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木龍越將肩上的木箱放在地上,深深地呼了口氣,「老天,這箱子還真重呀!到底是放了什麼寶貝?」
「嗨!龍越二哥,你回來了?」在崖邊運氣習武的櫻木翩翩突然瞥見櫻木龍越飛掠而過的身影,立即起了跟蹤他的主意,順便要回她訂下的兩樣寶物。
「你來得正好,快來幫我按摩一下。」他半蹲下身軀,好讓矮他一個頭的櫻木翩翩捶得到他的肩。
「我幫你捶背?你想得美喔!」她不捶反打,一掌用力的掌上他的肩。
「啊——痛快!這種力道剛好,快快,再來一下。」誰知櫻木龍越不怕疼,反而面露一抹食髓知味的快意。
「什麼嘛!不捶了,我去拿刀子來剁會快些。等我一下!」櫻木翩翩偷覷了下櫻木龍越那張懶洋洋的沉醉面孔,晶亮的眼珠子陡地一轉,打算好好嚇嚇這個不識好歹的二哥。
「喂!你當真討厭我這個哥哥,想致我於死地嗎?」
他猛一回身拉住古靈精怪的櫻木翩翩,表情帶著遺憾地說:「難怪人家說最毒婦人心,瞧你長得並不難看,幹嘛心思那麼狠?」
「我才不狠呢!而且我也不是婦人,我是個堂堂男子漢。」
櫻木翩翩搖了搖手中的玉扇,丰采俊朗、神色飄逸,果真是一介美男子。尤其是她那雙善睞的美眸,總是像會說話似的對人眨呀眨的,除了她三個哥哥外,哪個男人看了不會心動,但想必那些男人一定也會因此懷疑起自己的心性,怎麼自己會喜歡上一個男人呢?然後捶胸頓足、歎息不已!
「又來了。」櫻木龍越瞄了瞄天,彷彿在笑話老天開這場性別錯亂的大玩笑。
此刻,櫻木翩翩靠近他,附在他耳畔,「那箱子裡的東西是不是就是昨兒個你提及的寶貝?」
「沒錯。」櫻木龍越很得意地點點頭。
櫻木翩翩伸出手,不停地彈著手指。
「幹嘛?抽筋哪?」他故裝傻地道。
「我的東西。」她恨死他這種氣死人的幽默了,而且兄妹間竟一點默契也沒有。
「你的東西?你有寄放什麼東西在我這裡嗎?」櫻木龍越假裝在口袋裡翻了翻,臉上掛著習慣性的頑劣笑容。
「是那箱子裡的東西!你答應要給我兩樣的。」櫻木翩翩氣呼呼地指著那箱子。
「我記得從頭到尾都沒答應過要送你,是你死皮賴臉的要,真是丟咱們「男人」的臉。」她既然以男人自居,櫻木龍越就拿「男人」這兩個字來氣死她。
「你找死——」
櫻木翩翩剛要動手,餘光卻瞥見身旁的木箱正微微顫動著,「咦!龍越你瞧,你千辛萬苦扛回來的寶貝居然是活的耶!」
「活的?」他疑惑地提高音量,接著哭笑不得的桿在當場,因為他也聽見木箱裡居然發出了女人的聲音。
敢情是他錯把女人當寶貝給搬了回來?!
「放我出去……放……放我出去……」陶憫憫不停地敲打著木箱內側。完蛋了!裡面的空氣愈來愈稀薄,她就快窒息了!
原以為躲進這裡頭可以暫時逃過一劫,哪曉得才剛跳進去,這只木箱居然就自動上鎖,沒多久後還劇烈搖晃了起來,撞得她雙臂瘀青、頭疼欲裂!
天哪!是地震嗎?還是火山爆發?
久久,她終因忍不住而昏厥過去,直到剛剛略微醒轉時,才發覺呼吸愈來愈困難,她就快悶死了,誰來救她呀?
「龍越,你到底搬了什麼東西回來呀?」櫻木翩翩語氣中的調侃味又濃又嗆。
「什麼龍越,叫我二哥。」在這時候,他還是死要面子。
「是——二哥,快把箱子弄開吧!否則要鬧出人命囉!」
翩翩在一旁竊笑,心裡是又興奮又愉悅,看來又有笑話可以說給她那些小親親聽了,真是大快人心!
