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黎小柔與羅家偉見面。
八點半,成曜陽買單,讓黎小柔帶他去吃麻辣鍋。
黎小柔為了不讓自己在面對羅家偉之前,太過胡思亂想,所以她帶著筆電進行瑜伽新書的案子,一邊看著瑜伽教學帶、一邊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般人練瑜伽會有的迷思,打算再去請教老師。
可她有點難專心,不時從眼尾餘光看到成曜陽正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著她為他所點的食物,不小心就多瞄了他手臂的結實線條一眼。
她不常運動,可成曜陽卻是個每天都會運動的人,他的跑步機擺在可以看到中庭花園的大窗戶邊,抬頭有藍天、低頭便是一片綠意盎然。
他逗她在跑步機上頭跑過十分鐘,她當場氣喘到像要送急診。那天,他笑得好燦爛。
她始終覺得好奇怪,他們兩人的生長背景和個性大不相同,怎麼會相處得這麼融洽--
她因為家庭環境及太早出社會的關係,總是小心翼翼地不得罪人;他則是一出場就會讓所有人都要小心地不得罪他。
她習慣和剛見面的人打成一片,他則總是酷著臉和陌生人保持距離,除非對方會與他有長期接觸,他才會開始記住對方。
但他們都喜歡待在家裡,總是知道當對方忙碌的時候,自己該做什麼。他們甚至不需要特意地配合對方,這樣的一切舉動都是自然而然的。
這樣一個和她如此的男人說要追求她,而他的交往是為了結婚。
他簡直就是老天爺送給她的禮物!
黎小柔看著計算機,對著瑜伽照片偷笑。
嘟嘟嘟……
她低頭看著手機。
「女人,不要因為想到我而傻笑,現在進來的這個男人就是那天跟蹤我們的那個傢伙。」坐在可以看到門口及她的位置,卻不被看見的成曜陽撥了手機給她。
「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氣,好控制住情緒。
「別怕,一切有我在。」
黎小柔心窩一暖,她握緊手機,脫口說道:「你真好。」
「等我給他兩拳後,你會覺得我更好。」
黎小柔咬牙忍住笑聲,因為她發現羅家偉已經走到她身邊。
「小柔。」羅家偉一坐到她對面,馬上就握住她的手。「你終於願意見我了。」
成曜陽皺了下眉頭,咬緊牙根,直到他看見黎小柔很快地抽回手。
「你和文慧怎麼樣了?」她直接問道。
「還是老樣子,她整天哭,簡直觸我霉頭--」
「什麼時候訂婚?」黎小柔打斷他的抱怨。
「你為什麼這麼咄咄逼人?你還在介意我和她在一起,對不對?」羅家偉又想要去抓她的手。
「我當然介意,因為沒人喜歡被欺騙、被當成傻子。」
「你介意是因為你還愛我!你看你之前替我把家裡打理得那麼好,我再也遇不到像你這麼好的女人了。」羅家偉著急地說道。
「但我可以遇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兩個人在一起,不該只是單向付出,在我做牛做馬的時候,你做了什麼?你什麼都沒做,你只是劈腿。」黎小柔看著他,情緒卻已不再有任何波動。
「我會改。」羅家偉一臉誠懇地看著她。
「為了要改,所以你跟蹤我、打電話給雜誌社譭謗我?」黎小柔雙臂交握在胸前,等待他一個解釋。
「我只是要引起你的注意,你不可以放棄我!」羅家偉臉色一沉,怒目瞪著她。
「為什麼?」黎小柔雙臂交握在胸前,冷冷地問道。
「因為沒有女人可以那樣對我!」羅家偉大聲地說道。
「也沒有男人可以那樣對我!」黎小柔扶著桌子驀站起身,眼神堅定地看著羅家偉。「你給我聽好了,如果你再有任何跟蹤或是譭謗的行為,我真的會去告你。你老是說房屋中介的形象很重要,你不會希望有這種事情發生吧?」
「你威脅我!」羅家偉氣到臉色發青地說道。
「不,我是好心提醒你,希望你好自為之。」黎小柔轉身離開。
羅家偉臉上閃過一陣陰狠,他狀若不經意地伸腿擋在走道上。
黎小柔一時不察,整個人往前一倒,她為了平衡想抓住桌子,卻不小心推落玻璃杯。
玻璃杯在地上砸成碎片,而她正好跌在那些碎片上。
手臂被劃出一道長傷口,鮮血立刻汩汩流出。
黎小柔驀打了個冷顫,向來怕血的她,根本不敢再看自己的傷口,只能顫抖得坐在原地,不自覺地抬頭尋找著--
下一刻,成曜陽已經站到她面前。
他扶起她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傷口後,立刻抓過一把餐巾紙壓在她的傷口上止血。
成曜陽覺得傷口看起來很深,但不想她擔心,只用一種和緩的語氣說道:「沒事了,我送你去急診。」
黎小柔臉色慘白地點頭,因為有他在身邊而不那麼害怕。
「小柔,你怎麼跌倒了!沒事吧?」此時,羅家偉也擠到她身邊,大聲地吆喝道:「你們餐廳在做什麼?還不快點拿醫藥箱過來!」
「你給我滾開!你等著接律師信吧,我要告你傷害。」成曜陽瞪著羅家偉,黑眸裡的陰沉讓對方驀打了個寒顫,後退一步。
「是她自己跌倒的。」羅家偉防備地說道。
黎小柔睜大眼,真不知道羅家偉怎能如此死不認錯,她剛才確實感覺到有人伸腿絆了她一腳。
「證據會說話。」成曜陽指著天花板角落一台攝影機,大掌用力地推開擋路的羅家偉,把人狠狠地推到幾步之外。
成曜陽摟住黎小柔的腰,瞧也不瞧他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羅家偉跟在他們身後,陪著笑臉說道:「小柔,你知道我丟不起這種臉,你不會告我吧!看在我們的舊情上……」
「我們的舊情在你伸腳絆倒我的時候就已經灰飛煙滅了。」黎小柔身子輕顫了一下,成曜陽立刻擁緊了她。
「有我在。」成曜陽說道。
黎小柔抬頭看著成曜陽眼裡的心疼與寵愛,她知道自己如果錯過了這個男人,她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雖然她還沒做好要結婚的心理準備,但是如果他堅持要娶的話,她--
也是可以配合的啦!
