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慕容世家的當家,他要處處維護家族的利益,不能放過任何可疑的事,所以在查明這女人來歷之前,絕不能叫她死了。
更因為這女人身懷慕容世家素不外傳的劍法,所以他要親自瞭解真相,因此也顧慮不了是否會毀了這女人的清譽,就將她安置在自己的風雲樓。
不過半炷香的時間,幾位醫術高明的大夫趕到,一起在房裡給崔芷兒會診施藥。
慕容烈退出房外,暗暗思索事情的種種可能性。
這時,林遠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來。
「烈少爺,若少爺不在枕雲閣,他的行裝也不見了,只留了一封信。」說著,林遠抖著手,把一張紙遞上去。
慕容烈接過來一看,紙上是清楚明瞭的三個字——我走了。
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居然留下這爛攤子來讓他煩心,自己卻這樣連夜跑了?!
「給我發動所有人手,把那傢伙找出來!」慕容烈冷冷地下令,嚇得風雲樓所有的侍從都打起冷顫。
可憐的若少爺,這回有他苦頭吃了!
崔芷兒悠悠醒來,張開眼,就看見一雙黑亮的眸子。
人世間怎麼會有那樣奇特的眸光,看得她一陣心悸,就像是整個人、整顆心都被看這般。
「你醒得很快啊,我原以為你至少要昏迷三天。」
幽幽冷冷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令人以為身在九幽冥境。
崔芷兒被那樣深沉而銳利的眸子所震懾,耳邊雖聽到了聲音,卻完全沒有理解他的話意。
有著深沉而冷銳雙眸的主人輕輕伸手,拂過她的臉頰。
「漂亮的女人。」
崔芷兒本能地一偏頭,伸手就要拂開對方不規矩的手,可才一牽動肌肉,一陣疼痛便自肩頭傳來,教全無防備的她痛叫出聲,額上立刻滲出冷汗。
慕容烈挑了挑眉峰,沒有半點憐憫,伸出去的手看似輕佻地拂過崔芷兒的臉頰。
崔芷兒意識到自己正被一個陌生男子輕薄,她咬了咬牙,左手用力撐著身子坐起,右手使勁將慕容烈的手揮開。
肩上的傷被這劇烈的動作牽動,痛得她全身發顫、俏臉刷白,被牙齒緊緊咬住的下唇滲出血絲。
慕容烈見狀,冷冷掃了崔芷兒一眼,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賊?」
崔芷兒氣得俏臉發青,眸光惡狠狠地瞪過去。
「哪裡是賊?」
「半夜三更,翻牆而入,黑巾遮面,挾持家奴,若非小賊,就是盜匪。」
崔芷兒情急之下,脫口叫道:「你胡說八道,我是要……」忽然間意識到對方有意套話,連忙住口。
「你是來找慕容若的?」慕容烈臉上有一抹淡淡的冷笑。
崔芷兒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陌生男子,每句話、每個表情,都白h然流露一種睥睨天下的氣勢,給人造成極大的壓迫感。
崔芷兒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你與慕容若勾結?」
崔芷兒一聽此一一一一口,、心中怒氣直往上衝。
「你胡說!我不過是聽說若公子被害落敗,又讓自己的兄弟欺凌,起了不平之心,想來安慰安慰他而已。」
慕容烈揚揚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被害落敗?被兄弟欺凌?」
「正是!」崔芷兒索性豁出去,理直氣壯地說,「我見識過若公子的武功,他的劍法翩若驚鴻、矯若游龍,有一種無人能及的灑脫之氣,我不相信他會輸給別人。再說,傳聞慕容烈又凶又壞又蠻橫,最不得人心,他要奪當家之位,自然是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還有,慕容世家上一代當家之爭,慕容若的父親本來極有希望勝出,偏偏莫名其妙在戰前得病,丟了當家之位,慕客若必然也和他父親一樣被人暗算。而且,慕容烈一得勝,就迫不及待要把慕容若趕走,分明是視這個兄弟為眼中釘。」
崔芷兒眼裡閃著堅定的光芒,挺著胸,說著自己聽見的八卦,完全忘了自已是在誰的地盤上。