「去你的!」
櫻木龍越又氣又急,心中滿是不解。他連忙趨近箱子,彎下腰拿出隨身攜帶的鐵線,以他們櫻木家族特別研發的手法與技巧,開啟了這只暗藏玄機的檜木箱。
猛一打開,裡頭果真躺了個奄奄一息、昏迷不醒的女人,她嘴唇泛白、臉色發青,強烈起伏的胸部明顯看出她極欲爭奪新鮮空氣的野心。
憫憫深深吸著氣,並告訴自己,她不會死了。
「哇!還是個美女耶!龍越,你真有眼光!」翩翩用力拍了下龍越的胸脯,一張嘴都快流下口水了,「她是不是呼吸困難呀?我看我得送點兒氣給她才行。」
櫻木翩翩「愛女色」的天性又蠢蠢欲動了,就在她的紅唇快壓上憫憫之際,倏然被櫻木龍越一把拉開,「你變態呀!不用你的「好心」,她只是睡著了,沒事了。」
櫻木龍越厭惡地看了眼小妹這種怪異又噁心的動作:女人親女人,哎呀呀!像話嗎?
「你喜歡她呀?好吧!誰要她是你「偷」回來的,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我讓給你好了。」她以一副可惜的口吻說道。
「你讓給我?」
完了,他這小妹病情不輕,看來得找個隱世高人來瞧瞧了。
「對呀!不過,我先跟你訂下,哪天你玩膩了,不想要她了,得告訴我喲!」她拍拍他的肩,一臉正經。
「櫻木翩翩——」她當真愈說愈不像話,櫻木龍越臉上滿是不滿之色。
「我得去告訴凌澈與藍勳這個大消息,你好好照顧你的女人吧!」突然,她趨近龍越,小聲又曖昧地說:「對女人得憐香惜玉喲!別這麼粗粗魯魯的。」
話語一落,她立即提氣飛離他身邊。
「臭丫頭!」他瞪著櫻木翩翩消失的身影罵道。
櫻木龍越又低頭瞄了眼依舊躺在木箱中的女人,此刻的她睡得安穩,卻也是他這一生被搞得雞飛狗跳的開始……天老爺,你開什麼玩笑呀?
※※※
就在櫻木龍越瞪著箱裡的女人,久久仍想不出辦法的當口,櫻木凌澈與櫻木藍勳卻被櫻木翩翩的吆喝聲給喚了過來,櫻木翩翩笑容詭異地站在老遠,一來是深怕櫻木龍越性子一發反倒被波及,二來是不想漏掉這場難得一見的好戲,於是只能一步一步地挨著櫻木凌澈,希望在危機時能尋求保護。
「死丫頭,你的嘴巴還真是又快又大呀!不當女人太可惜了。」
櫻木龍越一見到她就火冒三丈,但也只有無奈歎息的份。
「我只是要大哥、三哥來看你「偷」回的女人罷了,你幹嘛像只發情的狗似的在那兒亂吠呀?」
櫻木翩翩那張嘴一發起飆來可會讓人屍骨無存的。
「我可不像你那張嘴,比發情的狗還可怕,簡直像狼犬嘛!」櫻木龍越更不是好惹的,只見他輕輕鬆鬆便反駁成功。
「大哥,你看他……」
「拜託!要當男人就得像個男人,別動不動就黏著大哥。」櫻木龍越又激她。
「別鬧了!龍越,你怎麼算也比翩翩大上近十歲,讓讓她吧!」櫻木凌澈一見他們兄妹倆就頭疼,他倆簡直是天生犯沖。
「就是嘛!」櫻木翩翩得意道。
「翩翩,你也真是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櫻木凌澈也不忘數落她。
「嘿!大哥真公平。」櫻木龍越這下可樂了,總算報了一「語」之仇。
櫻木翩翩一踱腳,轉身懶得理他;這時,躺在箱中的憫憫卻幽幽轉醒了!
她緩緩睜開眼,望著眼前交錯旋轉的眾多人影,數不清有幾人,搖晃了下腦袋,卻依然如此。
她抱著頭,痛苦的說:「頭暈。」這是長期缺氧下的後遺症。
神智上她清楚的知道眼前站了許多人,但她分不出是敵是友,不過,是友的機會率不大,因為生長在小村落的她哪來那麼多朋友!
