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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大酷刑 第二章 作者:小周123
    積雪一直到三天後,才被日光吸食殆盡。地面難得的露出了本色,踩上去鬆軟潮濕,卻似從波斯進貢來的高級地毯。

    御花園裡的兩株蠟梅垂死多年,卻在一場大雪之後,莫名的開出了滿樹梅花,眾臣紛紛上日:言此乃祥瑞之兆。阿諛諂媚之詞不絕於耳。朱炎明向來是不信這一套的,但為了安撫人心,也在御花園中設下酒宴,以祝來年風調雨順。

    論理小周不過是刑部掛職的一名閒隸,並無資格位列席中。但他自幼才名遠播,十一歲便號稱蘇州第一才子,十五歲被當今聖上親點探花郎,少年時代所做的許多詩句,至今仍在士子中廣為流傳。便有那多口舌的道:「既是賞花,卻為何不叫探花郎來湊趣。」

    偏偏朱炎明骨子裡,也是個極為促狹的人。當初與嚴小周同列三甲的傅晚燈和景鸞詞,如今都已是當朝一品大員,只有嚴小周因操行刻毒而屢遭貶黜。朱炎明便想看看他素來淡定清冷的眸子裡,是不是會因此而泛出一絲窘意。

    卻說這一日晌午時候,日光和煦,連風也不見一絲。御花園裡清一色擺開了二十幾張桌子,分別坐了王卿公相,紫氣儼然。只有嚴小周坐在最末一席,穿了墨綠色的朝服,單單薄荏苒,頗有幾分雞立鶴群的意味。

    朱炎明心不在焉的聽著早已形成套路的吾皇萬歲論,一面偷眼看小周的神色,他臉上並沒有什麼神色,只是一味的平淡,倒真映了市井流傳的厘俗小說裡,那些粗莽大漢用來罵人的一句話——生生要淡出個鳥來,好不沒趣。

    朱炎明暗暗冷笑一聲,心道這人倒真會拿腔作勢,若說他完全不妒不恨不心癢難撓,朱炎明是無論如何也不肯信的。

    儒家所鼓吹的天地君親師以及孔孟之道周公之禮,朱炎明是一字也不肯信,他深知這班人肯伏在他的腳下三呼萬歲,與什麼真龍天子之說全無干係,他們所畏懼的,不過是他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皇家大權而已,所以官場中人日日苦心經營,為的也就是那名利二字,苦說此心坦蕩無慾無求,那又何苦來這混水中趟這一遭?

    朱炎明看多了世態炎涼人心叵測,對小周的恬淡冷漠寵辱不驚更覺猜忌,這個人,這一張秀美絕綸的面具之下,卻不知藏了些什麼樣的齷齪心思。

    正在暗自揣度間,忽聽鎮南王朱炎旭輕笑了一聲道:「皇上這般魂不守舍,莫非是人在心不在,這一縷神魂,卻不知留在了後宮哪位佳麗身上。」

    朱炎旭乃是當今聖上的異母胞弟,為人十分謙和風趣,朱炎明心性多疑喜怒無常,也只有朱炎旭敢與他說笑,朱炎明待他畢竟異於旁人,幾次被他當堂頂撞,竟也從未怪罪於他。

    誰知他話音未落,朱炎明便沉了臉道:「朕與後宮嬪妃之事,也可以讓你拿來取笑麼?」

    朱炎旭怔了一怔,他哪知皇上一心所念的,與那後宮三千佳麗全無關係,真正是一頭撞在了刀口上,忙離席跪伏道:「臣弟不知深淺輕重,還望皇兄恕罪。」

    朱炎明滿腹邪火被他一口一個皇兄念的如風拂面,全沒了志氣,揮了一揮手道:「平身吧,朕就看不得你這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朱炎旭卻涎了臉笑道:「這滿朝文武,人人肅穆,也只有臣弟肯為皇上解悶了。」