離開咖啡廳後,成曜陽叫來出租車,和她一起到了醫院急診室。黎小柔從頭到尾都不敢看自己傷口,像個小寶寶一樣地緊縮在成曜陽懷裡。
「傷口需要縫個幾針,待會兒會先在手上打一針麻醉。」急診室醫生看著傷口說道。
黎小柔臉色蒼白,不自覺地用沒受傷的手緊抓著成曜陽。
「沒事的。」成曜陽低頭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可以全身麻醉嗎?」她問。
「小手術,不用全身麻醉。」醫生說道。
「全身麻醉對身體不好。」成曜陽撫著她的背,希望她放鬆一點。
她喃喃地說道:「我如果嚇死了,更不好。」
醫生和護士都笑了出來,只有成曜陽沒笑,還安慰地親了下她的額頭。
「打麻醉針的時候會痛一下,縫合的時候就沒感覺了。」醫生說道,轉頭跟護士說:「拿三號針過來。」
黎小柔膽顫心驚地看著護士拿來一根比縫衣針還粗倍的鐵絲,還有一管又細又長的針筒,她頓時臉色發白,後背驀冒冷汗。
「怕痛可以咬我,分散注意力。」成曜陽扳正她的臉,因為她冰冷的肌膚而心疼不已。
「我又不是小狗,幹麼咬人。」她癟了下嘴。
「現在要打針了。」酒精棉搽上她的手臂,針筒刺入她傷口附近的皮膚。
「啊!」黎小柔慘叫一聲,一口咬住成曜陽的手臂。
成曜陽又好氣又心疼地看著這個一到醫院就變得膽小如鼠的小傢伙,真不知道她以前生病是怎麼過的。
「打完了。」護士笑著說道。
黎小柔鬆開嘴,心虛地看著成曜陽手臂上的齒印。
「對不起喔。」她在齒印上頭揉了幾下。「會痛嗎?」
「一點也不痛。但我很好奇,你以前感冒,都不用看醫生?不用吃藥打針?」成曜陽注意到她恐懼的表情,所以努力地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病得很嚴重時,周玲就會親自出馬拖我去。」她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
「歷任男友呢?」
「通常我拖個幾次、找了幾個理由之後,他們就會不管我了。」黎小柔吐吐舌頭說道。
「我不會那樣。」成曜陽低頭用額頭輕觸著她的。
黎小柔因為他親匿的舉動而羞紅了臉,但她雙唇上揚著,也沒推開他。
「有感覺嗎?」戴好消毒手套的醫生,戳了下黎小柔的手臂傷處附近。
「有。」黎小柔看著成曜陽深情的眼眸,她傻笑地點點頭。
「傷口還有感覺啊?我剛才注射了3C.C.麻醉藥,藥效可能不夠。再加一針2C.C.好了。」醫生對護士說道。
「不用了!腳已經麻了!」黎小柔一聽到打針,馬上回神驚呼出聲。
「到底手臂還有沒有感覺,你給我老實說。」成曜陽一臉嚴肅地鎖住她的眼。「你可不想長針穿過皮膚,痛到你哇哇叫吧。」
「謝謝你詳細的說明,我想還是直接把我弄昏好了。」
她癟著嘴,可憐兮兮地把頭埋到他胸前,感覺到他又疼惜地在她發間印下一吻。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待在醫院的感覺還不算太糟。
「確定沒感覺了?」醫生又問了一次,已經把三號針夾在手術鑷子裡。
「是。」黎小柔雙唇顫抖地說道:「可是我還是感覺得到你正在把東西穿進我的皮膚……」她驀打了個冷顫。
「會痛嗎?」成曜陽和醫生同時問道。
「不痛,只是會怕。」
「你數我的心跳,數到一百時,醫生應該就縫好了。」成曜陽把她摟得更緊,還用下顎頂住她的髮絲。
「一、二、三……」她嚇到不敢亂想,努力專心數。
成曜陽看著醫生用鑷子夾著長針穿過她的皮膚,他胸口頓時一緊,安撫地在她耳邊說道:「乖,快好了。」