「龍越,看樣子她情況不對,你扶她回房休息吧!」櫻木藍勳提議道。
櫻木龍越微蹙眉,對於這個不速之客甚為感冒,他什麼不偷,偷個麻煩回來幹嘛!
「咱們櫻花鄔除了我們四個人的房間外,哪還有多出來的客房。」櫻木龍越這句話也就意味著他們從沒來過什麼客人,也沒有朋友可言。
躲在大哥身後的櫻木翩翩突然冒出一句話,「二哥不要,送給我好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你——」如果櫻木翩翩是正常的女人,櫻木龍越必定舉雙手贊成,只可惜這女人對待起女人倒如狼似虎的,由她現在的眼光就可略微觀察出——她已迫不及待想扒光箱子裡那女人的衣服了。真是變態!
想想,這女人如果不病死,也會被翩翩的舉動嚇死!
「不用,我自己來。」
櫻木龍越再度連箱帶人的扛起,騰空翱遊過海拉山,直驅貝爾湖畔的櫻花鄔。
※※※
「喂!喂!」
媽的,她怎麼又昏死過去了?
櫻木龍越伸手探向她的鼻息——氣若游絲!天,她當真是快被他悶死了嗎?怎麼辦?再這麼下去她準會沒救的。
該把翩翩找來嗎?不,看她那副色迷迷的嘴臉就讓人受不了,倘若把這女人交到她手中,或許當真會被生吞活剝。
但是,他一個男人……完了,這事怎麼那麼棘手呀?
眼見她的臉色愈來愈鐵青,氣色愈來愈蒼白,就快不行了!這……他雖是「花盜」,卻不是「採花盜」,這種乘人之危的事他怎麼做得出來?不過,他可是為了救人,老天應該原諒他才是。
主意一定,他立即俯在已躺在床榻上的憫憫身上,以口接口,傳遞著自己溫熱有力的氣息進她的檀口之中。
雙手固定她的後腦勺,櫻木龍越在平穩地輸送自己的熱力時竟感到心神微蕩,被她身上所散發的暗香給迷惑住了心緒,有股無法言喻的甜美襲上他的胸臆間……此刻外頭是無垠湛藍的蒼穹,而他的心卻是混沌不明的。
女孩微弱的氣息漸漸轉強,他這才徐徐地抽離了她,享受著那襲烏黑亮麗的秀髮在他指間滑落的觸感,這種柔美居然是那麼的誘惑他。
只是她仍是不甚舒服似的,那蹙眉不安的模樣全落在他眼底。
被蠱惑般,龍越輕輕佻起她細緻的臉蛋,深深凝視著她形狀優美的唇,激發心底蟄伏已久的莫名情緒,再次著了魔似的黏上她的柔美的唇瓣。
「咳……」她甦醒了!
櫻木龍越抹抹唇,試著擦掉沾在他唇上的胭脂,似乎也有些微罪惡感在他的心底叢生。
「你……你是誰?」憫憫睜大那雙泛著霧氣的眸子,怔怔地望著他。
「你的救命恩人。」他只差沒說:也是快要將她悶死的罪人。
「我……」憫憫突然想起在柳宅發生的一切……「是你救了我?」
「你怎麼會被關在箱子裡?」
「箱子?」她表情中淨是一連串的煩悶焦郁,因為她憶起了哥哥和依蘋姊私奔的事。
她猛然站起身,一陣突如其來的頭暈目眩向她襲來,使她又倒進龍越懷中。稍微緩和後,憫憫立即掙脫他的懷抱,滿臉歉意的說:「對不起!」
「喂!你去哪兒?」這丫頭搖搖晃晃的,連路都走不穩,卻直想往外衝,到底想怎麼樣?