    朱炎明展顏一笑道:「罷了罷了,偏生聖祖皇帝一世英名,卻得了你這麼個活寶出來。」

    異常冷落的氣氛被鎮南王這一鬧,才顯出了幾分熱絡來,那隸部尚書景鸞詞便趁機笑道:「皇上,有酒而無詩,未免失之風雅,倒不如讓在座各位大人各自口占一絕,以添意趣。」

    朱炎旭搶先叫道:「你這人好不講道理,明知本王胸無點墨,偏偏要弄出這麼個餿主義來。」

    眾人頓時哄笑一片。朱炎明忍俊不禁道:「平日裡不肯好好讀書,現在又怨得哪個,這開篇一首,就由你來做了。」

    朱炎旭叫一聲苦也,抓耳搔腮思忖半晌,望著那滿樹的梅花呆呆道:「這花開得好希奇——」

    滿座臣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面紅耳赤,幾乎得了內傷。朱炎明也是連歎帶笑,對這個活寶弟弟全無辦法。偶爾一挑眼,見小週一手把玩著琉璃酒盞,眼簾低垂,幾乎透明的臉上全不見喜怒哀樂,一股嫌惡之意頓時湧上心頭。

    朱炎旭的第二句名詩卻已轟熱出爐,搖頭晃腦的念道:「一朵一朵大如梨……」

    這一下不要緊,景鸞詞含在嘴裡的一口酒,噗的一聲全噴在了地上。忙拽了朱炎旭道:「王爺,這下面兩句,就由微臣來代勞吧。」

    也不待他推辭,便開口念道:「雖似梨花猶勝雪,何勞織女借羽衣。」

    滿座公候轟然叫了一聲好,紛紛讚道:「王爺開篇兩句風流奇趣,景大人這結語也做得妙極。」

    朱炎旭怎不知景鸞詞是替他遮醜,笑著攬了他的手道:「景大人援手之恩,改日小王定要好好謝過。」

    景鸞詞苦笑道:「王爺饒了卑職吧。」

    旁人哪裡知道他們是話裡有話,嘻笑喧鬧間,雲陽候葉沾巾低喚了一聲道:「有了。」

    旋即聽他念道:「一樹寒梅白玉條,迥臨宮闋傍溪橋,不知近水先發花,疑是經冬雪未消。」

    眾人拍手笑道:「不愧是驚才羨艷的葉小候爺,當真是才思敏捷,出口成章啊。」

    朱炎明也喚人備了御酒賜上席前。那葉小候本來面皮極薄,被眾人一讚,早已是紅著一張臉,幾乎要鑽到桌下面去。

    在桌眾人紛紛念了詩句,皆是四平八穩的平庸之作,聽得朱炎明昏昏沉沉,幾乎要睡了過去。忽聽長平候江上琴道:「早聞嚴大人少年成名,才氣非凡,怎麼到了皇上面前卻成沒嘴的葫蘆了。」

    嚴小周不喜於當今聖上,這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因而這班朝臣,也難免趨炎附勢,尋了機會就要奚落他。偏是嚴小周這個人,性如秋水,沉靜自制,任人怎樣挑撥,也全不往臉上去,淡淡應了一聲道:「候爺所說,已是多年前的舊事了,如今卑職專注於公務,再無心於詩詞歌舞之間。」

    江上琴嘩然笑道:「大家聽聽,一名刑部小隸,竟有臉在你我面前提著專注二字,卻不知嚴大人專注的是何等大事。」

    嚴小周道:「事無鉅細,俱是為皇上分憂,卑職生性愚鈍,難免要多花些時個在公務上,卻讓候爺見笑了。」

    江上琴被他軟中帶硬的一番話賭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咳了一聲正欲開口,卻聽朱炎明沉聲說道:「既是長平候給你人前一展才華的機會,你又何必推辭呢?」

    當今聖上話一出口,這份量自又是不同了。眾人眼巴巴的望了小周,卻見他依然正襟危坐,淡淡說道:「肯請皇上恕臣才思蹇澀,萬萬比不得在座諸位大人,又怎敢在皇上面前獻醜。」

