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的宮女、公公們卻不敢怠慢職守,畢竟他們要服侍的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及皇族家眷,豈容畏冷而忘了工作。
然而,太醫院的公公、宮女們,卻能光明正大打盹,因為凝雪公主有命,午膳過後,他們可有一個時辰好歇息,別吵到午睡的太醫們。
太醫院是岐黃名家聚集之地,擁有最優秀的大夫;浩瀚的皇室藏書和珍貴上等的御用藥材,這裡的資源及人材,是不少專注醫藥的醫者所夢寐以求的。
這座大院落中,太醫們的忙碌是無法想像的,會進來的太醫本就醉心醫理藥學,一忙起來,入夜都能聚在一塊研究他們的「曠世大業」。但院裡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午膳過後,大伙都得午睡,有何大事都等他們睡飽再說。
太醫院後方有個精巧的小院落,天井植了幾棵光禿禿的樹,那池原本盛開荷花的小池子,到了冬天進入冬眠期,養精蓄銳等待來年春日。
「公主,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太醫院裡惟一不午睡的宮女桂月,端來補湯。
案上攤開兩本書,凝雪讀得專心,細寫重點的手一停,秀眉輕擰。
書上記載的用藥方法與她所學不符啊?是書上寫錯,還是老太醫教錯?
「桂月,麻煩將架上的那本草學拿來給我。」她頭也不抬的交代。
「是的,公主。」
泛黃的書冊放書案上,凝雪熟稔地翻到她要看的頁數,新舊兩書仔細比對。
公主就是這樣,醫書一翻,整個心神全投入,也不想自個身子狀況……
一想到公主的健康,桂月表情頓時黯然,身為她的貼身宮女,當然曉得主子僅剩的日子。
不是說好別再想了嗎?若惹來公主不開心,那豈不是她的罪過,
「公主,周德妃又幫您熬了盅雞湯,她吩咐桂月,一定要看您喝下喔。」周德妃是公主的表姨娘,關照公主到大,在後宮是位德望有譽的好妃子。
「不是叫姨娘別忙了,她就是閒不得。」凝雪停筆,舀了幾口雞湯後便要桂月收下,不想再喝。
從小沒有娘親,倒是與娘親同來自滇境的表姨娘照料起她的生活起居,常常熬補湯關懷她的身體,讓她體會到母愛的溫暖。
德妃,是她敬愛的長輩啊!
桂月利用取暖的小爐煮開水,為主子泡了杯香氣清幽、喉潤生津的透天香。
「公主,書不會長腳跑的,您歇會,喝口茶,瞇眼一會再做你想做的事。」
「等茶涼些我再用。」
再等就不用喝了。桂月心一橫,不顧主僕之分,巧妙抽出她握緊的筆。
「茶涼便失味、不潤喉,枉我煮好水、泡好茶給您喝。還是您賺桂月泡的茶不好喝,不肯就口?」
為息怒,凝雪只好無奈端起青花瓷杯。「桂月泡的茶最合我意,我當然喝嘍。」她諂媚道。
掀蓋文雅地飲了一口,閉起眼,透過舌尖品鑒茶水的甘甜,透過熱氣鼻腔儘是清香,滑過喉,舒緩她的心與神。
「好喝吧?」桂月怯快問。
「高手泡的茶當然好喝。」凝雪讚道。
宮裡茶葉皆是最頂級的,連泡的用水也是各大名泉的好水;惟獨泡茶的手法各家有異,高手所泡的茶更是香氣煞人,若集結起眾人,記載各家手法,都能寫出一本書。
「可有我的份?」一道帶笑的男子聲由門外傳入。
不用她們轉首瞧,聞聲便曉得是誰來。
男子身著灰袍,手上提著一隻竹籃。
「上官公子。」桂月福身。
她十分熟悉這個常潛入宮的宮外人士。聽說他來自泰山,也是戲蝶郡主的師兄,這幾年兩地奔跑,未曾聽到他喊過一聲累。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上官公子很喜愛公主的,他還自動自發整理小院落裡的雜物房當客房用,就近保護公主。
上官無敵慢條斯理打開帶來的包袱,現寶似的擺齊他帶來的水果。
「可愛的桂月妹妹照顧公主有功,我帶來幾顆山上特摘的桃子,又脆又甜,給你一顆,以茲鼓勵你服侍公主的細心。」他不容拒絕的塞一顆大桃子給她。
「謝過公子,奴婢這就去幫您泡杯茶,雨前龍井可好?」