「回柳宅。」
「回去?」他拉住她冰冷的小手。
「我想回去確定一下我哥的情況,看他到底安全的逃出去了沒?」
「你哥?」怪哉,她怎麼老是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
「你不會懂的,不過,你的恩情我來日定會回報。」語畢,憫憫立即衝出了房門,卻與櫻木翩翩那詭譎的面容對上。
「嗨!美人,你醒了?」櫻木翩翩眼瞳冒著星星,看見美得讓人驚艷的憫憫後更是不停地擴大……「你……」憫憫以為遇上了登徒子,俏臉頓時轉了顏色,襲上的怒氣刷紅了她的雙頰。
「她是我妹妹,從小喜歡作怪,別理她。」
櫻木龍越立即擋住櫻木翩翩那雙彷彿要將人吃了的眼神,連忙做了解釋,免得人家以為身陷賊窟。
「龍越,你怎麼可以毀我形象?以後你叫我在……咦!漂亮的妞,還不知你的芳名哪?」櫻木翩翩驀然想起還沒打聽對方姓啥名誰,怎麼「泡」呀?
「我叫陶憫憫,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吧?」眩目感已逐漸消逸的憫憫,頭一次感覺到自己置身在可怕的夢境當中,眼前這個有著色迷迷雙眼的人當真是女人嗎?
瞧她唇紅齒白、雙眸含媚、五官絕倫,的確像是個百分之百的美女,只是這世上無奇不有,當然好看的男人也不少呀!
「這怎麼可以?」
櫻木翩翩「不規矩」的雙手正要拍上憫憫的肩,卻被她矯捷地閃開了。
「櫻木翩翩,你別桿在這裡嚇人,滾!」櫻木龍越咬牙切齒的想:這個臭翩翩難道就不知道節制點?他的和顏悅色只是給她面子而已,想不到她居然得寸進尺,開起染房來了。
壓抑的耐性,突然在剎那間崩潰了,他指著櫻木翩翩的鼻子破口大罵,「再不走,我就扒光你的衣服,好證明你到底是男是女!」
櫻木翩翩臉色丕變,駭於他這抹罕見的怒氣,於是很圓滑地換了個笑臉,「好嘛!我走就是了,記住喲!不想要了就留給我,我可是登記第二順位的喲!」
「去你媽——」咒罵還沒發洩完,櫻木翩翩已識趣地溜之大吉了。
「你們?」憫憫又怕又窘地指著他。這人剛剛竟然說要扒光自己妹妹的衣服?!簡直就是亂倫嘛!
看來她還是先走為妙,省得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們沒事了,你給我躺回床上去!」殘餘的怒氣沒來由地全發洩在憫憫的頭上,此刻櫻木龍越的臉上因氣惱而顯得有些可怕。
「你要幹嘛?」難道他想……憫憫揪緊領口,思緒開始亂了起來。
「睡覺。」
「我跟你?」憫憫的喉頭已愈來愈緊束了。
「這是我的房間,也是你唯一的選擇。」他邪邪地牽動唇角,化解了臉上緊繃的線條。
她愈是緊張,他愈覺得有趣。
「我要回家。」憫憫抬頭挺胸的說,勉強表現出自己不畏惡勢力的模樣。
「不過,櫻花鄔全被櫻花瓣所覆蓋,東西南北任你怎麼瞧都是粉白的一片,若你一個方向抓不好,很可能會跌進貝爾湖裡餵魚的。」
櫻木龍越雖是存心嚇唬她,但絕非危言聳聽,由於他們「櫻木花盜」的惡名昭彰,追捕他們的殺手和官兵多不勝數,只可惜往往在十里外就被擋了回去,因為櫻花鄔內霧茫茫,想找到他們的據點簡直可以說是大海撈月呀!
「沒關係,反正我決定要出去。」她非得知道哥哥的消息不可。
櫻木龍越發現用威脅的沒啥用,他只好出言恫嚇了,「小心點兒,那個不男不女的小子也許正躲在暗處等著你這隻小綿羊呢!」對於不願讓她就此消失的情緒反應,他有說不出的震驚,因而又叫:「喂——」
「我不叫喂。」憫憫急忙後退,雙眼中充滿了敵意與害怕,宛如櫻木龍越是只正要向她撲來的大野狼。
他無奈地一攤手,「行,你說你叫憫憫是吧?」
「請不要隨便省略我的姓。」聽他這麼叫自己的小名,憫憫感覺全身不舒服。
「你還真麻煩。算了!陶憫憫,你會不會武功?」
她搖搖頭,繼而用一副警戒的模樣回答:「我會武功要幹嘛?」
「那不就得了,我妹妹武功可不賴,到時候你若被她抓了,可別想逃出魔掌。」
「你們……你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家?」憫憫感到不寒而慄,雙眸交迸著怒火與疑問,心忖:她究竟倒楣地被誰救了?
