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我不想見你!」
枕頭、被褥統統丟出雲水堂的廂房,執意留在屋裡的男人一聲不吭站在原地,任床鋪上坐著的女子發洩。
她的面容依舊美麗,雖是大病初癒氣色不好,但臉蛋已泛起紅潤。
「你給我滾回你的淮南王府去,我跟你再無瓜葛,咱們從這裡相逢,就在這裡訣別。」女子點著他的鼻尖,「我不認識你,給我走!」
「玉姐姐……」
「不准你叫我『玉姐姐』!」她激動地嚷。
事情過去就算了?沒門!那日在鎮上的客棧,他對她做了什麼?那分明是強暴行為,她認識的狐翹楚才不會這麼惡劣!
「我不會離開你。」他紋絲不動。
「你——」她起身到桌前,抄起茶碗向他砸去。
哪知狐翹楚閃也不閃,砸了個正著,鮮血順著眉角冒出。
玉夭慌了,猛地推他,「你這是什麼意思?要用血來讓我內疚嗎?你給我走!」
「玉姐姐——」見她眼底閃著淚花,他抱住那不盈一握的腰,「對不住,是我對不住你,以後再也不會丟下你。」
「你就會騙我……」她委屈得聲淚俱下,「做什麼都不告訴我,好啊,你不老實,你要做狡猾的狐,難道我就不會嗎?我也可以讓你痛不欲生,我也可以丟下你不管,看看咱們誰厲害!」
「你厲害。」狐翹楚溫柔的吻,不斷地落到她的頰上,「是你厲害,我已經痛不欲生了。」
「他不是狐啦——」
頑皮的笑聲陣陣,窗欞紙上映出一個孩童的身影。
狐翹楚與玉夭不約而同向那個方向望去,玉夭率先脫口而出:「劫生,是劫生,翹楚,他是我們的兒子!」
他們的兒子?
狐翹楚剛要邁前一步,頓時風起,被週遭不知何時設下的金光法陣攔住,如今的他元丹被劫生吸收,以凡人之資無法突破陣仗。
「什麼兒子?本大仙是現任的即墨守護者,你們倆一個是王府世子,一個是王府世子的女人,少跟本大仙套關係,也不看看桃都山是什麼地方,病好了還不快走,卿卿我我演給道士們看嗎?」
什麼?玉夭瞇起眼,一捋水袖,「臭小子,你在老娘面前得意什麼?」是誰辛辛苦苦把他孕育出來?這個沒有良心的小東西。
「不是我你們早就陰陽兩分,還談什麼天倫?走吧走吧,別在此地礙眼……」
然後,一道白光劃過天際,陣法消失,等狐翹楚與玉夭走出雲水堂,外面只有幾個聽他們在裡面吵鬧半天的小道士,個個臉紅不已。
玉夭蹲下身嗚咽:「嗚……」
「玉姐姐。」他也蹲下來,環抱住她抖動的肩,「別哭,別哭。」
「我都沒有見他一面。」玉夭傷心地嚶嚶啜泣,「生他時候那麼疼,我都忍下來了,可是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我想我理解。」狐翹楚撫著她的頭髮,「玉姐姐,愛恨難捨,相見再別離,只會讓彼此更加掛念。」
「你說得容易——」捶著他厚實的胸,她埋怨道,「不是你挺著肚子奔波跋涉,不是你一口口餵他吃奶,你當然瀟灑。」
他無奈地任她嬌嗔,淡淡地笑著貼在她的耳邊呵氣,「上次過錯了,下一次,我保證會寸步不離照顧你們母子。」
「什、什麼?」她的腔調走音,「誰要再生?你去找你的世子妃生吧!」
「玉姐姐——」他無奈地申辯,「我不是跟你解釋過很多次,那是權宜之計,等到王妃的事一了,她自會攜和離書離去。」
「那你就等著孤家寡人吧。」
「玉姐姐——」
「別來煩我,我還沒有原諒你!」
「玉姐姐——」
「走開走開啦!」
遠遠的雲山深處,樹下站著樓玉京寂寥的身影,站在他後面的是絳霄師姑。
「玉京,是你促成了他們。」
「不是我,而是他們自己功德圓滿。」
「你羨慕嗎?」
「羨慕。」
「別放棄,我還是那句話,卿卿仍在努力。」
樓玉京淡然一笑。
一年後。
即墨城外的官道上出現一主一僕。
僕人戰戰兢兢跟在主子屁股後面,小心翼翼地問:「主人,咱們這樣離開即墨,真的不要緊嗎?」
「哎呀,你煩不煩啊?即墨風調雨順,我走兩天會天崩地裂嗎?」主人不耐地道。
「可……可是鎮守大仙不該隨便……」
「本大仙不是隨便離開,而是故意離開去看兩個人。」
「兩個人?」
「也許是三個人,或者更多……」天曉得那對夫妻有沒有調理好身子增產報國。
「那咱們到底是去哪裡?」
「淮南府。」
「淮南是哪裡?」
「笨蛋,淮南當然在淮北的南面。」
「是……是這樣嗎?」僕人聽得暈頭轉向。
「你敢質疑本大仙的話?」
一個爆栗子彈過去,疼得僕人跳起三丈高,嚇得經過這裡的一名柴夫掉頭就跑。
「妖怪啊!」
「妖怪你個頭,本大仙可是地地道道的仙!」
「就是,主人別在意,是他有眼不識泰山。」
「哼——」
「主人。」僕人又有疑惑不解。
「嗯?」
「咱們為什麼不飛去淮南府而要一步步走啊?」
主人停住腳步,認真地思索半天,又賞給僕人一巴掌。
「哎喲,主人你又打小的。」
「誰讓你不早說!」
僕人委屈地捂著頭,他發誓,以後再也不亂開口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