慕容烈等她說完,才淡淡說:「你是慕容若私下教出來的高手,在他落敗後,就要潛入山莊,和他聯繫,意圖不軌。」
崔芷兒瞪大了眼,叫道:「哪裡有這種事!你不要血口噴人,污篾若公子。」
「如果你不是他的親信,他怎麼會把慕容世家從不外傳的劍法教給你?」慕容烈的語氣陰冷,不無譏諷之意。
「什麼?那劍法是慕容世家從不外傳的武功?!」崔芷兒大為震驚,心頭一陣感動,當場就熱淚盈眶。
慕容烈挑眉斜睨這個對慕容若感激涕零的女人,冷冷哼了一聲,「你不必感激他了,他洩露慕容家的秘傳武功,會得到應有的懲處。」
「你說什麼?」崔芷兒的臉色再次變得慘白。
就算她不是江湖中人,也知道私將絕技外傳,在任何一個門派、世家都是極大的罪名。
「如果慕容若是為了私營實力,暗中傳授你慕容家劍法,那他的罪就更大,只怕等不到你去報答他,他早已被就地正法。」
慕容烈看到這個膽大包天、倔強好勝的女子,為了慕容若而嚇得一化容失色,心中越怒,語氣也就更加嚴厲駭人。
崔芷兒本已慘白的臉上再也找不到半點血色,當下顧不得傷痛,一挺身,就要從床上下來,卻因為肩傷痛得跌落床下。
慕容烈微一皺眉,退開一步,冷眼看著因過於激動,傷口又滲出點點暗紅的崔芷兒。
崔芷兒也無心注意白自己的傷口,用手扶著床站起來,看定慕容烈,上前一步,身子一陣搖晃,幾欲跌倒。
慕容烈身形欲動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做出會讓他冷漠的形象毀於一旦的溫柔舉止。
「你、你不能這樣陷害若公子,他是好人……他教我劍法只是因為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不知是因為傷口太過疼痛,還是心中太過擔憂,崔芷兒說出的話語都帶著顫音。
「你到底是怎麼學到慕容劍法的?如果說得有理,也許可以減輕他的罪責。」慕容烈以一種施恩的口氣冷冷說道。
崔芷兒暗暗咬牙。若是有關她自己的事,被人這樣居高臨下地盤問,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示弱的,但現在事關她的恩人慕容若,她只能拚命忍耐—不敢發作。
「我叫崔芷兒,原是揚州城裡的孤女,從小就……那些就不用說了,總之五年前,我在街頭挨打時,遇上了若公子。他一點兒也不嫌我身上骯髒,扶我起來,給我吃的,還幫我買了新衣裳。知道我受人欺負,他就教我一些入門功夫,叫我好好練習,以後就可以自保。他雖然沒告訴我他是誰,可是我認得跟在他身邊的人,是揚州最有名的四海錢莊大掌櫃。他離開以後,我天天到四海錢莊打聽,才知道四海錢莊是慕容世家的產業,而他則是來錢莊巡視的少主慕客若。
前一陣子,慕容世家選下一代當家的消息傳遍天下,我因心念恩義,所以特地趕來,想為他的勝利喝采,可是誰知……
這一切都是我太莽撞,要殺要剮你衝著我來就是了,不用編派若公子的不是!」
「哼!只可惜你說謊的本領實在不高明。天下無依無靠者何止千萬,他就算有相救之心,可以留下銀兩,或將你帶到慕容山莊,給你一個安身之處,何以要將慕容家不傳的劍術教給你?」慕容烈口中冷冷嘲諷,一副全不相信的樣子,心中卻已信了八成。
那個永遠懶洋洋、沒正經,總是輕易地相信人、幫助人,完全不擔心有任何要命的後果,也不在乎別人是否另有所圖的傢伙,的確可能做出這種荒唐事。
不過崔芷兒哪裡知道這些,看著慕容烈冷冷的表情,想到自己說的雖然千真萬確,但確實不能教人相信,更覺焦慮,又實在拿不出證據來。
「我說的全是真的。慕容若公子心胸如海,不恃技自珍,這是他非常人之處。而且,我不喜歡受拘束,所以他就算要帶我走,我也不會肯的!他要是留銀子給我,也會被人搶走,所以他才要教我武功,讓我可以自保啊!」崔芷兒拚命想理由。
慕容烈冷笑一聲,不再理她,拂袖就要出房。
崔芷兒情急之下,撲前想要拉住他,全然不顧占自身傷重。
慕容烈頭也不回,一袖反揮,袖角拂中崔芷兒的睡穴,同時以一股柔力將她送回床上,而他往房外走的步伐卻沒有半點停頓。
一出房間,房外的兩個侍女一起行禮。
「重新替她包紮傷口,好好照顧她,藥物、飲食不可缺少,也不許她走出房。」
慕容烈口裡吩咐,腳步不停,走向風雲樓的正廳。
※※※
正廳裡早已跪了兩個全身直打哆嗦的人—張阿虎和李小牛。