「嗯……」櫻木龍越搔搔後腦勺,最後道出了令她驚心動魄的答案,「小偷,還是盜賊吧!」
「什麼!這裡是土匪窩?!」憫憫震驚的無法言語。
「拜託,土匪與盜賊可差多了。」
他企圖解釋,但憫憫卻不給他機會,「我不要聽了,管你們是什麼土匪、人渣,我一定要走!」一旋身,她拔腿就跑。
管它是龍潭還是虎穴,她想出去就一定會出去,她相信,辦法是人想出來。
※※※
柳英氣呼呼地坐在廳內,吹鬍子瞪眼地盯著被押在他腳前的陶碩。
好傢伙!居然敢誘拐他的寶貝女兒離家出走,這事倘若傳揚出去,他在興安鎮上還要不要做人?依蘋又怎麼嫁人呀?
還好及時逮了回來,他決定讓陶碩嘗嘗身為籠中鳥、檻中猿的滋味,不教訓教訓這小子,還真把他看扁了!
「說,那個幫你逃跑的人是誰?」
柳英狠狠的踢了陶碩好幾腳,陶碩登時嘴角滲出了血絲。
「爹,您別這樣,他已經受傷了。」柳依蘋掙脫丫鬟們的桎梏,飛撲至陶碩身上。
柳英立即煞住了動作,險些傷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蘋兒,你讓開,這小子根本不值得你為他這麼做呀!」柳英欺前一步,拉起依蘋,那憤怒的臉就像山裡的大猩猩,紅得發黑。
「爹,女兒答應您,不會再逃家了,求您放了他吧!」
依蘋珠淚漣漣,父親的固執重重燒灼著她不安的心,她擔心陶碩會逃不出父親的手掌心。
「不可能,就是連那個幫手我也得將她逮到手,免得又生變數。據我所知,你好像有個妹妹——」柳英鐵著心說。
陶碩急促地反詰,「你別傷害她,一切主意都是我決定的,你要對付就對付我一個人吧!我絕無怨言。」
「怨言?該有怨言的應該是我吧!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兒好不容易養到那麼大,就等著她有個好歸宿,你卻跑來攪局!你以為自己是誰?只不過是個賣字畫的。」
「爹,賣字畫又沒什麼不好,再說,我也相信碩哥不會一輩子都屈居於此。」依蘋聲音輕顫,揉入人心,那股對陶碩的信任眼神,令陶碩動容難捨。
「去你的!碩哥、碩哥的掛在嘴上,你還要不要臉呀?看來,你已經被愛情沖昏頭了,不行!下個月你就嫁給楊公子。」
「爹,您不能……」
「楊公子有財有勢,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天下父母心,多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嫁給大戶人家,卻一點兒也不顧及女兒到底能不能得到幸福,而柳依蘋就是這種「虛榮不實」幻影下的受害者。
「但我不喜歡他!難道爹不知道他在外的名聲並不好,而且他也已有了家室兒女呀?」在依蘋雅致清逸的臉上深深透露著一抹愁思。
「女兒呀!嫁給了夫家,就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只要一輩子不愁吃不愁穿,那就是祖上積德了,做小的也不差呀!」柳英嚴詞峻色的,眼中蘊藏著大男人的獨斷本色。
「難道你就不怕蘋妹受苦一輩子?」陶碩聞言,禁不住地反擊。
「蘋妹也是你叫的?」
無奈地,陶碩又結結實實地挨了柳英凶狠的一腳。
「爹,不要——」
眼看著心愛的人又遭到父親冷硬的折磨,依蘋的心都碎了。
「好,我現在不打他,先把他關進柴房,等你順利的嫁給楊公子後,我再考慮放他出來。」
柳英下了最後通牒,這讓依蘋不答應認命都不行。
陶碩臉上掠過一絲抽搐,只能讓憤怒的眼神釋放在無言的抗議中,被人帶下的同時,他對依蘋說:「無論如何千萬別答應,別拿自己的幸福做賭注。」
「你說嫁是不嫁?」柳英瞪著陶碩離去的方向,轉首對著依蘋說。
「不!」依蘋堅持自己所選擇的,她相信她與碩哥會熬過去的。
「好,你硬多久,我就關他多久,你好好考慮考慮。」
甩下衣袂,柳英氣惱地離開大廳,獨留下依蘋倒在素素的懷中痛哭。
※※※
憫憫在遼闊深遠的櫻花鄔內繞了許久,始終走不出這櫻瓣紛飛之地,抬頭仰望無垠天際,依然是縈青線白;凝視四周,處處深谷為陵,腳下的花瓣散落一地,卻沒有一樣東西可以告訴她,她現在在哪裡。
憫憫心想,如果她不是急著想出去,一定會著迷於這裡的景致。身在一片煙波浩瀚的花海之中,襲上鼻間的全是淡雅迷人的芬芳,遠遠望去是如此的波潦壯闊,實為奇觀。
難怪剛才那個男人會以一種看好戲的心情告訴她,她是絕對走不出去的!也或許真會應驗了他那句咒語——她會踏了個空,掉進貝爾湖中餵魚!