    這已是明目張膽的頂撞了,眾人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處,自也有那興災樂禍的,用酒杯掩了嘴偷笑。席間一片肅靜,越發顯得朱炎明的臉沉得嚇人。忽然間朱炎旭輕笑了一聲道:「提到公務,卻讓本王記起一件事來。那一年本王奉皇上的旨意到太涼山剿匪,拿了一個不大小的賊首,本望從他嘴裡套出些消息來,怎奈大刑用盡,竟也沒能撬開他那張狗嘴,真讓王爺我喪氣!」

    他連說帶笑,語氣滑稽,也了眼望向小周道:「嚴首府,都說你這腦袋裡鬼點子多的出奇,你倒說說看,對付這等人,卻要用什麼法子?」

    小周靜默半晌,眾人望著他的眼光幾乎要算得驚駭了,這個人,皇上的帳他不買,王爺替他解圍他又全不理會,難不成是活得膩了,一心來求死麼?正一片死寂間,小周極為清冷悅耳的聲音在席間響起。眾人也算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物,竟都不由自主的鬆了一口氣。

    「這一班江湖賊寇,素來心高氣傲,自詡英雄。」他說著話,習慣性的把手揣進了衣袖裡,微垂下頭,眾人只見他濃長及鬢的雙眉間,那顆小痣紅得令人心頭一驚。「正所謂蛇打七寸,木入三分,若要這些人低頭,法子也就只有一個。」

    朱炎明笑道:「這我倒要聽一聽了,下次若再有這等差使,也莫讓我在那些賊寇面前丟臉。」

    小周微挑了濃眉道:「王爺當真要聽麼?」

    朱炎明奇道:「自然是要聽了。」

    「那莫怪卑職失禮。」小周忽爾抬起了頭,雙眸中波紋蕩漾,有似秋水纏綿,「粉碎一個頗為高傲的男子的自尊,最便給的辦法莫過於強暴他,當然不需用人,越是骯髒污穢的畜生越好,若有家眷或是他的舊部在一旁圍觀,那結果就更妙了,這一天下來,王爺還怕他不招麼?」

    朱炎明張了張嘴,只覺得舌尖乾澀,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縱觀席上,人人臉色煞白,噤若寒蟬,卻好似那非人的酷刑就要落到了自己身上一般。

    景鸞詞強笑了一聲道:「嚴大人這法子倒是獨闢蹊徑,我做浙江知府的時候,也曾也曾碰到過一件案子,那賊犯殺妻毀屍,明知他便是兇手,偏偏即無人證又無物證,他便也咬緊了牙關死不開口,嚴大人,卻不知這等人也可以同樣泡製麼?」

    嚴小周緩緩搖頭道:「像這一等人,卻是要命不要臉,任你怎樣折辱他,他也是一顆衡心賴到底了,除非——」

    他頓了一頓,卻見在座眾人都直勾勾的看著他,卻似聽鬼故事的小孩子一般,明明想聽,神色間卻又帶了幾分畏怯,便淡然說道:「酒宴之上說這等事,未免敗了諸位大人的雅興。」

    朱炎明冷笑道:「但說無妨。」

    小周道:「皇上不會怪罪微臣麼?」

    朱炎明注視他半晌才道:「恕你無罪就是了。」

    小周這才輕啟了唇齒道:「事情說來,其實也再簡單不過,那賊犯熬遍酷刑不肯招認,不過是因為怕死怕到了極點。只需將他縛在鐵架之上,用沸水一點點燙熟了皮肉,再以鐵刷將熟肉慢慢刷下,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四肢變成白森的枯骨,苦楚倒也罷了,這其中驚懼難熬的滋味,足足夠他招上一千次!」

    見景鸞詞不自覺得打了個寒戰,他又淡若柳絲的笑了一下,夾起了一片水煮白肉道:「刑畢之後,那熟肉也可湊成一碟,倒不妨再請他嘗嘗『自己』的味道。」

    忽然間哇的一聲,那一向被眾人輸為「子階在世」的雲陽葉小候爺已一手掩了胸口,把才纔吃的東西全吐了出來。

    朱炎明臉色一沉,他待臣子向來極為苛責,卻唯獨對這位溫若處子的雲陽候頗有憐惜之意,只因葉沾巾性情溫順,人緣極佳,又自小愛好詩詞歌舞,若不是世襲雲陽候之位,活脫脫就是深山歸隱的名士做派。