不等剛剛現身的慕容烈坐好,兩個可憐的男人已經磕頭如搗蒜,口裡不停地討饒。
「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們都是安善良民,什麼也沒幹啊!」
「英雄開恩、英雄開恩,都是我們老大喜歡惹是生非,我們是迫於淫威,才跟著她從揚州千里迢迢跑到這裡來的……」
兩個人又哭又求,眼淚、鼻涕一塊兒流,半點男子氣概也沒有。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來到慕容世家?有何圖謀?據實以告,我也許可以考慮饒了你們。」
張阿虎與李小牛聞言鬆了一口氣,微微鬆了一口氣,一起搶著說話—
「我們都是揚州人,崔芷兒是我們的老大。大家都是揚州城裡的孤兒,從小就忍饑挨餓、吃苦受罪,能活著長大,是多虧了老大的本事。
她是我們之中年紀最大,且最伶俐的一個,為了活命,她偷過食物、搶過錢,也曾被人捉了痛打過,不過,她總是照顧著我們。
五年以前,為了找吃的,她被人追打,幸虧碰上了慕容若少爺。
「慕容少爺聽說咱們老大一個小女人,居然可以照顧這麼多人—十分驚奇,又見我們老大為了保護大家,經常被人欺負,就教了老大武功,讓她可以保護我們。
老大真的很聰明,很快就練得有模有樣,拿著竹棍子當劍,就可以把欺負我們的什麼鐵牛幫、猛虎會的人全都打趴下。後來,城裡就沒有什麼人敢欺負我們了。
這幾年,大家的日子也過得比較好。老大有了本事,就到處撿沒人照顧的孤兒來照顧,在揚州城裡,組成了個小有名氣的幫派。」
「前些日子慕容世家選下一代當家的事,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我們老大總記著慕容若公子對我們的恩義,就決定要親自趕來看慕容若公子得勝,並給他喝采道喜。
無論我們怎麼反對,她也不聽,還硬要我們兩個陪她一起來。我們雖然不願,可在她的淫威之下,卻不得不屈服。
出門在外,沒有錢不行,可我們都是窮人,一路上餐風露宿,受盡了苦,等趕到這裡時,早去了半條命,更沒有任何力氣陪著老大做什麼偷偷摸摸的事。英雄,這些事全是老大一個人幹的,我們都是無辜的。」
慕容烈隨手拿起案上的茶慢慢地啜飲,看似漫不經心,實際上他們二人搶著說出來的話,他沒有漏掉一個字。
「你們幫裡一共有幾個人?會功夫的有幾個?」
「除了老大,一共有十七個人,大多是老大收留、保護的孤兒—我們倆是年紀最大的,最小的是五歲的孫羊兒。
老大撿來的大多都是沒名沒姓的孤兒,老大也不會取名字,就只管拿百家姓裡的趙、錢、孫……套上來,再拿牛、羊、虎……來做名字。」
「我們一共十八個人,老大聽鼓兒詞裡說燕雲十八騎,奔騰如虎、氣如虹,就管大家叫揚州十八虎,老大是胭脂虎,咱們倆是震山虎和驚天虎。」
兩個跪在地上,沒有半點虎氣的男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
四周慕容世家那些見多英雄豪傑的僕人,早已忍笑忍到肚子疼。
難得慕容烈的定力好,連眉毛也沒動一下,聽他們繼續說下去。
「不過,名字叫得雖好聽,大家實在沒什麼大本事。除了老大會劍法功夫外,就我們倆隨便學了幾招。不知道是太笨,還是老大教得不好,我們也只能打兩、三個漢子,再多就不行了。其他人有的年紀小、有的太弱,雖然都跟著老大學,可是也都沒學到什麼。說是十八虎,其實大家都是靠著老大,所以老大硬拖著我們倆來,我們也只好乖乖跟著。英雄,我們是被迫的啊。」
慕容烈聽完,只想把慕容若捉來碎屍萬段。
慕容世家的精絕劍法,他就這樣隨便教給街上碰到的一個女人,那女人又莫名其妙收留一大幫孤兒,一個勁地教人家練武功。
雖說這些人資質有限,學不到慕容劍法的菁華,但這種事情要是傳出去,慕容世家的臉不就丟盡了!
「你們說的可是實話?」他壓抑怒氣冷冷地問,眼睛看向站立在一旁的林遠。
林遠上前一步,低聲說:「小人剛才領人捉拿這兩個人時,他們回擊的招術的確極為低劣,他們說的應該是實話。至於揚州方面的事,三天內就會有詳細情報傳來。」
慕容烈點點頭,看向兩個還傻呼呼磕著頭的傢伙,微微皺了皺眉頭。
雖然揚州的情報還沒有來,但他已確定這些人說的話多半屬實了,只是到底該怎麼處置這些人?