該死,她當真運氣那麼背嗎?
「天哪!我現在到底是在哪兒?」
手撫著已開始不安分的腹部,憫憫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感到茫然了。她會昏死在這兒嗎?不過想想,能有幸葬身在這美麗的花海中不也挺浪漫的?
憫憫自嘲的一笑,唉!自己真是不自量力啊!
「可是我還不能死,不知道哥安全了沒?」她索性蹲了下來,雙手玩弄著已淹沒至她腳踝的花瓣。
「我一定要想辦法。」話雖是這麼說,但眼前她連東西南北都搞不清楚!
「為什麼看不見太陽呢?若能看見太陽就好辦了!」憫憫卻不知櫻花鄔的四周均被高山峻嶺所圍繞,陽光根本照不進來。
這裡唯一的光源是靠貝爾湖的反射光束,因此櫻花鄔內終年都是冷颼颼的,氤氳的氣息長年環繞於左右。
「你如果再蹲下去,當真一輩子都看不見太陽了。」
櫻木龍越的聲音驀然從她背後響起,憫憫一陣驚悚,倏地轉首。
其實連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幹嘛出來找她?只見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他的心口卻也一陣陣的緊揪,真怕她這一走就丟掉了小命!
他的思緒彷彿還沉澱在方才吻她的迷惘中,頃刻間尚無法恢復。
「你們這些強盜,快放我出去!」憫憫放聲大吼,只因陶碩的生死一直緊揪著她的心,她就快急瘋了!
「強盜?我們不是強盜,只是小小的偷兒。」
櫻木龍越很無辜地聳聳肩,眼眸裡卻閃著趣意。他發覺自己潛藏在心底那好久不曾再出現的悸動已被眼前這個叫憫憫的女孩兒悄悄地挑起。
「還不都一樣。」憫憫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卻也突然發現眼前這男人有著俊逸超凡的面容,黝黑清亮的眸子蘊藏著深奧難懂的光芒,兩道濃眉威猛地上揚,出色的五官宛若刀刻般,精準地刻畫出一張極具個性與男性魅力的臉龐。
但,在他強烈表現的紈褲子弟個性的背後,似乎暗藏著一抹不為人知的心事。
可惜的是,她沒心情探究,只一心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不一樣,我們只是靜悄悄的偷,可沒正大光明的搶呀!」他半蹲在她面前,欣賞著她那張懊惱不已的俏臉。「反正都不是善類。」她咕噥了句。
「逼我承認。」他對她笑笑,而他那張近在咫尺的笑臉卻詭異地令憫憫方寸大亂。
她趕緊垂頭避開他那不安好心的眼神,「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四兄妹,大伙都叫我們「櫻木花盜」。」他很少對人解釋這些,但她就是對他的眼,讓他願意「坦白承認」秘密。
「什麼?你們全是強盜?」驚訝過後,憫憫緩緩的、無奈的擠出一絲假笑,這是種認命的笑。
「我說過我們不是強盜。」他無奈地又做了一次辯解。
「既然不是,那就放我離開,好證明你們不是真的那麼十惡不赦呀!」憫憫的眼神像是在黑暗中發現了一道曙光般猛然一亮。
「我沒有打算讓你留下,只是咱們櫻花鄔從沒讓外人進來過,如果就這麼把你放了,我會對不起我那些兄弟。」