    朱炎明當下一揮手道:「雲陽候不好,大家就此散了吧。福喜——」

    小太監福喜尖聲應道:「奴才在!」

    「你送雲陽候回府,有什麼不妥,速速回來稟報。」

    「是,皇上。」小太監領命而去。

    眾人奚奚落落的站起了身,不知為何,心頭總有些驚悸不安,只覺得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竟是說不出的冷落寂寥。

    再看嚴小周依然是一副淡漠高遠的模樣,彷彿方纔那個惡意攪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獨自一人且行且止,緩緩到了西直門外,便有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攔住了他道:「嚴大人,皇上請您回去呢。」

    這些近身侍從都是極勢力的,並不覺得他和皇上之間的糾葛有何不妥,只知道皇上待他,竟是連低等的侍寢宮女都不及,言詞間自然而然的就帶出了鄙薄的意味。

    小周淡淡道:「公公,我心境不好,不想去呢。」

    那小太監凳時豎了眉道:「你好大膽子,敢抗旨麼?」

    「公公聲音忒大了。」小周籠了雙手道,「你不要臉面,就不能給皇上留幾分?在西直門外鬧將起來,卻成個什麼樣子。」

    那小太監呆了一呆,畢竟是在皇上身邊呆慣了的,也算得機靈,撲通一聲跪下來,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幾個嘴巴,連聲道:「大人不記小人過,奴才是狗,狗眼看人低,大人您怎能跟奴才計較?」

    小周垂了眼簾也不看他,道:「公公何必如此,皇上的意思,我們做臣子的,又敢違逆麼?還要有勞公公帶路。」

    那小太監白白挨了幾記耳光,心裡委屈的不得了,卻再不敢吭聲。乖乖起身走在前面,穿過了御花園,在東院的一座偏殿前停下了腳步:「嚴大人請。」

    小周緩步踏上台妒階,走進屋中,好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幾個宮女打起棉簾,就見皇上坐在桌案旁,手裡拿了一卷書,便一撩官服跪了下去:「微臣嚴小周叩見皇上。」

    朱炎明卻似根本不曾聽到,許久,才緩緩翻過了一頁書。

    小周便在地上跪著,他本就有寒疾,上一次在雪地裡跪了半日,略一用力,雙膝便針扎似的疼。近一個時辰下來,腿也木了,臉上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的往下掉。

    朱炎明這才看了他一眼道:「咦,嚴卿是什麼時候來的,看朕,看書看的都糊塗了,快起來吧。」

    小週一手撐了地面,半晌也沒從地上爬起來。朱炎明用手攬了他的腰,稍一用力,就將他抱到了自己膝上。小周雙腳木的難受,不覺低吟了一聲。朱炎明脫了他的靴子,握了他的腳道:「怎麼冷成這個樣子。」

    小周低著頭也不言語。朱炎明替他揉搓了幾下,便吩咐宮女:「打盆熱水上來。」

    又向他笑道:「你這人也真是死心眼,即已來了,怎麼不肯出聲,白白挨了這一個多時辰。」

    沒一會兒功夫,宮女便端過了水盆,服侍小周脫了襪子。那水蒸騰的帽著熱氣,小周微微瑟縮了一下,宮女抓著他的腳猛按下去。他竟連哼也沒哼一聲,只是咬緊了牙關,冷汗水洗似的淌了下來。

    朱炎明抱著他,搬過他的臉親了一下:「你自己想出來的法子,用在自己身上,這滋味怎麼樣啊?」

    小周連嘴唇都輕顫著,痛得閉了眼睛。朱炎明微微一笑,手探進了他衣襟裡:「你就這時候乖。」

    小周人偶似的被他抱在身上,一動也動不得。衣衫半褪下來,便覺得出奇的冷。他手到哪裡,哪裡就抖做一團。朱炎明揉搓著他的乳尖輕笑:「看你收拾別人的時候,當真是半分也不留情,怎麼到了自己身上,就孬成了這副樣子。」