「桂月妹妹泡茶的功夫好,香氣煞人,無淪茶葉是好是壞,經由你手所泡出的茶水皆是上等。」
被人戴上高帽子的桂月笑出聲。「既然公子賞識奴婢泡的茶,我立即去取最好的茶葉,為您泡上一杯。」她十分識趣的離開書房,將地方留給他們。
上官無敵來到案前,好奇的彎下身瞧凝雪寫在紙上的字,見到幾味常見的用藥,便明白她又在忙什麼。
「可不可以抬頭看看我啊?」他聲音愉悅地道,盼她能抬起臉來。
凝雪專心於白紙黑字上的內容,對他的招呼聲充耳未聞。
他臉色有些僵,隨即振作信心,將一顆梨子遞至她的眼前,成功讓她停下手,抬起眼。
「我正忙著……」
「你忙我曉得,我回去後特地帶來很多水果,泰山的梨子多水新鮮、桃子甜美多汁,保證比其他諸國送來的貢品水果還好吃。」不是他自誇,泰山一帶的水果品質佳美,略有名氣。他掌微施力,梨子立即分為兩半,「歇會,吃顆水果補充體力。」
凝雪見被分成兩半的梨子,果汁緩緩沿緣下滑,怕滴濕紙面,只能接過手,小口食著。
上官無敵三兩下便解決手上的半顆梨,滿心期待地問:「好吃嗎?」
「嗯。」
「那要不要吃個桃子?」
「我肚子飽,吃不下。」話落,便拿起毛筆沾上松煙墨,專注於工作。
上官無敵無聲望著她認真的神情,灰心及氣餒感再度罩上他的心。
他明白凝雪這一生全部的心力都用在鑽研醫藥上,因為她體內多年的毒素。心地善良的她除盡己力造福百姓外,藥草與醫理是她最在乎的東西。
那雙眼眸,總注視於醫書裡,那雙小手,不是寫著不下百次的藥名,就是為搗藥配藥而忙,她的心神全是醫藥,而他卻不知道自個在她心中地位排行第幾?
他對她放下真心,心情款款、關心備至的對待,他的真情真意頂多能讓她微笑回應,卻無法流入她的心,難不成她的心是冰做的?
她的顧忌是什麼他曉得,加上三個月前西門鈺偷錯他藥一事,人亡藥毀後她心眉就此不展。
姑娘家該開心笑的,就像他的師妹戲蝶,小臉總變化著喜怒哀樂的表情,不像她像位老僧人似的,心如古井,很難起波紋。
只是近日不管用任何方法逗她,他就是難得見她一層笑顏。
上官無敵不想在這煩心的問題上鑽牛角尖,在包袱裡翻找好會,終於找到送她的禮物。
「這次我回泰山的路上,意外發現這朵寶貝。」他將巴掌大的白靈芝放在墨台旁。「送你。」
轉動筆桿的手腕停下來,緩緩擱下筆,雙手小心捧起這朵少見的野生白靈芝。
「在哪找的?它貴不貴?」她唇邊掛起淺淺的笑,抬眼問他。
上官無敵爽朗笑道:「向獵戶買的,價錢方面還算便宜。」泰山附近的獵戶他大多識得,那人以成本價售於他。
凝雪眼裡只有手上的白靈芝,未見他因她的笑顏而滿足的表情。
「再貴再難找的藥材太醫院都有,這靈芝可能是這院中收藏中最小的一株,別不捨得吃,有空讓桂月將它熬成補茶,你好好補身子。」
耳聞此言,感動的情緒在她心中翻騰。
這是他的心意,她的心能體會,更無法置之不理。
「配幾味藥後,將它燉成補品。」她緩慢的抬起眼,眼中含笑。「白靈芝益肺氣、安神、利口鼻,這樣的好東西,你陪我一同吃。」
上官無敵快樂得笑開臉。「送它是補你為主,即然你堅持要分杯羹給我,我當然樂意接受。」
見他雀躍不已的模樣,凝雪捧著珍貴的白靈芝,離開坐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椅,轉出門到藥房配藥。
上官無敵喜滋滋站在原地,目送她出門。
呵呵呵,凝雪關心他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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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重,氣溫也冷得教人發顫,子時已過,除了巡守的衛兵將領外,該睡的人都睡了。
凝雪被上披風,提起巧匠所製的燈籠,悄聲踏出居住的小院落,靠著微亮的火光走過長廊,來到太醫院的主院。
火摺子點出兩盞燭光,給她足夠的照明後,再吹熄燈籠內的火。
三個多月來,她翻看許多醫藥典籍就是找不著如何解她體內毒的相關文獻!