聽了他的話,憫憫的心情像陷入千年寒窯似的,「你的意思是想殺我滅口?」她極力挽救自己地說:「你們放心,我出去後不會通知官府來抓你們的,我會當作這只是一場夢,從沒發生過的虛幻情景,好不好?」
「這個嘛!我那些兄弟可能不會答應。」他鄭重地思索後回答,偽裝出頗為牽強的表情。
「那總有權宜之計,或是其他的辦法嘛!」憫憫仍不願放棄的問著。
「有是有,但你也許不會答應。」櫻木龍越習慣性地摸摸鼻翼,狀似研究。
「你不說又怎麼知道我不答應呢?」憫憫笑道,果然有希望了。
望著她比星辰還璀璨有神的瞳眸,他的心神沒來由的一顫,繼而輕笑,他可不想那麼早給她希望,於是拿喬的說:「在說出辦法前,有件事你必須向我交代,否則我會耿耿於懷,終生難以從這夢魘中解脫。」
憫憫以懷疑的目光凝視他,「我需要向你交代什麼?」
「剛剛……剛剛我為了救醒差點窒息的你,我……我奉上了我的初吻。」櫻木龍越頭垂得低低的,裝成一副很困擾的模樣,實際上是在暗笑,而且忍得他差點兒穿了幫。那隱藏在皮相下的狐狸性子已逐一彰顯。
「什麼?你吻了我!」
她猛地跳了起來,瞪目結舌的模樣真教櫻木龍越忍俊不禁!
憫憫背倚著櫻木樹幹,全身輕顫,表情頗為淒絕;突然,她又忿而坐在地上,抱頭呻吟著,「你要死了,誰要你侵犯我?你以後一定會不得好死的。」
「我是救你呀!」
「誰要你救我?我寧願死了算了!」她捶著地面。
「喂!你不能死呀!你死了,我以後靠誰呀!」櫻木龍越忍著嚴重的「內傷」,強撐著將戲演下去,臉部也因強忍笑意而嚴重抽筋。
「你的意思是要我負責嗎?」她難以置信的問,鑲著精緻五官的俏臉凝聚著強烈的怒焰。
「當然。」櫻木龍越覺得她太有趣了,決定「暫時」纏上她,好打發無聊的日子。
「不管,我一定要離開。我哥生死未卜,我不能留在這裡。」她幾乎是用嘶吼的。
「你要回柳宅?」櫻木龍越記得,她初醒時似乎這麼說過。
「對,拜託你告訴我怎麼離開這裡好不好?我答應你,只要一打聽出我哥的下落,我再回來跟你「算帳」。」話中之意當然是算他偷吻她的帳。
「你非去不可?」櫻木龍越沉吟著。
「對,否則我永遠無法安心。」
「那好,我陪你去。」
櫻木龍越想起她曾在柳宅被人追著跑的情景,便不忍心放她一個人回去涉險。
也罷,反正他的寶物也還沒到手,他就送她回去瞧瞧,順便將東西搬回來,這也算是一舉兩得。
「你陪我?」憫憫傻了似的癱在地上,這個臭男人當真要她對他負責嗎?
「就這麼決定了。走,回屋吧!你不餓,我都餓了。」
話別說完,櫻木龍越已緊抓住她的柔荑,健碩矯捷的身軀倏然往上拔揚,頃刻間憫憫已被他挾在臂彎裡,翱翔在藍天碧海之間。
躲在他臂彎中的憫憫偷偷地睜開眼,放眼望去竟是白茫茫的一片,遠方則有青翠平整的草坪,彷若置身在環山抱水、旖旎無邊的天地間,美的虛幻,讓人捨不得眨眼錯失良景。
如今她才知道武功雖說是逞兇鬥狠的工具,卻也能讓人見識到那麼好的景色。
看見她那如癡如醉的模樣,櫻木龍越悄悄地摟緊她,待她發現有股濃厚的男性氣息包圍住自己時,櫻木龍越已將她緊緊地鎖在胸口。
她愈掙扎,龍越便扣得愈緊。「不想粉身碎骨的話就別亂動!」
他扯唇輕笑,笑意隨著他的警告聲輕揚。他忽然覺得這種感覺也滿不錯的,似乎……一輩子也不會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