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步,他邁入書房,既然瞧見了他的真心,他這個准岳父大人要是不做點什麼,好像太對不起自己,也太對不起這些晚輩了。
「咳咳!」他輕咳了兩聲,宣示自己的存在。
聞聲,居夙升抬起頭,怔怔地瞧了他一眼,也沒手忙腳亂地想要將臉上的淚意抹去,只是微微一頷首。
這種磊落的態度,著實讓姬伯仲欣賞。
「姬大人瞧過吟兒了?」居夙升語氣淡淡的說道。
雖然姬君吟嘴上不說,可是居夙升深知她記掛著雙親,可偏偏這個死要面子的姬伯仲,無論他怎麼三催四請,都不肯過府瞧瞧女兒。
氣得他前幾日便直接讓人上了姬府傳話,說是姬君吟病重,再不來瞧,以後瞧不著了可別怪他之類的。
他就不相信姬伯仲這個老古板,真能為了自個兒的面子,忍住想看女兒的念頭。
幸好人終於來了,想來已在圈子裡瞧過女兒,只怕也瞧著了他無助的模樣。
可那又如何,他不在乎。
既是姬君吟在乎的人,他便在乎,他不介意讓姬伯父瞧著自己這般狼狽的一面。
「你很愛她?」
「是!」
聽到居夙升毫無猶豫的回答,姬伯仲挑了挑眉,然後又問:「因為這樣,所以就算她快死了,你也不在乎?」
「我在乎!」便是因為在乎,才會任由自己弄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可在乎又有何用,他無力可回天啊!
面對她的死亡,除了傻傻地守著她,他什麼都做不到,生平頭一回,他覺得自己無能到了極點。
往昔的自信、自傲,早已被消磨殆盡,現在的他,哪裡還是昔日那個風光無限的侍郎大人。
「所以你打算就這樣放棄了嗎?」
一聽放棄兩字,居夙升立刻從地上彈跳而起,瞪著姬伯仲吼道:「誰說我要放棄了!我不會放棄,就算要傾盡家產,我也會延她性命。」
「既然沒放棄,幹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想要救吟兒,你這副樣子能成嗎?」
這話怎麼聽起來彷彿意有所指?
心中堪堪閃過這樣的疑惑,居夙升立刻嗅出了姬伯仲的言外之音,心中驟起的希望,讓他一掃方纔的無助與疲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著急的問道:「你知道怎麼救她?」
「救他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什麼意思?」
看著他著急的神情,姬伯仲反而賣起關子來,「你確定紅蛇果救得了我女兒?」
「它已經是唯一的希望了,若是再不行,我就伴她入黃泉。」居夙升表情堅定,既是早已放不開了,便是死,他也相隨!
「要紅蛇果很簡單,哪需要這般大費周章的找,你直接去找皇上要不就行了!」
皇上怎麼會有?
若是宮中真有此果,當初靜妃也不會這般輕易的香消玉殞了,居夙升的眸子寫滿了濃濃的不信。
「就說你們這些年輕小伙子不懂嘛!」總是被居夙升給踩在上頭,姬伯仲早就不滿,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機會,他自然要夾槍帶棒地說上幾句。
「姬伯父真的確定宮中有?」
「這是自然,那果子二十幾年前藏族曾進貢過,只是御醫們不明瞭藥性,不敢輕用,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誰教這小子二十幾年前還沒出生,自然不知道這事,那果實看起來極為平凡,只怕是被收在藥庫的某個角落而不自知。
與其在外頭翻天覆地的找,還不如去宮裡找。
「你……」說的是真的嗎?
他本想再次確認的問上一句,卻不想浪費時間,於是足尖兒一點,便竄出了房門。
「這小子……」這回,姬伯仲丁點也不在乎他的無禮,見他為女兒心急如焚的模樣,再想到以後這眼高於頂的小子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他一聲岳父,他便開心極了。
莊嚴安靜的御書房內,龍紫淵正老大不爽地瞪著金案上堆著的那些折子。
但見被堆棧得快要半個人高的折子,他便覺得自己這個皇上做得很窩囊。
以前他不這麼覺得,是因為有居夙升這個萬能侍郎,成千的奏折,他不但能看,還能挑挑揀揀地為他找出重要,讓他挑著重點看。
可現在他卻只能親力親為,鎮日光看奏折就得看到三更天,再筋痰力竭地睡去。
再這麼搞下去,別說他想為皇家開枝散葉,他就是想活到頤養天年的年紀,也是不可能的了。
龍紫淵愈想愈悶,突然間門外傳來了李公公的喳呼聲,弄得他更加心煩意亂,忍不住遷怒喝道:「喳呼個什麼勁,來人啊,把他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李公公還來不及跪地求饒,便急急忙忙脫口說道:「皇上,你朝思暮想的居侍郎回來了!」
一聽到居夙升的消息,龍紫淵霍地站了起來,利落地繞出金案,壓根就忘了方才下令要杖打李公公,扯著人問道:「他人在哪?」
「在長孫大人和柴將軍的陪伴下進了宮,一進宮便進司藥房去了。」
龍紫淵還在狐疑他去司藥房做啥,善於察言觀色的李公公便已伶俐的解釋。
「說是二十幾年前,西藏曾經進貢了幾顆紅蛇果,聽說這藥能解姬姑娘的毒,所以便進宮找尋。」
「喔!」龍紫淵一聽這話,眼兒都發亮了。
嘿嘿,要真能在宮中找出紅蛇果,還怕他的愛卿不回來嗎?
「快,擺駕!」
他得趕在他們找著之前趕到,否則一旦讓居夙升拿走了紅蛇果,想要再逼他的侍郎大人回來,那可就難了。
他今夜不回來了吧?
姬君吟眼皮沉重,幾個丫頭守在榻旁,個個急得六神無主。
打從今天居夙升離府後,姬君吟便陷入了昏睡之中,一覺睡到深夜降臨。
本來她這麼睡也屬正常,可不正常的是她不斷地在作著惡夢。
因為心中不祥感擴大,朱雪機伶地探了探她的鼻息,只覺進去的少,出來的多。
頓時她大驚失色,連忙想要將姬君吟給搖醒,可無論她怎麼搖,姬君吟就是醒不過來,口中喃喃喊著居夙升的名。
「朱雪姊姊,怎麼辦?!」福兒和祿兒急得如同熱鍋上的媽蟻,連連扯著朱雪的衣袖問道。
朱雪哪能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揚聲道:「快……快去請太醫,還要找少爺回來,再不回來,許是連最後一面都見不著了。」
已不再奢求可以抬好姬君吟,朱雪如今只希望她能走得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