多年來,太醫們發現她娘親中的毒為「九死一生」,那是一種西域特有並且難生長的毒草,她潛伏體內的毒素總有一天會發作,絕不會拖過今年的冬天,而那時就是她二十三歲生辰。
一物克一物,她相信天下必有治她體內毒素的藥材,只是那藥材是什麼?以她現今所學,仍配不出這帖藥來。
坐在高腳木椅的凝雪,仔細翻閱太醫院所收藏的古老醫書,這些書她全都看過,在有限的日子裡,她能否悟出前人的智慧,為自己脫離預知危險呢?
燃燒的燭火突然晃動一下,教她抬起眼環視關緊的門與窗。
「你怎麼來到這兒?」渾厚男子聲在她身後響起。
凝雪心驚捂胸,嚇掉手上的毛筆。
「是我。」上官無敵拾起地上的筆,放進她的手時感受到她冰冷的體溫,不悅揚眉。「天氣冷,不好好睡覺還跑來藥房,明早再看不行嗎?」
她仍低頭,不敢迎視他的眼。「睡不著,所以就過來。」
睡不著?!他離開的這段期間,難道她都是這樣度過每個夜?
上官無敵連人帶椅將她扳正,輕巧托起低垂的小臉,正色問:「近來你是不是睡不好?」
她無語回活,因為他說對了。
上官無敵太瞭解她,由她神色不佳中直言推斷,「那你一定三餐無照時吃,為了這些該死的醫書搞得廢寢忘食!」
凝雪望看他微怒又隱忍的眼,積壓不住的情緒使淚水盈滿她的眼。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怕再不努力就來不及……」
他驚見快奪眶而出的淚水,連忙將她擁進懷;在這段與她存亡關鍵的日子裡,續命藥丸失去大半,她已心緒不寧了,他怎麼還能對她粗聲相向!
白藥丸被西門鈺誤盜後,她微笑看待此事,不想讓人擔心,可是看來堅強的她,其實內心很脆弱的,畢竟她是位女孩家。
她眨去眼中的淚,雙手輕扯他的衣襟,示意他踏低。
不必用語言表達,他明白她的舉動自動蹲下身,兩眼相對,待她啟口。
凝雪低垂眼好會,淡道:「我曾經說過,我想出宮走走,看不曾見過的事與物、聽未曾耳聞的鄉野傳奇,所以我……我……」
「慢慢說,我聽。」
她似乎下了某種決心,鼓起勇氣造:「天下一定有更好的大夫,及能解我體內毒的藥材,因此我要出宮尋醫。」
上官無敵有點震驚,沒想到她要走出京城!
「我是認真的!」她眼中泛起前所未有的激動,下意識握住他的掌。「我會讓父皇點頭,放心讓我出京城。」
見凝雪信誓旦旦的神態,上官無敵很想笑,卻不敢囂張笑出聲。
一位公主想出京城不是簡單的事。
「你能嗎?」他不確定地問。
「父皇疼我,會答應我的請求的。」
她還有一個願望未許,為了能出宮,她會動用一位君王所承諾於她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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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雪倚坐在窗前,對著灑落月光的梅樹望出神。
「公主,您該就寢。」桂月掩嘴打個哈欠,勸主子早點上榻補眠。
「讓我再多坐會,你忙了一天,先回房歇著。」
公主的話她不能不聽,桂月仔細再檢查房裡一遍。
「公主,您睡前一定要吹熄燭火,那奴婢先回房了。」交代完後,門隨即掩上。
她的離開還結凝雪安靜,逐漸沉澱紛亂的心情。
今日,她向父皇稟明要出宮尋醫的事,誰知父皇極力反對她出京城,甚至在她動用他許她的願望時,以安全為由不點頭允許此事,於是他們起了口角,不孝的她震怒父皇,皇令一下,數名衛兵守在太醫院門口,怕她潛逃出宮。
宮裡長大的孩子意味著什麼?帝王之家的孩子長大代表著什麼?長大後有無窮無盡的禮教,行為舉止是百姓們的指標,世人羨慕她的高貴與丰采,家人過多的關愛與照顧,卻帶給她多愁與不開懷……
在與父皇起爭執後,她發覺自己像只硬被折翼的鳥,困在精心雕琢的籠裡,讓人豢養著。
心有所思的凝著院子裡那棵初綻的梅樹,一張俊臉無聲無響出現在她面前,手上提著分層的餐籃。
「有心事?」
「嗯。」她無力應了一聲。
上官無敵單手撐著窗沿,利落翻進凝雪的房,順手掩上窗。
「你怎麼老愛以這樣的方式進來。」瞧見被他踏髒的軟墊,若讓桂月抓到是他所為,他就有罪受!