    小周也不出聲,死死咬住了唇角聽憑他的擺佈。朱炎明卻強迫他扭過臉,捏著他兩頰讓他張開嘴,他嗚咽著,感到對方火熱的舌尖闖進來,逼得他幾乎窒息了,他整個人向後仰過去,卻又被朱炎明拉回來,牢牢的困在膝上。

    拉扯間就覺得頂在身下的硬物越發脹大了,他驚恐的想站起身,腳一沾地,整個人就是一激凌。朱炎明笑著扯下他的褲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你倒怕什麼?」

    小擊被他強按著跨坐在他腿上,兩股間頓時一陣欲裂的脹痛。他低低的哀叫了一聲,撐著他肩膀不肯坐下去。朱炎明卻把住他的腰,低聲威脅道:「你方才在酒宴上說的什麼?難不成是被人上膩了,想換換口味?」

    小周怎不知道他的為人,再不敢掙扎,任他扶著他的腰,把碩大的性器一點點頂進他體內。小周痛得臉色都變了,直插小腹間的灼熱,像是要把他從中生生的撕開。朱炎明卻不肯這樣放過他,迫他微挺了腰身反覆吞吐他駭人的凶器。小周眼前一陣陣發黑,終於是挨不住折磨,漸漸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卻是被一陣激痛逼醒的。外面天色已暗了下來,不知什麼時候,人已到了床上,被朱炎明一手摁著,整張臉都陷到了錦被裡,壓在身上的人異常粗暴的在他股間出入,那種痛已說不上是痛,痛到了極點,反倒不知是什麼感覺了。

    朱炎明見他醒過來,便又把他抱到身上,碩大灼人的性器直插而入,小周也顧不得什麼了,哀叫一聲拚命的想掙脫他,朱炎明死死摁住他,就覺得他全身都在哆嗦,像個垂死掙扎的小動物。下意識的往他臉上一摸,果然已是濕漉漉一片,便捏著他的臉強行湊過來,輕輕舔卻了微鹹的水漬。

    小週一哭起來,卻大有滔滔不絕如江水的趨勢。朱炎明呷著他濃長的睫毛輕笑:「你比我那班妃子都能哭呢,這倒也怪了,平日裡也不見你掉半滴眼淚,把當朝共事的同僚們叫來看看,委實要嚇他們一跳吧。」

    小周哭得累了,哪還聽他說些什麼,昏錯沉沉的睡了過去。

    夜裡卻又驚醒過來,兩股間痛得厲害,想換個睡姿,一動卻又更加疼痛難忍,默默爬了一會兒,才慢慢的側過身。偶爾碰到了朱炎明的手臂,那般頎長而精壯的,淺褐色的肌裡,不知不覺就伸出了手,輕輕撫摩著。那種感覺是堅硬的,刀入骨肉,一定要經過一番困苦的掙扎吧?想到薄刃在肌膚下遊走的快感,心神都為之顫慄了。他呼吸漸漸沉重,一閃神間,朱炎明細長的鳳眸中光華四射,業已微微的睜開了眼。

    小周指尖還停留在他的肌膚上,兩個人對視半晌,朱炎明便輕輕把他摟進了懷裡:「平日裡也有這樣乖覺,朕也就不難為你了。」見他依然不出聲,便抬起他的臉,柔聲說道:「以後別再做那些損陰德的事了,老老實實跟著朕,朕會好好待你。」

    小周微微一震,既沒應聲也沒說不應,朱炎明緊盯著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卻見他烏黑閃亮的眸子裡寶光流轉,竟是有些動情的意思,不由得緩緩壓住了他。

