這……」劉基困難的嚥了口唾沫,「這恐怕不太容易啊!堡主。」
「什麼?」鯊擎天虎目一瞪。
「這……」劉基頓時苦著一張臉,哭喪的跪下,「小的該死!小的不該告訴大小姐有關『虎海幫』對付咱們的消息,小的……」
「你告訴她了?!」鯊擎天不敢置信的咆哮。
「小的罪該萬死!」劉基惶惴的拚命磕頭,「以大小姐的脾氣,說不定已經衝向『虎海幫』,殺剿他們的老巢去了……」
「混蛋!」鯊擎天震驚得瞪大虎目,縱橫大江南北亦未曾湧—亡的驚懼,卻在此刻一併侵人心頭。
劉基說得沒錯!他比誰都要瞭解自己的女兒,無論那丫頭的外表長得有多麼乖巧;但那雙靈黠無比的大眼下,卻有著旁人難以捉摸的心思,再加上她的叛逆與倨傲,完全遺傳H她的娘親於遮月……
老天!他真的無法料想那丫頭會出什麼岔子!
「傳令下去,」鯊擎天幾乎可以聽見自己惶亂的心跳,「各堂堂主全數出動,必要的時候,血染『虎海幫』!」
哪兒曉得鯊家堡已被自己鬧得雞飛狗跳,這廂的鯊家大小姐正邁著有如麻雀輕快、雀躍的腳步,一蹦一跳的帶著風間,來到小香老早就替她打聽好的「虎海幫」第一處崗哨。
這就是她比風間要高明一籌的地方了,雖然她也不清楚「虎海幫」真正的老巢在哪兒,不過,只要找到一處他們的據點,她就有辦法教那些混蛋自己送上門來,辦法很簡單,就是砸場子!
鯊殺殺美眸中泛出一抹多彩的笑意,她就不信那些畏頭畏尾的傢伙不會現身,幾萬兩的損失,夠他們睜目切齒、捶胸頓足的了。
「哪!到了,就是這兒。」鯊殺殺駐足在一對石獅子面前,得意洋洋的指著屋樑上斗大的招牌。
「賭場?」風間冷冷的眼神露出質疑,「這裡不是鯊家堡。」
「這裡是他們的第一處崗哨。」她朝風間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今晚,我們就在這兒過夜。」
「過夜?」風間摸不透那雙大眼狡黠的心思。
「你賭不賭骰子?」鯊殺殺不答反問,臉上那抹笑靨甜得像要化出蜜汁來。
「不賭。」他直覺的搖頭。
「那就由我出馬了。」鯊殺殺稱意的點頭,轉身邁步這際,卻發覺自己的玉足懸在半空,「瘋癲!你捉著我的領子做什麼?」她在空中蹋著那雙蓮抗議。
「是風間!」自從他們自我介紹後,這是風間第三十八次糾正她的發音。
「不過是個稱呼嘛!幹麼那麼介意?又不是……」
「在這兒『過夜』是什麼意思?」身後的風間打斷她不平的嘟噥,執意的要求她的答案。
「過夜?」鯊殺殺嘟了嘟嘴,「等他們找上門啊!」
「找上門?」風間皺眉道,這小妮子似乎沒有一次把話完整說完的習慣。
「意思是我們先砸了他們的場子,然後在這兒等著他們送上門來。」笨死了!連這也要她解釋,看來她的擇夫計劃該改弦易轍了。
終於弄懂她意思,但是風間卻蹙起那雙濃黑的劍眉,「你可以走了,我不希望拖著你趟進這淌渾水。」
「什麼?」鯊殺殺驚詫的掙脫那隻大手,氣呼呼的旋過身來,「找到地方,你就過河拆橋啦?」
「你和鯊家堡並沒有任何過節,我不想連累你,殺兒。」風間看得出來鯊殺殺也有幾步招式,但畢竟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更何況這是他和鯊家堡的私人恩怨,說什麼也不能拖她下水。
「誰……誰說我和鯊家堡沒有任何過節的?」鯊殺殺明眸一轉,當下撒下漫天大謊,「在我及笄那年,他們硬逼著我嫁給我不喜歡的男人,所以我才逃出來的。」
「他們?」風間皺緊濃眉,「你是鯊家堡的人?」
「一半,我和我爹住在鯊家堡的領域,但並不能算是他們編制內的人。」鯊殺殺暗暗吐了吐舌頭,告訴自己並非全然撒謊,最起碼逃婚是件事實。
果不其然,這番「告白」引起了風間「同仇敵愾」的同情,那雙充滿英氣的劍眉瞬時勾成殺氣騰騰的弧度。
「我不管!」見狀,鯊殺殺打蛇隨棍上,纖纖素手揪住他的手臂,「你不能撇下我一個人,我是跟定你了。」
全然不知這番話有著多麼暖昧的含意,風間的心中仍微微一震,冷犀、凝著的目光瞬間柔和了下來,隔著絲綢布料的肌膚相觸,仍舊暖和了七年來未曾有人開啟的心房,這女孩渾然不知自己的一顰一笑,對他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但是,現在不是論及兒女私情的時候。
「你打算怎麼砸他們的場子?」他依舊舍不得抽開自己的手臂。
「贏錢啊!」鯊殺殺笑冽了嘴,露出整齊潔白的兩排貝齒,「把他們嘩啦啦的銀子,嘩啦啦的扔進我們自己的口袋,教他們輸得脫褲子,跪下來叫我三聲阿媽!」
風間被她開懷的笑意感染,三日來緊皺的眉結終於稍稍的捨緩,卻還是壓不下心頭浮冒的疑問。
「你的賭技上得了檯面嗎?」
「當然!」鯊殺殺倍覺受辱的瞪大眼睛,想也不想的就脫口道:「憑我神算鯊……」完了,差點說溜嘴了!她忙不迭的掩住自己的小口。
風間不解的挑起一道濃眉。
「我的意思是……」鯊殺殺強自掩飾的囑囑發笑,「我賭骰子可是得自高人真傳的,神得不得了哪!」
「是嗎?」一抹笑意掠過風間眸中,「我拭目以待。」
「走吧!」鯊殺殺如釋重負的拉著他快快走進賭場,還好她轉得快,只告知風間老爹常喚她的小名,鯊殺殺和神算這五個大字可得守口如瓶啊!尤其這個「鯊」字要特別注意,否則這個風間很可能會真的變成瘋癲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