以他堂堂慕容世家當家的身份,和這些市井人物計較太多,是自貶身份。
可是他們偏偏又學了慕容世家的絕世劍法,如果以歷來武林各派自珍絕學的規矩論處,只有殺之免除後患…
他在殺與不殺中抉擇。
「你們走吧,以後若被我查出你們有所欺瞞,就算你們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你們找出來!」
慕容烈的語氣雖嚴厲,但明顯已是要高抬貴手,放人一馬了。
張阿虎和李小牛狂喜之下,又用力磕了三個響頭,兩人一起跳起來,唯恐他反悔一般,拚了命地往外跑。
慕容烈坐在原位,動也不動,一干手下你眼望我眼,大覺驚訝。
總是板著臉的烈少爺,今天怎麼這樣仁慈,連人家學了慕容劍法,他也不追究?
慕容烈眼睛深處閃過一道冷銳至極的厲芒,唇邊漸漸泛起譏嘲的笑,正要開口下令,卻聽到凌亂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是張阿虎和李小牛又跑了回來,兩個人臉上有著明顯害怕的表情,動作也是畏畏縮縮的。
既然如此驚懼,為什麼還要回來?
一旁的家丁面露不解之色。
而慕容烈原本漠然的神色微微」動,笑容裡的譏嘲之意盡去,笑容也在同一時刻斂去。
張阿虎顫抖著問:「請問英雄打算怎麼處置我們老大?」
「她修練我慕容世家不傳的劍術,已是死罪;夜闖慕容山莊,更是罪不可赦,你們以為我應當怎麼處置她?」
張阿虎和李小牛被慕容烈語氣中的寒意嚇得打了個哆嗦,然後一起跪下,繼續磕頭。
「求求你,英雄,饒了我們老大吧!」
「英雄,你大人大量,既然肯饒我們,當然也可以饒老大的。」
「老大膽大包天、不知死活,可英雄你宰相肚裡能撐船,何必跟她一般計較呢?」
「對呀,老大是莽撞了點,不過,她真的沒有惡意,她只是想探望一下慕容若公子而已。」
「你們剛才不是把她貶得一文不值嗎?」慕容烈微微一笑,笑容中竟然沒有一向的寒意。「我原以為你們根本懶得理會她,又或是恨不得她死了,這樣你們就可以不受她迫害了。」
張阿虎拚命擠出點笑容。
「我們是討厭老大總是一意孤行,什麼天大的禍事都敢惹,根本不理我們這些小人物受不受得了這樣的折磨,可是她終究是我們的老大。當年,她把餓得半死的我從雨裡撿到破廟中,還拿地僅剩的半個饅頭給我吃,這麼多年來,她總是照應著我們每一個人。
雖然她脾氣又臭又硬,打起人來又重又狠,但她總是照應著我們,有吃的,總先給我們;有穿的,總先顧著我們,我們再不滿意她,也不能看著她被殺而不管。」
「是啊,老大雖然是隻母老虎,不過,長得真是好看,原本也是能找個好男人嫁過去,圖個平安,可就是因為記掛著我們這些孤兒無依,她非得照應我們,也就耽誤了,說起來,也都是大家害了她。
現在我們幾個年紀稍大了,她又掛心其他幾個年紀小的,這一次出來,還再三叮嚀大家照應幾個小弟、小妹。
我們不能不顧思義扔下她不管,我們也不能沒有這個老大……」李小牛每說一句,就猛力磕一個頭。
慕容烈站起身,偉岸的身形形成一股強大的壓迫力,駭得那跪在廳中的兩個人更是連頭也不敢抬了。
慕容烈走近二人,俯身看著他們,道:「你們可知道你們學的也是我慕容世家的劍法,雖然沒有學到菁華,但也犯了各派武學絕不外傳的大忌。我沒有殺你們,已是少有的仁慈了,你們還敢多嘴,就不怕我連你們一塊宰了?」
張阿虎臉色慘白,李小牛猛打哆嗦,兩個人連說話都變得結結巴巴了。
「英雄,你……你是好人,宅……心仁厚,一定……不會……忍心殺我們這些……可憐人的。求你好人做到底,饒……了我們的……老大吧。」
慕容烈不再說話,只是冷哼一聲。
張阿虎和李小牛嚇得不敢再說話了,只是機械性地不停磕頭,本已青腫的額頭已經皮破流血,兩個人疼得臉青唇白,可是磕頭的動作仍然沒有停止。
慕容烈微一皺眉,喝道:「既然你們不知死活,我索性留下你們,到時一塊處死。」
不等那兩個嚇趴的人哀叫出聲,慕容烈一揮手,四個僕人立刻反扭他們的雙手,往外拖去。
二人還想哀求,可嘴才張開,就被密密實實地堵上。
慕容烈再次揮手,所有下人一起無聲無息地退出去。
他這才走到案前,端起茶杯,看似要喝一口,卻倏然揚手,整杯茶擲往大廳門前——
「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