    ***

    從宮裡出來,已是轉天下午了。朱炎明派人用一頂軟轎將他送回了府上。

    小周為官素來清廉,宅子也是朱炎明暗中貼補他許多,新近才置下來的。

    那家人嚴安赤著雙腳,傷痕纍纍,駭得幾乎掉下眼淚來:「少爺……這……這是……」

    小周卻擺了擺手,讓他不要大驚小怪,嚴安抱著他進了屋,這才半跪下來,反反覆覆撫著他的腳道:「又是那皇上幹的好事。」

    小周輕呼了一聲痛,掙開了他的手:「卻也怪不得他。」

    嚴安霍然起身道:「怎就怪不得他。」

    小周靜默了半晌,卻答非所問道:「便是再聰敏的人,一沾了情字,竟也愚鈍至此了。」

    嚴安震驚的瞪住他:「少爺你說什麼?難不成——難不成你對他——」

    小周淡淡道:「我對他——我對他能有什麼,我又不是女子,還講究一日夫妻百日恩麼?」

    嚴安忙道:「就是這個道理,少爺,這世上的男女,哪一個能值得少爺傾心相待。」

    小周側身躺在了床上,道:「行了,我倦得很,你就不要在我耳邊念個不停了。」

    嚴安癡癡的望著他的背影,幾乎透明的玉一般的脖徑上,佈滿了點點紅痕,嚴安心裡又酸又澀,也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卻不由得探出了手,還未等觸及他發稍,就被他猛一回身,拿住了手腕:「你幹什麼?」

    嚴安微微扭曲了面容,深吸了一口氣道:「少爺,我……我……」

    小周望了他半晌,忽然間微微一笑:「難不成,你也喜歡這個身子?」

    嚴安呼吸更加緊促,卻撲通一聲跪在了床前:「少爺,我要再有這等邪念,少爺就打死了我吧。」

    小周鬆開了他的手道:「你知道就好。」

    嚴安默默退到了門外,替他掩上了門。只恨心思不似門窗,全不能收放自如。雖然信誓旦旦說的真切,但這從生的雜念,又怎能說沒就沒得了呢?

    ***

    小周素來體質荏弱,腳上的燙傷竟足足拖了一個月才見好轉。朱炎明派福喜送來療傷聖藥。嚴安氣不過,竟尋了個機會全自窗子裡扔了出去。

    小周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竟也沒有計較。

    嚴安自十二歲賣身至嚴府,與小周名為主僕,但多年來輾轉周折,這其中的情分,早已是一言難以蔽之。

    便是小週身邊的近侍,嚴安也是不放心的,怕他們口笨手拙,服侍不周到,竟把府上的諸多雜事全放下了,一心一意隨在小週身邊。小周腿腳不利落,如廁也得要他抱著去。嚴安卻敬他如神明一般,哪敢有半分褻瀆之心。

    卻說這一日,廚子熬了冰糖燕窩粥,嚴安知道小周素來厭憎甜食,便端了茶盅柔聲哄他,一口一口的餵他吃下去。

    小周緊蹙了眉頭,他本是個性情極孤冷的人,畢竟與嚴安相識甚久,不自覺的便帶出了幾分嬌態。嚴安知道他的脾氣,也不敢笑他,只是耐著性子一味的哄誘。

    兩個人正在推搡間,小廝便進來通報,說是有客人已到中庭來了。

    嚴安沉了臉道:「不是已經吩咐你們,只說少爺有病在身不能見客麼?」

    那小廝道:「說了,只是那人不聽,一味的只往裡闖。」

    嚴安道:「這般無禮,不管什麼人,只打了出去!」

    那小廝正欲回話,聽一人朗聲笑道:「怎麼,連朕也要打出去了麼?」

    嚴安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這普天之下敢自稱為聯的,除了朱炎明還有哪個。

    果見棉簾一挑,走進一個身形高挑的年輕男子,穿了月白色的錦緞長袍,腰束八寶琉璃玉帶,面若冠玉,劍眉星目,端的是一副皎若玉樹的好相貌!