他端出餐籃中的熱食,擺罷筷碗,對坐在躺椅上的她招招手。
「這是南門大街賣雲吞出名的何老闆親手煮的雲吞麵,沒想到大寒天,睡不著出門尋食的人也不少,為了買這兩碗,我可等了好久。」
今日沒什麼胃口的凝雪,每餐吃得少,但眼前熱騰騰的湯麵飄出的淡香,教她覺得有些餓。
上官無敵走過來,笑笑拉著她到桌前,按下肩膀要她坐妥。「我特別幫老闆洗碗,他才借我這外送用餐籃。」將一碗熱面推到她面前。「你一碗,我一碗,餵飽肚皮後,晚上才好睡。」
「聽說南門的雲吞麵很好吃。」她微瞇眼盯著美食。
由南門到太醫院的路途少說也五六里,他能在湯未被麵條吸乾之前送到她面前,可見他這條「捷徑」走得很快。
「何老闆一天做三十多斤面,都會在當日賣完,趁熱快過來吃。」
凝雪是位公主,卻很愛食清淡平價的食物,山珍海味她不會舉筷去動,倒是熱呼呼的湯麵是她的最愛。
憶起那個他們初識的夜,他偷偷吃掉她的宵夜,或許也在那時,他的心像被數百麵條纏上般,令他深陷情網不可自拔。
但守她至今,他們之間未激起火花,幾乎是他單方面的付出啊。
凝雪秀氣食麵時,見上官無敵表情有異。
「怎麼了?」是不是他的面有問題?
「沒事。」他塞口面,俊朗的笑顏隱去他百味雜陳的心。
在他的心裡,凝雪是顆燦亮的星,總是竭盡心力奉出一生的力量,她無心於他沒關係,他仍會守護緊她,更盼他的真心有朝一日能感動她的芳心。
解決完麵條後,他笑看浮沉於湯中的雲吞,旨了一顆分她。「老闆熱心,雲吞做得道地,他特地多加幾顆給我,你得乖乖吃完。」
「好。」挺好吃的,她應該吃得完。
上官無敵兩三口後,大碗便見底,見凝雪還剩幾口面,又打了個一咯,伸手取過她的碗。「吃太飽會睡不著的,快上榻睡吧。」
她放下筷子,「我本就睡不著。」
「是為了早上的事?」
勾起的鬱悶情緒,教凝雪秀容出現一抹失落。
白日她覲見皇上的事,透過桂月的告知他略有所聞,想必這就是她心情不快的主因。
凝雪一直想踏出京城,去尋找能清她體內毒的方法,在短暫的人生裡體會人間萬種風情,但她貴為公主,踏出去並非易事。
皇上特別寵愛這位無所爭的女兒,幾乎她開口要求什麼他都會答應,可是這次凝雪要求以平民的身份尋醫,竟出乎他們預料的惹怒龍顏。
她無法對他常笑,他不介意;卻不想見她愁眉不展的模樣,每瞧一眼,他的心就揪痛幾分。
走出京城是凝雪的心願,再說他們不能坐以待斃,得親自出門找機會。
他想為她做點事。
「凝雪,你要不要出城?」
「要,可是父皇……」
上官無敵搶白,「皇上怎麼想是他的事,後天是月初,我帶你悄悄溜出宮好不好?」月隱星稀的夜最適合潛逃出走。
她臉上浮現驚訝,似鏡的眼眸在他認真誠摯的臉龐游移好一會,不確定的啟口,「我……能嗎?」他單獨一人來去自如,若加上她,她會是他的包袱、他的累贅。
「只要你想,我就能帶你走。」在他的心底,凝雪的事都排行為首,即使為她赴湯蹈火,他都在所不辭。
美眸定定注視他的眼,柔美的臉蛋有著不可摧毀的堅定。
「求你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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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稀夜黑,太醫院旁的小院落,燭火微亮。
「公主,包袱我都幫您收好了,有兩件換洗的衣服及一雙鞋,還有幾條我親手繡的手絹。」
桂月感傷的收拾著,心想嬌貴的主子下定決心要偷溜出宮,不知還有無見面的機會。
算算僅有的藥丸,剩不到三百個日子,她還有機會再服侍公主嗎?