    嚴安忙俯身跪下去:「奴才叩見皇上。」

    朱炎明笑道:「你這廝倒也機靈,難怪你家主子疼你。」

    小周正欲起身,朱炎明卻按住了他道:「又不是在宮裡,講究這些虛禮做什麼?」順手掀起了蓋在他身上的錦被道:「腳可好些了麼?」

    小周道:「多勞皇上掛懷,已是大好了。」

    朱炎明道:「那雪蓮金蟾膏果然好用麼?」

    嚴安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卻聽小周坦然道:「即是皇上御賜的東西,自然是藥到病除了。」

    朱炎明大笑:「卻不知你是這樣會說話的,最近可在吃什麼藥麼?」

    拿了旁邊的瓷盅,看了看道:「冰糖燕窩?這倒也對你的虛寒之症,只不過這等甜膩的東西,你也真吃得下去。」

    小周道:「只當藥吃就是了。」

    朱炎明笑道:「真正是個沒福氣的人,二十兩銀子一兩的燕窩,卻被你拿來當藥吃。」

    忽爾一時興起,把錦被往旁邊推了推,坐在了床上:「朕來餵你。」

    小周也微微吃了一驚,朱炎明待他,罕有和顏悅色的時候,不打不罵已算難得,突然間這樣慇勤,卻也不知為的是那般:「怎敢勞動皇上。」

    朱炎明微笑道:「你我之間,還生分些什麼?」

    小周震了一震,更覺得那燕窩粥厭膩難挨,然而湯匙送到唇邊,卻又不敢不吃。

    朱炎明彷彿也見不得他委屈,笑著攬了他道:「卻當真是吃藥了。」

    只一手便將他抱到了懷裡,含了一口白粥,強行捏開了他的嘴。小周哪料到他在人前也敢這樣放肆,嗚咽著想掙脫他,卻猛覺唇角一痛,竟被他硬生的掐出血來。小周也不敢再退縮,由著他性子胡鬧,衣服半褪到腰間,小周難堪以及,目光搭上跪伏在門前的嚴安,心中頓時霍然一亮,這一番做作,竟都是做給他看的!

    小周心頭一寒,越發的乖順起來了。朱炎明本有幾分戲弄他的意思,這一來二去,竟弄出了真火來。小周對床笫間的事一向只覺苦楚,不由得便顯出了幾分畏怯。

    偏生朱炎明愛的就是這調調——硬要把他平靜淡漠的臉上,逼出許多喜怒哀樂的情緒來。所以他越哭他越是開心,只恨不能夜夜把他綁在床上,只為要看他哭個夠。

    嚴安一直垂著頭,這時卻砰的一聲,重重的把頭撞在了地上。朱炎明猛的回過頭,狠狠瞪他一眼道:「還不快滾!」

    嚴安跌跌撞撞的出了門,走不了幾步,聽得小周極為壓抑的一聲低呼,剛牙猛咬,唇齒間頓覺一股血腥氣。

    他本想躲的遠遠的,卻終究又放不下心,站在牆外,偶爾小周細吟一聲,便將額頭狠狠撞向圍欄,終於聽得屋裡沒了聲息,額頭間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許久之後,他方才緩緩進到屋裡,見小週一人蜷縮在床上,他本就生的單薄,四肢蜷將起來,越發要像個小孩子。

    嚴安喉頭一陣哽咽,猛的撲到床前抱住了他的腿道:「少爺,這官我們也不做了,便是回鄉下種地,也不受他這番鳥氣!」

    小周靜了許久,才幽幽開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倒要逃到哪裡去呢?」

    嚴安憤然道:「總有他尋不到的角落!」

    小周淡淡道:「便是沒有他,還要有別人,我又何苦捨近求遠。」

    嚴安週身一震,霍然站起了身。小周也緩緩坐起來,拿了件長衫披在身上。嚴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少爺,你若疑我有二心——」

    小周輕聲打斷了他道:「你的心,我又怎能不知道,這世上我最親近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只是他對你已起了殺念,這些日子萬萬事事謹慎,莫要給我惹出禍端來。」

    嚴安靜默半晌,終究不是個不知深淺輕重的人,何況事關小周,張了張嘴,還是把這口氣硬生生的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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