凝雪換好上官無敵在宮外請人裁縫與夜一般黑的輕裝,走到桂月前,雙手慎重握住她的手。
「再過兩個月,那時你就能離開宮裡,回鄉尋找一位可靠的良人。」凝雪取出寶盒內一串純美珍貴貢珠,塞到她手裡。「我不曉得有無機會再回宮,沒什麼貴重的禮物送你,這串珍珠就當是我送你的嫁禮。」
她們一塊長大、情同姐妹,她虔心祝即將離宮的桂月未來生活幸福快樂。
「公主……」她捧著珍珠,眼角滑下晶瑩如珠的淚水。
凝雪拿出壓在梳鏡下的信,交給她。「我走後,父皇必定會怪你,到那時,你將信呈給父皇,它能保你平安。」所有的事她都做最好的安排,不能因她任性妄為傷害其他人。
這時,上官無敵翻窗進房,合身的夜行衣、灰色綢帶所紮起的利落髮束,模樣英氣威人。
但願老天爺有眼,他們出京後,能找到可去除公主體內積沉毒素已久的良醫,更祝福他們將來圓圓滿滿。月桂暗自在內心祈禱著。
告別桂月後,上官無敵以黑巾半掩兩人的面孔,牽起凝雪的手,小心翼翼貼牆而行,不時注意周圍情況。
要帶她出宮並非易事,於是他利用這兩天的期間,規畫好逃出京城的路徑,宮內巡守的衛兵換班的時辰,以便他們順利溜出宮。
丑時快至,得趁衛兵交接無法巡邏的時刻,趕快溜出宮。
正要轉出花園時,恰巧一名持兩壺熱酒,老臉醉醺醺的公公撞見他們,手上的酒壺落地即碎,在他放聲大喊前,上官無敵一個手力讓他軟下身體,躺在地面。
凝雪驚愕得睜大眼。「你殺人!」
「我只是劈昏他罷了。」他緊張環視左右,握緊她的手。「咱們腳程得快點,不然會被人發覺的。」
或許酒壺破碎的聲響引來人查看,幾名衛兵看到他身著黑色勁裝、黑巾遮臉,不約而同拔刀相向。
「有刺客!」
衛兵的吼聲下,引來更多衛兵趕往這裡來。
上官無敵暗自喊糟,一方面又不能讓凝雪受到傷害,只能將她護在懷裡,邊打邊閃,以便脫身。
好歹他是神偷門未來掌門人,一個旋腿踢昏四人,兩三下便把這群礙事者打得落花流水,見又來一批救援的衛兵及將領,他雙臂抱緊凝雪,飛上屋瓦,以走捷徑方式甩開他們。
皇城重地,豈能容刺客逃之夭夭,眾兵將正要拔腿緊追時,卻——
「不必追了。」
大伙停下腳步,循聲一看,瞧見皇上由迴廊那端走來,紛紛收刀排成隊伍。
皇上威儀的來到排成隊的衛兵面前,不怒而威的龍容轉看屋瓦。
「帶公主走的那傢伙武功看來還不錯。」護著凝雪還能閃過數十名的衛兵攻擊,看來那小子有幾手功夫。
「上官公子的武藝是不錯。」桂月恭敬垂顏忠實回話。
公主前腳才走,皇上後腳就進太醫院找公主。公主三更半夜不在房令皇上驚怒,在那情形下,她只好呈上公主要給皇上的信。
皇上雙手負背,仰看早就無人影的金瓦屋簷。
「他們是如何結識的?認識有多久?」
「快六年了,公主在宮外幫人義診時,都是上官公子在旁暗中保護的。」桂月話中真假摻半,鎮定表情下心卻在發顫。
若讓皇上知曉上官無敵能自由進出皇宮,甚至住在小院落,近水樓台接近公主,這罪名要誰來擔啊!
「是嗎?」皇上懷疑。
凝雪與他起了口角後,這幾日未去向他請安,他明白女兒是氣他不答應出城一事;今晚處理國事後,他特意繞到太醫院找她說說話,勸她打消此意,沒想到……
這孩子從未出過城,他就怕她會出意外,教他百年之後,如何面對淑妃!
「那小子名叫什麼?」
「上官無敵。」
皇上轉過身,往寢宮的方向前進幾步後,突然停足。
「桂月,由於你知情未報,朕本該對你重罰,但公主在信上請求朕不能怪你,因此公主出宮的這段期間,你好好在太醫院幫忙,直到她回來為止。其他的人都回自一個崗位上,今晚的事別多嘴說給他人聽。」話落,皇上擺駕回宮。
逃過一死的桂月,腳軟跪在地上磕首。
在返回寢宮的途中,皇上停足仰看星稀的夜空,有心祈求上蒼讓女兒能平安的回來。
想至那位敢當他面摟抱他乖女兒、輕功又了得的渾小子,他臉色不自覺微僵。
好,朕記住你了——
上、官、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